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y_T:我靠,这面看起来还真有点儿意思啊!】
【Joy_T:都给我看饿了,我要去煮个泡面吃。】
【Joy_T:对了,去泡面之前,我给你提个小建议。】
【Joy_T:如果你给这面的头顶加点儿绿,那么它看起来就会更加的美丽。】
……
话是骚话,但邢周一不小心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意见倒是还蛮有建设性的。
——
第二天晚上,整个小区里都十分安静。
防盗窗外的天空黑漆漆的,被铁栅栏切割成块状,偶尔路过的车辆打着灯,白光照射过来,铁制表面上泛起凉飕飕的寒光。
温思允彼时正在家里做寄拍单的拍摄。
万籁俱寂之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显得有些吓人。
家门口的猫眼一直都是坏的,这时候屋内的人并不能看到屋外的场景。
温思允神经一跳,不敢随便出去应门,只是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手机,僵硬地站在原地没动。
她当时挑房子的时候,有把安全问题作为一个很大的因素在考虑,宁愿每个月多交几百块钱也要选在治安好的地方。风华园附近的这一块区域毕竟是老城区,也是曾经繁华过一段时间的地段,治安方面还是挺不错的。
但是,想起来几天前看到的那则独行女子被陌生男子跟踪尾随的新闻,温思允还是觉得心里发怵。
敲门声又响了几下,温思允依旧没动。
接着,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Apophasis:在洗澡?】
【Apophasis:我在门口等你。】
原来是邢周。
温思允长长地舒了口气,走过去给他开门。
门外,少年懒洋洋地靠在楼梯杆旁边,一只手滑着手机屏幕,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
听到动静的时候,他收掉手机,抬起眼看她。
灯光斜斜地落在他脸上,剑眉星目,眸光带笑。
温思允没出息地怔愣了一瞬,语气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起来:“什么事儿?”
邢周眉梢轻抬,把手里的袋子塞进她怀里:“拿着。”
温思允一脸懵然地接过,又低头扒拉了一下购物袋里花花绿绿的东西,和它们大眼瞪小眼了足足有半分钟。
什么德国的低脂酸奶,俄罗斯的代餐饼干,日本的低卡薯片,香港的零卡果冻……
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歪歪扭扭的文字,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温思允觉得这里估计得有自己小半个月的生活费。
她太阳穴跳了跳,试图把东西还给他:“我不要。”
邢周猜到她会拒绝,早有准备地把她连人带东西的往房间里推进去。
“这些东西吃不胖的,也不容易过期。”
“你要是实在有心理负担的话,就生理期的时候吃,不是说生理期吃零食不长胖吗?”
“……”
温思允以前一直就是吃不胖的神仙体质,体重维持的很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理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来的。
她皱了皱眉,定住脚步,转身和邢周对视,正色道:“这不是吃不吃的胖的问题,是我不能平白无故要你的东西。”
空荡的房间里,少女话音里的每一个字都变得尤其清晰。
邢周脸上的表情一僵。
刚才还和缓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
温思允说话时的语气十足认真,像是把这句话里每一个字之中的每一个笔划都拆开重新拼凑了一遍,在他和她之间画上一条泾渭分明的线,毫不留情地把他拦在了墙外面。
邢周搭在她肩膀上的双手抽回来,垂在身侧,目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四周的空气开始发紧,少年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淡。
“是吗?”
邢周轻哂,垂眼看着面前的人。
“余学长送的东西就能要,我送的就不能要。”
他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唇角勾着个嘲讽的弧度。
“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啊。”
……
浅凉的一字一句砸下来,让温思允没来由的心底发慌。
她想解释,想说不是像他想的这样的,可是一大堆说辞统统堆在嗓子里,争先恐后地想往外挤,最后却还是被理智丝丝地拦住,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只听他到冷嗤了一声。
声音极轻。
“那你扔了。”
“也行。”
……
少年缥缈破碎的话音落下,转身径直地走了出去。
大步流星,不带一点犹豫。
温思允心脏猛地一抽。
她深呼吸了几次,一对秀气的眉毛紧蹙,试图以此来压住心里莫名其妙积卷起来的钝痛感。
怀里的塑料购物袋与食品包装袋相互摩擦,发出呲啦呲啦的噪音。
温思允小跑着从客厅追了出去,站在楼梯口冲着他的背影喊。
“……邢周!”
被叫到名字的人身形顿住。
半晌。
少年向后侧过头,隔着几级台阶望向她。
这个高度的俯视,显得本来就比自己矮了二十公分的少女愈发娇小。
她怀里抱着有小半个自己那么大的零食袋子,仰着一张小脸,神情显得局促不安,一下一下地眨动着眼眸。
好像是内心在跟自己打架。
一边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懊悔,一边又因为什么原因而倔强地不肯让他知道。
她在掩饰。
欲盖弥彰的意味好明显。
每次都是这样。
在他想要一走了之的时候,又能从她眼底最深处的地方看到一丝留恋和挣扎。
像一张无形的网,恢恢阔落地罩住他,让他轻易找到离不开这块方寸之地的理由,仿佛是心甘情愿地被圈禁。
可是,温思允的性格有多固执,邢周比谁都清楚。
他费劲地撬了那么久的壳儿,也没能把她这个硬邦邦的蚌给撬开一道缝儿。
四年的感情说放就放,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消失就消失,杳无音信。
她既然能做到这些,就必然不会被这不到一个月的相处轻易打动。
这个想法让邢周觉得很挫败,又很不甘。
少年眸色深沉,瘦削的下颌线紧绷着。
温思允低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把怀里的大袋子塞回他手里。
冰凉的指尖碰到他掌心,略微颤抖。
邢周目光冷淡,砸在人身上的触感却又很重。
他任由她动作,一字未语。
温思允的心绪早就乱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僵冷的氛围攀上去,空气替换成稀薄的丝丝缕缕。
温思允望进他明显失望的双眼,觉得自己有点儿难以呼吸。心脏的波幅随之减缓,大脑发蒙。
憋了半晌,温思允打着颤,飞快地说出一句敷衍而程式化的告别词,逃也似的转身跑开了。
“谢谢你的零食,但是我不能收。”
“你回去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
邢周的视线从飞奔而去的少女身上转至楼梯上方近在咫尺的家门,简直气笑了。
他俯视着手里没能成功送出去的零食袋子,心烦虑乱的情绪再次像涨潮一般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海水裹挟着细碎粗糙的砂砾,一浪一浪地打在人身上,纷杂的心思却一点儿也冲不散。
邢周掏出裤子口袋里的钥匙,把钥匙怼进锁孔里。
胸腔里郁结着一股气的时候,下手的动作也难免钝重,老旧的门被捣得吱嘎响。
因为才在这屋子里住了没几天,他偶尔还会犯方向转错的这种低级错误。
但是邢周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门居然也这么低级。
他的钥匙断在了门锁里。
……
他的钥匙,断在了,门锁里。
金属造的钥匙,居然他妈的,断在了门锁里!
草!!!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钥匙是橡皮泥捏出来的!
邢周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手上捏着的三分之一把钥匙头。
扣环底下还吊里郎当地坠着其他两把。
小问号。
我他妈直接小问号。
……
重新回到客厅以后,温思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口的那两句告别词有多么的愚蠢。
正当她兀自懊恼的时候,手机屏幕不合时宜地亮了起来。
居然是来自邢周的消息。
但并不是想象中弱智的报平安。
而是两句显然强压着怒气的语音。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温思允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男生现在正窝着怒火的浓重情绪。
“借你吉言,回家的路上很小心。”
“但我可能到不了家了。”
“……?”
第21章 第二十一吻 昨晚邢周来她房间了?!……
邢周站在原地窒息了一会儿, 拿起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的两家开锁店,再按着网络上提供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因为现在的时间有点儿晚,离风华园最近的那家开锁店已经关门了, 距离稍远的另一家老板则表示,普通的开锁业务可以立即赶到,但像他这种钥匙断在锁孔里的特殊情况,处理起来比较复杂, 得要明天白天带着工具过来才能解决。
总结一下就是。
今晚除非他能想办法拆掉这扇铁制的防盗门, 否则是进不去屋子里的。
……
好家伙。
人倒霉起来, 真就什么破事儿都能碰上。
邢周扯着唇角,礼貌地对老板道了谢。
挂掉电话后, 内心烦得一匹。
他快速滑动着手机屏幕, 准备在附近找一家宾馆凑合一晚上,再跟辅导员请掉明天上午的课假, 等开锁师傅过来换完锁以后再回学校上课。
然后,不算意外地发现。
身份证也被锁在家里了。
……
几分钟前。
温思允收到邢周发来的那两条语音以后,讷讷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
她还以为那几级楼梯把他的腿给磕残了。
谁知道她刚走出门、准备看看情况的时候,就在楼梯底下听见邢周打电话时的描述。
温思允也一时惊在了原地。
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邢周。”
温思允站在两段楼梯的休息平台上, 对着少年高大修长的背影喊了一声。
邢周蹙着眉,转过身看她。
温思允由内而外地对他感到怜悯, 关心了一句:“开锁师傅在来的路上了吗?”
“没有, ”邢周的语气不太好, “他说这个情况比较麻烦,得换锁, 要明天白天才能过来。”
温思允一时愣住,顺着话茬儿问:“那你今晚怎么办?”
少年修长的指节在手机屏幕上操纵了一会儿,随即, 抬起头,皱着眉说道:“我刚跟李云锐说了,他同意我借他的床睡一晚。”
李云锐的床。
不就在自己家么。
……
温思允告诉自己临危不能乱。
她紧急地思考了一下对策,为他提出建设性意见:“你可以住宾馆。”
邢周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很快又接话:“可是我没有钱。”
温思允:“?”
他没有钱?
她瞧着,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呐喊着“全天下都没我有钱”才对。
温思允瞥他一眼,语气凉飕飕的:“我不同意。”
邢周扬了扬眉:“我又不睡你的床。”
温思允:“……”
两人又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温思允收到了李云锐的消息。
【辅助插眼至今未归:同学,我室友说他房子出了点问题,今晚回不去了,又没带证件出来,开不了宾馆,要在我床上睡一晚,你介意吗?】
……
钱倒是还好说,没带证件就无解了。
温思允捏住自己最后的一丝同情心,带着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的邢周回到自己家里。
因为刚才在做寄拍单,家里的沙发上整齐地摆开了几件衣服,没有地方落座。温思允先他一步走过去,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收好。
她指了指李云锐的房间,语气闷闷的:“他还一次都没有回来过,房间里应该什么床上用品也没有。你跟我来我房间拿床单被套吧。”
邢周把她刚还他的那袋子零食放在茶几角落,随意地站在沙发边,摇了摇头:“太麻烦了,就一个晚上,沙发上将就一下吧。”
温思允没什么感情地“哦”了一声。
邢周跟着温思允走进她的房间拿被子。
卧室很小,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就几乎塞满了所有的地方,但好在整理得非常干净清爽,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少女站在木制的衣柜底下,给他指了指柜子顶上放着的牛津布袋:“这个。”
邢周向前走了半步,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将沉重的棉被取了下来。
温思允从床头给他拿了一条多余的充电线出来,催着他出去。
“我这里没有备用的毛巾和牙刷,你去外面的小超市里买吧,其他事情自便就好。我要工作了,你没什么事儿不要过来敲门。”
话音刚落,她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还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