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不知忙到了几点,困了,安拙直接睡下。
太阳一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伴随着忙碌的生活,安拙在见过陆志强后莫名烦躁的心情消失了,她全情投入到了日常的生活工作中。
而这种生活里,近日增添了新的内容,郭红丽的相亲任务。不过这次,安拙没有把它当成应付她妈的任务,她是真的想要稳定下来,开启新的感情生活。
安拙虽然不是那种风风火火外向十足的性格,但她打小就是个积极阳光的孩子,感情生活的一次失败不足以打倒她,她对爱情与家庭始终心存美好的愿望。
所以,这次郭红丽安排的相亲,安拙十分配合,认真的在众多照片中仔细挑选。
确定了人选,约好时间地点,安拙一进餐厅就见到了熟人,熟到不打招呼不行的地步。对方二人见到她也冲她招了手,主要是那阳在招手,他对面的王璐倒是安静了不少,只看着安拙没有说话。
对于这两人同时出现,安拙的惊讶只延续了两秒。最近那阳加班比以前少了,上班的时候笑容多了,有时看着看着手机嘴角都会翘起来,安拙心里已经有了预期,他应该是感情生活出现新的篇章了。
原来是王璐。
“来吃饭?”那阳问。
安拙如实说:“来相亲。”
这句话落地,没等那阳说什么,王璐惊讶地问:“相亲?谁?你吗?”
安拙笑笑:“嗯,我年岁也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王璐异常激动,一脸难以置信,她甚至站了起来:“你,你,”可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倒是把脸憋了个通红。怎么看她也不是害羞,倒像是被气的。
安拙与那阳对她有如此大的反应,都有些不解,最后还是王璐自己冷静了下来,她一屁股坐了下去,喃喃道:“也是,都快两年了,该过去的终究会过去,大家都得向前看不是。”
那阳转头对安拙笑笑,特意淡化王璐的举动:“你相亲对象呢?还没来吗?”
安拙环视了一下周围:“应该没有吧,我也刚到,是我来早了。”
两个人含暄了几句,比在公司时客气多了,安拙面对此景有感,她与王璐在那阳那里竟会有亲疏有别的一天,亲的是王璐,疏的是她。
安拙走到自己的位子,相亲对象确实还没有来。直到就差几分钟就到了约定时间,对方出现了。
男人一落座,两人互相介绍说了开场白后,安拙向那阳与王璐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王璐站起来扭头就走,那阳在后面忙乱地结账,跟上。
见王璐离开,安拙的心里像是长了草,她忽然有很多话想问王璐,最想问的就是,什么快两年了?她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拙的相亲大业一直在进行,却没有结果,而那阳那边,与王璐的感情却日渐稳定。安拙偶尔听上一两句,他们好像经常跟公司的同事聚会,可安拙一次邀请都没有收到。
别人觉得不请她,是因为她是老板,再正常不过。可安拙与那阳都知道不是这样的,他们的关系从九团漫开始,不止是老板与下属这样简单,加之,王璐也算是安拙的朋友,叫公司里的同事去玩却不叫安拙,确实是不太合适。
而这种不合适发生了很多次。安拙与那阳是没有矛盾的,问题应该出在了王璐身上。安拙不是没想过原因,大概率是她现在与闫圳形成陌路,王璐作为闫圳的发小疏远她也是正常的。
这事也只能想到这一步了,安拙发现对闫圳,以前偶尔还能想想,现在是一点都不愿去想,她没时间也不愿意,本能在驱使她选择逃避,她也甘愿这样。
一个窗户纸好几次出现在眼前,而安拙选择不捅,转身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水逆了,安拙近期很不顺,崴脚、丢钱包,公司还遇到了点小问题。不是经营上的问题,但也是个麻烦事,弄到要打官司。
起因是被别人侵权了,对方打了个擦边球,但安拙还是决定杀鸡儆猴,走法律程序把对方告上法庭。
由于原先聘请的法律顾问是一位离职副总的关系介绍来的,随着这位副总的离开,原先的法务部等同虚设,安拙要为乾蚁另外找一家律师所了,她想起以前打离婚官司请的陈庆以及他背后的如运律所。
联系上陈律师后,陈庆转天来到了安拙的办公室。
有两年不见了,陈庆发现安小姐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看着她的办公室,以及安拙现在的精神面貌,陈庆不得不感慨,安小姐真是越活越精彩了。
开始说正事后,陈庆表示,以前他所在的如运律所出事了,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安拙很吃惊,问他为什么,在她印象里,这可是当时肯不畏强|权肯接她案子的律所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陈庆叹气道:“表面看是违反了行规,其实是得罪了人。李兰芬李大律您还记得吗?”
李兰芬?安拙点头:“当然记得,跟她有关?”
“要说我们唐总金总跟她是老同学了,其实金总做的那点不合规的小手脚,她一直是知道的,但后来的一个案子,我们律所与李律分别代理双方当事人,李律就把金总的事举报了出来,那次不仅输了案子还把如运折了进去。”
安拙听后问:“什么案子能让李兰芬这么不留情面?”
“刑事案,要说你现在还住在入云大厦吗?”
安拙不知他怎么忽然有此一问,回答道:“早不住了,我搬走了。”
“搬的好,那个地方风水不好,不止有跳楼的,那个刑事案也发生在入云大厦。”作为律师的陈庆竟然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来,并且说得十分认真。说完他话峰一转:“您说的事情,我会帮您留意,我现在的律所不适合,但我朋友的公司倒是可以推荐给安总看一看。”
安拙沉默了,陈庆发现她不太对劲,喊了她一句:“安总?”
安拙忽然说道:“陈律师,你可不可以给我说一下李律与如运打的那个官司的详情吗?”
陈庆一愣,然后随意道:“可以讲,只是我并不是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很多细节也不是很清楚。另外,这个案子的庭审确实是不对外公开的,保密级别很高,不知您想问哪方面的?”
“什么样的刑事案件?”安拙急问道。
陈庆立马回答:“故意伤害吧。当时如运代表的是被告方,李律师是原告方的代理律师。”
“原告被告是谁?”
陈庆:“不知道,这个就是当时保密的地方。当时这个案子是张律师接的,他的助手现在跟我在同一律所,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问一问。”
安拙表情急切:“那就麻烦你了,这件事对我十分重要,我等你消息。”
“好,我尽快。”
陈庆的效率很高,转天一早就给了安拙回信,对于问出来的结果,他也很意外,被告与原告他们竟然都认识。
当安拙听到仝玲与闫圳的名字后,她不死心地问出:“你确定被告是仝玲,原告是闫圳?”
“那当然,李兰芬本来就是创海那边的。而且被告已经被判了刑,如运是输方。”
“伤到什么程度?”
“这个真不知道,打听不出来,虽然他当时是张律的助理,但涉及案件核心就不让他碰了,只知道最后是判了十六年,这个在故意伤害案例里算是重的了。”
安拙握着手机的手在冒汗,而额上一片冰凉,她声音紧张到出现颤音儿:“那以你的经验,判十六年,对方会被伤到什么程度?”
“这不好说,肯定不是轻伤。故意伤害他人情节恶劣,手段残忍致人重伤、残疾或死亡的,判七年以上、无期或死刑。所以,还要看这个案子的详细情况,但无论怎么套用量刑,十六年,原告方的情况都不会太乐观。”陈庆听到了话筒里安拙抽气的声音,他马上补上一句:“不过,以闫总的能量及李大律的能力,也有可能对被告的量刑过重,这种可能还是有的。”
安拙不知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那日发生的种种无比清晰地映入脑中。入云大厦,熟悉的房门前,不同寻常的闫圳,不同寻常的仝玲,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逻辑,而这一切都被她忽略了。
她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哪怕在心里早就跟闫圳做了割裂,但当她看到闫圳与仝玲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安拙还是承受不来,她选择了逃避,把它单方面地归为闫圳对自己的又一次伤害,哪怕他们二人早已没有关系,她也要不讲理一次,坚决地认为就是闫圳对不起她。
回忆继续进行,想到她在街角接到的闫圳的来电,安拙忽然捂住了心口位置,那是闫圳给她打的最后一个电话,从她摁掉后,再没见这个号码出现在她的手机上……
安拙慢慢地弯下了腰,疼,太疼了,为什么心脏会这么疼,她生病了吗,她要死了吗?安拙想她一定要做点什么,救救自己。
第89章
不,安拙意识到她不能任由没有实证的猜想继续下去,一切还是未知,她对闫圳的这份笃定的信任来的太过理所当然,如果不是她想的那样呢?如果他与仝玲真的在一起了呢,如果他受伤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令有其因呢?
安拙坐了起来,拢了拢头发,面容平静下来,理智暂时拯救了她。但,没一会儿安拙发现这都是骗人的,闫圳与仝玲的关系比不得她对闫圳本身的关心,她现在就想知道闫圳人如何了,是生是死。
心揪得难受,安拙在慌乱的思绪中试着理清头绪,王璐的名字最先冒了出来,安拙没犹豫,马上给她拨去了电话。
对方没有接,安拙拿座机打过去,王璐接了。
没有寒暄,安拙开门见山:“闫圳的事我知道了,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传出声音:“闫圳的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仝玲伤他的事,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安好,他还……活着吗?”安拙小心翼翼地问着,声音轻到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
王璐依然不为所动:“你怎么会这么问,我没听到他出什么事了啊。哦对,他现在是不怎么管事了,创海请了职业经理人,他业务的重心转移到了国外,我也有日子没见过他了。”
安拙被王璐说得彻底愣住了,陈庆与王璐像是在说两个人,两件事,完全对不上。安拙迷糊了一瞬,在听到王璐疏远客气地一句:“安总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后,有了自己的判断。
王璐在说谎。
她的行为与言语完全不合常理,闫圳是真的出事了并且还与她有关,才能说明王璐为什么最近对她是如此态度。像她所说,如果闫圳只是出国开拓新市场,王璐根本没必要刻意避着她。
安拙提高了声音:“王璐,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想知道他是死是活,求你告诉我。”回答安拙的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安拙闭了闭眼,陈景中、陆志强,加上现在的王璐,他们在听到她看到她后,表现得都不正常。其实她是有感觉的,但她一次次逃避,终于到现在逃避不下去了,窗户纸捅破了,安拙要知道这个答案。
安拙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桌子,从王璐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找陆志强也没有用……敲着敲着,她忽然想到了海阔公馆。没有一秒的耽搁,安拙拿起手机与钥匙,冲了出去。
可惜这趟奔走也是无用功,她按了好久的门铃没人理,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按了以前的密码,显示错误。
安拙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找闫圳的父母了,可是,如果,如果闫圳真的不在了,她这样去问,无异于再次刺激他们,撕开他们的伤口。她不能这么做。
安拙下意识地拨打着闫圳的电话,没人接听,一直没人接听。拨累了,她开始在门前的走廊上来回踱步,以前明明这里对她来说是个伤心地儿,跟闫圳的很多不愉快的回忆都发生在这里,但此时,那些过往与感受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踱着踱着,她脚下一顿,急忙摁了电梯,在跑去自己车前,给陈庆拨去了电话。
陈庆从写字楼里下来,还没找到安拙的车,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他,放眼望去,一辆红色汽车前站着的正是安拙。
刚走到车前,安拙抓住他:“陈律师,请你帮个忙。”
海二监坐落在城郊,来往一趟非常不方便,可同牢房的狱友家属每个月都会按时来探监,只有仝玲与另一位狱友从来没有人来探视过。
可最近情况发生了变化,仝玲被通知有人提出申请,要求见她。
海二监的探监室一点都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没有玻璃隔着,没有电话。一间大屋里几张桌子,今天人少,屋里没有别人,仝玲一进去,就看到了靠门那张长桌前坐着的安拙。
听到响动,安拙也看到了仝玲。
仝玲昂了昂头朝她走了过去,刚一坐下,她说道:“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安拙:“并不是来看你,是有事问你。”
仝玲本来就不胖,现在更瘦了,单薄的身体装在宽大的囚衣里,如纸片一般。她人本就清冷,现在瘦成这样,更添了一份刻簿,她语调上挑:“哦?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有事问我?安拙,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样子。”
安拙:“我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仝玲漫不经心:“哪天?”
“入云大厦,你骗我过去那天。你把他……怎么样了?”
仝玲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那我先问问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
安拙呼出一口长气:“我现在才知道。”
“那你应该去问他啊,为什么来问我?”
安拙眼中冒出亮光,身体激动地向前倾,双手放在桌上,语气里饱含希冀:“他还活着,闫圳还活着是不是,你才判了十六年,如果他死了,他家人不会饶过你,一定会让你陪葬,你不会像现在这样逍遥。”
仝玲的脸色也是几经变化,在安拙说完后,仝玲沉默了,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稍许,仝玲全身忽然放松了下来,她笑了,笑着对安拙说:“因为我不是故意杀他的。”
与之相反的是安拙的脸色,她眼中的光芒消失了,脸上因为看到希望而唤发的容光不见了,声音也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