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哥顿时乐呵极了,“吴老大有什么难事,尽管给我说,我一定办妥了。”
吴老大却罕见地冷着脸,“我记得你下面有个小弟,好像叫邱辉是吧,你跟我说说这个人。”
于是乎,本来要去帮忙的游哥,就这样送了个人头。
傍晚的时候,邱容带着秦主管一同赶到了家。
这个秦主管人长得肥头大耳,形象气质稍逊,但名校毕业,工作不错,关键是对邱容殷勤,巴巴地为她做事,由此可见,今后结婚财政大权一定在邱容手里。
后者是老邱陈香最看好这秦主管的原因。
瞧,秦主管听到点陈香家中遇到麻烦的风声,就忙不迭跑来了。
在简单的客套话后,谈话进入了正题。
邱容:“妈,游哥现在这么说?”
陈香一听,脸色就不对劲了。
原本稍缓和的心情,在几番被游哥挂断电话后,变得忧心忡忡。
陈香有些支吾:“可能人家在忙生意,还没来得及回复。”她抬头看了看对面小秦,“不过我现在除了小辉被拘留的事情,还有官司的事情。下面那个女人说,要跟我们走法律程序。”
小秦闻言后,脸上出现自信的笑,“放心阿姨,打官司并不是谁都打得起的……”
纪湫在家里对着茶几上破碎的翡翠发呆。
记忆中,这块翡翠是传家宝一样的存在,此前在与邱辉争执中,不慎碎成了两半,也不知能不能修复。
正在发愁的时候,密码门开了。
纪湫吓了一跳,惊慌中与商皑对上目光。
她不由打量商皑两眼。
看惯了大金毛的样子,还不习惯他西装革履的模样。
高挑笔挺的身材,撑起双排扣深色高定西装,整日的奔波忙碌中垂下一缕黑发,落在眉梢。一双漂亮冷清的眼睛掩在金丝框镜片后,眼睑褐色沉淀被洇得深郁,犹如画中笔墨细细描摹。
纪湫微微气滞,抱起身边枕头,“你怎么来了?”
商皑的目光依旧很淡,原本忧郁深情的相貌却因冰冷而显得难以接近,此时他正以这样形象,对着纪湫递了递手中的食品袋,用行动回答。
纪湫不敢相信,商皑竟然给她带了吃的。
过于荒唐的现象,导致纪湫眉头一皱,“从哪里给我打包的剩菜?”
纪湫的重点在“哪里”,而商皑的重点在“剩菜”,由此他要气死了。
沉敛的一张俊脸,就宛如瞬间裂开。
“什么剩菜,是……”特地点的。
但下意识话锋一转,“是的,就是剩菜。”
纪湫不介意,饿了一整天的纪师傅,蹦蹦跳跳地就打开了盖子。
新崭崭的饭菜,以经验看来,应该是没动过。
于是她赶紧腹诽了一句商皑还算有点良心,以表敬意。
身后的商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是怎么一本正经歪曲事实的?
显然,以纪湫这种老沙雕,是识别不出老傲娇的。
商皑无言退出门去,习惯性地掏出一根火腿肠,往嘴里递。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狗了,所以这是钻石级别的德国火腿肠。
火腿肠兄:何以价格论物种?肤浅至极!
由于这几天深入参与房屋漏水问题,商皑对这间屋子有了奇怪的责任感,所以他从内而外地认为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楼上。
商皑慢条斯理上楼的过程中,秦主管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优异律师资源:“蒋律师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为公司打过不少的官司,是徐par最年轻能干的下属,普通人请不起这种大律师,您放心吧,就算打官司,我们也赢定了。”
话没说完,门铃响了。
还未从秦主管画大饼的激动中回过劲来的老邱,笑咧咧地开了门。
看见门口站着的陌生男人,老邱神色微愕,“您找谁?”
因见着他姿态不凡,语气下意识就有礼了许多。
商皑一如既往地高冷,短暂的沉默让屋内众人目光齐齐吸引了过来。
商皑眼眸微转,望了一圈,没见着那个被他吓得尿裤子的男人。
但与屋内一个年轻女人和青年男人对上了目光,并成功收获了瞠目结舌的震惊表情。
显然商皑并不关心,只不紧不慢地道,“简单几句话,交代了就走。”公事公办的语气犹如会议不容置喙的指挥,“明天集团的徐律师会全权接管漏水侵权的案子。以及,别在给你那宝贝儿子添乱了。”
商皑说完就准备走,身后的陈香却立刻跳起来,推开一脸懵逼的老邱,“你又是谁,那个女人找来威胁的?我告诉你,我家小辉也是上面有人的!”
陈香话没说完,邱容上前一把将她拉住,两母女纠缠吵骂不休,最后在商皑脸上出现笑意的时候戛然而止。
商皑静静地看了对面人半晌,“我是她丈夫。你们侵害的是我们的财产。”
说罢,在对面几人各种意义上的惊愕目光中转身离去。
然,刚走了两步,身后就有人追了上来。
“商总,商总您等等!我有话要说!”
邱容气喘吁吁地小跑,在商皑转身时气息一凝,话音断断续续,“我……我有话说……”
邱容身后站了老邱和陈香,以及蠢蠢欲动的秦主管。
商皑显然并不认得此人:“你谁?”
邱容咽了咽:“我、我是邱辉的妹妹,我也是今天刚知道这件事,对此我表示万分抱歉……”
商皑打断,“你是我公司员工?”
邱容勉强一笑:“不是,我哪有那个能力进您的公司啊,我只是您家的园艺管理师,在二夫人那里做事——我哥哥有眼无珠,冒犯了您和少夫人,实在是太无礼了。我一定会负责这件事的,您放心,我马上就会请装修师父上门修理。”
商皑:“嗯。”
一大段的话只得了他一个语气词,邱容尴尬地咬了咬牙,“就是不知道您能否放过我哥哥……”
邱容低着头,表现得楚楚可怜,顿了顿才惶然无措地抬眼看看商皑。
却见商皑眸子里只有满满的讥讽,像是在看荒唐的笑话。
懒得多说一个字,扬长而去。
后面的陈香显然是完全没弄清楚状况,红着一张脸过来指责本就难堪的邱容,“你为什么要跟他低头啊!明明不是咱们的问题啊。”
邱容简直要急得哭出来,“他是我东家!整个商家都是他的你懂不,我大老板!所以你别说了,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陈香:“他是你老板?那为什么你老板住这里?还有,你老板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讹咱们!”
邱容六神无主,想去捂住自己母亲的嘴,却不想陈香越说越起劲。
直到后面的秦主管从身边越过。
邱容大惊失色,将他拉住,“秦主管,您先别走……”
哪知那秦主管全然与之前判若两人,“放手,我可告诉你,我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
邱容拉都拉不住,秦主管扭头就跑了。
这下陈香是懂了。
刚刚那个男人,是比秦主管还大的官啊。
陈香哭丧着脸,拉着邱容,“容容啊,你秦主管不帮咱们了,你要不去跟你老板说说,让他想想办法,你不是他员工嘛,那个……照顾花草也算是员工嘛……”
邱容简直崩溃了,“你也是想得出来。我工作都还不一定能保得住。”
陈香身子晃了晃,恍惚地“啊”了一声。
身后的老邱茫然道:“那我儿子怎么办啊,我儿子怎么办啊,他这么可怜……”
这时电话响起,老邱赶紧接起电话,“小游啊,事情怎么样啦?”
哪知电话里的游哥也一改早上的温和,大骂出口,“呸,以后别再打电话给老子,你家孽障自己犯了大事,被刑事拘留,你他妈说都不说一声,害得老子差点栽了,警告那小子,以后我跟他就是仇人了!”
老邱毛骨悚然:“你说啥,刑事拘留?”
游哥早就没了耐心,一下子挂了电话。
老邱两只眼睛一黑,就往地上倒。
傍晚的时候,老邱低血糖好了。
他躺在床上无力地哭,“我可怜的儿啊,那商家不是东西,竟然用强权害我小辉。”
陈香咬牙切齿:“净知道欺负穷人,呸!我就不信了,咱总能找到办法!”
陈香怒火攻心,尤其是看到自家老头子气晕,而自己女儿苦心经营的姻缘被毁后,她更是怎么也无法释怀。
当天夜里,陈香找到了表侄女,打算在网上曝光此事。
侄女今年才十七岁,正是热血青春的年纪,一听到强权压制小老百姓的事情,立马就激动了。
女孩常年冲浪追星,略懂营销号等等套路,立马就联系了一个网上的姐姐。
“商家”,好大的味道,众多无良媒体纷纷循着味找上了门。
此事发生时,纪湫正在沙发上喝着三鲜汤。
商皑从医药箱里翻找,对着助理发的医嘱仔细勾兑药剂。
纪湫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惬意地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微眯着的眼睛不经意瞥见对面像在搞化学实验的男人。
“你在干什么?”
商皑无应答,一手拿着药品,一手抽出棉球,徐徐走了过来。
“起来。”
纪湫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男人,疑惑着起身。
商皑将表情愣怔的纪湫揪着衣服一提,直接就给调转了个方向。
纪湫正诧异,忽然间后脖子就出现了冰凉的感觉。
她浑身一紧。
“我后脖子也有伤吗?”
商皑没有回答她,一只手穿过他细软的黑发,轻轻撩起,露出雪白的一截后勃颈。
脖子在磕到硬物时有触目惊心的淤红。
“有,不过没有你侧脖子严重。”
温热的气息扑在皮肤上,冷茶香丝丝缕缕将纪湫包裹。
她感觉到拘束,每个毛孔都在叫嚣,险些一个激灵。
纪湫咬住下唇,想拒绝,想远离,却又因害怕失礼而迟迟未有动作。
犹豫纠结的时刻,发丝牵动吸引了注意力,事情开始朝着更加猝不及防的未知领域发展。
商皑指尖一碰到纪湫的侧脖子,她就像是被芒刺扎了一下,往旁躲开。
恍惚着耸拉脑袋,直到胸口酸疼,才惊觉自己还憋着气。
商皑微愕,动作僵在几厘米开外,“弄疼你了?”
纪湫唇瓣发烫,眸光闪烁着冲他飞快一瞥,然后吞吞吐吐,“你……可以稍微轻一点。”
心猿意马下,匆匆找了个借口。
但很快又越加心虚起来。
好在长发笼在一侧,恰能能掩盖住她的紧张。
就在她好不容易轻松了些,侧脖子忽然一痒,大片大片的酥麻袭来,夹杂着的浓郁到令人心惊的冷茶香气。
这次却不像方才那样浅淡温和,而是激烈的,带有攻击性的。
就像一只从深渊和黑暗里伸出来的爪子,用与之千差万别的温柔在轻抚。
纪湫此时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炸毛了。
她跳到一边,阵脚大乱地望他,“你你你你……为什么吹气。”
商皑讶异:“你不是疼么?”
他表情那样无辜,理由那么充分,足以让纪湫在安静两秒后,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瞧瞧,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恶女配是不会害羞的!
纪湫涨红着一张脸,义正辞严,“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粉拳头攥紧衣衫,僵着两条筷子腿走进卧室,机械地将门关上。
留在原地的商皑,在思忖了几秒后,他纤长的手指捏捏柔软棉球,眸子清凌凌地闪烁着。
转身悠哉走去药箱,慢条斯理地将瓶子一个个归位,拎着瓶盖,把商标扭朝准同一个方向。
手指心不在焉地在停留在瓶身,唇弧浅扬。
几颗从摇篮里偷摸出来的星星,路过时不小心绊了一脚,跌进了他湖光山色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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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湫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直到快要把自己闷死,才探出头来。
她暴躁地拿起手机,准备找找欢乐,来转移注意力。
注意力确实得到了有效转移,因为如今有一条很恐怖的热搜,高挂微博搜索榜。
后面竟然显示的是【爆】
只因标题有个醒目的“商氏”。
纪湫点开页面一瞧,一个名为“公道在人心”的新账号写了一篇长达几千字的小作文,控诉商氏现任总裁利用权钱欺压无辜小老百姓。
由于消息过于劲爆,转发量堪称飙升,纪湫又惊又怒,跳下床开门找商皑。
当事人商皑敞着长腿,悠哉悠哉地靠在沙发上,两只眼睛闭着,金丝框眼睛捏在手里。
如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隙开,仰躺的姿势喉结更加突兀,皑如白雪的薄皮被撑得圆滚,引人揉捏。
这样诗情画意的美人入睡图,被纪湫一个枕头给打破。
“你还睡觉?”
商皑半睁开眼,喉结滚了滚,发出个闷闷的音调。
“嗯?”
纪湫无奈:“你家出事了。”
商皑神色未变,“哦……”
纪湫也不知自己该不该生气,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没走。
商皑侧过头去,任由睡意猖獗,但却又惦记着什么似的,不肯睡沉。
他微恼地睁开眼,却见纪湫还没走。
模糊的视野里,商皑依稀见到纪湫整个人似乎不太对。
戴上眼镜,他调整了一下疲劳的眼,看到纪湫低着头,两只手搅成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