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些宫人,心底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乱乱的麻麻的,她还不是很明白新生的东西是什么,但她知道不久之后她一定会明白。
他们到都堂时,几位大人都在忙,伺候茶水的宫人最先开口行礼请安,几位大臣看过来,见到霍砚徵怀中的穆陶陶都愣了一下,但也都是千年的狐狸了,瞬间就恢复了常态。
长信侯府只剩永安郡主一人,他们都知道,被霍砚徵带回了府也是众人皆知。
有人觉得霍砚徵是不满小皇帝,所以救了永安郡主,也有人说是因为一桩侯府旧事,霍砚徵欠侯府的,所以把人带回去了,但永安郡主被带回去之后就没了音讯,大家也就渐渐忘了这个事。
今日看到霍砚徵抱着永安郡主出现在都堂,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看霍砚徵在处理事务,穆陶陶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给他磨墨,开始大家还会瞧一眼穆陶陶,后来忙着忙着就忘了。
大殿之内偶有几位大人争来吵去的声音,便是忙不完的琐碎事务。
一整天下来,可案几上的折子,好像只处理了一半的样子,穆陶陶的胳膊有些酸,她轻轻的揉了揉胳膊,一动就被霍砚徵瞧见了。
霍砚徵侧头看着她笑了笑,他的眼神他的笑,都与往日不同,带着些许的赞赏与心疼。
“累了吧?”他问。
她点了点头,“有一点。”
“只有一点吗?”
穆陶陶伸出俩手指比划道:“这么一点。”
霍砚徵抬眸看了一下外面,天已入黄昏,几位大人也累得够呛,他扫了一眼众人道:“今日就到此吧,诸位大人也早些回府歇息。”
几人应了一声,魏文攸见霍砚徵要走便问道:“王爷明日还来都堂吗?要不老臣就让人把这些折子送到府邸去?”
霍砚徵寻思了片刻道:“也行。”
“那老臣这就安排。”魏文攸说完话,眼神就落在了穆陶陶身上,霍砚徵也看向魏文攸,还率先开口道:“尚书令的小孙女最近可有学业?若是得空不如让她来和陶陶玩几天。”
魏文攸笑了笑:“有空有空,明日老臣就带她去王府。”
那孩子好些日子没见到小郡主一直缠着她问东问西,但他也一直没见到穆陶陶啊,要是知道能见到穆陶陶不知得有多高兴。
霍砚徵道:“永安郡主最近在太皇太妃那里,尚书令直接带她来吧。”
“好,老臣明日便带她来。”
回永寿宫的路上,霍砚徵给她揉了揉小胳膊,大概是想着明日要见到好友了,期待冲淡了疲惫,她觉得胳膊也不酸了。
“皇叔,你经常在都堂去处理事情?”
霍砚徵道:“事情多的时候,就在都堂。”
“因为所有人都在,更快吗?”穆陶陶问。
霍砚徵笑着点了点头:“陶陶真聪明。”
太皇太妃让人做了晚膳等着他们,到了净手后就开始用晚膳。
这一天,摄政王走在路上笑了,摄政王带着永安郡主去都堂呆了一天,永安郡主被太皇太妃接到永寿宫里来,传得人人皆知。
霍云祁在紫宸殿内摔摔打打,付莲站在一旁看着任由他发泄。
他摔完后猫着腰喘着气,眼睛气得猩红,突然扭头盯着付莲阴森森的就笑了起来:“大监,朕又发疯了,你是准备先去禀报太后还是禀报摄政王呀?”
第7章 成长(修) 茶壶水沸了,发出咕噜咕噜……
付莲看着霍云祁这个样子,心底倍感失望,但面上却是风平浪静,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来。
“陛下此言,奴才惶恐!还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他说着微微躬身颔首,霍云祁看着他这副挑不出一丝错处的恭敬模样,心中的火气越甚,他转身缓缓走到了付莲的跟前,眼中的杀意凛冽。
他看着付莲,可付莲也不退缩,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着!
僵持了半晌,付莲朝后退了一步,面上神色却还依旧,霍云祁勾了勾嘴角冷笑了一声。
“大监,你惶恐是什么样子朕可从来没看见过!”
付莲道:“奴才内心惶恐,若奴才面上就战战兢兢,怕在朝臣宗亲面前丢了陛下的脸面!那样,奴才才是罪不可恕!”
霍云祁听他这么说,僵持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伸手重重的拍了拍付莲的肩膀,连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监竟是这么的为朕考虑!”
付莲站着,任由霍云祁多大的力道,他都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奴才受先帝嘱托要伺候好陛下,自然会事事尽心尽力。”
霍云祁皱了皱眉:“你是这样做的吗?”
“回陛下,奴才是这样做的。”
“那朕问你,摄政王有拟旨的权利吗?”
付莲想着早上的那道圣旨,回道:“没有。”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所有圣旨皆盖的玉玺,而玉玺在陛下的手中,发圣旨的向来只有陛下一人。”
付莲不说还好,说完霍云祁心口的那团气直冲头顶,他紧咬着槽牙,脸腮崩得紧紧地,衣袖下紧攥的拳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发誓这样的屈辱,将来他一定会千倍百倍的奉还给霍砚徵!
“大监,你闲暇时别忘了多替摄政王祈祷一下,祈祷他长命百岁不要早死!”
付莲看着霍云祁的样子,平静道:“奴才只会为陛下祈福。”
霍云祁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付莲跟着出了大殿,示意小徒弟青阳赶紧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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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内
皇后崔妍让人摆上了霍云祁爱吃的菜肴还有瓜果候着,一直侯到戌时末,也未见霍云祁来。
贺姑姑看着烦躁渐上心头的崔皇后,柔声道:“娘娘,要不奴婢再紫宸殿看一看?”
崔皇后点了点头:“去看看陛下是不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贺姑姑迅前往紫宸殿,崔妍起身走到了窗前推开了窗户,天已黑定了,黑夜中漂浮着浓郁的桂花香气,若是以往,初一十五这种日子,霍云祁不管多忙都会早点到坤宁宫来,但今日没来,也没派人过来,贺姑姑一个时辰前去看了一次,说是在忙,忙到现在吗?
她心头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贺姑姑到紫宸殿时,付莲正在摆放紫宸殿里的物品,看样子应是刚从库房里拿出来的,地上还堆着被清扫出来的泥土和碎片,贺姑姑有些发愣。
放置好那个红瓷瓶,付莲回头看到了进来的贺芝。
贺芝率先开口道:“大监,这是……”
付莲没有解释发生了什么,只问道:“贺姑姑怎么来了?”
贺芝笑道:“皇后娘娘还在等陛下用晚膳,娘娘让奴婢过来看看陛下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付莲才恍然想起来,霍云祁今晚是需要夜宿坤宁宫的,但现在人已经走了,又在气头上,大概是不会去坤宁宫了。
“贺姑姑告诉皇后娘娘,今夜早些歇息吧。”付莲说完,贺芝一脸的为难,轻声道:“大监,今日是十五……”
话到此,付莲只好道:“陛下大概是忘了今日是十五了,明日早间你煮点醒酒汤,让娘娘送过来吧。”
贺芝冲着付莲福了福身子,“多谢大监,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付莲点了点头,一如既往的话不多,贺芝走到大殿门口又忍不住回了头,付莲背对着微光,正仔仔细细的复原紫宸殿的摆设。
贺芝有些出神,她在宫内很多年了,见的人也不少,同样是为奴为婢,大多是战战兢兢,讨好谄媚,但付莲不一样,他像是寺里的扫地僧,话不多,很少笑,好像发生任何事他都能平澜无波。
他不怕死吗?
贺芝问,却没有答案。
她回了坤宁宫,将在紫宸殿内看到的和付莲说的话都转述给了崔皇后,崔妍点了点头,便重新让小厨房重新做了碗鸡丝凉面,勉强吃了几口后早早歇下了。
摆在膳桌上的所有东西,原封不动的摆着。
贺芝下帘时,崔氏忽然幽幽道:“你说,这初一十五的皇后,本宫当着有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有些悲凉,贺芝急忙劝道:“娘娘切勿多想,陛下今日大抵是因为朝堂的事情所以忘了时间了,并不是故意为之。”
“我真是累得很,不管是父亲,还是太后都总与本宫说他是陛下,他还年少他很累,我是皇后,要我体谅他!可我明明比他小啊……”崔妍的话说到后面有些细碎的哽咽,她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委屈就这样的爬了上来。
贺芝沉沉一叹,蹲在床榻前,握住了她的手,“娘娘委屈,奴婢知道。 ”
崔妍侧身而卧,望向贺芝,“让你忧心了,本宫就是觉得这日子越过越无趣。”
贺芝回道:“娘娘,奴婢说句大不韪的话,人活于世,自己痛快为主。”
崔妍道:“你说的对,但在这宫墙内,本宫瞧着所有人都想痛快,但好像都不能。”
贺芝笑了笑,“摄政王啊,他可以。”
崔妍想起了霍砚徵那阴冷的脸,笑了笑问道:“他以前也这样吗?”
说起以前,贺芝的记忆线被拉得很长,“在奴婢的记忆中,摄政王好像一直都这样,他像陛下这般大的时候,经常搞事情……”
贺芝陆陆续续的说了一些事情,崔妍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忘却了今日的烦闷。
而永寿宫内,太皇太妃、霍砚徵、穆陶陶三人围着烧得通红的火盆各怀心思,火盆上的茶壶水沸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皇叔,你这个甜茶到底要熬多久才好?”穆陶陶已经听了一晚上的咕噜声了,她有点想睡觉,不想喝什么甜茶了,而且她觉得霍砚徵根本就做不出他说的那种像琼浆玉露一样好喝的甜茶。
霍砚徵看了她一眼,说道:“快了。”
太皇太妃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眼皮耷拉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说道:“快了是多快?”
“很快!”霍砚徵回道。
太皇太妃:“……”
穆陶陶:“……”
太皇太妃看向一旁的穆陶陶说道:“陶陶,困不困?咱们先去睡吧,你皇叔估计要煮一晚上,等明早起来再喝。”
穆陶陶刚准备应下,就被霍砚徵截了话头:“母亲,你困了就先去睡,陶陶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太皇太妃坐直了身子,冷漠的望着霍砚徵问道:“你今日还回府吗?”
霍砚徵抬了抬眸:“回,甜茶做出来就回。”
话落,他又补了一句:“要是太晚我就不回了。”
太皇太妃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旁的穆陶陶也轻轻的叹了一叹。
霍砚徵缓缓的望向她:“困了?”
看着他的眼神,穆陶陶努力的睁了睁的眼睛,“还……还好。”
霍砚徵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笑道:“马上就好了。”
来来去去就说快了,可就还不好,穆陶陶疑惑道:“皇叔,我怀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做……”
太皇太妃噗嗤的笑出声,困意去了大半,她算是看出来了,霍砚徵这是想赖在这里不回府,这椅子上不长刺了,她还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又陪着坐了好一会儿,霍砚徵终于看着一旁的齐嬷嬷吩咐道:“嬷嬷,帮我拿几个碗来。”
穆陶陶感觉看到了希望,也提起了精神。
齐嬷嬷都还没有拿碗回来,就听到砰砰的敲门声,太皇太妃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洪公公:“去看看是出什么事情了?”
洪公公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身后还跟着霍云祁身边的青阳,他给太皇太妃请安后,望向霍砚徵禀道:“王爷,陛下在玉芙宫出事了!”
霍砚徵皱了皱眉:“什么事?”
青阳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穆陶陶,面露难色,霍砚徵起身朝外面走去,出了门,青阳公公才说道:“陛下应是忽然过于兴奋导致的抽搐晕厥,耳鼻流血……”
第8章 宠溺 皇叔再练练,定能给陶陶系一个第……
这一说,后宫里的那点腌臜事儿,霍砚徵瞬间就听明白了。
“玉芙宫里的主子是谁?”霍砚徵问道。
“是康嫔。”青阳道。
霍砚徵丝毫没有印象,眉头紧蹙,青阳解释道:“原是萧惠妃带入宫的贴身婢女。”
“通知皇后过去,请太医!本王马上去!”霍砚徵说完,青阳匆匆离开。
他回了趟殿内,主要是要跟穆陶陶说一声,等了一晚上的甜茶也还没喝到,他回去见齐嬷嬷也已经把碗拿来了,穆陶陶盼着腿坐在摇椅上仰头看着她,满眼的期待接下来的甜茶,他难得心虚。
“陶陶,皇叔有事得先去忙,你先去睡,等我回来再给你做好不好?”霍砚徵话说得温柔极了,齐嬷嬷和太皇太妃都冷颤了一下,有些渗人。
穆陶陶现在困意都没有了,要睡觉她也睡不着,再说霍砚徵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知道,她想了想问道:“我可以跟你去吗?”
太皇太妃愣了一下,眼神在两人身上扫着,霍砚徵寻思了片刻,还是应了她的要求。
带着她去了玉芙宫。
他们到时,崔皇后已经到了,太医正在给霍云祁施针,外殿跪了好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霍砚徵抱着穆陶陶路过时,不动声色的捂住了她的眼睛。
崔皇后见霍砚徵来,微微颔首唤道:“皇叔。”
霍砚徵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宛如死人的霍云祁,问道:“怎么样了?”
崔妍回道:“太医正在看,还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