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的演技大赏——发达的泪腺
时间:2021-03-19 10:16:21

  陆则夹紧马腹,喊了一声“驾”,与皇帝错开半匹马的位置,道:“臣在。”
  萧聿蹙眉道:“离那么远作甚,过来!”
  陆则凑过去,萧聿道:“今日夜行,到了株州你便折返,避开一切耳目,替朕保下一个人。”
  保人,能保谁?
  陆则心里咯噔一声,“陛下!可苏家谋逆已……”
  萧聿同陆则对视。
  男人轮廓锋利如刀,眉目间尽是山河。
  他侧眸望向层峦叠嶂的山峰,用极轻的声音道:“送他离京。”
  擂鼓声起,萧聿驱马扬鞭,驰过夜壑雷鸣,驰过风霜千里。
  他要在叶落之前,守着吾土吾民,守着万里山河,回家。
  秦婈忽然从梦中惊醒——
 
 
第62章 贡品   不留。
  油灯燃尽时,天色还未大亮,屋内一片灰青,空气中泛着一股潮湿,仿佛酝酿着一场大雨。
  萧聿从梦中醒来,闭眼揉了下胸口,连忙去看枕畔的人。
  只见秦婈鬓角布满细密的汗珠,手放在小腹上,低声呢喃了一声,哥哥。
  萧聿眉宇一蹙。
  她的眼神不对。
  他伸手摁住她的肩膀道:“阿菱,你看着我。”
  她的眼神空洞无光,整个人似乎还沉浸在梦中,萧聿道:“阿菱,醒醒。”
  秦婈就跟没听见一般,极轻地念了一声:“疼。”
  随后便阖上了眼睛。
  萧聿看着她的动作,背脊都跟着僵住,难不成她也梦见从前的事了?
  萧聿伸手去碰她。
  额心烫手,身子却抖的厉害。
  他替她盖上被褥,回头朝外面道:“来人!”
  门外的盛公公打了个激灵,立马转过身,推门而入,躬身道:“奴才在。”
  萧聿道:“传太医。”
  盛公公看了一眼倒在皇上怀里的秦婕妤,跟着面露惊慌,“奴才这就去叫宁院正过来。”
  半晌,宁院匆匆赶来,他将药箱放到地上,正了正已经歪斜的乌纱帽,道:“臣拜见……”
  “免礼了。”萧聿看着他道:“过来诊脉。”
  宁院正上前数步,将帕子放在秦婈的手腕上,心里不由道了一句:这秦婕妤还真是多愁多病身,又是中毒,又是晕倒,也不知是第几回了。
  但别说,这娇弱的身子啊,向来就容易笼络帝心。
  “这怎么回事?”萧聿道。
  “婕妤面红体热,再参考脉象,像是急火攻心所致。”宁院正补充解释道:“这急火大多指肝火心火。”
  “何时能醒过来?”
  宁院正道:“急火导致的昏迷,通常来说不出一日便能醒来,臣先开一幅退热的方子,待热退了,再开两幅去火的方子慢调……”
  宁院正后来的话,萧聿似乎都听不进去了,他的目光落在秦婈的小腹上,陷入一段冗长的沉默。
  梦里,她的肚子都一直在疼。
  萧聿散朝后便回了景仁宫,守了秦婈一个上午,用过药,身子也退了热,就是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午时过后,盛公公躬身来报,“陛下,这是咸福宫的绿知姑姑呈上来的。”
  这位绿知姑姑,是皇帝派道咸福宫的,其目的,就是监视薛妃,每日薛妃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无将四月的事与外人说,事无巨细。
  可萧聿现在哪有心思管咸福宫的事,他挥了挥手道:“你看着就行。”
  盛公公又道:“昨儿薛大人给薛妃来了信,薛妃看过后,饮了不少桃花酿,说了些话,陛下还是看看吧。”
  萧聿接过。
  ——“这事,竟是我冤枉了秦婕妤。”
  ——“此事巧合重重,疑点重重,可我从未有构陷嫔妃的想法,只是好意啊。”
  ——“我知道我这性子不得陛下喜欢,可我也学着在收敛,自打李妃三年前与我哭诉,说一直以来她才是活靶子,才是命苦的那个,我、我怎么说上这些了,喝糊涂了……”
  萧聿一眼便看到了最后一句。
  萧聿抬眸看着盛公公道:“三年前,什么时候?”
  盛公公躬身道:“奴才问过了咸福宫女史清月,她说李妃是在延熙元年八月初的时候来同薛妃哭诉的,在这之后,咸福宫与长春宫,确实再没生过事端。”
  这话的重点,显然不在咸福宫与长春宫情谊上,而是在时间上。
  延熙元年,八月,那便是皇后诞下皇子的前一阵。
  那时苏家叛国,皇后处境艰难,苏淮安又在薛家手上,李妃在这时候向薛澜怡服软,是何居心,不言而喻。
  从李苑的角度看,只要薛澜怡受了这层挑拨,被嫉妒冲昏了头,朝薛襄阳要两片苏淮安的指甲,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坤宁宫去,大皇子能不能生下来还两说。恁时她的手,依旧是干净的。
  后宫没有谁是真的傻子,薛澜怡若是真醉了,也说不出这番话来,她这是借着李苑表忠心呢。
  萧聿嗤笑一声,起身,道:“摆驾长春宫。”
  ——
  落辇声响起,长春宫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齐声道:“奴才见过陛下。”
  李妃连忙走出来,福礼道:“陛下万安。”
  萧聿大步流星地迈入殿内,眉目冷肃,挥手屏退了众人。
  皇上迟迟不叫起,李苑自然是不敢起身,她心里惴惴不安,不知皇上今日是因何而来。
  萧聿靠在椅上,看着李苑,想着梦中的一切。
  萧聿道:“李氏,昔日皇后待你如何?”
  李苑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李苑道:“皇后仁德,待臣妾一向是关怀备至。”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只称她为皇后。
  “朕才审过咸福宫的女史。”萧聿沉声道:“你居心叵测多年,朕倒是小瞧你了。”
  李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妾愚笨,还望陛下明示。”
  萧聿凝眸看向她,“四年前,朕是如何与你说的?”
  话音甫落,李苑太阳穴不由“嗡”地一声,抬眸去看他。
  四年前。
  她娘曾同她说,这天下身处高位的男人都一样,他们手握重权,擅长攫取,随心所欲地享用着各式各样的美貌与肉体。
  他父王也是如此,饶是她的母亲温柔顺从,姿色倾城,可他怀里的花骨朵,永远也开不完。
  她以为男人的恩宠不过是在夜里,又或是在赏赐里,所以她对进京一事,可谓是古井无波,直到她遇上了大周天子。
  她永远忘不了他第一次进长春宫,朝自己走来的样子。
  高大挺拔,姿容清隽,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气度。
  她满心喜悦,等着伺候他,成为他的女人。
  万没想到,日日夜夜的期盼、梳妆打扮,等来的竟是一道圣旨,和一句长春宫的事不许道与旁人。
  拿到圣旨时,她整个人仿佛都傻掉了,屈辱,不解,委屈,什么都有,可他的眼里,半分、半分愧疚都没有。
  在此之后,薛妃对她冷嘲热讽,太后对她明褒暗贬,她被那份虚无的宠爱,推成了众矢之的。
  而她换来的,只是帝王流水般的赏赐。
  死都带不走的赏赐罢了。
  “陛下!臣妾绝非是居心叵测之辈。”李苑的泪水翻滚而下,“四年前,薛妃处处看不惯臣妾,整日刁难臣妾,陛下也是看见的,臣妾只是因为委屈,才不小心说了那事。”
  “委屈?”萧聿看着她,厉声道:“高丽岁贡几何,你最是清楚,朕念及小邦贫瘠,人口稀少,助你们发展农业,又免除两年岁贡,已是优待万分,你有何脸面与朕谈委屈!”
  男人的眸光很冷,似乎是在问她,你是比数百名高丽美人值钱,还是比千两金器值钱,还是比百匹生绫色罗值钱?
  李妃跌坐在地,步摇来回摇晃。
  美人垂泪,泫然欲泣,她哀声道:“薛妃屡屡刁难臣妾,只因她是薛家女,陛下便能轻拿轻放,臣妾在陛下眼里算什么,贡品吗?”
  萧聿道:“你若是端的清,朕不会亏待你,也不会有今日。”
  “可臣妾做什么了?”李苑自认,她做的那些,早就随着苏菱的死烟消云散了,再不会有人知晓了。
  “你心里清楚。”
  萧聿对盛公公道:“李氏心术不正,有违妇德,故褫夺妃位,从即日起搬离长春宫,赐砌淑苑。”
  李苑怔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因为一句抱怨,就要被褫夺妃位?
  看着皇帝转身的背影,李苑呼吸一滞。
  如果不曾见过浩浩皇恩,兴许她也不会那样不甘心。
  紫禁城的样子她在画卷中见过无数次,高丽的藏书用“彤庭玉砌,壁斓华廊”来形容,可真当她置身于此,亲眼感受到了其壮丽辉煌,才知那样的形容不为过。
  初到大周时,柳妃和薛妃尚未入宫,她只知道当今陛下有位十分宠爱的皇后。
  听闻皇后是镇国公之女,皇帝的发妻,肚子里还有他第一个孩子。
  真是把天下的好命,都占全了。她想。
  那位高贵的皇后待人很好,不太约束她,她可以带着侍女在御花园里闲逛。
  她曾在一个春夜邂逅了帝后,身边的宫女一直与她说,“娘娘别过去,那是陛下和皇后娘娘。”
  记得那天晚上下了很大一场雨,夜风寒凉,皇帝身上的大氅落在那个女人身上,他揽着她的肩膀,倾身耳语。
  距离很远,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些甚,只觉得袍角都沾满了笑。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帝王的恩宠还能是这样的。
  连他手中的伞,都会向着她倾斜,湿了半臂都浑然不知。
  李妃哭着哭着就笑了。
  看呐,他为人君时,和为人夫时,是完全不同的。
  苏家叛国,他都舍不得废她后位。
  李妃倏然起身朝他的背影喊道:“先后并非因我而死,便是连太医都清楚,那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萧聿步伐一顿。
  盛公公低声道:“陛下,还留人吗?”
  “不留。”
 
 
第63章 长兄   哥,我真是阿菱。
  ——“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萧聿回到景仁宫,坐在榻边,耳畔依旧是这句话。
  延熙元年,九月,他班师回朝,得到的也是这么句话。
  太后与他道:“皇后是后宫之主,六局一司女官的背景她一清二楚,徐尚仪胞弟在她父亲的军营里,她自己会不知道?她把徐尚仪留在身边,根本是她自己不想拖累皇上了。”
  不想拖累。
  萧聿唇抿如刀,他将帨巾放入水中,浸湿又拧干,轻轻擦了擦秦婈的脸,抚过轮廓时,他似乎看到了她一寸寸瘦下去的样子,看到了她走到油灯枯竭的那一天。
  这时,盛公公敲了敲门,道:“陛下,药煎好了。”
  萧聿点了点头,“放那儿吧。”
  秦婈是在亥时醒来的,睁开眼时,整个眼睛都是红的,萧聿靠坐在她身边,闭眼小憩,手里还握着她的手。
  秦婈一动,萧聿转醒。
  “醒了?”
  秦婈几乎是颤抖着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支起身子,轻声道:“陛下怎么在这儿,臣妾……臣妾……”她的思绪全是乱的,全是乱的。
  萧聿回头去拿药,“阿菱,什么都别想。先把药喝了。”
  萧聿作势要喂她,她伸手去接,“臣妾自己来吧。”
  秦婈喝完药,萧聿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蜜饯,点了点她的嘴唇,她一怔,咬了一口。
  他嘴角起了两分笑意,揽过她的肩膀,似从前那般轻语,“我们说说话?”
  秦婈沉默着看他。
  一时间,她甚至都不知该与他说什么,更不知从何说起。
  曾经相视就恨不得吻在一处的两个人,如今竟是连说句心里话都做不到了,想想也觉得唏嘘。
  “那我说罢。”萧聿亲了亲她的脸,低声道:“你是不是梦到从前了?”
  连身份都被他猜透了,这件事更没有必要瞒着他。
  她直接点了头。
  萧聿问:“从何时开始的?”
  秦婈答:“入宫后吧……”
  入宫后,那便是从同他一样了。
  默了须臾,他倏然道:“想见苏淮安吗?”
  苏家的事比她想的复杂,有些话,还是由苏淮安对她说最好。
  提起苏家,秦婈目光不由自主地闪躲,她垂眸低喃:“臣妾,能见吗?”
  “最快明日。”
  话音甫落,秦婈脱口而出,“他在京城?”
  萧聿点头。
  怕吓着她,还没敢直接说人在翰林院。
  萧聿道:“你先睡觉,等明日散朝,我带你回晋王府。”他承认,选在晋王府让她见苏淮安,有那么两分是故意的。
  出宫见苏淮安,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要不是知道苏淮安是他保下的,她定然会觉得面前是个陷阱。
  秦婈好半天没接上话,半晌才道:“那臣妾……如何出宫?”
  萧聿道:“以前如何就还是如何。”
  男人口中的以前,大概是她还未有身孕的时候。
  那时的她同现在判若两人,想出宫便会悄悄同他说,他便给她打掩护。但自打她有了身孕,便再也没提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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