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霍砚徵只感觉喉咙腥味浓烈,鲜血涌出来他离她太近,撑着侧了身吐了一口气,人也随着倒了下去。
“秋月!秋月!”穆陶陶忽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两声,春晓和秋月一同冲进来,看到霍砚徵被刺的场景,瞬间变了脸,春晓直接就对穆陶陶拔了剑,秋月迅速挡在跟前。
“去找石大夫!快去!”
秋月不动,怕春晓伤了穆陶陶,春晓也不动,怕穆陶陶和秋月逃走!
穆陶陶望着她们,沉声道:“秋月你去,你赶紧去! ”
秋月回头望了穆陶陶一眼,咬着牙飞快的跑了出去。
她跪坐在霍砚徵的身侧,双手染了鲜红的血,她一心只想嫁给他,纵然被拒绝,纵然死了心,纵然知道了那许多秘密,但那些事不是她能以一己之力撑起来的。
就如霍砚徵说的,不论他对别人百般算计,但他对她的好是真的,她心底承认,只是不敢应了而已。
她就是胆小了些,就是这十几年来都事事太顺了些,遇到这一次挫折后她不敢再来一次,不想再伤一次心。
他说喜欢她,她连相信都不敢去相信了。
但就算是如此,她也不希望他死,不能。
“霍砚徵,你不要死,不要这么对我,你说的话我信就是了。”她颤抖着双手捧着他的脸,霍砚徵痛得脸色苍白,眼睛无力的望着她,努力挤出一抹笑:“从今往后,你便不欠他们了,陶陶信我,便一切都值得。”
他的声音微弱,被刺的地方鲜血不断的涌出来,穆陶陶的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坠入深渊。
秋月去得快,石邝也跟着来得快,身后带着俩药童一起来的。
他看着霍砚徵躺在那里,看着穆陶陶满手都是血,可能还擦了眼泪,脸颊上也染了大片鲜红,她墨发未挽,泪眼朦胧,眼神无助又恐慌。
他知道,霍砚徵对穆陶陶是动了真心的,但这小郡主伤了心就软硬不吃,他还以为霍砚徵是用手段将穆陶陶骗了留下来。
但走近看到那匕首插的位置时,脸色惧变。
春晓望着石邝脸色大变,面露担忧:“石大夫……”
石邝也不解释,冷声道:“去准备,温水热水,酒。”
春晓没再追问,只得按着石邝的吩咐,迅速去是准备。
石邝得拔了匕首,止血,看看是否伤了内里,缝针,这场面太过于血腥,他回头看了一眼秋月,柔声道:“ 带郡主下去洗洗。”
穆陶陶摇了摇头:“我要在这里。”
石邝皱了皱眉:“你在这里影响了我,郡主不想摄政王活吗?”
看着石邝的神色,她没有再说话,呆滞的走出了寝殿,秋月看着她的模样,心疼得一塌糊涂,她拉过穆陶陶,抱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背,“郡主不怕,不怕。”
寝殿内的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来,穆陶陶看着进进出出的婢女,紧紧的抓着秋月的手,喃喃道:“你去,告诉三姐姐她让我做的事情我做好了,让她赶紧回堃城吧。”
秋月的眉头缓缓的皱起,“是三小姐让你刺杀摄政王的吗?”
穆陶陶摇了摇头,“没有,你去说就是了。”
“好。”
秋月正准备去,太皇太妃就来了,她本是来看穆陶陶的,一进院子看着从寝殿里一盆一盆端出来的血水,吓得失了色。
“这是谁怎么了?”
婢女福身,“回老祖宗,王爷遇刺了。”
“是谁,刺客抓到了吗?严不严重?”太皇太妃厉声问着,那婢女还没有回话,只见穆陶陶闻声后走了出来,她穿着单薄的寝衣,寝衣上染了血,浓密的墨发有些凌乱的散在身后,脸上沾着血泪,看起来格外刺人心。
秋月望着太皇太妃心生担忧,一旁的穆陶陶却催促道:“你赶紧去吧,快去快回。”
第51章 醒来 重新开始
穆陶陶的吩咐, 秋月得去,只是她是真的担心,特别是这个时候, 太皇太妃还来了。
虽说她知道太皇太妃平日里对穆陶陶挺好的, 可霍砚徵到底是她的儿子, 再好能好过儿子的命吗?
临走是都频频回头望,三步一回头的走到门口了,穆陶陶冲着她挥了挥手,才匆忙离去。
太皇太妃问刺客可有抓到, 问霍砚徵严不严重, 婢女都避而不答, 她微微蹙眉,朝着穆陶陶走了过去,这还是冬日里, 虽说天气晴了,但冷意侵骨, 穆陶陶身上这一点衣裳, 要是换做静姝小时候, 是要被她骂的。
但那是穆陶陶,爹娘都没有了,她连凶都凶不起来。
解下身上披着的青绿色鹅毛大氅,裹到了她身上。
看着给她垂首系衣带的太皇太妃,她缓缓的垂下眼帘,将那迷茫无可依的眼神藏了起来。
“老祖宗, 刺…刺客,是我。”她的声音很低,太皇太妃正在系衣带的手一顿, 不过一瞬间她又继续起了刚才的动作,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蝴蝶结,系好了之后,她伸手轻轻的将她散在额前脸颊旁的发丝别到了耳后,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她还以为是谁安排了刺客刺伤了霍砚徵,所以问问。
但手无缚鸡之力的穆陶陶刺伤了他,除了他自己愿意,穆陶陶能刺伤他才真是奇了。
太皇太妃沉沉一叹,心中只觉得霍砚徵可能一辈子都改不了他的这个性子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自以为付出点代价的。
“没事,你皇叔福大命大,你别担心。”
她的声音温和,话中没有丝毫责怪穆陶陶的意思,但说对霍砚徵一点担心都没有那也不可能,看了一眼齐嬷嬷后,齐嬷嬷进了内殿,大抵是询问了石邝,过了一会儿才出来,并未多说什么,主仆俩心照不宣知道了答案。
坐在外间,太皇太妃让齐嬷嬷给穆陶陶熟悉了,换了一身衣裳,静静的坐在身侧。
看着穆陶陶纤瘦的身子,以及太后死前给她灌下去的那些药,其心太恶毒了,越看越让人心疼。
关于刺了霍砚徵,除了太皇太妃,她不害怕去面对谁,除了太皇太妃。
但她说完是她之后,太皇太妃既没有怪她,也没有骂她,好似不用她解释,不用她说明发生了什么,太皇太妃都明白。
*
客栈内
穆径微坐在百格窗前,窗户推开了一半,屋顶的雪大概是快融完了,瓦檐上滴下来的水了许多,这雪化了,客栈周围的人潮又多了起来,顿时间又喧闹了起来。
她端着茶盏,望着远方有些出神,穆陶陶虽然应下了她的要求,但就看她那软软的性子,也不知道能否做到。
若是失败了,那霍砚徵会不会放过她?
她是不是要将穆陶陶带回去?若是不带,将来百年之后见了爹爹,爹爹可会怪她?
可她想起了死都不带着穆陶陶的祖母和母亲,心中的种种情绪又涌上心头来,她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正当她出神之时,婢女掀帘进来,“夫人,秋月姑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穆径微问,那婢女微微摇头,“说是有话要与夫人说。”
“让她进来。”
穆径微放下手中的茶盏,望着跟着婢女进来的秋月,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衫裙,前面的衣襟上还沾了血迹,她望着穆径微,只是微微颔首,“郡主让我带话给三小姐,您交代她的事情,她已经做好了,请三小姐回堃城去吧。”
秋月的语气不善,眼神阴冷,穆径微皱着眉,眼中闪过一抹不愿相信的神情,“她刺杀摄政王了?”
“是!此时摄政王还生死不明,想来郡主是觉得待摄政王醒了,那三小姐就离不开这京城了。”秋月冷声说完,穆径微脑中还嗡嗡作响,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穆陶陶就行动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看秋月身上的血迹,便知道是真的。
秋月望着穆径微的神情,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之色,“长这么大,有人让我佩服,有人让我讨厌,有人讨人喜欢,只有三小姐一人,令人作呕!”
话到最后,她的话里泛着杀气。
穆径微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想为她抱不平?也要有资格才是,若她不觉得亏欠,我又怎么能要求她做什么?”
秋月缓缓抬眸,轻蔑的看了穆径微一眼,“听闻当年是侯夫人耍了手段才嫁给老侯爷,所以这半生下来两人都只能维持相敬如宾?一直以来老侯爷对你们也只是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并不是那么亲昵,我倒是也可以理解三小姐嫉妒郡主!”
提及此事,穆径微骤然盛怒,冲过来就要掌秋月的嘴,可惜秋月也不是能站着让人打的,她一把抓住穆径微打下来的手腕,两人僵持着。
“穆望秋那个贱人,我穆家供着她养着她,最后却养到了床上,她生的贱种,也配让我嫉妒吗?她算什么东西!”穆径微怒骂着,秋月紧紧的捏着她的手腕,像是要将她碎骨一般,“穆家供养她?真是笑话?穆氏的人是傻子吗?谁供养了谁等你死了之后还去问问你爹吧!”
穆径微的脸色微变,秋月甩开了她的手,冷声道:“滚回堃城吧,永安郡主可不欠你什么!”
秋月走后,穆径微颓坐在老人椅上,她的心口堵得慌。
过了许久,她才面无表情的起身,望着婢女吩咐道:“回堃城吧。”
那婢女沉默了片刻,终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收拾好了东西,把东西装上了马车,一行人离开了京城。
离城门越来越远,穆径微回头望着城门,脑海中浮现出了穆陶陶的声音,她说,三姐姐,可以问我一句好不好吗?
昨日听的时候不觉得她委屈可怜,今日在脑海中回荡却让人心口有些酸意,父亲对穆陶陶有多好,母亲的心里就有多不快,她一直都清楚。
可穆陶陶就不可怜吗?她也可怜,穆望秋也狠心,将她留在侯府后没抱过她一次,母亲心有芥蒂,也不可能对她贴心。
穆径微自嘲的笑了一声,拉下车帘,扬长而去。
王府内
石邝的医术高明,但位置凶险,也在寝殿内忙活了两个多时辰都忙活完,他出来时一脸的疲惫之色。
看着坐在外间候着的太皇太妃禀道:“老祖宗,王爷无事了,等他睡醒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太皇太妃听着石邝这话,柔声道:“辛苦了。”
“分内之事。”石邝话落,便见太皇太妃轻轻的拍了拍穆陶陶,安抚道:“听到啦?没事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穆陶陶看了看太皇太妃,又看了看石邝,迟疑的站了起来,见石邝未阻拦,她才提步朝内殿走去。
她进去之后,石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太皇太妃起身跟着石邝走到了外面,石邝才低声道:“万般皆是命,王爷是有后福之人。”
太皇太妃笑了笑,石邝才解释道:“王爷的心脏竟然不在左边,不然正中位置,我可能真是无能为力了。”
他说完之后,太皇太妃也惊了一下,“此事不要对外说。”
“ 老祖宗放心。”
霍砚是在后半夜醒来的,屋内只剩一盏灯亮着,还罩了灯罩,灯光极其微弱。
他看了一眼旁边,穆陶陶并不知道,又往床沿边看了一眼,发现她就趴在床榻旁。
伤口扯着疼,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手刚落上去穆陶陶就忽然惊醒了过来,他的手扬在了上方。
“皇叔,你醒了。”
“饿不饿?要不要喝水?”她一句接一句的问完后又自言自语道:“可是石大夫说了,你得明天晚上才能吃东西,你忍忍。”
她伏在床榻边,眼中露着担忧,说话轻声细语,又好似回到了她及笄之前。
他定定的望着她,好似一瞬间就酒软花侬,伤口也没那么痛了,“怎么不睡?”
穆陶陶缓缓的垂下了头,霍砚徵伸手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天快亮了,上来躺着。”
话落,见她未动,又道:“不然让春晓送你回沁园,你去睡会儿。”
穆陶陶终究是没有惊动隔壁的春晓,轻手轻脚的上了塌,在一旁躺了下去。
她望着霍砚徵,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句:“对不起。”
霍砚徵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对不起该我先说。”
四目相对,有些事情渐渐的开始释然,霍砚徵柔声说道:“过去的就此揭过,以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吗?穆陶陶想着离京了的穆径微,点了点头。
第52章 真相 母女相见
重新开始, 霍砚徵以为的是她与他的感情重头来过。
穆陶陶知道霍砚徵的意思,但她有自己的想法,重新开始于她来说, 是放下过去种种开始新的生活。
对于她来说, 情窦初开时对霍砚徵的那些欢喜, 也在她该放下的过去中。
她想进一步解释,但想着霍砚徵身上的伤,她思索着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引得他不快,便没有谈开。
这几天霍砚徵对外宣称偶感风寒, 身体不适, 躺在府邸养伤。
穆陶陶在府邸陪着霍砚徵养伤, 闲暇时猛然想起霍砚徵那天说的话,若是他死了,让她去找魏若冰, 找魏若冰做什么?
本想弄清楚,但迟迟没有出府的机会。
她让秋月给魏云曦递了信, 她暂时不走的消息, 魏云曦收到信高兴坏了。
也顾不上年关的许多事, 风风火火的就来了王府。
她的手里还有当年霍砚徵给她的王府令牌,人进了王府穆陶陶才得到消息。
霍砚徵躺着养伤,魏云曦来东院显得有些不太合适,管家就把她带到了沁园,又让人通知了穆陶陶过去沁园。
姐妹间几天不见都有许多话可聊,原来的穆陶陶是不会藏任何事情的, 但最近魏云曦却是感觉出来了,穆陶陶的眼底是藏了事情的,连她都未说。
她恍惚间想起那个住在七姑姑院子里的道姑, 一直带着面纱,偶然一次风吹过面纱,她看到了一个侧脸,和穆陶陶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