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可是肉,便是现在菜市场有了鱼,可鸡肉依然是紧俏货,好卖得很。
鸡肉的香,鱼肉可没有。当然,反过来也是,只是吃不到的,心里头惦记。
“赵老叔!我可没说不要,你别吓我。”
人未到,方秋椒清亮的声音先传过来。
赵老抠听着她话里自然的热乎劲,就觉得还是几个月前的那个方老板——敞亮。
赵老抠笑着道:“我就说说,方老板,你瞧瞧?”
赵老抠显摆地提起手里的鸡,眼中又焕发亮光,腰也慢慢地挺直。
方秋椒伸手接过鸡的两条腿。
从鸡的头,到鸡的羽毛、里头的肉捏起来的感觉,方秋椒看得仔细。
她惊喜道:“赵老叔,这鸡可真养得好。肉长起来了,但还嫩着,活动也多,怎么做都好吃的!”
“嘿嘿,方老板厉害。”赵老抠道,“是我老婆杀了一只,吃着香了我才知道。”本来赵老抠还打算再养养,越胖越好。
但既然吃着香,他老婆就催着他过来卖卖看,说是指不定价钱高呢。
现在看方老板的样子,有搞头?赵老抠局促又期待地搓了搓手。
不过谈价钱这种事,当然不能大喇喇地讲。
方秋椒道:“赵老叔,我店里还没忙完。中午你留着吃饭,我们慢慢详谈?你的鸡我是想要的。”
留下来吃饭?!
赵老抠想到自己吃过的那口土豆,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好好,你先忙。我等着就行。”
方秋椒怕他不自在,给他在院子里找了个树墩子坐下,转头端了一盘花卷出来,让他先垫垫肚子。
厨房的活还没忙完,方秋椒匆匆回去干活。
小公鸡被绑在了一边,被活动自由的老母鸡小黄盯着打量,两只鸡对着咯咯哒。
听着院子里客人,垂涎自己养出来的鸡做的菜,赵老抠心情愉快地坐了下来。
看着盘子里那花一样的花卷,赵老抠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擦完了,他才想起自己裤子也脏。
望见有井,他走过去洗了洗,再坐回来,伸出捏了一个白净胖乎的葱花花卷。
面食的香气,闻着就让赵老抠一种想带回家的冲动。
但那种曾经被土豆勾起来的馋,又在脑子里打滚,让赵老抠在“我马上就要有钱了”的想法下消失。
“大不了再买几个,带回去给老婆和娃们!”
赵老抠嘟囔一句,眯着眼,一口朝着花卷咬了下去。
第一感觉就是香!
葱花的香气和面食的香甜在嘴里出现,那蓬松暄软的口感,就像咬了一口天上的云。
对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赵老抠来说,实在是太美妙、太好吃了!
赵老抠慢慢地,珍惜地将一个花卷吃完。
吃完后,嘴里其实更馋了。因为嘴巴和脑子,都知道了花卷的柔软、美味。
但赵老抠心里已经满足了。
这么好吃的花卷肯定不便宜,他吃一个就好了。剩下的留着,再买上几个,带回家去。
柴英洗完碗,回头就看到赵老抠盯着碗里的花卷。
明明看着馋,直咽口水,可手就是不伸过去。
“老赵,你怎么不吃啊?我再给你拿两个。”
柴英秀擦擦手,怕他是觉得吃光了不好。
赵老抠摆摆手:“不用不用。”
可拦完了,赵老抠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想破脑袋,就来了句:“我留着肚子吃饭。”
赵老抠知道,要是自己开口说想带回去给老婆孩子,方老板肯定会多塞几个。
但这回赵老抠不想抠抠搜搜了,他想靠自己那只鸡换钱,然后“大气”地回家。
等他风风光光地回去,叫那些笑话他的人好好睁开眼看看!
别看现在鸡养出来了,但养鸡的过程那是真的苦。赵老抠全心就扑在鸡上面,家里的事都快操心不上了,以前攒的钱也花得干干净净。
不说一开始受到的那些风言风语,无数的质疑。光是这几个月鸡吃什么,就叫赵老抠掉了不知道多少头发,着急流泪了多少回。
不过每到崩溃的时候,他老婆哄两句,再劝劝,赵老抠又能爬起来干活。
毕竟就像他老婆说的,养都养了,总不能都给饿死吧?找婆家、娘家借钱,也得接着养!
等鸡大了,这个月往村里卖了两只,日子就见到了奔头和光。
赵老抠想着自己倒不觉得苦,只是觉得苦了老婆和娃,陪着他受白眼。
听他说留肚子吃饭,柴英秀笑着道:“中午有鱼,还有肉,老赵你要不要喝点酒?”
“我不喝酒的。”酒贵,喝多了人还疯疯癫癫的,赵老抠老嫌弃那玩意儿了。
两人说着话,客人越来越少。
直到远远地,响起田大胖的声音:“吃饭了!”
于是在隔壁跟洪婶子孙子玩的方小博往回跑,柴英秀也领着赵老抠往里头去。
一桌子的好菜,叫赵老抠眼睛都看花了。
赵老抠数不清自己吃了几碗饭,但反正吃到最后,客人都走完了,只留下方秋椒喝着小酒陪他一起。
用过饭,两人开始议价。
赵老抠的鸡养得正好,很适合做东安鸡。
这个时候的鸡,不轻不重,两三斤左右,比不得老母鸡,但太便宜可对不住他。
方秋椒给一斤鸡出了九毛的价格,在市面上是很高的价格。
虽然比不得菜市场偶尔乍现的高价,但胜在她可以收购所有合适的鸡。而且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赵老抠省心又省时。
方秋椒道:“老叔,你别觉得比市面上的最高价低。可那种价格都是急需补身子才卖出来的,但凡多几只鸡,也卖不出那个天价。”
“这我知道。”
赵老抠就是再忙,也时常去菜市场鼓捣钱。
加上他想着将来要卖鸡,还特意留意过鸡和鸡蛋的价钱,知道得很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赵老抠才知道这个价格——他赚了!
方老板给的价,比他老婆估计的高价还要高。
“方老板,你给的价钱没得说,只要你要,都卖给你。”
赵老抠许下承诺,又问道:“就是…能不能把你怎么看鸡的法子教给我啊?这样鸡养好了,就送来给你。”
赵老抠能分得出自己鸡养得好不好,可鸡养成什么样,对应肉怎么个样,他就不知道了。
对于鸡的所有事,他现在都上心。
方秋椒也不藏私,拿着那只鸡,又把小黄抓过来。
两只鸡对比着,方秋椒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看好吃不好吃的法子,交给了赵老抠。
虽是另外的角度切入,但赵老抠依然听得很认真。
听完了讲解,他甚至有种浑然开朗的感觉,感觉自己又懂了不少养鸡相关的知识。
教完看鸡的法子,方秋椒道:“老叔,你带来的鸡有两斤五两,单独给你结钱吧。”
“唉,好!谢谢你,方老板。”
等赵老抠拿到钱,他问道:“方老板,我想买几个花卷成吗?”
方秋椒道:“卖的没了。”
“啊?”赵老抠难掩失望。
尤其想到自己吃得肚子满满,再想想家里中午不知道吃的什么的老婆孩子,他心里更难受了。
方秋椒看着他的模样,发现这位老叔还是从前那样,挺惦记家里人的。
方秋椒道:“没有卖的,就剩了些送给婶子和弟弟妹妹们,老叔可别嫌弃。”
赵老抠又高兴起来:“不用不用,我买!”
“可是真没得卖啊?”
方秋椒不肯收他的钱,拿油纸包好,绳子绑了给赵老抠提上。
“这、这怎么好意思?”
赵老抠其实还想自己买,买回去更硬气些。可硬气了,钱就多花了,还拒绝人家方老板好意。
赵老抠陷入两难。
方秋椒不知道他为难什么,只道:“老叔,不是送你的,送我婶子的!”
送老婆的,这赵老抠怎么拒绝。他本来就不是嘴巴多厉害的人。
于是赵老抠只好感激着方老板,带着一包花卷和两块三的巨款回家去。
走出小院,赵老抠回头望了望。
赵老抠说不出来,要回头望什么东西,就突然觉得几个月前那趟来得值。
他往后的人生,指不定就和他好心给出去那两个窝窝头一样,从此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怕你们忘了,我来帮助回忆。
赵老抠:一个两个窝窝头挣到一个老婆的喘传奇男人。
谢谢梅林送腮呼吸的四个地雷。
第115章 岑佩佩怀孕
新的一天。
第一批客人们高兴地走进方家小店。
有客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变化。
惊喜的声音响起:“今天有东安鸡!!”
“东安鸡可是熊师傅的拿手好菜,国营饭店别的厨子都做不出那个水准。”
“卖四块钱,这价钱不便宜啊……”
这是目前方家小店最贵的菜。
柴英秀解释道:“这个菜是一整只仔公鸡,山里跑的鸡,味道肯定香。成本高,做得少,今天上五只。”
限量倒不是为了催着大家伙买,而是赵老抠一趟就送来十多只鸡,量真不多。
但听见只有五只,那些本来还在犹豫的心就动摇得更厉害了。
有个带着一家子来尝鲜的客人看看自家老婆孩子,开口道:“我们要一只吧!”
还有老熟客,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用说话,一下子凑齐四个人。
“我们要一只!”
一开口就要了两只去,其他人尚在观望中。
大不了……隔一天再来吃嘛!
他们想:这个菜既然上了,总能吃到的。
就是心里头贼期待,方老板店里的东安鸡得有多香?
答案在大海碗的东安鸡被端上来后,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酸辣鲜香,无孔不入。
“香!这个酸辣够劲道啊。”
“拼鸡”的老熟客被香得咽口水,顿觉相信方老板的念头再对不过。
因为就在前面两只鸡上来后,后面立马又有人要鸡了。晚了肯定没有。
酸辣的香气真的太霸道了!
闻着味道,肚子里馋虫就直打滚儿,就好像家里的娃,吃不到“糖”今天日子就没法过了。
偏生“拼鸡”的那几个特别过分,一边吃还互相分享感受。
“鸡肉太嫩了,煮到都脱骨,可是鸡肉的鲜道锁得很好!一口下去,又酸又辣,溢出来的鲜香,这滋味绝了!”
“味道很足,但是也不刺激,太爽了!”
说话的人夹着根鸡腿骨,刚刚将一只鸡腿撕咬下肚。
照理来说鸡腿不容易入味,可这根大鸡腿斜刀切过,整根都入了味,肉质还特别嫩,大口吃肉非常地爽。
似乎就连骨头都带着味,差点就给嚼上了。
他对面的,正在干嚼骨头的事。
鸡翅非常软嫩,一嗦就将皮肉和骨头分离。奈何一点点吃着不解馋,牙齿就忍不住多嚼了几下。
结果骨头也嚼着挺有滋味的!
因为骨头缝里,也吸入了味道浓郁的鸡汤汁,比起鸡肉是另外的口感。
“老许!你连骨头都嚼?!”
“也香咧!”
旁边桌也是如此。
半大的小孩一边吃肉一边扒饭,妻子对丈夫道:“酸辣没遮住鲜香,四味齐全,你眼光真好!”
丈夫笑得露出牙花:“都带你和孩子来了,就当过年,吃顿好的。”
夫妻两相视一笑,再一看孩子吃得欢,笑容更灿烂。
厨房外的笑闹,借由家人的口让厨房里的方秋椒知晓。
一个个笑容,给方秋椒送去美食能量点。美食能量点是食客因愉悦产生的能量,换种说法,就像她在收集快乐一样。
今天的东安鸡有点像一开始的酸辣粉,限量不够吃,想吃的客人只能等待下次。
只他们万万想不到,方老板下次准备做个……新菜。
学校里。
方夏沉迷学习。
他坐在最后面,身后还有张空桌子,堆着高中三年的所有课本。
方夏注重基础,认为要先将课本吃得透透的,再对课本上的内容再深入、发散,抓牢课本,再加大难度。
入学没多久,好些课本就被他翻了好几遍。
曾经熟悉无比的知识,重新在他脑中扎根。这种重拾过去的感觉,有种异样的愉悦感,让方夏沉迷不已。
正琢磨着一道难题,就听见教室前面有了动静。
方夏的同桌——柏高谊同学纳闷地出声问道:“前面怎么了?”
前面有人答:“柏哥,好像又有新同学来我们班!”
“又来新同学?”柏高谊伸出胳膊,碰碰方夏,“哥,你们这赶躺啊。”
方夏一心二用,答他一句:“碰巧罢了。”
答完后,方夏就没再管这阵动静。
直到新同学搬来书和东西,坐在他前面。
柏高谊瞧见人,很是惊讶:“佩佩姐?”
岑佩佩红着鼻头和眼眶:“天啦!我竟然落到和你这个小屁孩一个班?”
柏高谊年纪小,上学早,今年才十七。岑佩佩却是可以拿结婚证的年纪,两人年纪差上小一轮。
柏高谊闻言,不服气地站起身:“谁小了?”
柏高谊只论个头,比岑佩佩高出一头去。两人站到一块,让人看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分得出来。
岑佩佩给他一个白眼:“你个男的要长我这么高,你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