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娇后我咸鱼了——乌合之宴
时间:2021-03-18 10:18:22

  她将冰凉的马鞭移开卫澧的下巴处,对那些人皱眉,“这是一个人,你们踩他做什么?陈侯敢违背父皇的命令,偷偷养斗兽奴草菅人命,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卫澧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一个畜生,是不该被别人踩在脚下的。
  卫澧眼睛里,脑海里,被打下了她灼灼身影的烙印,他想多看一眼,但却感到自己肮脏卑贱,不敢再看。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尊是什么,羞愧是什么。
  是不想让一个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赵羲姮将他带了出去,收入宫中洗马,但他那时野性未驯,常常伤人,连话也说不明白。有人说那个小公主住在朝华宫,他偷偷闯进朝华宫,想看看她,但是险些被人打死丢出去。
  然后有人给了他一些钱,把他放出宫了,说是小公主吩咐的,小公主说他不适合在宫里。
  卫澧拿着钱被推搡出去,他不懂,为什么那个小公主要他,又不要他了。
  在皇宫附近一直徘徊了三个月。
  每次宫门打开的时候,他都努力凑过去,看看是不是小公主想把他接回去了。
  最后确定,他真的被抛弃了,小公主真的不要他了。
  后来,他知道了小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叫赵羲姮。
  她身份高贵,耀若星辰,连陈侯那样的权贵都要看她脸色。他在她心里,估计就是随手救下的一条野狗,怎么会留下太多的印象呢?
  卫澧这些年辗转流落,最后到了平州,他夜夜睡不着的时候,对赵羲姮的恨意翻江倒海,他做梦都想掐着赵羲姮的喉咙问她,为什么救了他又不要他。
  他设想过千千万与赵羲姮重新相遇的场面,他必定要将人踩在脚下,将她一身的骄纵和傲气都折断,才能平自己多年之恨。
  他听说赵羲姮到了平州,连夜带人去了丹东,他本可以直接将人围住,但他偏偏要故弄玄虚,要令她战栗害怕,觉得自己很厉害。
  但一见她的脸,卫澧甚至莫名的,都不敢说自己就是当年她救下的那个人,那个肮脏的斗兽奴。
  卫澧现在回想,他对赵羲姮所有的感情都不是恨,是怨,是爱而不得的怨。
  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刻意隐瞒不堪的历史不让她知道吧。
  陈若江说他当日见赵羲姮穿的那身衣裳,真好看,显得人精神,头发也梳的工整。因为头发是他梳了很久才梳好的,衣服是最贵的一件。
  临走前,他还对着镜子看了好久,还告诉自己:卫澧,你要去报仇了。
  可是报仇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功夫吗?
  “赵羲姮,我爱你,我真的爱了你好久,我一直都爱你。”卫澧许久以前,已经知道自己爱着她,但他搞不懂,他是什么时候爱上的,为什么会爱上。
  当那被刻意掩埋的不堪往事再次摊开在眼前的时候,他都明白了,一开始就喜欢的卑微,爱是在这种卑微的喜欢基础上奠基出来的,他怎么敢宣之于口?
  卫澧与赵羲姮,从来都是天上月与地上泥,哪怕月亮掉进他怀里了,她也是月亮。
  他所有的羞耻心和自尊,都用在这一段不正大光明的爱情里了,他自怨自艾比不过谢青郁,战战兢兢怕赵羲姮得知他的心意后笑话他。
  卫澧哭得不能自己,所有的情绪积压在一起一并爆发,他慌不择言,什么都往外说,抽抽噎噎的,“阿妉,我错了,我道歉,我做的……做的不对,我以后都改,你别再不要我了。我以后,以后再也不吓唬你了,再也不凶你了。对不起,我以后,以后也不跟谢青郁吃醋了,你要喜欢他,你就跟他走,呜呜呜。”
  敷在伤口的药粉上有麻药,赵羲姮能听见,但是动有些动不了,身体僵硬没有知觉。她刚才敷药时候叫的鬼哭狼嚎,这才睡着,就被卫澧给哭醒了。
  卫澧一开始哭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抓着她的手开始搓。赵羲姮表示活该,谁让他天天拽的二五八万似的,道歉也不道,丢下娘俩音信全无的,现在跑出来了。
  然后卫澧继续哭,说他以后再也不吓唬她了。
  赵羲姮要不是动不了,估计笑都憋不住了。
  大可不必,她真没被吓到。
  但是卫澧好像还真以为他吓唬着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平常是装的太成功了吗?所以在卫澧心里还是挺娇柔的形象。
  但他哭着哭着就不对劲儿了,开始忏悔开始表白,赵羲姮听着,心里还有点儿不是滋味,道歉表白可以,但他怎么这么卑微不自信?平常也没见他这样啊?别啊,男子汉大丈夫,拿出平常跟她刚的劲头。
  我的娘,哭得太可怜了,他是不是以为她要死了,所以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跟谢青郁不对付是因为吃醋,他平常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她原来都是假的,实际上爱她爱的不行,赵羲姮略有点吃惊。
  小伙子平常嘴真硬。
  “阿妉,阿妉,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如果你以后……以后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一定好好对你,我再也不吓唬你了。我,我以前说的狠话都是骗人的,只有会保护你是真的。”
  赵羲姮被他哭得心酸之余,还有点儿感动,别哭了别哭了,她真没事儿,都快当父亲了哭得这么丢人,对孩子影响不好。
  赵羲姮想劝劝他,但有点没力气,张不开嘴。
  医师呢?快点过来跟他说她没事儿,别让他哭了。
  但医师也听不见赵羲姮心里的声音,他甚至觉得卫澧现在哭得太惨了,万一他进去了,见着卫澧这样惨状,回头人家觉得丢脸,秋后算账怎么办?
  卫澧一边道歉,一边紧握着赵羲姮的手,跪坐在床边,头贴在胸口上去听她的心跳。
  还是跳动的,他眼角的泪水滴在赵羲姮胸口,湿湿烫烫的,不多一会儿变得冰冷。
  赵羲姮想让他滚开,他这个动作差点儿碰着她肚子了,令她十分没有安全感。
  期间医女进来查看过一次,见赵羲姮没醒,就悄悄出去了,见卫澧这样,忍不住叮嘱,“主公,夫人很快就会醒来的。”
  卫澧将赵羲姮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知道知道,知道赵羲姮会醒过来,但是他还是害怕,害怕自己一错开眼睛,赵羲姮忽然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赵羲姮可以不要他一次,也可以不要他第二次,但她不能死,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赵羲姮精神不济,没一会儿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卫澧还没睡,跪坐在床边儿,像个夜猫子似的眼睛发亮,见到她醒来,手激动的都在颤抖。
  他站起来,但因为跪的时间太久了,腿麻的没了知觉,砰一声又跪下去了。
  赵羲姮不忍直视的闭上眼睛,蠢死了。
  医女们和医师听到里头的动静,赶忙进来,医女前来查看伤口,“夫人,还疼吗?”
  卫澧此番是悄悄潜回来的,不能走漏风声,以防刘涣与王之遥知道,因此府中被赵羲姮遣退的那些人还未得到消息重新回来,赵羲姮暂时只能由这些侍卫从山下找来的医女照顾。
  赵羲姮轻轻点头,真的,谁脑袋嚯个大窟窿,都疼。
  那位年纪很大的医女怜爱的摸摸赵羲姮的脸,柔声道,“夫人您只能忍忍了,麻药不能用太多,刚才上药那点儿都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对孩子不好。还有尽量不能喝药,不然对孩子也不好。”
  赵羲姮自然明白,她就是运气太差了,摔都没摔对地方,好在小家伙没事儿,她也没事儿。
  卫澧刚缓过来腿麻的那股劲儿,才扶着床架站起来,听见医女的话,手脚一软,又噗通一声跪下去了。
  他原本细长的眼睛瞪圆,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个人。
 
 
第71章 一更
  医女哪敢受他这一拜,连忙寻了个由头跑出去了,房里又只留下两个人。
  卫澧脑袋里一根弦儿“泵”的一声断了。
  她怀孕了?
  什么时候怀的?
  她怀孕了带着孩子翻墙?
  翻墙还摔了?
  万一一尸两命怎么办?
  许许多多的问题挤在一起,他不知道先问哪一个,首先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疼,是真的,没做梦。
  赵羲姮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从床上弹起来,“你干什么?”
  “嘶。”动作大了,晃的头有点疼。
  卫澧赶紧上去,护住她的身体。他那一巴掌打的可不轻,原本就惨白的皮肤上现在一片殷红,他轻轻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满眼的震惊一点儿没消减,“怎么,怎么会有了?”
  “你说怎么会有的?”赵羲姮瞪他。
  卫澧问出这话的时候,耳朵根也蓦然一红,“我每次都没有……弄进去……”他越说越小声。
  “谁告诉你不弄进去就不会有?”两个人为这个问题而争吵,赵羲姮觉得羞耻,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手背贴在脸上降温,怕外面的人听见。
  “所……所以,真的?”卫澧的手还扣着她的手,赵羲姮能感觉他一向火热的掌心冰凉黏腻,略有颤抖,似乎很紧张。
  “多久了?那怎么办?”
  孩子来得很突然,他没想过要这么早,赵羲姮还小,她又不喜欢自己,也会不喜欢这个孩子的。
  “一个月多一点,你说怎么办?”赵羲姮听他在说废话,于是冷淡的将问题抛回去。
  卫澧算算日子,正是他临走的那一次,才一个月多一点点,赵羲姮又从墙上摔下来了,孩子能留住,真是福大命大不幸中的万幸。
  赵羲姮问他怎么办,他当然想留下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赵羲姮和他的第一个孩子。
  “留下吧。”卫澧扣住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是一种暗暗的紧张,看到她神情冷淡,紧张她会不要这个孩子。
  “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吗?你亲口跟我说的,自己的小孩也不喜欢,我现在打了,不是正合你意?”赵羲姮把手抽出来,有意刺激他。
  上次他回来的时候,问他喜不喜欢小孩,他随口说不喜欢。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悔不当初,那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吧,所以才这么问的。
  万一当时她听了之后一气之下将孩子打掉了,这么一想,简直后怕。
  卫澧又去抓她的手,力道更重了些,失声喊道,“我喜欢的,你留下吧。”
  生怕赵羲姮真的不肯要这个小家伙。
  “憨批。”她轻轻骂了一声,“我说不要了吗?”
  卫澧太过激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赵羲姮在骂他,上前要将她拥住,却被赵羲姮一把推开,他一时不备,腿还麻着,被推了个踉跄。
  “你别过来,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回来的?他们不是说天罡城失守,你中箭失踪了吗?”赵羲姮直直盯着他,卫澧能安然无恙的在天罡城和不咸城往返,怎么看都不像是传说的那样。
  “我是听人说天罡城陷落,他们马上就要攻破不咸城了才翻、墙跑的,你那些侍卫死心眼儿,说什么保护我,打死都不肯让我出门,等人家大军进城,保护个屁他们保护?”
  卫澧一阵心虚,甚至再一次忽略了赵羲姮骂人,忍不住抿了抿唇,“就……就没事了……”
  前方战事他半点儿底儿没跟赵羲姮透露过,反而一直吓唬她取乐,惹的她带着孩子翻墙,好在没什么事儿,他就是个畜生,他们娘俩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要平州有什么用?
  但是现在他说实话的话,赵羲姮估计得生气,特别生气。
  赵羲姮一看他就是没有说实话,深吸一口气,干脆捂着脑袋开始装作梨花带雨的掉眼泪,“卫澧我就是上辈子造孽了,才嫁给你提心吊胆的,没有一天安心时候。”
  卫澧忍不住慌了神,上前,抬起袖子给她擦眼泪,被赵羲姮避开了,“你还管我们娘俩做什么?嘴里半点儿实话都没有,摆明了没将我放在心上,害得我提心吊胆。改明儿我就带孩子往城头上一站然后跳……”
  “呸呸呸,憋说这样事儿的话。”卫澧赶忙一把捂住她的嘴,迷信的往地上虚虚呸了三口,“什么不吉利的你都敢往外说。”
  “我说的话都是吓唬你的,平州战事,我心中早有成算。”他不敢看赵羲姮的眼睛,将计划原原本本都讲给她听。
  赵羲姮听完后,将他的手扒开,低着头,小指微微翘起,然后拭一下干燥的眼角,自怨自艾道,“也就是我阿耶不在了,活该我挨欺负,嫁给你这个嘴里没一句实话,做错了事还不道歉的人……”
  卫澧是真他妈的有病啊,这种事情也是好开玩笑的吗?她也就是现在躺着没力气,要不铁定把他骂的狗血喷头的让他道歉。她但凡孩子给摔没了,然后平州屁事儿没有,她奶奶的就是个大笑话,天大的笑话!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堵挺。
  卫澧就等着吧,她现在是没什么精神骂人,等她回头养好了身子可劲儿折腾,折腾不死卫澧她就不姓赵。
  可是他自己说的爱她喜欢她,刚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保证她都倒背如流,现在一想起来简直通体舒畅,甚至她还为自己当时的恻隐之心感到不值。早知道就躺个三天三夜哭死这个老狗比。
  卫澧眼一闭心一横,大声喊出来,“对不起,我错了,夫人。”
  别看他在赵羲姮昏迷时候道歉示爱痛哭流涕,一系列下来无比丝滑流畅,但赵羲姮现在醒了,他还是有点儿张不开口。
  但好在“对不起”三个字说多了,熟能生巧,就算羞耻,但心一横也就能喊出来了。
  赵羲姮指尖揉揉太阳穴,继续自怨自艾,“上次有人不分青红皂白骂了我一通,还叫我滚,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里难受,关键这个人现在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肯说。我就是命苦,背井离乡的……”
  她话还没说完,卫澧连忙上前,继续捂住她的嘴,又道,“对不起,我错了。”
  他真怕了,怕赵羲姮再说话,她现在说一句话,自己心里就针扎的一样疼,后怕的浑身冒发软冒虚汗,从千军万马里厮杀出来都没这么后怕过。
  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现世报来得太快了。
  换作以前,俩人吵一架,现在借他八百个胆子都不敢跟赵羲姮还嘴。
  她额头上缠的纱布,苍白的脸色,肚子里揣的小家伙,还有他依旧隐隐发抖的腿,都提示着他谨言慎行,不然下场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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