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宫替自己(重生)——哑蝉
时间:2021-03-22 10:15:26

  光逐渐照了进来,趴在地上的人身材矮小,还穿着平常宫女的服饰。原来是个小丫鬟,琼羽莫名松了口气:“起来说话,你叫什么,是哪个宫的?”
  小丫鬟缓缓抬起脖子,胆怯望了琼羽一眼又低下头:“奴婢小朵,在小厨房当差。”
  琼羽自是记不着东宫所有的丫鬟,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赶紧把玫瑰饼做了。她一边卷起袖子,一边示意碧波扶小朵起来:“今日是你值夜吗?”
  小朵怯生生地:“是。”
  “就你一个?”琼羽正愁没帮手,巴不得多来几个人,谁想小朵听到话后更紧张了:“本来还有一个小公公,但他身体不适,奴婢便让他回去了。”
  她还怕琼羽不信,又解释道:“燃火是为了给他烧些热水,只是奴婢笨手笨脚,不小心打翻了水壶。”
  “没烫着吧?”琼羽随意听了听,便开始搜尊玫瑰饼的原料。
  小朵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常色:“有劳太子妃关心,奴婢没事。”
  “没事便过来帮帮本宫,”琼羽灵机一动,声线变得柔声细语:“太子殿下公事繁忙,还未就寝,本宫为殿下做些夜宵。”
  琼羽是知道宫里丫鬟传闲话的本事,她们不敢颠倒黑白,但绝对会添油加醋,若让闲杂人等知道她是受太子逼迫,明日便会有“太子与太子妃不合”的消息落入皇后耳朵。
  相反,她越是大大方方地主动表现,越是不给旁人猜忌的空子,不管萧云奕怎么想,琼羽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贤惠这个评价她是要定了!
  玫瑰饼这种南昭随处可见的小食,说易也易,说难也难。饼子不过是讲究酥皮与馅料,琼羽拿过早就酿好的蜂蜜玫瑰酱,一开罐玫瑰的馥郁便扑面而来。
  “这已经成了一半。”琼羽对碧波一笑,又过头吩咐小朵道:“将面粉,猪油和蔗糖拿来。”
  小朵似懂非懂,应下便开始翻箱倒柜,碧波一眼看到放在案板旁边的面粉,她把面粉交给琼羽,友善对小朵道:“别急,我和你一起找。”
  琼羽净过手,按记忆中的水油配比混合原料,面团很快出现雏形,她手中忙活不停,思绪却被眼前景象扯回从前。
  遇见萧云奕前,琼羽觉得那些“从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做羹汤”的姑娘都傻得不行,嫁给萧云奕后,她竟然萌生了与之相似的想法。
  琼羽希望萧云奕喜欢她做的饭菜,希望他能整日穿着她缝的衣裳,不过幻想总是丰满的,她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压根没接触过这些活儿。
  少女的心思没人懂,在那时的琼羽看来,萧云奕的赞赏比什么都重要,她不擅长按部就班,何不走别出心裁那条路?
  于是那一阵子,出现在萧云奕餐桌上的食物千奇百怪,辣椒玫瑰饼,甘蕉炒腊肉,燕窝炖青梅……总之看上去五颜六色,吃起来要人老命的膳食,绝对是出自太子妃之手。
  然而人总是会进步的。
  在萧云奕死的那三年中,琼羽只要能起身,便拼命地背诵菜谱,苦练厨艺,她是后悔的,后悔因为她的懒散,萧云奕到死都没尝到她亲手制作的美食。
  万幸,遗憾能在这一世得到填补。
  曾经积攒的烹饪技巧一点没忘,琼羽捧着一个刚包好的玫瑰饼胚,它沉甸甸的,承载了琼羽复杂的期望。
  省的浪费,她只做了五个巴掌大的小饼,烘烤还需要一段时间。琼羽安静下来便有了困意,她轻声呢喃:“他会喜欢的吧。”
  “太子妃如此用心,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琼羽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是小朵接的话。规矩上小宫女是不能直接和太子妃对话的,可她说的答案是自己想听到的,琼羽浅浅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辛苦了半个多时辰,琼羽离开小厨房,脚下飞快地往凤祥宫赶,气也受了饼也做了,萧云奕可别借口动作太慢,将她拒之门外。
  琼羽到凤祥宫时,已被冻的心肺俱颤,好在窗中透出盈盈亮光,萧云奕应该还没睡下。
  就算是睡了,她也要给他拽起来!
  连文在寝殿门口恭候多时,他对琼羽行礼:“见过太子妃。”
  琼羽望着紧闭的门,先前笃定要与萧云奕对质的想法竟有些动摇,她犹豫半刻,还是将食盒交给了连文:“殿下要的玫瑰饼,本宫就不进去了。”
  “这……”连文哪敢做主,他正打算劝抚琼羽几句,萧云奕略带情绪的声音突然从里屋传来:“让她进来!”
  琼羽对为难的连文摇了摇头表示妥协,她接过食盒,镇定地踏进了阔别已久的大婚寝殿。
  寝殿的布置并没有很大的改变,椒墙红木红绸,只是和大婚时比起来少了些摆件,估计是下人为了方便打扫给撤去的。
  琼羽脚步轻缓,生怕扰散了屋中残存的喜庆。
  萧云奕换了身紫银常服,坐在榻边抚摸着铺好的被褥,他气质清隽,宛若一只孤鹤傲立世间。
  琼羽不免耳红心跳,她提着食盒放到桌台上,侧头与萧云奕对视,二人衣装均是清色,在朱红洞房里犹如两片冷雪,唯有眼神热切,碰出火花。
  萧云奕对琼羽没半点耐心,他狭目眯萋:“看什么看?”
  “……”好好的美男,偏偏长了嘴。琼羽打开食盒,慢吞吞往前挪了两步:“殿下要的玫瑰饼,臣妾做好了。”
  萧云奕这才有了点兴致,他走到桌前用手捻了块糕饼,没急着送入口中,而是将它翻了个面,仔细端详。
  琼羽觉得匪夷所思:“有何不妥之处?”
  “底面怎么不是黑色的。”萧云奕鄙弃地咬了一口,立刻将剩下的半边丢到盒里,他皱着眉头用帕子擦过手指:“甜的腻人,难吃死了。”
  底面黑色,这什么奇特要求?琼羽试图给萧云奕解释:“殿下,底面黑色不就是糊了吗,而且玫瑰饼本身就该是甜的。”
  “看来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萧云奕甩给琼羽一记眼刀,一手钳住她的下巴:“本宫说要糊的,那就是糊的。”
  他力气很大,毫不怜香惜玉。琼羽吃痛,她望着萧云奕的黑脸,心里泛起酸涩:我看你像个糊饼!
  萧云奕并没有直视琼羽的眼睛,他看过琼羽的额头眉眼,俏鼻粉唇,脸上的阴霾消了些许:“你一个替身,事事以羽儿为标准,饼要烤糊,内馅要辣,难道你都给忘了?”
  她当然没忘!只是那难以下咽的失败菜品,从萧云奕嘴里说出来咋还深情款款的?
  “殿下上瘾了是吧。”琼羽狠狠将头一歪挣脱了萧云奕的手:“既然臣妾做什么都不合您的心意,您娶臣妾是为了什么?”
  对啊,萧云奕字字句句说他此生唯爱羽儿,那他是如何接受“琼羽”成为太子妃的?
  她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
  琼羽恍然大悟似的笑了笑:“殿下往后,可是会纳更多的琼羽,以解您对羽儿的相思?”
  萧云奕闻言一震:“把你的话,收回去。”
  “臣妾说的有错吗?”琼羽没有丝毫畏惧,萧云奕看似对羽儿情根深种,实则就是拿她当抗拒皇后的挡箭牌。在他的印象里,斯人已逝,移情别恋还不是早晚的事?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对萧云奕不敬。
  萧云奕看着琼羽倔强隐忍的表情,记忆中那张朝气面庞时隐时现,这个女人很像羽儿,但她不是。
  羽儿该活泼肆意,天真无邪,在他面前,无须遮掩。
  本要冷嘲热讽的话猛然哽在喉头,萧云奕头痛欲裂:“有错。”
  琼羽指甲扣着掌心:“什么?”
  “你说的有错。”萧云奕闭目阻止了眼泪滚落,他声音颓丧低沉:“我只想要我的羽儿。”
  红烛之下,两人身影相交,却是从未有过的落寞。
 
 
第7章 想开了   天塌了扛不住,但能补啊……
  萧云奕显然不想和她纠缠,更不想再看到香甜的玫瑰饼,不过人哭的时候说话只会哭的更惨,他貌似也懂这个道理,干脆一言不发地坐回榻上。
  此番作为倒让琼羽略感为难,她是个不常动气的人,今夜也只能算憋不住委屈和萧云奕顶了几句,并没有真的生气。
  接下来本该她闹小脾气,萧云奕过来哄,可惜事与愿违,他倒先甩上脸了,还哭的活像受了天大的欺负。
  琼羽心里清楚的很,她现在如果硬要争这口气,和萧云奕继续吵吵,那真的会了结岌岌可危的夫妻情意。
  思虑至此,她不再急于追逐,而是和个做错事的孩童一般,停在离床榻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哭的样子像雪林落霜,并不是我见犹怜那一类,而是给人一种“老子的苦你懂个屁”的警告,我哭可以,你安慰我不行,活脱脱一只炸毛乱咬的猫。
  概括来就是:情绪复杂,但美男落泪,值得一哄。
  “别哭了。”琼羽前世今生都对萧云奕的脸忠心耿耿,她递出干净的帕子,主动服了软:“殿下不就是想吃又糊又辣的糕饼吗,臣妾明日给您做就是了。”
  好吃的她都学会了,倒退回去谁不会啊。
  萧云奕不接帕子,也不表态,就痴痴望着被褥出神。
  活人就在面前,他非要睹物怀念,琼羽不禁担心起萧云奕在东宫以外的状态。
  除了贴身侍从,东宫他人并不知道萧云奕的病情,虽然他们整日旁观,但最多也只能推测到这一层面:太子真正喜欢的人叫羽儿,殿下只把太子妃当替身。
  琼羽不得不想到最坏的结局,若皇后与朝臣听说太子不重视太子妃,便会想方设法的往东宫塞女人;若皇上听说,绝对会以家事为耻,重重的责罚萧云奕不识大体。
  再严重些,若她父王听说了南昭嫡公主是大梁太子的玩意儿,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这单单是两人不合造成的惨剧,若在加上萧云奕神志不清,那她失去的便不只是民心,还有皇上的信任,乃至太子之位。
  她救萧云奕一命,不是为了将他送进另一个火坑。
  所以要瞒着,要瞒着所有人,这个秘密能捂多久就捂多久!
  就算真到了纸包不住火的那天,只要萧云奕没有引火上身,她这个太子妃当的就算成功。
  守护他,总要比祭奠他好的多。
  眼下并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琼羽认清现实,提早看到了未来的黑暗,似乎就没那么怕了。
  她坦然地自言自语:“谁说天塌了只能扛着,不是还能补吗。”
  萧云奕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面无表情的抬了胳膊,指了指屋门。
  “殿下若没有别的事,臣妾先告退了。”琼羽没想再多逗留,她不是烦了,而是真的太困了。
  既然决定要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往后在外维持恩爱,胡诌圆谎,哪一个不需要智力与体力?
  她个弱女子必须得吃饱睡饱,才能养精蓄锐,小灾小祸机智化解,重大场合不掉链子。
  琼羽着急忙慌,逃也似的就要走,谁想腿刚刚使上力,她上半身还没回正,猛地被一股力量拉住了小臂。
  她重心瞬时不稳,整个人调转方向,似张断了线的风筝贴上萧云奕结实的胸膛。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萧云奕没招架住,直接被扑到了榻上。
  他的手还试图抓住什么借个力,结果扶上了琼羽的细腰。
  被褥绣样是双生福娃,意在早生贵子,俩人这般姿势躺在上面,别提有多诡异了。
  琼羽被吓得不轻,她头上带的可是玉簪,若方才后脑勺着地,脑壳也该与簪子一起碎了。
  萧云奕可不管琼羽咋样,他眉头一皱,扳着琼羽肩膀给她撂倒在旁,两人换了上下位置,依然十分别闹。
  琼羽迅速推开萧云奕翻身起立,她扭了扭用来支撑的手腕,学着萧云奕嫌弃人的神情小声嘟囔:“啥事不能好好说,非动手动脚扒拉我。”
  萧云奕满脸写着“你送上门来我都不要你”,他又抬了次胳膊,指着门外:“你今夜去凤祥宫的偏殿睡。”
  “为何?”琼羽低头理着裙褶,忽然露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凤祥宫离星月阁不近,夜路不便,萧云奕难不成是在关心她?
  但这不就表示……萧云奕背着羽儿对替身动心了吗!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凤祥宫长期没有住人,着实冷清。”萧云奕一心想着赶走琼羽,他加快解释的语速:“从今天起,你要在偏殿住满七日,只有阴阳平衡,精气充足,羽儿才容易找到家门。”
  老天爷,连招魂都用上了?他就不怕请来孤魂野鬼?
  琼羽想打击他都不知道该说啥话,半刻只吐出一个字:“绝。”
  “来人,”萧云奕也不介意还站在屋里的琼羽,只迫不及待招呼丫鬟:“去把上面一层丝被换了,这女人躺过,晦气。”
  丫鬟霎时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就要给琼羽跪下。
  “还好干活,别多嘴。”琼羽与那丫鬟擦肩而过,若无其事地温柔一笑:“按照太子所说的去做。”
  在偏殿一夜无梦,琼羽醒来并没有感觉多解乏,她缓缓张眼,觉得阳光格外刺眼,貌似天亮有些过头。
  过头!?虞靖不是今日入宫吗!
  碧波听到里屋中有动静,领着伺候梳洗的丫鬟推门而入,琼羽正手忙脚乱地换衣,头都没空抬:“都什么时辰了!”
  “回太子妃,刚过午时。”碧波凑上来帮忙,不忘认错道:“您昨夜睡的极晚,奴婢想让您多休息会,是奴婢自作主张了。”
  琼羽理解碧波的贴心,叹了口气只问不斥:“云麾将军呢?”
  碧波老实道:“太子妃放心,陛下设宴为云麾将军接风洗尘,将军一时半刻应该到不了东宫。”
  琼羽轻轻点了点头,将碎发捋到耳后:“太子殿下,也去赴宴了?”
  碧波为她披上外衣:“殿下一早便离了东宫,像是有公务在身。”
  希望他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琼羽心有顾虑,却也无法隔空操心,瞎焦虑倒不如想想最要紧的事:“云麾将军午后定会来东宫,咱先回星月阁再慢慢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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