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点可爱——岁湉
时间:2021-03-19 10:04:59

  钢琴家要保持水平,除了天赋还有更多的练习,一天也不能落下的练习。
  江爷爷也是那样培养江绎的。
  从幼儿园就开始培养。
  做别人家的孩子真的很难。
  她突然问:“小木屋还在吗?”
  “还在吧。”江绎随口说道。
  过了几秒,他又问:“你现在想去?”
  鹿梨眼里突然有了光,她期待地问:“可以吗?”
  在鹿梨期待的目光下,江绎慢慢吐出几个字打消了她的念头:“我没有钥匙。”
  小琴房自爷爷去世之后,他也很少去。最后一次去,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似乎是为了放下,他索性把钥匙扔了,不给自己留一丝的念想。
  听到江绎回答,鹿梨啊了一声,有点遗憾:“我还想去看看呢?”
  江绎站在鹿梨面前,似乎感受到她突然而来的低落,思想挣扎了下,正想开口,倏然手被鹿梨拉住。
  他视线往下,在鹿梨拉住他的手上迟疑了几秒。
  才开口:“怎么了?”
  鹿梨想起自己还在小琴房旁边藏了把钥匙,兴奋地拉住江绎,得意地卖了个关子:“你没有……但我有啊!”
  鹿梨是说做就做的类型,她拉着江绎往外走,步子一跳一跳的,看得出来心情很好,但身后的人停住了脚步,她扭头,心情颇好地叫道:“小绎哥哥不打算陪我去吗?”
  江绎没什么表情,但很明显是答应了:“我拿个东西。”
  鹿梨就看着江绎在衣柜里拿了件运动服的外套。
  “不是吧,江小绎,现在才八月,你出门就穿这么多了。这么年轻就怕冷?你这样不行啊。”
  江绎似乎没在意鹿梨的称呼又变成了江小绎,只是把拿在手上的外套往鹿梨头上一罩,“给你的。”
  给她的?
  她不冷啊。
  鹿梨觉得江绎今天的反应有点奇怪,她纳闷地把外套扯下来,塞回江绎怀里:“我不冷。”
  青城的夏天夜里比起明城来说冷上许多,但鹿梨体寒怕热,八月的天身上恨不得只穿一件吊带的小短裙,即使是简单舒适的睡衣,也是两根吊带的模样,细细的。莹白的灯光细碎散下来,锁骨弧度自然优美,泛着些闪。
  江绎潋滟的桃花眸状似无意地在冷白锁骨处停留了片刻,旋即移开视线,用怀里的外套挡住,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觉得你冷。”
 
 
第十二章 “我有不答应你吗?”……
  抗议无效后,鹿梨认命地穿着江绎的外套拉着江绎往外走。
  与其说拉,不如说是拽着江绎的衣角走。
  小琴房在银杏树林的尽头,夜里穿过银杏树林,对于鹿梨来说一个人做不到,这也是鹿梨拉上江绎的原因。
  鹿梨腿伤还没大好,又胡乱冲,江绎只能背着鹿梨,夜里路看不清,不只要找路还要顾着鹿梨的伤口,他突然有点后悔答应鹿梨。
  “你倒是看看路。”
  “我不是怕嘛?”鹿梨的音色很清透,说话软软糯糯的,现在还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听起来格外入耳。
  和唱歌时是截然不同的。明明只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女孩,唱歌时却能表现出保护全世界的勇气。
  江绎怔了会,想起前几天池屿让他重新作曲的事。
  从小在爷爷的压迫下,他也以为他会沿着音乐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但他骨子里全是对传统的反叛,又怎么可能会像爷爷期待的那样,做一个享誉世界的钢琴家。
  离琴房越近,鹿梨越能感觉到江绎的情绪不太高。
  但她不敢提,只好像往常一样无缘无故挑江绎的错。
  “往右一点,我把钥匙埋那个方向了。”
  “不是这,再右一点。”
  “再提要求我就把你丢在这。”江绎冷冷提醒道。
  鹿梨怂怂地哦了一声,“不提了。”
  “江小绎。”
  “嗯?”江绎发现今天晚上的鹿梨话格外得多,但他还是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说过了十年了,钢琴会不会坏了?”
  提到钢琴,江绎的声音明显低了些,有点漫不经心:“也许吧。”
  因为聊天,银杏树林的小路也好似很短很短,没过多久,隐在树林尽头的小木屋就露了出来。
  小木屋门口还开着灯,昏黄的灯光晕得格外朦胧。
  鹿梨找了钥匙开了门,小木屋里头的电力设施都还能用,借着门口的光开了灯,小木屋里头摆设如初,连同施坦威立式钢琴上都看不到一点灰尘。
  看样子是有人定期过来打理,没让这架贵得离谱的钢琴报废。
  无论过了多久,终究有人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小天地。
  ……
  鹿梨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兴奋地拉着江绎来到钢琴边:“我想听《梦中的婚礼》!”
  “想听自己弹。”
  江绎没有理会,挑了个地方坐下看她,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鹿梨兴致被浇了个透心凉。
  小时候江绎因为音乐天赋而大放异彩的时候,鹿梨就仗着哥哥母亲的宠爱把所有的爱好试了个遍,其中当然包括钢琴。
  不过好像是上帝把音乐天赋都给江绎了,鹿梨的钢琴一直是短板,弹一首曲子总要出现几个失误。偏偏见证者每次都是江绎。
  “自己弹就自己弹。”
  想让江绎弹是没有希望了,鹿梨翻开琴盖,坐下,循着记忆断断续续弹出一段旋律。
  江绎像个没有感情的检查机器,坐在一旁出声提醒:“弹错了三个音。”
  江绎越提醒鹿梨就越想起自己被江绎支配的小时候,一首《梦中的婚礼》活脱脱弹成了决战紫禁城之巅。
  简直就是对施坦威钢琴的不尊重,不过现场没有观众,鹿梨弹了一段就累了,认清自己不是弹钢琴这块料,不想再和江绎较劲。
  琴声突然停了下来,江绎看向鹿梨:“不弹了?”
  鹿梨苦着脸:“不想长大了还被你批评。”
  因为鹿梨的示弱,江绎似是笑了,眉眼舒展开,再没有刚到琴房时的压抑。
  他在鹿梨身边坐下,侧头看向她笑,上挑的桃花眼含了笑意:“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鹿梨应:“你不也是。我以为你变了。其实你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江小绎。”
  “是就是吧。”
  江绎收回视线,把手搭在琴键上。
  终究还是给她弹了首《梦中的婚礼》。
  鹿梨看着江绎的手走神了一会。
  那本应该是双钢琴家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指在琴键上翻飞,连同落下的弧度都流畅优美。
  让人不由可惜。
  鹿梨想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江绎,你为什么不碰音乐了。你明明很有天赋的。”至少比她是有天赋的。
  她拼命想要摘到的星星也许江绎伸伸手就能够到了。
  “比我有天赋的人太多了,”江绎表情滞了一下,很快回归平静,“不缺我一个。”
  就比如天才作曲家没了他,也会有盛弋。
  不想再谈论这个,江绎拉开了话题:“你为什么想听《梦中的婚礼》了?”
  “哦,因为我觉得我可能等不到这个机会了,只能在梦里想想了。鹿家逼婚的手段越来越高明,我怕我哥哪一天就因为我答应了。”想到鹿沉的事,鹿梨心里还是发愁,明明是自己放弃唱歌就能解决的事,但现在弄得一团糟。
  不但没人相信她和江绎能在一起,连另找一个联姻对象都是虚无缥缈的事。
  可联姻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鹿梨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只能找别人结婚了。”
  鹿梨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在谈论明天换件什么衣服一样,没发现江绎的脸色冷了些。
  他问:“你是说,结婚对象是谁都可以?”
  鹿梨:“反正没有区别。”
  “盛弋也可以吗?”
  鹿梨不知道为什么江绎这么在意盛弋,她到处翻动东西在找自己藏起来的小秘密,随口道:“可能吧。要是他愿意的话。反正是谁都要培养感情。”
  秘密是小时候放的,甚至连鹿梨自己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放在具体什么地方也不记得了。她一个人在琴房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看见江绎还坐在钢琴面前若有所思,从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持续这种状态。
  “江绎能帮我找找东西吗?”
  “就是一个浅蓝色的信封,外边应该有个礼物盒。”
  “这个吗?”
  江绎这回没有不理她,在她说了盛弋之后。
  鹿梨看过去。
  信封外边的礼物盒已经没了,而那个浅蓝色的信封被江绎轻飘飘地捻着。
  “对!”鹿梨狂奔过去,夸赞道:“江小绎你怎么找到的,我找好久了。”
  江绎慢悠悠站起来,没理鹿梨,只是把手举高了点。
  鹿梨继续说:“快还给我,让我看看里面东西还在不在。”
  见江绎没什么反应,鹿梨直接踮了踮脚跳着去够江绎手里的信封。
  “快还给我!”
  “幸亏你碰见的是我,”
  江绎的手放低了些,鹿梨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人畜无害的脸堆上笑容:“爱你,绎绎。”
  江绎本来也没心情逗鹿梨,但鹿梨对这个信封似乎太过看重,他眉轻轻挑了一下,手突然抬高,微微低身俯在鹿梨耳边慢条斯理说道:“…要是换别人就还你了。”
  “……”
  “江小绎你这狗!”发现自己被戏弄,鹿梨趁势一跃,单手勾住江绎的脖子,使劲把人往下拽。
  江绎没有防备,被鹿梨一拉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倒,下意识伸手撑在了琴键上,压出几个没有意义的音符。
  几个音符过后,是鸦雀无声。
  鹿梨愣了,做之前她没发觉这样做吃亏的完全是她自己。
  她卡在钢琴和江绎之间,几乎是被禁锢在江绎的怀里,勾住脖子的那只手也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不该放。
  鹿梨慌张地抬眼,发现江绎正看着自己。
  浅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看进她眼底,似乎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不得不承认,江绎眉眼是很招女孩子的类型,浅色眸子看起来漫不经心,有时候又好像让人看进了眼底,心思也昭然若揭。
  呼吸交缠的距离,搅得人心乱。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只堪堪一秒就让鹿梨失控。
  此时传来的淡淡的海盐味道把鹿梨拉回了现实。
  甚至清醒得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但退无可退,整个人背靠在钢琴上,寂静的气氛被突然响起的琴键上晕得格外暧昧。
  她轻轻咳了一声,试图把江绎思绪拉回来。
  但他没打算放开她。
  他视线低垂,里头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在狂肆。
  手机铃声像是救星一般,打破了这种旖旎的气氛,鹿梨心里那条绷紧的弦才突然松了些。她手抬高,看清了来电。
  “江…江绎,电话。”
  江绎也看到了,动作顿了一两秒才松开鹿梨。
  鹿梨拿着手机匆忙跑到了门外,但还没从那种氛围中出来,连声音都是虚的:“哥哥。”
  电话那头顿了下,嗯了一声。
  “你和江绎怎么回事?”
  刚经历那种暧昧的氛围,鹿梨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来,态度也没平时坦荡:“嗯…我们,我们…就那样啊。”
  听着鹿梨不平缓的呼吸声,鹿沉平静道:“小梨你真的喜欢江绎吗?”
  似乎是想到什么,鹿沉默了几秒:“小梨,哥哥不是在反对你们在一起,我知道你们有感情基础,只不过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江绎才做出这个决定,而不是因为我的事牺牲你自己的幸福。你要做你自己。”
  你要做你自己。
  母亲去世后,鹿沉一直是这样告诉她的。
  可当她发现做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种代价是鹿沉替她来承担。她本以为只要她离开她熟悉的人或事她就能长大。事实上,她并没有真正长大。
  情绪被调动出来,鹿梨深吸了口气,试图把眼泪忍回去:“哥哥我没有牺牲什么。我跟江绎相处很好啊,为什么不可以。”
  “我其实真的很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啊。”
  “我知道。但我会担心你。”
  鹿沉性格冷淡,但对着这个妹妹格外疼惜。事关鹿梨,鹿沉就更加放心不下。
  “过段时间,我会抽空过来,你和江绎一起来见我。”
  她和江绎一起见鹿沉?
  可好像现在江绎都没有答应和她联姻。
  鹿梨不知道怎么回答,迟疑了几秒,被江绎轻易抽走手机。
  “对,我也在。”
  “好,我们会去的。哥。”
  江绎轻描淡写地回应完,在鹿梨疑惑的目光中把手机塞回她手上。
  “还有什么事没解决吗?”
  江绎神色不像鹿梨那么僵硬,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在琴房发生的一切。
  鹿梨摇头,问道:“不过你为什么管我哥叫哥?”
  要知道,小时候因为她的缘故,江绎从来不愿意喊鹿沉叫哥。
  唯一的可能,鹿梨不太敢猜测。
  “不明显吗?以后你哥就是我哥。”
  小木屋外昏黄的灯光,把江绎的神情晕得很朦胧,但鹿梨依稀能听懂他的语气。
  以及她逐渐明晰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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