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他走在一起的男子们明显不这么觉得,撇了眼陈云孟,“我那几天的时候也是疼的厉害,也就你身体好才感觉不到难受,我们寻常男子就是这么矫情麻烦,比不得你。”
平时陈云孟跟女学子们打成一片,不少男子都看不惯他这种行为。跟陈云孟比起来,他们还是更喜欢新来的林芽。
人家就只粘着自家堂姐,而不是跟个花蝴蝶一样谁都撩两下,恨不得所有女学子的眼睛里只有他。
陈云孟被同龄男子们排斥了,顿时不屑的撇撇嘴,快走两步追上李绫,表示男子们就是麻烦,自己跟他们处不来。
此时已是黄昏,远方夕阳跟山景融为一体,橘红一片,很是漂亮。
申夫子适时询问,“对于此行,大家可有感触?”
“有——!”声音整齐响亮。
彼行可谓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下山远比上山容易,大家轻轻松松的,在路上嬉嬉闹闹成一团,气氛极好。
申夫子这才说出本次爬山的最终目的,“既然深有感触,那回去后写篇关于‘行’的文章吧。”
“不要啊夫子——”
山路上瞬间哀嚎声一片。
贺眠倒是不甚关心写不写文章的事儿,她扭头问身后的林芽,“芽芽,你还疼吗?”
林芽眨巴眼睛,歪头看她,乖巧温顺,看起来特别好说话。
贺眠像是被鼓励到了,“不疼你就下来走两步吧。”
她苦着脸,“你越来越重了。”
“……”林芽深吸口气,险些没忍住低头咬她!
他手臂环紧贺眠的脖子,有种要么你背我走下去要么大家一起滚下去的气势,吓的贺眠立马闭嘴,又狗又怂。
果然不论性别,来这个以后脾气都暴躁。
申夫子给大家留了一夜的时间,说第二天上午收文章。
论爬山陈云孟可以,但要论做文章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回到斋舍陈云孟趴在书桌上,面前点着盏油灯对着白纸发愣。
想东想西,半天落笔写一个字,极其艰难。
再看看林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本书,对着抄了起来,抄完直接早睡了。
陈云孟看的目瞪口呆,他眼睛转动,没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陈云孟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的从外面进来。
李绫替申夫子收大家写好的文章,收到林芽的时候,多看了两眼,“林芽字写的很好。”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有人好奇的扒着李绫的肩膀低头看。
林芽字体清隽秀气,跟人一样漂亮。没忍住夸道,“果然字如其人,才华横溢。”
等李绫拿着文章出了讲堂,陈云孟才走过来站在林芽跟贺眠面前。
两人依旧坐在前排靠窗的桌子,他走过去站在桌前垂眸跟林芽说,“我本来不打算说的,但申夫子这个人特别讨厌别人抄文章。”
什么长得漂亮才气过人,还不是跟他一样写不出文章来。好歹自己实诚,能写多少是多少,不像林芽,写不出来就抄,还装作很有才气的样子。
陈云孟眸光微动,略显犹犹豫豫的说,“你还是把文章拿回来吧。”
为什么要把文章拿回来?当然是因为林芽抄了。
他当着贺眠的面而且等李绫把文章都拿走了才说出这事,分明就是故意的。
要是林芽去要文章,李绫肯定会问他原因,到时候看他丢不丢人。
“文章是抄的?”贺眠惊诧的侧头看向林芽,满眼失望。
陈云孟注意到她的表情,心情瞬间雀跃起来,恨不得搬个凳子坐下看热闹。
小仙男一样的林芽也会抄文章,这下要失望了吧!终于看清他是什么人了吧!
陈云孟激动极了,等着贺眠说落林芽,就跟李绫每次说落他的时候一样。
林芽也微怔,转头看向贺眠,满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见她凑头过来低声说,“芽芽,你太不够意思了。”
贺眠目露谴责,神情受伤,“你怎么有资源都不知道分享呢!”
陈云孟,“???”
第21章
陈云孟不解的看向贺眠,伸手指着坐在她旁边的林芽说,“他做文章的时候抄书了啊!”
你怎么都不说他?
这要是换成李绫,能说教半天,最后保不准还会告诉母亲。她们两人都觉得不会写文章没有事可以慢慢学,但是不能抄。
陈云孟受这种思想影响,觉得林芽写文章的时候抄书是一件特别严重的事情,结果放到贺眠面前,连个屁都不值。
她怎么那么疼他!
以前贺眠不是这样的,她就只对自己好,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头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
陈云孟后悔了,早知道有今天,他那时候就应该多看她两眼的,而不是表面跟她玩背地里却也嫌弃贺眠笨。
“怎么回事了?云孟你怎么站在林芽面前。”申夫子面带笑容的从外面进来,目光疑惑的看向陈云孟,身后是拿着文章的李绫。
正好刚才申夫子也走到门口了,就打算顺势进来当堂挨个点评一下。
陈云孟头低着,情绪低落的撇了眼林芽,闷闷的说,“他写文章的时候抄书了。”
“抄书?”申夫子微微挑眉,表情看不出喜怒。
这边的动静太大了,惹得全讲堂学子们都朝林芽看过来,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李绫从申夫子身后走出来,轻声问陈云孟,“云孟你可确定?一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谁乱说了,我昨晚亲眼看见的。”陈云孟瞪着李绫,“你怎么连我都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
李绫皱眉看向林芽,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呢,就见贺眠站起来挡在林芽身前,“都干什么干什么,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是吗?”
“你怎么还护着他。”陈云孟伸手要把贺眠拉过去,却被贺眠飞速躲开,警惕的看着他,“有事说事,咱俩还没熟到能动手动脚的地步。”
被这么多少人看着,陈云孟脸一红瞪了眼贺眠,随后扭头看向坐着的林芽,抬起下巴垂着眼皮看他,“你自己承认吧,你昨晚是不是抄书了?”
“云孟哥哥怎得这般污蔑我?”林芽惊诧的看向陈云孟,眼眶慢慢变红,声音哽咽却忍着没哭,“我知道哥哥一直都不喜欢我,那你也不能空口无凭上来就说我抄书了,要是我哪里惹了哥哥不开心,我给你道歉行吗。”
原来是私仇啊。
底下不少男学子捂着嘴小声说,肯定是陈云孟嫉妒林芽长得好看,这才故意针对他。
女学子们本来还半信半疑,可看见林芽委屈的模样,心早就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
在写文章抄书跟含泪的美人之间,大家毫不迟疑的选择后者。
“不就是抄书吗,谁还没犯过一次错,更何况林芽刚来不懂这些,可至于这么大题小做?”
“就是就是,陈云孟你有点得理不饶人了啊,这可不像你。”
“夫子要不这次就算了吧,林芽下回肯定不会再犯了。”
陈云孟气的不行,为什么他小时候抄书被母亲发现的时候,这群人都笑呵呵的问他是不是挨打了,可从来没这样替他求过情。
他心里不平衡,固执的看着林芽,“抄就是抄了,没有什么下次不下次的,这是鹿鸣书院的规矩。”
陈云孟把这个搬出来,大家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目露同情的看向林芽,觉得他怕是要吃戒尺了。
“夫子您说,写文章抄书应该怎么办?”陈云孟抬起下巴,高姿态的看了眼林芽,今天是铁了心的要罚他。
申夫子微微皱眉没说话,只是看向李绫手里拿着的文章。
林芽站起来反驳道,“我没抄,一句都没有。”
声音清越坚定,毫不心虚。
那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看向能主持公道的申夫子。
抄与不抄特别好判定,只要申夫子看上一遍不就行了?
李绫弯腰将手里的那摞文章放在桌子上,翻找到林芽的那篇,轻轻抽出来伸手递给申夫子。
陈云孟看向林芽,觉得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自己亲眼看见的事情还能有错?
昨天晚上两人并肩坐在一张书桌上,陈云孟是亲眼看见林芽掏出本书,翻开就抄了起来,写的飞快。
要是自己想的文章,怎么可能写的这么顺利连半点停顿都没有?
肯定就是抄的。
贺眠也紧张,不住的扭头看向身后的林芽。林芽冲她抿唇摇头,贺眠心顿时就踏实了。
芽芽说没抄,那肯定就没抄。
她底气十足,问向申夫子,“抄了吗?”
申夫子从文章里抬头看向林芽,又看向陈云孟,顶着大家的视线缓缓摇头,“没有,一句都没抄。”
底下瞬间响起舒气声,“就是,林芽怎么可能会抄书。”
“陈云孟这回脸疼了吧,这文章是人林芽自己写的,他还非说林芽是抄的。”
窃窃私语声穿进耳朵里,陈云孟又惊又气,不相信的大声说,“不可能,他肯定抄了!”
响铃似的嗓音,在这种时候听起来略显刺耳。
申夫子都为林芽证明清白了,亲口说他没抄,陈云孟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他是连申夫子都不相信了吗?
大家看向申夫子,她依旧是一团和气的表情,“云孟,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林芽这篇文章没抄书呢?”
陈云孟手指攥紧,眼眶通红,“我是亲眼看见他抄了的。”
听这意思,比起申夫子的话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就请陈夫子也过来看看吧。”申夫子也不生气,扭头跟李绫笑呵呵的说,“你去叫她来一趟。”
陈夫子就是陈云孟的娘了,也是书院里数一数二的年轻夫子。
听闻陈夫子曾经考中举人去过京城,本来是能留下来当官的,只是后来厌倦那里的喧嚣热闹又重新回到莲花县,留在鹿鸣书院教书育人。
由她来看文章,那绝对不会出错。
李绫迟疑了一瞬,申夫子说没抄那肯定就没抄,请陈夫子过来也是同样结果,“云孟。”
她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事情到这里就算了吧,别再闹大了。
陈夫子可不是个会护短的母亲,哪怕是亲儿子,犯错了该训就训该罚就罚。
陈云孟这会儿已经走进牛角尖钻到了死胡同里,别人说什么他都不相信。
母亲肯定会为他做主的,她那么公正绝对不会被林芽柔弱的外表所欺骗。
“李绫你磨蹭什么呢,快去请陈夫子啊。”有人等着看结果呢,不停的催促她。
李绫这才不得不抬脚出去。
在这期间,林芽只默默的低头抹眼泪,也不多做解释。哪怕申夫子都说他没抄了,也不见他像陈云孟那么得理不饶人。
陈夫子就在书院里,来的很快。
“来看看,这篇文章是这个男孩写的,我觉得还不错,邀你来赏赏。”申夫子摆手使眼色示意大家都坐回去,换了套说辞把林芽的文章递给她,“可有哪些是要改的。”
陈夫子今年不过三十出头,长的其实不俗,但由于神色过于严肃看起来不如申夫子那么平易近人。
“只为这事?”她眉头紧蹙,伸手接过文章。来的路上李绫只说申夫子请她过去,也不肯说什么事。
申夫子笑了笑,“那还能有什么事。”
怎么说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申夫子没直接把真相说出来。
陈云孟迫不及待的看向母亲,“娘,你看看这篇文章有没有——”
李绫趁他把话说出来前,伸手攥住陈云孟的手腕,接过话茬说道,“看看有没有需要改正的地方。”
“你拦我干什么?”陈云孟扭头小声抱怨了一句,“你是不是也想向着林芽?”
她这是在向着他。
李绫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抬头就对上贺眠漠然的目光。
她站在林芽身前冷眼旁观她们几人,虽然没说什么,李绫却感觉极其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陈云孟是她弟弟,林芽就不是贺眠弟弟了吗?
她跟申夫子的想法其实一样,都觉得陈云孟是冲动行事没有坏心。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今日的两位主角还住同一斋舍,要是真罚了谁,以后他俩还怎么处下去?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能有多大的仇。
等待会儿陈夫子离开后,让陈云孟跟林芽道个歉两人和解,也就把这个误会掀过去了。
所以刚才陈云孟问申夫子怎么罚林芽的时候她没搭腔,这会儿也没跟陈夫子说出实话,其实是一个意思。
可这样对林芽就属实不公平了,他平白无故被陈云孟诬陷,闹的全讲堂看他热闹。
亏得大家刚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否则他心里受的委屈要跟谁说?
林芽刚入学没两天,万一真有人因此误会了他,以后传出去说他在书院里如何如何,对他名声也不好。
男子最在乎的不就是名声吗。
李绫头回怀疑起自己刚才的做法到底对还是不对,她所以为的最好的和解方法到底是不是林芽真正想要的。
“文笔还是有些稚嫩。”陈夫子抬头看了眼林芽,见这篇文章竟是出自柔弱少年之手,也就没说那些缺点,“一个男子对于‘行’能有这种认识实属不易。”
字体也很工整娟秀,挺难得了。
众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们就说林芽肯定没抄。
陈云孟愣在原地,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傻眼了。
可他,可他分明看见了的。
“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是对林芽这孩子最大的褒奖。”申夫子笑着把文章拿回来,伸手揽陈夫子手臂,“没事了,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