她犹豫来犹豫去,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八走到她身边,低声拜托她坐到安惊羽那。
小十很心动,但还是问老八:“我干嘛听你的。”
老八小声解释:“你若坐到五嫂身边,我跟九弟就是挨着四姐和你了。”
桌子是圆的,这么一圈坐下来,小十若坐到尚鸣身旁,那老八和老九中必然有一个要坐到安惊羽身边。
虽是叔嫂,但毕竟不如兄妹坐一块自在。
小十因老八话里暗藏的意思而雀跃,证明老八还是把自己当妹妹的,哪怕她已经被过继到了端王府。
但她性子差,明明很乐意坐过去,却还是在嘴里嘟囔,一副自己很勉强的模样:“老古板,好吧好吧,我就帮你这一回。”
说着,她坐到了安惊羽身边
李文谦吃着李余给他夹的蜜汁鸭舌,视线在不起眼的老八身上停留了片刻。
老八母族不显,皇帝也不怎么在意他,所以在皇子里头非常不起眼,甚至就连提早出宫建府也是受了老九拖累,李文谦本以为他像二皇子一般,会是个庸庸碌碌的,如今看来他有几分聪明,只是缺少施展的舞台。
李文谦不可能什么事都依赖轩王,等林之宴倒台,他需要别的势力制衡轩王,这么做不是因为他不信轩王,而是因为他明白,只有这样才能更加长久地维持他从父亲那继承下来的,和轩王之间的亲情。
朝堂之上他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老八若能拿来用,倒也便利。
吃过午饭,众人又在李余府上参观了一圈,随后二皇子率先告辞,接着是老八老九以及安王。
小十脸被打了还在疼,没心思继续待着,便也走了。
尚鸣是和轩王夫妇一块离开的,姐弟俩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商量。
最后剩下李文谦,他一直在李余这待到宫里来人催他才离开,他满心不舍,因为李余在公主府上专门给他留了个院子,不是客院,就是给他的,还说他若在宫里待烦了,没事可以来公主府住几天。
李文谦特别喜欢那个院子。
李文谦离开后,李余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很是迷茫。
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山庄,她都是要上课的,因此一天里许多时间都花在了上课和写功课上头。
如今出了宫,不用上课,她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死不了的时间呢,研究男女主角吗?
虽然有些膈应,但要能回家,也无不可。
李余找来桂兰,叫她派几个人去东平侯府门口盯着,记下进出都有哪些人,再派几个去打听萧若雪最近的动向,越详细越好。
桂兰应下,挑出适合的人选去做李余吩咐的事情。
……
李余搬家后的第一晚,云深雾重,月亮都被藏到了云朵后头。
忽然,一只猫蹿上高墙,跳进了公主府中,跟在那猫身后隐藏自身踪迹的,是一穿着黑色武袍,身上带伤的青年。
那青年按着伤口在侍卫巡夜的公主府中到处乱窜,窜了许久才终于摸到主院。
大约是因为搬了家的缘故,李余半夜睡得并不熟,一点动静都能将她惊醒。
李余尽力忽视,偏偏窗外传来了树枝折断的声音,动静太大,李余睁开眼问那守夜的丫鬟:“怎么回事?”
她院里那棵树可粗壮得很,这得是多大的风才能把树枝给刮断?
“奴婢这就去看看。”丫鬟端起灯盏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
窗外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能被桂兰安排来守夜的丫鬟胆子都不小,她拿起灯往外照了照,实在没看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正奇怪,突然就听见一声猫叫,便将窗户重新关上,并对床帐里头的李余说道:“殿下,是只猫。”
真的吗,我不信。
李余掀开床帐下床,趿着鞋走到窗户边。
她轻轻推开才刚关上的窗户,扑面而来的漆黑吓得她没有丝毫停顿,反手又把窗户给关上了。
是猫是猫,一定是猫,能把树枝都压断,没准还是只橘的。
李余回到床上,步子快得好像再晚一点,就会有只骷髅手从地底下钻出来,抓住她的脚一般。她甚至不敢回头看那丫鬟,拉拢床帐裹好被子,被子尾端还压到脚下,给自己上了个双重结界。
待找回安全感,李余才开始寻思要不要养只野猫,古代可没有狂犬疫苗,若猫运气不好感染狂犬病毒,突然发疯咬她一口,没有预料的她心里定然不会想着要死,自杀禁止条例就不会启动……
有了新思路的李余逼着自己缓缓睡去,丝毫不知一墙之隔的闻府,此刻有多热闹。
“果然是冲着安庆公主来的。”一神武军侍卫看着同僚将被打晕的青年捆起扛走,对墙下站着的男子说道:“长得还真不赖,连苦肉计都用上了,这是铁了心要当殿下的入幕之宾啊。”
厚厚的云层终于舍得把月亮放出来一会儿,月光洒落,那男子却站在高墙投下的阴影中,别说样貌,就连身形轮廓都看不清。
他背靠着墙,没回侍卫的话,满脑子都是方才的情景——
他把青年打晕扔过来这边,正要跳下墙的时候,窗户被人打开了。
他曾有过夜探敌营和林间潜伏的经验,忘了那丫鬟不懂武功,习惯性停下所有动作,免得自己被发现,随后猫叫响起,丫鬟关了窗户,他出于谨慎想等丫鬟离窗远些再跳下墙,谁知窗户再一次被打开,这次开窗的不是丫鬟,而是李余本人。
男子头一回因自己的目力而苦恼,居然能在那么微弱的灯光下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无论是李余那只着一件寝衣,单薄到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走的瘦弱身躯,还是那微敞领口露出的大片雪白……
男子往后一靠,用后脑勺轻轻磕了一下墙,心叹——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五十一章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
一大清早, 李余站在窗外那棵大树下,仰头盯着被折断后连着树皮挂在树上的树枝,眼底满满都是困惑——
这么粗的枝丫都能被压断, 这猫该有多重啊?
难道这个世界有缅因猫?
李余正琢磨,桂兰来和她说:“殿下, 闻家姑娘来了。”
李余收回视线:“请她去茶室吧,那里清静。”
皇帝让李余过生日之前搬出宫, 所以她硬生生拖到了生日前一天, 搬进来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 是她的生日。
说来奇怪,原主安庆公主的生日居然和她是同一天, 她好奇去问系统,这是不是跟她穿越有关, 系统的回答是:【主线任务已彻底偏离, 任务复原可能性为百分之五,低于标准线, 系统自动进入休眠模式。】
果然指望不上它。
李余生日,自然有人来给她送礼物, 皇帝就不用说了, 她因为生理钟还没调回来,天刚亮就睁开了眼,正好撞上皇帝派人来,给她赐了一大堆东西。
据说从公主府选定后,门房那就没歇过, 礼物拜帖多得都能把人给淹了。
李余一度意外:“我人缘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桂兰不得不提醒李余,她可是唯一被皇帝带上过百官宴的公主, 自然今非昔比。
李余厌烦应酬,也不打算经营人脉,弄得像是要在这里扎根一样,就把邀约都给推了。只留下闻素昨日送来的拜帖,约了人今日来府上一聚,连着昨日的宴席,就当是好好庆祝过了。
李余迈步前往茶室,眼角余光掠过一抹不是很明显的暗红色,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眯起眼盯着树根处那一块无限接近于黑色的暗红看了一会儿——
这玩意儿,不会是血吧?
……
“这是我给殿下准备的生辰贺礼。”僻静的茶室里,闻素哐哐哐往桌上放了三个盒子。
李余看着眼前大中小三个盒子,刚想说怎么这么多,随即反应过来,其中两个应该是闻奕和闻鹫的,怕传出去不好听,闻素干脆说三个都是她送的。
李余却不在意这些,随口道:“替我回句谢谢。”
说着就开始拆礼物。
小盒子里装的是一只木头雕刻的小马,样式和她之前送他们的瓷马一模一样,身圆腿短,可可爱爱。不同的是,瓷马身上的铃铛佩饰都是画上去的,这匹小木马身上挂着的铃铛佩饰,是直接用金子和宝石镶嵌上去的。
朴实无华中透着贵气,可以可以。
不大不小的那只盒子里装满了书,李余拿起几本,眼前一亮——全是话本子。
李余顿时认出,这礼物是闻素挑的。从山庄回来后,她无聊也会啃啃话本,话本这东西可不容易弄进宫,李余都是叫闻素给她带,为了防止自己沉迷,李余一个月只看两本,想来闻素是因此知道她喜欢话本,于是准备了这份礼物给她。
李余又是喜欢又是苦恼,觉得这一盒子话本简直就是她作死路上的一大阻碍。
没看完就死,她怕自己会舍不得。
李余盯着这一盒书,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选择收下,大不了她快点看完,话本又能有什么错呢。
最后是最大的那个盒子,说是盒子也不正确,因为那礼物没拿盒子装着,李余之所以用“盒子”形容,是因为这份礼物本身就是一个“盒子”。
一个四四方方的百宝嵌妆奁盒。
所谓百宝嵌,就是采用螺钿工艺,在硬木家具上用翠玉、贝壳、宝石等物做镶嵌,拼出一副图案,起点缀美化的效果。
李余一眼就认出这是闻鹫送的礼物,因为在妆奁盒最顶端的盖子上,用宝石和贝壳拼出了一副李余非常熟悉的画,画上是一女子探出凉亭,伸手去够亭外的花枝。
女子头上带着荷花簪,伸出去够花枝的手臂上还悬着一条披帛,是用紫色玛瑙拼出来的。
这分明就是去年夏天,她在观荷亭上故意往闻鹫身上抖花的一幕。
真行,弄这图案,怕不是存心气她。
不过这妆奁确实不错,外面看上去是普普通通的妆奁,顶层盖子打开就能支起一面铜镜,正面两扇小门打开,里面是一大一小两个抽屉,但实际上妆奁底部和背面有足足五个暗格,开启的机关特别考脑力,可以拿来藏东西。
李余没什么想要藏的,就觉得那机关有意思,来来回回玩了许多遍。
李余一边捣腾妆奁,一边同闻素闲聊,聊着聊着,就聊起了萧若雪。
萧若雪曾在去年上元节拉住了险些被人挤下桥的闻素,于闻素有恩,之后同闻素也有来往,两个人关系虽然不算特别亲密,但也十分和睦。
闻素来当李余伴读的时候,萧若雪还特地给闻素传了信,问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想法子,替她推了伴读这差事。
皇帝亲自下的旨,萧若雪要真能替她推了,那人情太大,闻素还不起,故回信表达了谢意,婉拒了萧若雪的帮助。
之后萧若雪又给她写信,说李余要是因为她们俩关系好就刻意刁难,自己一定会为她出头。
闻素回信道谢,不过那会她已经接触到李余,发现李余疯掉后性情大变,不像以前那样刁蛮任性,就没把萧若雪的话放在心上。
最近这段时间,萧若雪在她曾经如鱼得水的社交场上屡屡碰壁,时不时便会写信向闻素诉苦,闻素自然不会把萧若雪诉苦的内容告诉李余,只是好奇萧若雪到底遇上了什么难事。
闻素虽掌家,但毕竟还未出阁,很难与手腕更加灵活的夫人圈子接壤,多是在姑娘圈子里混着,那些姑娘看她与萧若雪交好,便不敢在她面前说萧若雪的坏话,导致她现在都不知道萧若雪做了什么。
李余一五一十告诉她,说到萧若雪曾写信给尚鸣,说可以替尚鸣想法子改换十公主去和亲的时候,闻素回想起萧若雪曾经说要替她推掉陛下钦点的伴读一职,忽然觉得这确实是萧若雪能说出来的话。
后来李余又说,尚鸣在安王的喜宴上当面戳穿了此事,闻素才明白萧若雪为何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谁人不知衡阳郡主还是十公主的时候,最喜欢粘着萧若雪,如今萧若雪一看衡阳郡主被过继,就想用她讨好尚鸣公主,如此手段,谁人不怕。
闻素是明白了,李余却有些困惑,因为她也是有黑历史的人,曾经在避暑山庄的时候,那些头铁的姑娘都能因为她是公主而来接近她,怎么轮到萧若雪,她们反而退却了,东平侯不是也很厉害吗,东平侯夫人没可能混得这么惨吧?
李余问闻素,闻素先是惊讶李余的直白,然后才道:“我也是偶尔听兄长说起,那东平侯虽然好好的,但同他交好的几位大臣却先后出了事。”
李余一惊:皇帝做这么明显的吗?
闻素小声道:“许是和轩王有关吧,轩王毕竟是皇子,有陛下偏袒,自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凑到东平侯身边。”
哦,是拿了轩王和党派之争做挡箭牌。
两人正聊着,桂兰敲门进来,说是官府派了人来。
李余想起昨日惊马之事,问:“怎么说的?”
桂兰:“昨日骑马的男子姓何,是礼部何侍郎家的公子,他原本还说一切都是巧合,昨天傍晚的时候秋水营去把人接走,今早带回官府便一五一十全招了,说是觊觎公主,这才设计惊马冲撞。”
被秋水营接走后回来就全招了?
逛过一次秋水营审讯室的李余怀疑,他们是把那何公子带去参观审讯室了。
还有,什么叫觊觎公主?她看小说也只看过谁家姑娘为了嫁给皇子故意设计接近,怎么这事还有女版的?
李余作为现代人少见多怪,桂兰却淡定得很,就连一旁的闻素也劝她:“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原先住在宫中,难以接近,如今离了宫,怕是会有越来越多的男子想方设法接近你,你可一定要小心,切莫让人给骗了。”
李余傻住,被皇帝带着出席百官宴的威力这么大的吗?
太魔幻了,她又不是男的……李余猛地刹住,对啊,她不是男的,所以那些男子反而会觉得她特别好骗?
而且——李余回想古言小说里那些女配为了男人的宠爱,用尽各种手段,甚至下药爬床,难道是女子天生下贱,喜欢用身体去搏男人的喜欢吗?
不,是因为时代背景的局限,鲜少有古代女子能让男人也做出这样的举动。
撇开小说不谈,看看历史上那些成婚后养面首的公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