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配色, 是个平均寿命很短但使命光荣的职业。
【哥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听见了，我被甩了。】
他稳若泰山道。
秦野松开握着人腕骨的手，指腹从眉眼擦过，抹掉了些水。
动手那个女人没急着走，站那看了会儿。
秦野没跟人谈过，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看她一眼。
“就这么想给我一耳光？”
“……”
叶思凡对上秦野视线, 有一瞬微微愣怔——
总感觉一秒前这渣男不长这样？
秦野并不清楚原先那位朋友做过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书他有，剧情想知道也容易，不过他兴趣不大。
叶思凡：“给你耳光我都嫌手脏。”
秦野眉梢往上小幅一挑。
没想到有朝一日, 这种烂俗又经典的台词也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女人还没停下发泄的意思：
“你都对不起你身上那套衣服, 道德败坏, 还他妈骗小女孩。”
秦野：“那我听上去确实挺不是东西的。”
叶思凡一肚子火, 面前这个穿着消防服过来赴约的男人，从刚才到现在无形中只做了一件事：
火上浇油。
秦野：【所以我干了什么。】
小九轻轻：【没干什么。】
时至今日, 曾经巴不得把故事全盘托出的999已经习惯了默不出声，静看云卷云舒，透着手端莲花灯的平静。
【那我为什么要穿这一身招摇的，在这挨巴掌洗脸。】
【……没, 你刚刚工作结束, 接了电话就来了。】小九代入感极强, 【多好一男人，分手了是她吃亏。】
【没吃亏，换人了, 分得好。毕竟我这人比较以自我为中心。】
对面的女人已经拎包准备走了。
秦野一番自我贬低，随后在外面不远处瞥见个身影。
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上宽大暗色的夹克，靠在外面栏杆，嘴里嚼着口香糖正吹泡泡，耳侧粉色耳钉，鼻尖被风吹得微微发红，头发高高扎起成马尾，人斜斜依着，叛逆少女形象深入人心。
他隐约觉得这小姑娘跟自己有点关系。
两人视线对上了几秒，大小孩儿眼神繁复，很难说清里面是什么。
叶思凡冷嗤一声：
“别眉目传情了，你看看她才多大，成年了吗？怎么下得去手？这要是发生点什么，够你去局子里蹲几年的。”
嚼吧泡泡糖的小女孩注意到他们，坦坦荡荡迎上视线，满不在乎，甚至抬手猖狂地给了个wink打了个招呼。
她一脚脚尖点在另一头，手臂抬起因为袖口肥大只露出个指尖。
明明只是个小孩，却意外地很有侵略性。
秦野：【这谁。】
【你妹妹。】
秦野：【果然。】
【拽不拽。】
秦野从被监护人过渡到监护人，身份转换得很是成功。
【周一怎么没去上学。】
旁边被晾着始终没得到多少关注的女人一副要走不走的样子，她在那早早背好了包，却有点恼地站着。
秦野准备离开，发现出口被堵着，他抬眼看她，随口一问：
“你怎么还在。”
叶思凡：“你不准备解释解释？？”
秦野有点难以理解，在他看来，现在他们已经是陌生人了，也没有必要继续浪费口舌，他思考了一下之前的对话，明白过来到底要解释什么：
“我们是兄妹。”不出意外应该是这句。
“她那个眼神，你看我信吗？”
“那你就不信。”
“…………”
“让一下。”
秦野念在对方无意误会还是个女生，说话还算耐着性子，他自认为被泼一脸水还能这么平和，已经很收敛脾气了。
叶思凡憋屈得很，看着秦野总觉得他从头到尾都变了，变得随便一句话气势就能压过她。变得很有距离感。变得不拿她当回事，变得皮囊出挑。
这场莫名其妙的分手戏码莫名其妙地发生，又莫名其妙地结束，因为秦野那一身行当，围观群众还不少。
离开的时候小叛逆还在，看上去像是在等他。
秦野过去，淡淡瞥了眼。
小女孩儿走路时候马尾轻轻晃在后面：
“可惜了，我本来以为那巴掌能成功的，有点失望。”
这个妹妹年纪轻轻，但看起来不是很好对付。
“你看戏看得还挺开心。”
“开心啊，你这个对象不太聪明，我跟她说我是你的小女朋友，一骗就信了。”
“毁我形象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有啊，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希望别人喜欢你。”
秦野倒是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青春期少女，果然不是他一个直男能读懂的。
妹妹把手叠在后脑慢悠悠地走，说道：
“不出意外她以后都不会来找你了，你会很清净的。”
“我是不是要跟你说声谢谢。”
“举手之劳不客气。”
【哥，这个妹妹很有个性，不听话但脑子好使，不过这个好使主要在歪脑筋上，造的东西对世界不太和善，严重一点就是一百八十式毁灭你我他，这毕竟幻想小说，虽然夸张了点，但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那歪得有点厉害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秦野去所谓的部队换了衣服才回家，当妹妹的倒是挺乖巧在外面等着。
换班的同志往外望了眼。
“你就打算这么下去了啊？”
秦野对这个世界很陌生，谁都不熟，他抬眼：“嗯？”
“这小妮子把你当仇人，你还养着干什么，自己都一屁股债。”
话不长，信息量很大。
就这个展开，跟之前的梦幻走向不大一样，人间真实系列。
他出于礼貌，没不搭理人，万金油似的随口一应：
“先这样过，到哪算哪。”
【九儿，你可以开始了。】
【换新名字了，爱了爱了。故事不怎么复杂，原主救火，然后只救出个女孩，没救出来他爹妈，心中有愧，把人养着了。】
【救命恩人还能给拐成仇人。愧什么。】
【她宁愿跟爹妈一起没了，而且当时是因为原主自己出了点小意外，所以没救成。至于养着，原本是要送去亲戚家的，户口是过去了，人没过去，那些人认钱不认人，妹妹自己也没兴趣去，外面溜来荡去，原主看她可怜，带回去了。】
看得出来，有些性格跟成长路上砸下来的东西分不开。
秦野走到门口，叛逆少女戚芒正在那儿拿鞋底磨石子。
见他过来她狡黠一弯唇，并不是和善的笑，单纯一个表情，露两颗小虎牙。
“挺快啊。”
“换个衣服的事。”
“你想不想女朋友回来。”
戚芒在那拨着算盘，心里藏着小九九，她稳操胜券，料准了大哥会点头，但没想到秦野毫不犹豫地给了两个字。
“不想。”
“……”
戚芒脚底下踩着小石头，硌在那愣了一下。
“为什么。”
秦野扫过她眼睛，许久没上线的技能又有了用武之地。
戚芒心里想的声音清晰落到耳边，概括来讲就是想要问他讨点钱。
上一个世界不愁吃穿的秦野摸了摸衣服口袋，把身上仅剩无几的几张红的给了戚芒。
这个叛逆少女还没长大，脸上都是稚嫩的，她迟疑着接过，眼里不解。随后收起那些微妙情绪，扬扬手意为再见，转身潇洒走了。
完美继承她那些吸血亲戚的“优良传统”，认钱不认人。
秦野没拦着，独自回了家。
小九：【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不用管一管吗。】
【智商正常手脚健全，想去哪干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当然，主要是我不会管。】
【那你就这样把钱都给她了？】
【也就几百。把人支走，挺划算的。】
【……】
秦野物欲低，这东西权当身外之物。
999不抬杠了。
这一次的住处有点简单，小楼房，看起来经济条件不算好。
房间整得很干净。
秦野进屋开灯，随后去冰箱扫了圈，里面没什么吃的，他将就着做了点。
等东西放上桌子的时候，门开了。
戚芒站在那看着，往里走到沙发轻车熟路一坐，侧头：
“帮我弄一份。”
没有称谓，一派理所当然。
不管装的真的，这个小鬼表现得非常没有礼貌。
秦野坐在位置上没动，自顾自把冒着热气的饭吃了，即便戚芒从沙发上起来，一膝跪在沙发垫上直勾勾看他，也没影响他动作。
戚芒以前没仔细观察过，现在才注意到，这个算哥又算半个爹的男人吃起东西来很好看，干净，无声，举手投足都舒服。
秦野就这那道视线吃完收拾碗筷，这才开口说了句话：
“自己弄去。”
“我不会。”叛逆少女理直气壮。
“那就学。”
“不想学。”
厨房放完碗筷，水流哗哗。
秦野：“你应该去一趟变形记。”
“……”
最后妹妹放弃跟秦野继续争执，选择自力更生。
外面天色刚暗，看起来温度恰好。
但很快这点平常人家的安逸就被打破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响，不是正常讯问是否有人，更像是硬闯。
秦野朝那望了一眼，戚芒在位置上，停下手里动作跟着视线一偏，接着很是迅速地关掉了所有电灯。屋子倏地暗下来，寂静无声。
戚芒的动作很熟练，可见这情况不是第一回 了。
女孩儿关灯后砸门声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看外面那些人上去并不准备走。
【哥，催债的。】
【看出来了。】
秦野还在原先位置，戚芒外套颜色暗，融在黑里，神情淡淡，似乎看不到多少慌乱，她和秦野对视一眼，真实想法暴露无遗。
这个年纪碰到这样的事，害怕难免。
当哥哥的终于起身，在妹妹视线注视下走过去“啪嗒”一声又摁亮了灯。
戚芒愣怔着，不解写了满脸。
“你干什么？？”
秦野：“解决问题。”他停顿半秒，“我出去一趟，你待这儿就行。”
原先教她选择逃避问题的男人突然选择了另一条路，叛逆妹妹还没回过神，秦野已经径直走向门口，打开，迈步，合门。行云流水。
外面类似恐吓的巨大声响突然就停了。
戚芒站在原地，搭在开关上的手轻轻放下，朝那靠了一步。
第76章 第六个妹妹。
一门之隔, 戚芒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哐哐砸门声没了, 但隐约能听到其他动静，有人在叫骂，有拳脚相加的闷响。
她不觉得那个懦弱的哥哥能一打多，曾经这样的事，躲起来是首选。灯一关，就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家里没人, 他们闹一阵也就走了。
今天的变化很突然。
突然到十几岁小姑娘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她愣了会儿，随后走进厨房，掂了掂勺子，放下后又伸手把相对比较轻的刀掂在了掌心。
从厨房到客厅门口只有几步距离, 这个人格上好似有些缺陷的女孩儿走得平静又艰难, 等她站定门边准备出去的时候, 外面有人先一步拉开了门。
走道亮着灯, 昏黄，有种小地方的颓败。
刚才说要解决问题的男人占据了大块视野, 光自上而下，盖了一层淡淡的亮色。
前后一共不到十分钟，地方不大，但秦野没了上一个世界八岁小孩儿的各种限制枷锁, 手脚大开。
他可能不懂怎么教育叛逆少女, 手刃恶徒还是会的。
秦野站在那里居高临下跟戚芒对视一眼, 随后视线往下落在了小孩儿拿的水果刀上。
他眉尾微扬。
“拎着这东西想干什么。”
戚芒怔怔望着他，男人因为打斗发梢微乱，但气息没乱。
随后她从他眼睛看到了以前没看到过的东西, 那个词大概叫做不怒自威，小女孩沉默半晌，手掌汗涔涔，指尖不大自然地摩过刀面。
“拿着好看。”
她嘴硬，“帮你”两个字没出口，毫无逻辑地一回，转身走了。
小孩儿脾气不好，方法极端，秦野肩抵门边看了会儿，进去带上了门。
问题其实不算彻底解决，那些人走了，不意味着不会再来，没把债还清的话下一次可能来的时候带点家伙。
原本应该担惊受怕的既定程序就这么给删了，戚芒坐位置上，思绪万千，把自己弄出来的不怎么样的吃食解决之后撂门走了。
碗筷没收，故意一般凌乱搁在那。
秦野扫一眼，没管，也没拦着未成年在这天黑时候往外跑。
【哥，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那些人可能还没走多远。】
安静屋子里秦野的声音不轻不响又无谓：
“脚在她身上。”
小白眼狼跟他关系不大，秦野过得随性，碰到一些人偶尔拽一把无所谓，不乐意出手，隔岸观火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他不是原主，没那么多善心耐心。
戚芒是半夜回来的，桌上东西还摊着，她站在那里，年幼而姣好的脸上神情复杂。
她手抄口袋，指尖捻着那几张没花出去微微发烫的红纸，觉得自己幼稚又恶劣的行径好像突然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