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已经用过了。”
纪湫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商皑迎着她光色混乱的眼睛,微微弯下腰来,“我送的口红,你会用吗?耳环,你会戴吗?”
大概是觉得纪湫不敢用,送的东西被她压箱底。
纪湫只看着他,好像陷入了什么难题。
但商皑好像也没有一定要她回答,释然着弯了弯眼眸,“别跟朋友玩太久了,早点回家。”
他转过了声,上了通往对岸的石桥,目光在她的身上停了半秒,“再见。”
纪湫傻站着没动,直到商皑被茂密的树冠遮得没了影,纪湫才听见自己弱不可闻的声音。
“你……也一路顺风。”
她低着头,手指摸了摸唇瓣,指腹留下了一抹浅浅的冰糖梅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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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想摆脱掉他的这种想法,……
纪湫一整个晚上, 心情都有些乱。
她忽然感觉自己很不对劲。
但这种不对劲,却并非是突然造访那样令她不安。
心不在焉地在梳妆台前坐了许久,抬眼看见对面镜中, 自己嫣红的唇瓣和精巧闪烁着的耳垂, 吓了一大跳。
她慌不择路地找出纸巾把唇妆卸了,又取下了耳环, 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太不可思议了。
纪湫以为商皑不在身边, 自己总会慢慢冷静下来。
但过了三天, 她的心情却仍旧时不时会乱一下。
论文的资料时常需要去商氏查找, 在学校里碰见李教授也难免提起商皑, 身边的同学聊天的话题也都离不开商氏对学校的注资,应届毕业生们也都对商氏这根高枝向往不已, 私下里聊的话题,都是在打听着怎么接触,有哪方关系可借助……
无论纪湫走到哪里, 都会听到有关于商皑的各种消息,他虽然与她见面不过两三次, 但好像已经渗透进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起了涟漪的心湖, 让纪湫有些不习惯, 她下意识想回到从前平静而有规律的日子, 但三五天就想摆脱掉他的这种想法, 还是太天真了。
十四号的晚上, 纪湫准备好衣装, 与贝筱一同参加商业酒会。
这次的合作商王总,十分难搞,贝筱费了九六二虎之力才争取了业务。
可人到了那里, 却发现被人摆了冷板凳。
整个晚上,那个王总都在四处闲聊,纪湫和贝筱上去说话,要不被无视,要不就被他身边那个女秘书挡住,真是好大的架子,这么长段时间,连句话都没能跟他说得上,更别提之前早就答应好了的合同。
贝筱气得有些说不出话,干脆拉着纪湫转身走了。
“什么玩意。”她翻了个白眼,直往脖子扇风。
瞒着家人创业以来,遇了不少的白眼和闭门羹,两人都难免开始怀疑自己的初衷。
值得吗?
以纪家和贝家的势力,这些人挤破了头都未必攀不上,今天她们却非得自己上赶着找罪受。
贝筱冷笑一声,“本想靠实力说话,但你看看,实力在这些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他们这种人,看得是实力吗?呵。”
纪湫看着王总身边那位身材火辣,时不时贴过去的秘书,咽了口微辣的酒水,也生出了一种“大可不必”的念头。
——大可不必再为了这种虚伪恶心的生意受苦受累受气。
贝筱看在眼里,讽刺道,“所以这种人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的位置。再往上,就德不配位了。”
贝筱显然是动了真气,那个王总离场的时候,她挺胸抬头地拦了过去。
生意是做不成了,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势必要出一出气。
哪知那王总,看贝筱来了,却露出了一副垂怜的模样。
“筱筱啊,怎么还等着呢,大晚上的别太辛苦了。”
连贝小姐都不喊了,直接叫上筱筱了。
贝筱气笑了,“哪有你辛苦啊,明明说好的合同,你这是想出尔反尔吧。既然你这样没有诚意,当初谈什么谈啊,好玩啊?”
王总喝得有点微醺,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用了点哄的语气,“害,瞧你,还生气了,谁说我在逗你玩,走,我们现在就签合同。”
前面是客房,他明目张胆的样子,谁不知道心里揣着什么心眼。
边上性.感的女秘书环手抱胸,朝纪湫和贝筱不屑地翘了下嘴,争宠似地露出不屑。
“筱筱啊,我知道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出来打拼不容易,我也不是想为难你们,今天你陪我喝高兴了,那不是什么都好说吗。”说着就拉起贝筱的手摸了一把。
贝筱反手就把他那只胖手狠狠地掐住。
她今天刚做的指甲,又尖又利,深深刺进了王总的皮肤。
一时间,会场响起了杀猪似的惨叫。
“妈的,什么臭娘们!”王总恼羞成怒,捂着滴血的手,破口大骂。
贝筱气坏了,“敢骂我?你又是什么狗东西。”
贝筱情绪非常激动,纪湫上去连忙把她拉住,但也不甘心败了气场,便不卑不亢地拔高了音量,说,“王总请你自重,如果你不想和我们合作,你可以直说,早知道你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我们当初就不该找到你,现在合同我们不要了!”
对面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气得咬牙切齿,“得意什么,当初可是你们自己来求我的!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们就别想在泓城混!”
男人大放厥词后,被动静惊动的安保人员闻声赶来。
王总见了,连忙指挥,“把这些闲杂人等带出去!真是不像话,在这种场合来闹!”
酒店的总经理跟在后面赶到,朝着安保领班道,“把人拉出去。”
贝筱见人朝着自己过来了,昂首挺胸地说了句,“不要动我,我自己会走!”
然后,安保人员就把王总架着拖了出去。
贝筱和纪湫傻眼了。
远处的王总也没反应过来,“哎哎哎——?”
纪湫和贝筱面面相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侧面的扶梯上渐渐下来个人。
男人穿过金碧辉煌的酒会大厅,在周围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之中,气定神闲,风度优雅地慢慢走来。
“商先生,您怎么也在这?”
纪湫甚至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商皑神色平静,面目温润,“一个朋友的邀请,过来看看。”
这种级别的酒会,泓城真正的名流是不会参加的,商皑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要是相熟的朋友请来随便玩玩,压个场子不露面,也很正常。
贝筱因为刚才的争执,头发散了,惭愧地说了句失陪,匆匆地去了洗手间。
音乐声重新奏响,酒店工作人员过来维持秩序,会场重新热闹了起来。
只是上方露台还有几个人在探头朝下看。
二楼的人,都是泓城说得上名号的企业家,自然不会主动去一楼降了身份。
商皑和飓风集团的东董事长商谈完事情,很晚才从包房里出来,一众人闻声赶过去攀谈。
整个晚上,他的态度都相当冷漠,面上很少见到表情,就是交际场上长袖善舞的人物,此刻也难接近他分毫。
他表现得兴致缺缺,却也没有离开。
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人注意到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亮了些,本以为是错觉,下一刻,男人却迈开了步子,越过人群,下了楼。
偌大的宴会厅,他的脚尖朝着她,没有偏过一分一毫。
就那么明确地走向了她。
周围光色暗昧,远离会场的休息区,软软的丝绒地毯像棉花一样陷在脚下,香薰烛上冒着温热的香气,却比不过他身上的味道更令人失神恍惚。
他站在背光处,英俊漂亮的面庞,被光影照得立体深邃,一双眸子含着笑意,明明灭灭,像水在闪晃。
他伸着手,微碰到她的耳廓,眼睛放在她的唇瓣上,口吻温柔亲切,却问得她心跳漏掉一拍。
“为什么没有戴?”
“原本我还挺期待,但你还是冷落它们了。”
第100章 “跟我回家吧。”……
纪湫望着他弯起的唇角, 扫了一眼,又脸热地撇下视线。
“我今天是从家里出来的,东西在宿舍放着呢。”
她小小声地解释了下, 才慢慢地抬头看商皑。
商皑眼里有淡淡的笑。
“那你今天回哪里?”
“回宿舍。”
“我开车送你。”
纪湫下意识流露出讶异, 一想到接下来又要同处就莫名紧张。
不等她找到疏远的借口,商皑眉宇有了不解。
“继续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他语气很平静, 却一针见血,实在让人无法反驳。
然而既没有征求她的意见, 也没有因她的顾虑而退步。
于是, 纪湫再一次坐进了他的车。
望着窗外的霓虹灯, 边上贝筱的道谢声成了背景音, 纪湫望向前窗后视镜里,男人在光影破碎中的侧脸。
他实在是强势到了骨子里, 然而每次的提议都是这样地妥当,态度也是温柔到极致,无论哪种拒绝看上去, 都成了没有礼貌的行为。
他总是游刃有余地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顺从了他的安排。
纪湫有些失神, 唇瓣不知觉地抿了抿, 前方的镜子里, 商皑毫无征兆地转动眼眸, 与她在斑斓的夜色繁华里, 目光相接。
偷看被撞破, 纪湫瞬间慌了神, 一时间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就这样傻傻地愣住了。
商皑在镜子里礼节性地对她勾了下唇, 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
纪湫顿时松了口气。
等车子驶入校园,在宿舍园区外面停下,纪湫和贝筱站在路边目送车子离开。
直到车子开远了,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车尾,脸上有了些惆怅。
旁边的贝筱凑过来看她,“你好不对劲啊,在想什么呢!”
纪湫叹了口气,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随口一说,“我好累,骨头都要散架了。”
贝筱立刻用话把她吓了一跳,“小笨蛋,你可不能喜欢他啊。”
纪湫过了两秒,才把她这句突如其来的忠告听进心里,“哎!?”了一声,惊恐地看向她。
贝筱一看她的反应,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是恩人没错,但我从老陈那里听到了一些事,太荒谬了,我必须得讲给你听。”
她说着,就过来挽住纪湫胳膊,义正言辞。
纪湫慌不择路地拂开她,“我没有……”
“那你就当八卦听。”
天空落下了豆大的雨珠,砸在纪湫的鼻尖,迸溅出细小的水花。
她们走进宿舍门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外面的雨就下大了。
瞬间,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了倾盆大雨之中。
远处天空撕开一片白光,不久后就有雷声滚滚而来。
呼啸奔驰的狂风吹倒了树干,沙尘来回打着转儿地到处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热气味,从地表冲腾上来,让人呼吸着闷闷的。
纪湫一个人在阳台洗衣服,耳边仍旧回荡着贝筱打听来的真实消息。
“商皑这个人,是真的狠啊,年轻的时候对竞争对手从来都是赶尽杀绝,做的那些事,真的可以说是心狠手辣……”
“前些年更是连亲叔叔都不放过,给上面递了材料,直接把人送进了牢里。他整了他二叔不说,连二叔那一家子也没有放过。只听说他们被逼的在A城活不下去,只能去别处讨生活。”
“这种豪门内斗我也不是没见过,但他的手段太吓人了。不过这都还不是最劲爆,最关键的,我最惊讶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商皑,他结过婚。”
“他之前有过一任妻子,但估计他对这个原配不好,也或许是原配不喜欢他这个人的作风,毕竟没有谁愿意跟这种人结婚过日子对吧。所以有阵子他们闹离婚,整个A城的都知道。”
“但后来这婚还是没有离成。”
“他丧偶了。”
“他原配死了以后,人就像疯了一样,做事越来越不顾忌,越来越歹毒,谁乱说了句话传到他耳朵里,背地里都能把人往死里报复。那段时间弄得整个商界名流人人自危,大家再不敢传,消息就都封锁住了。所以之前咱们才好多事情都不知道。”
“听我一句劝,无论他是不是在有意接近你,你最好都要跟他保持距离。先不论他是不是什么好人,这原配能让他伤心成这样,往后还有哪个女人能取代得了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她原配跟你同名同姓,你瞧瞧这多明显。”
纪湫把体恤往纹路板上大力搓了搓,边上的舍友出来上厕所,扫了眼,笑着说,“衣服跟你有仇啊。”
纪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深吸了口气,“去吃火锅的时候沾了滴油,怎么也洗不掉。”
舍友热心过来看了眼,下了断论,“害,这块疤怎么都除不去了,趁早新买一件吧。”
雷声往远处去了,嘈嘈切切的雨声不绝于耳。
纪湫在床上睡得半梦半醒,忽然被几声猫叫惊醒。
那猫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对劲,纪湫意识到什么,掀开被子下了床。
黑黢黢的阳台上,孕妇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进来,躲在角落痛苦地叫唤。
它像是要产崽崽了,但好像情况不太好。
猫咪是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走投无路之下,找到了一直喂养自己的人类,想要向她求助。
纪湫跑到宿舍里面去推醒了贝筱。
贝筱起床气一向十分严重,纪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打扰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