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姑娘怎么来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
秋月定定的看着他,“郡主出事了,我们搜了很久没有找到人,我怀疑绑她的人是宫里的。”
石邝顿了顿,随后关怀道:“摄政王可知道了?”
他的答非所问,让秋月眸光冷了下去。
“自然是知道的。”
“那秋月姑娘便不用担心,你能想到的,摄政王也定是能想到。”
霍砚徵那边到底还是人多速度快,宫外搜不到,便转进宫内搜,又听闻了太后出宫,二皇子回来的消息后,更加确定了人在宫内。
宫内的人翻天覆地的找,章含宫里的傅太后却是格外的淡定,她精细的用完晚膳,又歇了半晌才对着身后的嬷嬷问道:“药灌下去了吗?”
身后的老嬷嬷躬身道:“都灌下去了。”
“灌下去了就好,再等一炷香的功夫吧。”傅太后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的捻起盖子,抿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她可还撑得住?”
老嬷嬷不知太后这话是何意,揣摩了片刻才回道:“一炷香后,定是撑不住了。”
“按计划行事吧。”
第47章 二合一 是我的错……你别恨我好不好?……
雪天戌时, 天色已黑,却又因莹莹白雪让着夜色变得万分朦胧了起来。
霍云祁已经昏睡许久,躺在那塌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还有脉搏呼吸, 就是不见醒来。
付莲还是在跟前精心伺候着, 每日灌一些流食进去,除了消瘦了一些,与往日并无什么变化。
霍云谵来时,付莲刚刚喂完晚膳, 宫人有条不紊的进出, 伺候完膳食又给清洗。
见忽然来前来的霍云谵, 付莲神色变了变,起身道:“老奴见过二殿下。”
“起来吧,不用多礼。”他说着走到霍云祁的床榻前, 眼神直直的落在了霍云祁的身上,心中百般滋味在翻腾,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叫嚣着冲破禁锢, 那东西似乎不讲感情, 不谈人伦,无情无义。
霍云祁是他的兄长,是他父皇册封的太子,他们一母同胞,从小到大相处也和睦,并无什么矛盾。
他知道, 之所以能和睦是因为他不曾对这个位置有任何的想法。
霍云祁对他有芥蒂是从何时起的呢?
是霍长缨惹事后,霍云祁不愿意为了霍长缨与霍砚徵抗衡,他的母后, 傅太后便为了逼迫霍云祁妥协,说出了她并非只有一个儿子的话。
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想法都没有,就成了霍云祁心里的一根刺。
平日里皇弟长皇弟短,让他一点点防备都没有,后来却在他的膳食中发现了□□,也就是赐婚前几天,他才查清楚那毒药是霍云祁安排的。
不论傅太后怎么想,他对这个位置没什么想法,兄弟一场,再怎么样确认一下他的想法也是可以的,可他连试探都不曾有,便直接痛下杀手,真让他寒心。
在那一瞬间他恍惚就明白了霍砚徵那独来独往不可一世的处事态度,对谁也没留半分情谊,不是他无情,是这肮脏的深宫之内不配有。
他喜欢穆陶陶,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就是与喜欢的姑娘的成亲,与之携手白头,做个闲散王爷甚好。
可就连这么简单的梦想,都被他们亲手打碎。
这位置到底有什么好争的?
他躲躲藏藏的回来一趟,却被傅太后顺藤摸爪逮到了个正着。
他回来了,那接下来便是霍云祁的死期,只有霍云祁死了,他成为新的傀儡,他的母后才会罢手。
但是,他并不想做那个傀儡。
“大监,今晚宫内闹哄哄的,你可知是发生了什么事?”霍云谵问得漫不经心,付莲微微垂首,“回二殿下,老奴不清楚其中细节,好像是摄政王在找什么吧。”
霍云谵皱了皱眉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大殿内似乎还与两三年前无什么两样,所有的陈设,摆放的位置,上面一尘不染,可见其伺候得足够用心。
一个能伺候霍云祁用心还能够在霍砚徵面前露脸的人,霍云谵觉得,他应该就是霍砚徵的人。
“在找永安郡主吗?”霍云谵这一问,付莲垂着的眼帘瞬间就掀了起来,直视着,“老奴不知。”
霍云谵没有错过他刚才听到永安郡主便瞬间抬眼的细节,微微扯了扯嘴角,“麻烦大监跑一趟章含宫给太后带一句话。”
付莲听着,半晌没有听见霍云谵的下文,他问:“二殿下要奴才去带什么话?”
霍云谵寻思了片刻说道:“就说,皇帝醒了吧。”
付莲心中不解,疑惑的望向霍云谵,只见他面色平静,似乎并不是开玩笑。
见付莲未动,霍云谵又补充道:“另外,也麻烦大监给皇叔带一句话,章含宫内太后的寝殿下,有一个冰窖,推开观音手便可进,不妨去看看。”
这话一出,付莲的心中大孩,他也不知为何,冲着霍云谵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老奴这就去。”
看着付莲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他在霍云祁的床榻上坐了下来,伺候的宫人都在大殿之外,殿内空荡荡的,金禧镂花的香炉上飘出袅袅青烟,殿内的灯都盖了灯罩,灯光从罩纱中漏出来,让整个大殿都充斥着落日余晖的温和。
他也不知道霍云祁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有脉搏有呼吸没有死但就是不醒过来,所有人都只能当他还是活着。
坐了好一会儿之后,霍云谵起身把一旁帐勾上的绳子拆了下来,打了个结,动作轻柔的套到了霍云祁的脖子上。
他顿了顿,眼神温柔的望着霍云祁的面容,喃喃道:“皇兄,来世投个好人家。”
大殿内寂然无声,霍云谵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咬了咬牙,一点一点的收紧了绳子,眼睁睁的看着霍云祁的脸色涨红,看着霍云祁忽然掀开了眼皮,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霍云谵被忽然睁眼的霍云祁吓了一跳,但他并未松手,直至看着霍云祁眼神涣散,脸上的涨红渐渐的散去,他才轻轻松手。
*
付莲安排了青阳去找霍砚徵传话,自己则是亲自去了章含宫给太后带话。
章含宫内,傅太后看着付莲,眼中露出不愿相信的错愕。
“你说什么?”
付莲躬身道:“陛下醒了要见太后娘娘,老奴已经安排人去传太医了。”
听着付莲的话,太后脸色一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厉声问道:“陛下今日的膳食,已经伺候了吗?”
付莲一时不太明白太后这句话的意思,直觉却告诉他太后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喂霍云祁流食的时辰是定好的,他们也是按时给喂,所以太后这个时候问,便是想要确认什么。
他道:“回太后,老奴正准备伺候膳食,二殿下就来了,所以陛下今日的晚膳还未用。”
话落,只见傅太后腮绷子紧绷,望着付莲的眼神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
她徒然起身,带着人直奔紫宸殿去。
他们人刚走,霍砚徵就带着人来了章含宫,所有的人都控制住,冲进了傅太后的寝殿,霍云谵口中的观音手就在床榻旁边的暗红色柜子上。
拧开之后,只听木板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暗门打开,冷气铺面而来,丰息沉声道:“主子,属下先下去看看。”
但他话还没说完,霍砚徵人已经下去了。
走下狭窄的阶梯,里面是一个和寝殿差不多大小的冰室,冰室里置着一个冰棺。
冰棺透色,穆陶陶今日穿了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裳,那红色从冰棺里透出来,霍砚徵冲过去掀开了棺盖,将她从里面抱了出来,全身冰冷,她的脸色泛青,唇色发紫,脖子、手臂等能看得到的地方都是一片乌青。
霍砚徵抱着她,猩红的眼眸中瞬间就落了泪。
“陶陶!”霍砚徵轻轻的唤了一声。
怀中的人儿却没有应他。
穆陶陶这个样子,绝非只是被冻了,可能还是中毒,他抱着她飞快的出了冰室。
冷冰冰的身子无声无息的躺在他的怀中,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太医正在替穆陶陶诊脉,霍砚徵已经安排人去接石邝入宫,去接的人才离开不到半炷香的功夫,石邝就已经到了章含宫了。
霍砚徵看着来得这么快的石邝,喜压过惊,只要有石邝在,那穆陶陶就不会有事。
他这么想着。
一众太医在后面眼睁睁的望着石邝诊脉开除药方后迅速的给穆陶陶扎针放血,又吩咐霍砚徵给穆陶陶用温酒揉手脚。
而平日里疾言厉色的摄政王,竟也不计较这人的使唤,亲自给永安郡主暖手暖脚,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位寂寂无名的大夫,还是因为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永安郡主。
或许,还是因为那是永安郡主吧。
傅太后赶到紫宸殿内,霍云谵不在塌前,并未见到什么醒来的霍云祁,反而看着霍云祁脖子上还未解的绳子。
她伸手轻轻的探了探,已无呼吸。
那一瞬间傅太后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在她的计划之内,霍云祁就是在今晚死,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辰,可是死在她手中,是她给了他生命,死在她手中也算是轮回。
可付莲说,那晚膳没有喂给霍云祁,又不是她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
她咬着牙,回头瞪着付莲:“是谁干的?”
付莲弓着身子,沉默着。
“是我!”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塌后传来,霍云谵缓缓的从后面走出来,他一脸笑意的望着傅太后不敢置信的神色,幽幽道:“母后为何这么惊讶?这难道不是你想做的吗?”
看着霍云谵那脸上的笑,听着他那话傅太后攥紧了手,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霍云祁,脑子嗡嗡作响。
“母后想杀了皇兄,嫁祸给摄政王,但又怕摄政王不会束手就擒,便绑了永安郡主!是与不是?”霍云谵的字字句句都精准的猜中了她的计划。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傅太后问着,脑子中想的却是霍云谵让她来紫宸殿的目的,他不会知道她把穆陶陶藏冰窖!她宽慰着自己,心里却是渐渐没底了。
“我是不是胡说母后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待晚一些,我便会成为弑君的霍云谵,不知道三弟愿不愿意做母后手中的傀儡?”
这话,像是冬日里的惊雷,她小瞧了这个儿子,如今霍云祁已死,若是穆陶陶已经回到是霍砚徵的手中,那她将失去最后的筹码!
她不再理会霍云谵,转身匆匆朝外走去,路过付莲的身侧时,她定定的看了付莲一眼,幽幽道:“大监,二殿下今日可来过紫宸殿?”
付莲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望向霍云谵,傅太后见状淡淡道:“哀家希望大监还记得先帝的恩情,就算不记得了也没关系,那便考虑考虑自己,一个前朝公主身边的宦官,不知道摄政王会不会留?”
弓着身的付莲还没来得及应,霍云谵便开了口:“母后现在想要回去也来不及了,我已让人通知了皇叔,现在估计皇叔已经把她带走了!”
傅太后闻言身子一颤,她疾步返回,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霍云谵的脸上。
“你为何要这么做?”
霍云谵今日已经被打了两次了,他冷笑了一声,“那母后为何要这么做?”
“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你们,为了你的父皇!为了我们庆国的江山!”
傅太后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付莲缓缓的退到了门口,但殿内母子的对话声极大,他还能听得个清楚明白。
“母后不必将自己的私心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为了我们?我们谁也没有想要这个位子,为了父皇?为了庆国的江山?皇兄在位的这些年,母后总说,皇叔狼子野心不会放权,母后又何尝不是如此?唯一的区别就是,皇叔握权还会为民谋福祉,母后握权只是为了……母后您心里清楚!”
霍云谵的话诛心,傅太后望着面前陌生的儿子,心中倚然完全失望。
“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云谵笑了笑,“母后是如何知道我在客栈的?我便是如何知道母后在做什么的!”
“我不想要这个位子,也不会想做下一个霍云祁!”
“你与皇叔的这场争斗,我从不会说什么,若只有你和他,我也不会插手!可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把无辜的人扯进来?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听着霍云谵的话,傅太后心中的愤怒越来愈烈,“你……你喜欢永安那个小贱人?”
霍云谵垂着眸,未语。
傅太后拂袖离去,直奔章含宫,回章含宫的路上,各处的守卫已经换成了新面孔,她的脸色惨白,对着抬步撵的宫人沉声道:“再快些!”
章含宫内
穆陶陶被放了血,石邝又给她猛灌了药,那药恶臭,闻之呕吐,灌下去之后,他把穆陶陶的身子翻了过来,趴在霍砚徵身上。
药刚灌下去不久就发作了,一阵干呕后便全部吐了出来,吐了几波之后,她的脸色才渐渐的缓和了一点。
石邝松了一口气,望向霍砚徵,额头上都是密密匝匝的汗渍。
“人没事了,带回去好好养着,我再给她配个药方调养调养。”石邝话落,霍砚徵微微颔首:“是什么毒?”
石邝迟疑了片刻道:“是寒香散,女子喝多了则终身不会有子嗣,但郡主身上大部分的都被逼出来了,我后续再给她调一调,不会有事。”
霍砚徵的眼中杀气横生,他抱着穆陶陶出了章含宫,石邝跟在身后。
刚出了章含宫便遇到了赶回来的傅太后。
傅太后看着霍砚徵怀中的穆陶陶,眼神阴冷。
霍砚徵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穆陶陶,淡淡的看了一眼蒙尉,只见晋安司的人一拥而上,直接就把傅太后按了下来。
“你们放肆!竟敢对哀家不敬!滚开!”
她嘶吼着,所有的人都一言不发,只有兵器碰撞的声音,霍砚徵抱着穆陶陶离开,他要将穆陶陶送回去,再回来处理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