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纪骁,楚贤咬着唇,弱弱地招呼了一声,“姐夫……”
纪骁顿时就急了,连问了好多次才总算有个结果。
楚月:“我无端被你那神经病妹妹免职也就算了,只是可惜了我的小闲。她出道就因为太善良被雪藏,好不容易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能有点工作,却被你妹妹直接给搞砸了。”
“努力”二字说得理直气壮,就像当时面试的时候,楚月没有拉着纪骁,在市场部组长面前没有提到过纪湫这层关系似的。
纪湫这个工具用起来倒是顺手,用完了就丢,就当一切没有发生。
楚贤泣不成声:“我那次,也就是无意和商总说了两句话而已,也不知道怎么成了勾引。”
纪骁听得火冒三丈,“她看全天下的女人都不顺眼,这都是源于她自己没本事,得不到男人欢心,只能欺负可怜的人!”
楚月:“说白了纪湫心知肚明当年自己母亲是小三上位,所以就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和她娘俩一样!你妹妹真是太霸道了,我真为你和阿姨不值。”
纪骁听不得这字眼,一听就怒火中烧。
当年他母亲去世,他走丢,回来就看见另一对母女鸠占鹊巢,纪骁原以为的失而复得,却是天人永隔,愁云和仇恨几乎笼罩了他整个少年时期,现在纪湫嫁给商家做了凤凰,不认娘家,让纪骁生意举步维艰,他更是恨上加恨。
这事怎么也过不去!
纪湫下午的时候回了一趟商家的公馆。
女佣一见到她就开始埋头掐手指,“夫人,对不起,您留下的那条狗,它怎么也找不到了。”
管家愁眉苦脸:“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别无他法,只好跟您说实话了。”
纪湫:“害,我还以为你没急吼吼找我回来干嘛呢。这事电话里说一声不就完了。旧狗不去新狗不来,瞧你们认真的。”
管家,女佣:“?”
“那么一条小狗,是生命啊……”
纪湫:“凡事看开点,改天我去找个法师给商狗做场法事,替它超度,今后他就是天使了。”
女佣:“狗……使吗?”
纪湫:“你真是个实诚的孩子。”比我都敢说。
正所谓旧狗去,新狗来,纪湫话了点家常准备去海蓝金大厦的。
刚出了门,就看见台阶下站着个正怒目瞪视她的陌生妇人。
纪湫明明不认识她,可对方却像是跟她有着深仇大恨。
纪湫茫然之际,忽见那老妇气势汹汹扑了过来,发疯疯狂的样子,仿佛誓要当场将她掐死……
第22章 纪湫嘴角笑意三分薄凉七……
老妇蓬头垢面, 皮肤蜡黄,脚踩泥黑色圆头布鞋,举着两只脏爪子要朝纪湫扑过来。
纪湫下意识往边上一躲, 看着这个就像是精神出了问题的老人家, 不知该是何表情,“您这是……?”
老妇捏着拳头, 几番没捉住纪湫,最后不甘输了气势, 颐指气使, 插着腰杆, “你问我是谁?你自己做的恶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人在做天在看,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女儿,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 有什么了不起!”
世界上最开心的事,莫过于被别人夸“不就有几个臭钱”“长得漂亮不得了吗”“瘦成这样,一阵风都能刮走吧”。
纪湫, “感谢夸奖,所以你到底是谁?”
妇女一拳打在棉花上, 气得鼻孔冒气, “你害人害太多, 记不清了吧, 呵!”
闻声而来的女佣和管家出来, 将纪湫簇拥着, 防备地望着眼前的老人家。
管家打电话叫安保人员, 老妇指着纪湫鼻子不依不饶,在一众护着纪湫的女佣门前企图坏掉纪湫名声,结果无疑是笑话一场。
正当安保人员要拉走这个妇人时, 忽然从小道边跑来一个人影。
“干什么,给我松手!”
纪骁上来,一把推开保安,护在愤怒瞪视的妇女面前。
安保人员踌躇退后,有些茫然。
纪骁怒发冲冠,看着对面一众佣人被护着的纪湫,大发雷霆,“你今天敢动我妈一根毫毛,我跟你没完!”
跟着追来的楚月和楚贤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在妇人怀中,忧心忡忡地摸来摸去,“妈,那个女人有没有打你?”
楚贤哭得近乎窒息,嗫嚅着,“您怎么能来找她,你怎么能来找她啊……”
母女三人抱头痛哭,其场面感天动地,把纪湫和身边所有的公馆服务人员看得尴尬不已。
纪骁安慰了几句,转过头来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纪湫,你是不是过分了,楚月楚贤没得罪你,你平白迁怒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连个妇人都欺负呢!”
妇人怒瞪一眼,“无意”露出胳膊上那条红痕——想必是在刚刚耍泼拉扯的时候留下的。
纪湫这才算是明白过来,暗道这家人真是奇葩,刚刚问的时候,死活不说,非要她自己来猜。
原是这妇人就是楚月楚贤的母亲,王淑华,当年收留了走失的纪骁,将他当成儿子养过一段时间,纪骁认亲后,王淑华也自然多受照拂,刚刚纪骁连口都没改,直接喊王淑华叫妈,已证明这家人在纪骁心目中的位置。
纪骁碍于商皑的面子,本来是不会前来公馆找纪湫算账的,谁知这远道而来探望女儿的王淑华突然消失,楚月楚贤急哭了,纪骁开车找了大半天才找到这儿来。
结果一来就看见纪湫带着一帮子人欺负养恩重于天的老娘,纪骁溜了一眼没见商皑,自然更无所忌惮。
纪湫却全然没有将纪骁的色厉内荏看在眼里,站在台阶上,自带居高临下之感,“行了,别耍泼了,闹了这么大阵,连个事情都描述不清楚。”
纪骁一愣,纪湫这淡淡一句话,说得他好没面子,像在讽刺他文化水平低下,然周围一圈人又属实一副茫然神色。
纪骁忍了又忍,“本来你总是跟楚月两姐妹过不去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仗着自己身份免了楚月的职,解了楚贤的约,还不放过年迈的王阿姨?!”
昔日那纨绔不可一世的纪骁就像是被戳到了痛脚,满脸都是认真的愤怒。
身边的王淑华一口刻薄的地方话,“瞧瞧这妹崽恶毒的嘴脸,我王淑华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奸恶的女人,迟早要遭到报应!”
纪湫一个字都没听懂,只长叹一口气,“说得你俩就像是没仗着我的身份进商氏一样,楚月她工作能力低下,有目共睹,唯一有用的,就是一张厚脸皮,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楚月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就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事,然她正准备反驳,纪湫就又将目光放在了楚贤身上。
“还有你,楚贤是吧?你不红是你本来就不咋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面试的时候怎么拿我走的后门。跟你姐姐相比,显然你缺她的一张厚脸皮,哭哭啼啼没出息的样子,还真以为能有男人对你怜香惜玉?我劝你主题明确主题,要靠别人上位就直接点,不要又当又立的。”
纪骁王淑华等人听了这话都动怒了,尤其是楚贤表现的激烈,面红耳赤地上前来撕心裂肺:“我努力有什么错!你凭什么看不起人!你不知他人疾苦,凭什么就污蔑我们的为人处世!你不是我,你懂什么!我平时就连十块钱的盒饭也不舍得吃,我妈妈在乡下的地也被恶霸占了,我们一家人……”
纪湫揉揉太阳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嗯?世上只有你最辛苦是么?你辛苦你就可以用手段,我生活衣食无忧就该你吸血?”
眼见着纪湫完全无动于衷,楚贤只紧紧咬着牙幽怨望着,却一时间如鲠在喉,无力感油然而生。
纪湫视线放远:“你们找我算账也没用,我说不再管你们,就绝不会再拿一分钱,尽管恨我,反正你们除了耍泼,什么也做不了。”
纪骁一动,目眦尽裂,却得了纪湫一个冷笑。
“还有你纪骁,也曾经算是一个豪门少爷,竟然也学成了一个乡村野妇,前来别人家门口耍泼打滚。”
说罢不再去顾及纪骁等人的恼羞成怒,直接看向两边的保安。
“还不把人带出去,真是什么人都能放进来了。”
安保人员立马出动,领头的保安人员致歉,“不好意思,在外面的墙壁发现一个狗洞,现在正在抓紧修补。是我们的疏忽。”
说话间,局势又发生改变,纪骁跟头狼一样,与安保小伙子打起架来,再往旁一瞧,那王淑华两腿一蹬,在地上昏了过去。
楚月楚贤毫不含糊,报了警,说有人故意伤害自己的母亲,将她母亲打到昏厥,言辞直指纪湫。
没多久,警察竟然赶了过来。
出警速度超乎想象。
纪湫身边的女佣忙拉着纪湫,“怎么办啊夫人,这人碰瓷,我们说不清楚了。万一说是有心脏病被咱们给刺激……”
纪湫瞥她一眼,女佣吓得不敢再乱说话。
纪湫手指紧紧捏住,望着由远及近的警察,思考着策略。
警官锋利的目光看了眼纪湫,走向较近的纪骁,“姓名?”
纪骁:“王淑华”完了又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纪骁,是王淑华的养子,这二位是她的女儿。”
楚月楚贤正跪在王淑华身边哭天抢地。
警官对身后警员颔首,警员得到命令,拿出了手铐。
纪骁瞪大了眼,“警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她还是病人!你们不赶紧救人吗!”
警官目光复杂地看着纪骁,“我们怀疑王淑华跟当年一宗买卖人口的案子有关,你作为王淑华的养子,也很可能是当年人口买卖的受害者,所以你也得跟我走一趟。”
后面的王淑华耳朵一动,手腕又感到一阵冰凉,蹬地一下睁开眼坐起来,“我不是!我不是!警察同志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众人:“……”
王淑华这边一醒,警员的动作也就更迅速了,三两下就把王淑华从地上拉起来,推着,门口停放的警车走。
楚月和楚贤赶紧追过去,追不上就哭兮兮地向纪骁求救,“怎么办啊……”
纪骁这下也懵了。
他一脸被雷劈了般的表情,之前那美好可爱的楚月,如今也像是没了颜色。
楚贤心惊肉跳,“姐夫,您千万别信,我母亲不是这种人!她不可能做人·贩子的!她养了你这么久,纪湫和她的妈妈才是对不起你的人啊!”
楚贤这话不知刺激到了纪骁哪根神经,他的眼睛顿时恢复清明,厌恶地将楚贤一推,“别跟我提这事!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谁都不会信!”
纪骁哀伤过度,伤到了根本,身体晃了晃,走的时候像踩在棉花上。
脑子里开始不断回忆起之前种种。
他原是没有想到纪湫母亲小三上位,害他走失多年,这一切,貌似也是楚月吹得耳边风……
如果王淑华确实是人·贩子,那楚月是否知情?那他岂不是被当成了提款机,傻乎乎地报着恩?
纪骁不敢想,他整个人就像是立于冰天雪地,发着抖。
阴差阳错地,他回头看了一眼台阶上的纪湫。
满脸的同情,伤人的冰刀。
纪骁登时觉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很久很久以后,有个心结将会一直困扰着他——那个他所认为的窝囊妹妹,会越过越好,而他奋力挣扎一场,却只是自欺欺人,他终将逐渐明白,不是命运亏待,而是他本就庸碌。
妹妹的母亲,不是小三,一切不过是奶奶为了自圆其说的谎言。
母亲的死亡,不是因为第三者的插入,而是要的太多却得到太少,与此同时孩子走失的心灵创伤,造成她最后的崩溃。
然而纪骁,却将一个人贩,当做恩重如山的母亲。
事情很快查清楚了。
纪湫日理万机,当然是没工夫特意打听,关于纪骁的只言片语,是在酒会上偶遇他同学时知道的。
据说那个王淑华很早以前曾从事过犯罪活动,是一个庞大组织中并不起眼的一员。
又因为她常年居住在深山,无知无畏,没有被法律的光辉照耀过,用“愚民”二字形容丝毫不过分。
王淑华负责的是人口中转,那间大柴房通往一个山洞,专门用来关那些被拐骗的孩童。
后来大点的孩子都被卖了,只留下一个刚会走路的孩童,也就是纪骁。
也正是此刻,组织被抓了,王淑华幸运地成了漏网之鱼,又加上她知道这个纪骁的来历,就想着把孩子养熟了,让他回去继承家业。
她算盘打得精巧,却没料到这次进城,碰上当年的“上线”,“上线”出狱后,要发扬社会主义光辉,争做热心市民,就把王淑华给举报了。
正巧就是蒋淑华来找纪湫算账的那天。
或许是因为纪骁在朋友面前控诉的时候是如何愤世嫉俗,如今朋友得到此消息后,就觉得他彼时有多可笑。
试问,谁能觉得一个认贼作母,还供其姐妹吸血的男人,是个聪明人呢。
一件荒唐事,成了名流圈子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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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皑从谈判桌上下来,系统仍在耳边聒噪。
从绑定至今,系统无时无刻不在跟商皑强调他今后死于纪湫屠刀下的悲惨命运。
它唠唠叨叨,战战兢兢,不遗余力地举了各种例子来证明纪湫成为杀人犯的资质。
甚至将那日家门口事件强行在商皑脑海里播放。
在魔鬼剪辑下,纪湫每一个表情被放大,嘴角笑意三分薄凉七分狡猾,就像是掌控全局的幕后始作俑者,将可怜的哥哥纪骁玩弄于鼓掌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团灭了绿茶姐妹团。
之后,系统如此评价:“宿主,您妻子简直丧心病狂,内心阴暗,两面三刀,绵里藏针……”
商皑翻动着文件的手指一顿,竟然眉眼中多了一丝认同。
系统石化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