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左幼来说,她是实实在在的两年没有见过林端了,一见面的开场白,竟是谈论她该不该玩滑板。
左幼有点恶狠狠地:“不打自招,李正果然是你弄出来的。”
林端:“你既然请了保镖,可不可以请我进屋坐坐,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左幼多想怼他句“我没什么话跟你说的”,但现实不允许,他们确实应该谈一谈,逃避着当他不在不是办法。况林端既然露了脸,以左幼对他的了解,他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躲藏起来,不在自己眼前现身。
左幼没邀请林端,她朝房门走去,林端会意跟上她。两名站在车前的保镖,也小跑过来,进了屋。在视线里能看到左幼二人的情况下,选定位置摆起架势站好。
林端瞅了两眼站得笔挺木头似的两人,无奈地坐下。
“给我泡杯咖啡吧,好久没喝到你泡的了,跑过来的太急,我正喝着的那杯被我碰翻了。”左幼竟从林端话中听出了撒娇的意味,忙朝着保镖的方向看了一眼,咳了一下后去厨房的路上低声对林端咬了一句:“好好说话。”
林端低头露出笑容,真正开心的笑容。能这样跟左幼面对面说话,能看到她的情绪因他而起落,林端觉得非常幸福。林端不想去深究,自己为什么现在对幸福生活的定义竟如此之低,他根本就不在乎原因,他只要感到幸福就好。
左幼的咖啡泡得时间有些长,她在想事。想着如何与林端谈判,如何能得到一个两人都能接受的底线。
“尝尝看,我好久不喝这个了,咖啡是赠品,不是什么好品种。”左幼放杯子在林端面前,态度温婉,与两名保镖在侧的现实形成诡异的局面。
林端却没有这个自觉,他全部的感观都沉浸在终于能与左幼说上话,终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这种真实上了。
看他喝下一口咖啡,左幼开口道:“现在这种局面,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林端放下杯,慢慢道:“我没什么打算,我所有的打算都是围着你转的。”
“你这什么意思,是赖上我了吗?”
林端双手交握,颇诚恳地说:“幼幼,你扪心自问,从你离开到今日,两年的时间里我从来没有打扰过你的生活吧。七百多天,我但凡有私心想把你怎样,机会无数。可我从来没有这样做,我一如在国内一样,自己忍了下来。”
左幼咬了咬下唇,声音沉沉:“可你现在忍不了了,对吧?”
第91章 他,是不会放弃的。……
林端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我忍得太久了, 幼幼,”
左幼坐在沙发里做了个身体向后仰的防御动作,并看了一眼守在门旁尽职盯着这里的保镖, 这才略略安心。林端把她的狼狈全部看在眼里,他停下了走向她的脚步也住了口。
重新坐回, 林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害,温柔地说道:“幼幼, 我怎样做才能让你满意?”
左幼:“离我远点,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的生活里。”
林端想想:“其实这些要求里, 我只有最后一个没做到。”
左幼指了指对面他的房子:“这叫远?”
林端许下保证:“好,我搬。还有呢?”
左幼忽然就泄劲儿,其实在她内心深处, 不想见林端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且新多出的这个理由让她脸红心跳,无地自容。
比起以前对林端的恐惧逃避,现在的情况变成了左幼无法面对他更多一些。这种转变缘自她卖了他的股份,拿了他的钱才有了现在的生活, 才有了能力保护自己。
事实就是, 这一切都是他给的,安定、不安定, 自保、不能自保......统统都是他给的。
这样的事实不能深想, 会让左幼抓狂。一直以来, 她其实都在逃避这个念头,林端出现了, 念头被挑起,再也按不下去了。
这种想法导致的结果就是,左幼在林端面前失了底气, 这种靠当事人给的硬气又怎么有脸用到当事人身上。无论如何开解自己,说这一切都不是她本意,不是她的错,她不该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但她依然劝服不了自己。
左幼把脸埋进自己的双掌中,瘦瘦的肩佝偻着,林端的心忽然就疼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理是如何转变的,当年把她囚在家里的时候,她应该有不少比现在更可怜的时刻,那时的自己是如何狠得下心来的呢?
林端想不起来了,那种状态他无法重现,也许他以前真的是病得太厉害了,此刻,林端无比庆幸自己做出,去治病的决定,至少,他现在有同理心,不再让自己的所爱受伤。
有退让,懂分寸,他算是个正常人了吧,是的吧。
林端什么都没再说,轻轻地站起来,离开了左幼的房子。下午,他就从对面搬走了。这一刻,林端才有一点后悔,还不如继续做好保密工作,一直不让她察觉呢。
林端的退让,让左幼得已喘过一口气,但他俩都明白,这只是暂时的。他,是不会放弃的。
与李正的公司,也就是林端的公司合同马上到期,原先是肯定会继续合作的,现在自然是不可能了。左幼弃掉了这个挣钱的项目,一心发展今年新近加入的项目。
林端的痕迹慢慢地从她的生活上、事业上被抹掉,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但这样的时日不长,在社区花园里跑步的时候,左幼又见到了林端。
慢慢地,她发现,他只是搬离了她对面,并没有离开这个社区,新房子离她家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米。他们还是邻居,他只是不再窥探她的房子而已。
不窥探的结果就是,林端不再第一时间掌握左幼的作息,他只能尽可能多的在她会出现的地方出现,争取偶遇的机会。
从布局,全面监控到随遇而安,林端确实迈出了不一样的步子,做出了改变。现在除去左幼的办公地还是他当年给解决的以外,林端基本算是从左幼的生活中撤了出来。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林端的改变,左幼是有感知的,但并没有让她放心到可以撤掉保镖的程度。林端在一个月里,偶遇了她两次,他倒没有主动说话,只是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样的频率林端是不满意的,在他发现左幼听了他的建议,去了室内滑板场后,他忽然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了这项运动,买了板子就去了左幼所在的同一个场地。
他还算知趣,没跟左幼找同一位教练。当然在选教练上,林端也是动了心思的。他的教练是名华裔,名阿森,他的男朋友埃瑞克正是左幼的教练。
这个发现让林端十分心喜,一则如此性取向的男性,满足了林端不喜男性太靠近左幼的小心思。二来,恋人关系的两名教练,之间的互动与沟通肯定少不了,那么作为他们的学员,自然会多很多亲近的机会。
阿森是个心思细腻的男孩子,他是最先看出林端不对劲的,他问了出来,林端也没隐瞒,只说他与左幼是前男女朋友关系,是他做了伤害对方的事,现在十分后悔,想弥补,不求能复合,只愿能化解仇怨,还能陪在她的身边。
阿森十分感动,把这事说给了男朋友听,还想着是不是能给两位学员制造些机会。这一提议被埃瑞克立马否决,与阿森的感动不同,埃瑞克觉得这样做对左幼不够尊重,既然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说明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合不合好应该是双方的意愿,不是他们能替当事人决定的。
阿森虽觉得埃瑞克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太赞同,男朋友哪都好,就一点问题,太过理智与清醒。阿森当然也有分寸,平常不会把林端与左幼往一块凑,但私下给林端透露了一个消息。
一年一度的滑板大赛要开始了,这个活动是当地举办的,已经连续举办了十二年,颇有些传统。
阿森从埃瑞克那里得知,左幼会参加初级组。告诉完林端这个消息,阿森鼓动道:“以你现在的水平,如果再不好好练,入门组的比赛都报不上。”
左幼在滑板这项运动中体会到了乐趣,她现在生活的这个城市,崇尚各类体育运动及极限运动,整个城市的文化氛围都是如此。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所生活的城市影响,左幼近几年对运动充满了兴趣,也在想着尝试一些极限运动。
林端一开始出现在滑板场时,左幼并没有太在意,反正她又不能把人打跑,他偶尔出现在她身边,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左幼还可以忍受。
加上以她对林端的了解,他可不是个爱运动的人,更无论这种与极限运动沾边的项目。左幼满以为林端不会坚持下来的,但出乎她意料,他不仅坚持了下来,还基本算是入了门。
第92章 还越来越多的在他身上投……
左幼发现, 林端最近跟他的教练练疯了。她知道埃瑞克与阿森教练的关系,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在干什么?不会是要参加比赛吧?”
埃瑞克:“恐怕你是对的,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左幼无语, 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林端了。他现在行事跟以前真是大有不同,以前都是直奔目标, 只想着达到目的其它皆不顾,现在, 或者更准确来说, 是在他治病归来后, 林端行事开始懂得妥协与迂回了。
就像现在,左幼难免自恋地想,就为了能多些时间见她, 林端做了他自己最无可能做的事——运动、玩滑板,甚至还要参加什么比赛。
林端从小到大据左幼所知从来就没参加过比赛,上学时他就不屑,优秀如他本是有很多机会的,但都被他拒绝了。在左幼的记忆里, 如果这次比赛林端能够参加上的话, 那将是他第一次破例。
从这天开始,左幼就开始冷眼看着, 看着林端折腾。这种感觉是全新的, 从来没有在与林端相处中体会过的。
如果左幼跳出当事人的身份, 以旁观者客观的角度来看,可能就会发现自己的改变, 她不仅默认了林端的存在,还越来越多的在他身上投入了关注。
比赛这日,天气睛朗, 让人看了心情就好。埃瑞克本想问问第一次参加活动的左幼是否紧张,却见她左盼右顾,精神并不集中。
“左,你在找什么?林先生入选了入门组,与一群小朋友在一起呢。”埃瑞克越说笑容越大,也不知在高兴什么。
这场滑板比赛是民间性质的,讲究的是重在参与,规则并不严谨。像入门组就不分成人与儿童。
左幼参赛就是来玩的,并没有紧张的情绪,所以这会儿,听到林端与小朋友一起参赛,她想看到这个画面的意愿比自己比赛来得更强烈。
埃瑞克就像看穿了她一样,拍拍她道:“我们这边还有得等,阿森他们在那边,跟我去给他加个油。”说完抬脚就走,左幼随着自己的这位教练跟了上去。
入门组的场地很平坦,只是象征性地放了两个花样,左幼一眼就看到了林端,他是高,但在平均身高全球排名靠前的X国,也显不出什么来,可现在不一样了,在一群大小朋友中间,真真的鹤立鸡群。
只见林端紧抿着唇,眉心微蹙,左幼甚至看到了他嘴角抽搐的一瞬。她想笑,但忍住了,隐藏不住的是唇边的笑意。
林端像是在左幼身上安了雷达,他扭头,一秒就找到了她,对视后,左幼舒心的样子漾在了他眼中。随之那一脸的官司仿若全打赢了,林端愉快了。
队形已经排好,前面几个小朋友上场后,轮到了林端。临上场前,他又看了一眼左幼,确定了她还在后帅气地把板子把地上一放,踏了上去。
一点都没有在跟小朋友比赛的敷衍,林端认真的完成了所有赛道,还把选做的两个花样都玩了,可惜只成功了一个,没成功的那个害他摔了一跤。
围观的大部分都是小朋友们的家长,在看到他摔了后,像是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给出了担心的呼声。现场的氛围真的很温暖。
左幼也担心了一下,不过,林端马上就站了起来,让她的担心太快地闪过,而没有给出品味的时间,左幼又错过一次正视自己心态的机会。
赛后发奖品,林端竟然得了名次,他把巧克力做成的奖牌拿到了左幼面前:“吃吗?”
左幼摇头。
林端:“会不会化?这还是我人生的第一块奖牌。我们分着吃了吧。”说着他轻轻一掰,把其中一块递给了左幼。
周围都是在分吃巧克力的人,可能是被环境感染,左幼接过巧克力放进了嘴里。林端见她吃了,一笑,张开嘴把剩下的巧克力扔进自己嘴里。
“甜的。”他说。
左幼嘴里吃着巧克力,那边埃瑞克就催了:“该过去了,时间差不多了。”
林端自然是要跟着的,与刚才相反,换他驻足观看左幼的比赛了。林端挤在人群里,周围的人影与声音都被他屏蔽了,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操控着滑板的小人儿。
林端看着看着,心里慢慢起了熟悉感。是了,最先他认识的左幼就是这个样子的,灵动,大胆,永远冲在前面,也是少时为了救他,差点被自己害了性命的她。
回忆到过去,林端的愧疚之情越发浓烈,真论起来,从他与左幼相遇开始,他对她并不好。
这样想着,林端的心像泡在了醋里,不知为谁感到心酸。左幼的比赛结束,她从赛场上退了下来,与教练击掌。脸是红的,挂着些汗,依然年轻青春。
林端冒出念想,他要穷尽一生保护这个女人,除了从她的生活里消失这件事他做不到,其它只要是她想,对她有利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他这一辈子,钱挣够了,事业心也早被满足过了,人生唯一的念想就是左幼了。有时林端也会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就非她不可呢?没遇到左幼的十几岁前,他不是过得好好的。
这些东西他不是没想过,但没有答案。后来林端就不想了,只随着心意办事,他就当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当是他上辈子欠了她的。他知道左幼不会这么以为,她只会觉得如果真有上辈子,一定是她欠了他的。
不管怎样,林端就是非左幼不可,他的人生注定与她纠缠一辈子,只不过他不会再用伤害她的方式,他再也不要吓到她,从此往后,他哪怕做狗,打不走骂不跑的那种。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左幼拿他是没办法的,如她现在这般,被他缠得不也理他了吗,还吃了他给的巧克力。
左幼没有得奖,她真的是重在参与。不过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到她能参加中级组的比赛时,左幼对滑板失去了兴趣。
与她一道退出的,自然是林端。林端真是松了一口气,他是真不爱运动,玩这个纯粹是为了左幼,现在左幼不玩了,他自然不会再为难自己,离开的头也不回,弄得阿森教练还问他,刚交了钱怎么就不来了?林端连回都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