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裴亭安步子顿时一顿，目光以及如同刀子一般刮向纪笙。
对了！这个纪沉风可是国师爷的亲儿子，拜帖里不是说，他同国师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如此说来，这孩子能会点儿神异之术，也不是不可能。
裴亭安什么一拧，严肃的与纪笙对视：“贤侄，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总算是谈到正事了，纪笙脸上勾起了一抹浅笑，向着四周看了看，整个花厅里仆人众多，屏风哪儿甚至还探出了一只紧紧抓着边角的胖爪爪。
很明显，此地不宜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裴亭安看出了纪笙眼底的意思，从善如流：“贤侄，请与本官去书房一叙。”
纪笙与裴亭安这一走，虎子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满头大汗的瘫坐在地，顾不上裴夫人此时还在花厅，就开始毫无形象的擦拭满头的汗水。
谁知，正在这时候，屏风里突然跳出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少年炯炯有神的围着他猛瞧，见到虎子总算是发现他俩了，小团子率先开口。
“王虎，速速将你知道的有关贤侄的事儿，从实招…呜呜~”
虎子：“？？？”
小团子话还没说完，另一位身高和纪笙差距不大的半大少年赶紧蹲下身，一个手掌捂住小团子的小嘴巴，一边教育道：“二弟，赶紧闭嘴！贤侄是爹爹叫的，那位小哥名字叫纪…纪纪…纪沉风？对吧？”
半大少年也是满脸好奇的盯着虎子猛瞧，虎子求助似的抬头看向裴夫人，却发现那位给他勇气的女菩萨，这会儿也是两位少爷同款眼神。
虎子：“…”
被三双好奇眼睛这么盯着，虎子没法，只得从头开始，将纪笙上京奔丧偶然遇见被毒蛇尖吻蝮咬伤的事情，开始娓娓道来。
虎子本就是个会说话的小子，不然纪笙也不会不留下更加熟悉的大牛，反而将他留了下来。
这故事到了虎子口中，简直就跟说书先生一样，说的那叫一个抑扬顿挫，令人如同亲历。
花厅里一会儿‘咿呀~’，一会儿‘哇喔~’好不热闹。
相比之下，书房里就要安静得多了。
裴亭安听完纪笙得来意后，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贤侄，不是世叔不帮你，实在是守城军直隶于兵部尚书门下，最近又被禁卫军接收。”
“听上面的意思是，即日起，京都城只准出不准进，你们这次能进来，一是因为令妹持有京都户籍，二则你又与国师爷极为肖像，咱龙国武将对于国师爷极为推崇，若非如此你们今日根本都进不了城。”
纪笙算是明白了，裴亭安这是怕他手下的捕快们跟着她出城后，怕进不了京都。
“世叔，请看这个。”纪笙走到平日里裴亭安儿子用的小书案前，拿过一支毛笔，便开始书写。
“这是我开的药方，我已经让管家和同行的另一位村民，去药店大肆购买药草了，这些药材有预防疫病滋生的效用。”
纪笙这话一开口，裴亭安顿时精神一振，朝廷颁布只许进不许出法令缘由，作为一个□□湖，裴亭安当然知晓。
按照城外的情况，要不想流民越积越多，禁卫军近日怕是就会有大动作。
城外的流民大多均是附近乡镇的良民，但城内的城民同样也不该受此劫难，更别提作为一国之都这样的地方，若是沦陷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裴亭安即便不忍，但心中以然默认了上头的决定，却不料眼前这少年，突然给他代来这么一个惊喜。
“那是自然！”纪笙将目光看向裴亭安的面部，突然隐晦一笑，“大人可是肩颈部间歇性出现剧烈疼痛，颈部后伸或侧偏时，疼痛可有加重？肩颈疼痛时，手部伴有针刺样串麻？偶尔持筷下棋等精细动作，也觉得格外费力？”
纪笙这突如起来的问话，顿时就惊到了裴亭安：“你怎会知晓？”
若是记得没错的话，眼前这少年今日才来的京都，去他常叫的医馆打听消息，也不带这么快的吧？
近两年来这颈部的时不时的折腾，让他甚是烦忧，但也也隐约打听到，朝堂上的同僚们，除了从地方刚升上来的外，基本都有这个通病。
怎么会得知？
吸纳了花国上下五千年中医文化，了解一下？
当然，回答必不是这样回答的：“大人，我也是个医生。”，纪笙敲了敲自己刚写完的防疫药方。
“您这小毛病，不是什么大问题，平日里少低头…”纪笙向着这京兆尹好歹是京里的三品官员这是要上朝的，立马闭嘴，“平日里注意休息，睡觉时也别觉得高枕无忧，您试试用矮一些的枕头或是直接不用枕头，能让您舒坦不少。”
说起来这裴亭安只不过是得了职业病，纪笙看着对方脑袋上顶着的两个看起来就不轻的小翅膀，顿时明白这年头当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特别是京官。
“您就放心吧！除了有这防治疫病的方子，即便是真生了疫病，我也能有把握治好！”说到这里纪笙又顺手在画了一个口罩的设计。
“大人可为您的手下们配上此种样式的丝稠口罩。”
“口罩？”什么东西？纪笙刚刚看了自己几眼，就看出自己的老毛病，甚至比太医院的医生还描述的详细，裴亭安倒是对纪笙的医术多了几分信任，但这探头一看，就被纸上那奇奇怪怪的东西，看的皱起了眉头。
“此为口罩。”纪笙顺手又在成图下方将丝绸口罩的分解图画上，“大人请看，两边的绳子，可挂在人的耳后，以此丝绸盖住口鼻，有防止疫病传播之功效。”
在这年代没有熔喷布，也没办法轻易制造出活性炭布，但却能织出效果可与之媲美的丝绸。
丝织物本身便含有天然的抗菌抑菌抗病毒等特性，丝质口罩又舒适透气，毫无疑问，能够达到纪笙目前所设想的效果。
“这…”少年这番这巧思（并不），直接让直目这一幕的裴亭安，愣住了。
“此法不仅可用于疫病防范，若是平日里感染了风寒，戴上此口罩，也能有效地防止病气过到家人或是同僚身上，并非一定要卧病在床。”
纪笙这么一说，裴亭安的双目中顿时又是一亮，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问，又听纪笙再次放出一个重磅消息。
“我已经叫稻香村村民去林子里寻觅，这场灾难后受伤或是刚死不久的猎物，能大大保证灾民们食物供给。”
食物供给也提前做好了准备？
裴亭安越听越觉得眼前这人不简单，又见她将那张画着口罩图的宣纸放在一边，又再次落笔。
纪笙看书的速度快，手速也不差，裴亭安只看见平日子在自家儿子手中不太活络的毛笔，到了对方手上，灵活的如同对方手指一般，只看得见在晃动。
再一眨眼，入目就是一副崭新的灾民庇护所设计图。
裴亭安虽不是工部人员，但好歹也是能看懂纪笙这一份建筑图纸的。
如此简单，甚至可以就地取材，就能给城外的灾民造出一个暂时遮风挡雨的住所，眼前这人，他…
画完图纸，纪笙对着他轻轻一笑：“大人，你意下如何？”
第58章 国士无双（7）
“可！”
总算是得到了裴亭安肯定的答复,纪笙整个人跟着松了一口气：“等城外事了，我定会为您，拔除病症。”
裴亭安：“…”所以现在为什么不可以？
纪笙可不管裴亭安现在有多纠结，见对方已经答应,便让他赶紧让人赶制出一批口罩,尽快给捕快们配上。
“对了大人,差点儿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儿,您可要为我准备一些伐树刨木的工具！”
“…可！”裴亭安依旧在纠结,这赶制口罩,调集人手都需要时间，这小子怎么不趁机帮自己缓和一下病痛？
毕竟听这小子的口气，让他吃饭工作甚至入寝都颇为困扰的痛楚，竟然这是小毛病,既是小毛病怎么不随手帮他祛除？难不成都是诓他的？
索性，见正在往外走的纪笙突然站定，裴亭安松了一口气,以为她终于良心发现,却不料对方开口便是：“最重要那事儿,差点给忘了。”
“嗯，可！”裴亭安点了点头，示意纪笙可以帮他治病了。
“啊！大人你可真是活菩萨转世。”她这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对方就答应了，讲真纪笙确实被裴亭安的大方感动到了。
“那一会儿走的时候,我直接就让人去你粮仓拉粮了。”
纪笙脸上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意,即便是肉糜总也不能一直吃。更何况这些灾民都饿久了，直接吃肉怕是受不住，第一顿,最好还是煮点儿肉糜粥。
“什么？”纪笙突如其来的回复，让裴亭安直接呆愣在原地。
“拉粮食啊！大人不是答应了吗？”纪笙诧异的转头看向裴亭安，转而又解释，“灾民直接吃肉，怕是会坏肚子，总是要夹杂些米粥的吧？”
说到这里纪笙又切换一副裴亭安连常识都不懂的鄙视神色：“大人难不成以为，流民们光吃肉就行了？”
裴亭安：“…”
“那就这么定了，我看大人已经吩咐人集结人手了，就让福财带着我去练武场等大家好了，大人还请速去告知夫人口罩事宜，让熟悉女工的丫鬟们抓紧时间赶制，时间不等人。”
纪笙几句话就决定了接下来的动作，便要准备溜之大吉。然而，裴亭安这会儿才从被纪笙忽悠的不悦中回过神来。
“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开粮仓了？”再有，即便是开仓放粮，也不是他一个区区京兆尹能够决定的？
本来想直接糊弄过去，没想到这老姜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纪笙当即挂出一脸讨好的笑意：“大人说这些，这第一波粮当然是先从大人府里拿了，大人为官清廉，必不忍眼睁睁看着灾民们饿死。”
“至于之后的，大人手里捏着小生亲撰的药方图纸，难不成还不能说动朝廷开仓？再不然，城里的富户们也愿意当这个善人吧？”
话音一落，纪笙也不等裴亭安回复，直接让福财带自己去练武场。
福财求助的看向自家老爷，却见自家老爷沉思一会儿后，对着他默认的点了点头，福财得到回应，这才带着纪笙前往练武场。
却说这裴亭安询问了仆人一番后，方才得知自家夫人儿子竟然还在花厅，待他去往花厅还没来的及告知夫人，立马就被两个儿子前后包围住了。
“爹爹爹爹，小国师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爹爹爹爹，你把小国师藏哪儿去了？”
小团子率先冲过去一头栽在裴亭安的腿间，仰着脑袋‘叭叭叭’就开始问各种问题。
小团子身后的少年，听见小团子开口直接就喊出小国师顿时急了：“二弟，别乱喊，虎子不是说了吗？要叫纪先生。”
少年的话一说出口，小团子扑闪扑闪一双葡萄大眼，似乎也想起什么，顿时放开抱在裴亭安腿上的双手，赶紧捂住自己的小嘴巴，一脸的懊恼的解释。
“对对对，要叫纪先生！可不能让小国师被砍脑袋，爹爹，刚才的话，您就当没听见。”
裴亭安：“……”
他又不是没长耳朵，怎么可能会没听到？更何况小儿子还在连续强调了数次，只不过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裴夫人商量，以后有时间再收拾这俩小子。
裴亭安屏退左右，让信得过的小厮去门外收着，便拿出口罩图纸递给自家夫人，并告知这口罩是纪笙设计，让夫人赶紧就让人去准备。
听了一脑袋纪笙丰功伟绩的裴夫人听到这个要求当即就是好奇，细问之下，裴亭安也告知了对方，纪笙的目的。
也不怪裴亭安要透露，毕竟自家的粮仓都答应给人搬了，但粮仓钥匙还在自家夫人手中，要搬粮怎么可能瞒得住自家夫人。
且那灾粮的后续问题，还需要自家夫人鼎力相助。
在这个时代，夫人外交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式，裴亭安就指望着自家夫人尽快组织或是参加聚会，在不告知对方纪笙身份的前提下，说动那些大臣或是富商太太帮着一同散财赈灾。
至于让朝廷开仓放粮，那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儿，裴亭安清楚，要让那群好不容易说服了满朝文武放弃城外流民的官员，同意开粮仓，基本就不可能。
到时候一番辩驳，说不准还会耽搁小国师，呃不对，差点被那小子给带偏了。如此，搞不好会被有心人士暗自搅合了这场赈灾，到时候好事变坏事，人没救着，还会绝了国师爷一脉。
毕竟他怎么都觉得，国师爷如此巧合的暴毙家中，紧接着国师府的仆人侍从这么快就被人接受，必有蹊跷。
裴亭安脚步微微挪动，扶着自家夫人坐下。
若是王虎说的没错，那纪沉风那样的人物，必然是要为朝廷所用，但只有王虎的一面之词，纪沉风并不会得到重用。
但若对方真能凭借一己之力，决绝城外那些灾民，想必那些有心人想捣乱怕是也没办法了。
裴亭安做好了长篇大论说服自家夫人帮自己一把，没想到他这边刚说出口，裴夫人就满口答应。
裴亭安惊诧，便见自家次子瑜之急冲冲冲过来，再次扎进他的怀中，小嘴叭叭叭就开始为自己科普纪笙早前在稻香村的丰功伟绩。
偶尔瑜之漏掉的，长子珩之便在一旁补上，这一番话下来，听的裴亭安震惊不已，转头看向自己夫人，却见夫人正在温柔的冲着他点头，确认儿子们并没有添油加醋。
尖吻蝮毒蛇口下救人，让赤脚大夫直呼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的针灸之法，麦场逃生，一日就完成的能够容纳整个村所有人的建筑，村民患上多年没办法根治的疑难杂症，改良锄具，犁具，新式村落建造图纸，规整田地图纸，晚稻栽培技术等等。
这些随便一件都能掀起一波腥风血雨的事情，也不过是耽搁了那小子一个周时间，这还是对方不确定会不会产生二次地动，才再村子里多停留几天的缘故。
“所以，那小子干嘛不先帮我看看脖颈？”裴亭安听完两个字你一句我一句的描述，唯一的想法只有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