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女生,才不会傻得跟柏高谊这样的傻大个比个高。
柏高谊倒也不生气,坐下来问道:“佩佩姐,你怎么鼻子眼睛那么红啊?”
岑佩佩更生气了。
方夏给他一个眼神:“你可闭嘴吧。”那么明显地哭过,不瞎都能看出来好不好。
许是现在自己一个人,教室里也都是年轻的少年人,加上刚刚哭完了,岑佩佩心情轻松不少,竟是被方夏这句话逗笑了。
她哼笑一声,扫一眼柏高谊:“你做题吧你!”
柏高谊撇撇嘴,继续做刚刚的数学题。
方夏本以为能安静,前头岑佩佩悉悉索索收拾好东西,突然转过头来。
岑佩佩道:“方小哥,我有东西给方老板,你帮我送给她吧。”
说着,岑佩佩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方夏的书上面。
方夏挑眉:“为什么要送我妹东西?”
“你不知道?!”
岑佩佩道:“上回我不舒服,她抱我回家的,及时……及时让我家里人把我送到医院去。”
想到这,岑佩佩还伸手摸了下肚子,面色茫然。
不过、反正都做好决定了。
脸上的情绪一扫而过,岑佩佩道:“这是一点谢礼,我不好意思送,回头还要回家休息养身子。你可以帮忙吗?”
方夏看着她,点点头:“那行。你好好养身子,多休息。”
“谢谢。”岑佩佩笑起来,笑容清浅。
她想:难道好人是会集聚的?
就连她不熟悉的方老板哥哥,人看着冷漠,但说话也是这般温和,还好意叮嘱她多休息。
岑佩佩放完东西,再坐了会,便锁了桌子,起身往外走。
柏高谊感觉挺奇怪的,一脸担心地问方夏:“哥,佩佩姐不会是得重病了吧?!眼睛都是肿起来,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而且她还拿到了大学的推荐名额,本来在高三上学来着啊!”
方夏可不打算把别人的事乱说,他道:“应该不是,要是真有事,你肯定能收到消息的。”
柏高谊:“你告诉我呗?”
“我不知道,我跟她不熟。”
骗子!
他虽然不知道岑佩佩怎么了,但他很肯定,方夏肯定看出来了。
方夏也的确是看出来了。
因为岑佩佩的手部动作,加上那一瞬间的表情。
而且岑佩佩话里说她前不久还不舒服,挺严重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尚未可知,自然得给别人保密好。
最重要的是,柏高谊的求知欲望太强烈了,要是什么都给他解释清楚,方夏就不用学习了。
而另一边,岑佩佩走出教学楼。
田庄在楼下等着,低头望着地上一只蚂蚁。
岑佩佩远远地看着他,还记得头回田庄送她来学校,当时她是那么的开心。
可如今她错过今年的推荐名额,明年前途难说,也跟这个男人有关。
所以一见着这个人,心里的委屈就涌上来了。
田庄从怔然里回神,抬头看向眼睛还肿着的岑佩佩。
他小心地唤道:“佩佩……”
岑佩佩表情寡淡,只道:“回去吧。”
换做以往,哪怕是学习再辛苦,她肯定也是笑得甜甜的跟他撒娇,让他抱抱。
曾享受过她多少的亲昵,如今这份冷遇就叫田庄心里多不得劲。
两人沉默地,一前一后坐上自行车。
自行车后座有软垫,让岑佩佩坐着也不会觉得硌屁|股。
她的手自然地抱住男人的腰,可又在发现后,转移到车座下。
田庄又怔了一下,车速有很明显地停顿。
等骑到一个小花坛,田庄才放慢速度。
停下来后,田庄转身,低声道:“佩佩,反正还早,我们聊会吧。”
小花坛边有座椅,是一排连着的木制座椅,带有靠背。
田庄脱了外套,给岑佩佩垫着。
岑佩佩见他不生气,自己闹腾还这般,眼泪从脸上滑下来,伸手抱住田庄。
“你别哭啊!佩佩、佩佩,你告诉我,是难受还是有别的事?”
“你一直闷在心里不说,我看着都不知道怎么办。”田庄知道,妻子心里大抵有怨气。
因为孩子突然出现,影响到了她考大学。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过线就可以,如今要自己重新奋斗,确实是特别耽误妻子前程。
可心里有气,一直憋着不发泄,怕是更伤身。
所以养了几日,岑佩佩身子好了许多。又办完降级的事,田庄就打算跟她聊聊,开解一二。
哪晓得他刚一开口,妻子就哭成个泪人儿!
岑佩佩哭着道:“我、我心里难受。”
田庄道:“我知道的。”
“你不知道!”岑佩佩仰头看向田庄,眼中是田庄陌生的倔强,“我甚至想过、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还抽噎着道:“还怀疑,是不是你们给避|孕|套|扎|洞了。”
田庄瞪大了眼,抱着妻子的手僵住。
“佩佩——,我不是那种人!”
“你没听错。”岑佩佩道,“可是、可是想到这是我们的宝宝,我又舍不得。”
岑佩佩白净虚弱的脸庞皱了起来,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去。
田庄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她攥住了,又怜惜又心疼。
他伸出手为岑佩佩擦拭眼泪:“佩佩!辛苦你了。你孕育孩子,还为了宝宝牺牲这么大……”
田庄说着有些哽咽,这个大男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别扭地转开脸。
一时间,只有两人紧紧相拥的宁静。
过了会,岑佩佩重新开口:“我到时候生了孩子,也要去参加高考的,你可快点挣奶粉钱吧!”
若非身体条件真的不允许,岑佩佩极想今年去考试。
但现实就是这么无可奈何,她也只能屈服。
她做不到打掉这个孩子。所以只能答应降级,只能听父母公婆的好好养胎,只能放弃一些东西。
哪怕放弃让她很痛苦,好多个夜晚想着,泪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流。
傍晚时分。
方夏书包背在前胸,柏高谊顺路推他回去。
两人路过校门口,望见背着书包没走像是在等人的李欢欢。
方夏只匆匆一瞥,就皱起眉头,小声道:“小柏,快点。”
“哦哦,好。”柏高谊应一声,对着李欢欢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李欢欢气得鼓起脸颊,像是嘴里含了两个小笼包,一边一个。
看着柏高谊推着方夏过去,李欢欢气恼地跺了跺脚。
叫你忍不住!
叫你想着写情书!
这下好了,把人都给吓跑了。
被推走的方夏正头疼着。
他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跟李欢欢明明没接触过几回,怎么就招惹了桃花?
这般想着,方夏摸了摸脸。
心想:罪魁祸首大概就是这张脸了。
可小姑娘那么年轻,哪里知道过日子看脸根本没用。脸长得好看,还能当饭吃不成?
方夏心里盘算着,再来这么几回视而不见,想来那小姑娘李欢欢就能死心了吧。
柏高谊照样不太懂,他笑着道:“哥,李欢欢长得挺好看的啊?人也挺聪明,你怎么就……”瞧不上呢?
方夏道:“别提这事,学习要紧。”
柏高谊点点头,心里却是想:回头得告诉李欢欢,他柏哥喜欢爱学习的。
回了店里。
方夏把岑佩佩准备的谢礼递给妹妹:“岑佩佩给的。她今天转到了我们班,托我带给你。”
“唉?她不是高三的么,怎么到高二去了。”
方秋椒接过盒子,问出心里的奇怪。
方夏道:“她看着身体不太舒服,像是怀孕了。这事知道就好,别跟外人提。”
“我上回遇到她,她疼得冷汗直流,连家都走不回。”
方秋椒有些担心:“她和她的宝宝应该都还好吧?她好像不是很喜欢我,要不然我回头去看看她。”
方夏皱起眉:“人家不喜欢你,你还上赶着帮忙?”
方秋椒举起手里的盒子:“但是她也不讨厌我啊!就是不喜欢我罢了,也没有感觉到恶意。”
“我还和老爷子、老太太那么熟,不帮忙说不过去。便是路上遇到个不认识,大家也都会帮忙的。”
说着,方秋椒将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两盒漂亮的护手霜,还有一支小巧的蓝色钢笔。
方秋椒一眼就喜欢上了钢笔:“哇!这支钢笔真漂亮,像是绸缎蓝色,看着好典雅的感觉。”
方夏高兴地摆弄完钢笔,又笑嘻嘻问方夏:“哥,岑佩佩是不是没事了?”
“你就知道我看出来了?”
“你多聪明啊!你可是我小哥,方夏——”
瓜字还没出口,方夏就立马道:“闭嘴!”
“她看着没事。你操心那么多干嘛。知道人家不喜欢你,就不怕反过来害你?”
方夏总觉得妹妹也没心眼,某些方面像极了大哥。
方秋椒可不知道,方夏心里正在吐槽她没心眼。她笑着打开一盒护手霜,打算试试手感。
护手霜抹着特别滋润,也不油腻,还带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方秋椒就想:岑佩佩真细致、用心,准备的礼物都是她用得着又喜欢的。
收好钢笔和护手霜,方秋椒转头又扎进厨房。
厨房里有股子特别浓郁的香气。
——是超清新的茶香味。
香气是锅里飘出来,带着阵阵似是晨雾的白气,叫人心旷神怡。
一下闻着,看着,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茶馆呢。
田大胖问道:“师父,这个香气程度好了么?”
“再等等,等一下。”方秋椒给他解释,“等茶香气变了,仿佛香气里夹着鲜咸的味道,那才是可以了。”
方秋椒的嗅觉被加强,其实更多发挥在对味道层次上的体会。
她轻易便能闻出复杂的香气,是由那些组成的。大脑也能迅速反应过来,是什么样的食材组合才能发出这样的香气。
普通厨师也可以闻到许多普通人不能分辨的味道种类,但再往细里去,却是天赋了。有的人天生便是厉害,过目不忘、一目十行,没得道理可讲。
所以方秋椒也没说得多细,只点着说了田大胖能闻出来的。
尚玉华和柴英秀在一旁揉面。
柴英秀好笑道:“每回都觉得你们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什么味道都闻得出来。”
厨房门口,大黑猫听到了熟悉的敌人。
大黑猫猛地起身,雄赳赳地发出吼声:“喵呜——!”
——蠢狗在哪儿?!
大黑猫咆哮一声,冲进厨房。
“喵。”
“喵~”
气势逐渐减减弱。
因为大黑猫不仅没闻到蠢狗的味道,还发现猫进了不让进的地方。
大黑猫甩甩尾巴,悄声地往后挪。
只要猫溜得快,应该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然而还没退出去,就遭遇了人类的质问。
“霸王,你怎么突然进来厨房了?”
大黑猫乖巧地睁着眼,一点儿没有进厨房时的霸气,看向柴英秀:“喵喵喵!”
猫犯错是有原因。
柴英秀被猫看着,反省道:“可能是我刚才提到了狗?”
方秋椒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大黑猫:“不许进来哦,知道没?”
大黑猫是只极聪明的猫,听到“知道”的音,就知道该点头了。
于是它点点头。
然后它就从椒椒听到了“鱼”字!
“乖乖的,晚上给你煮小鱼。”
大黑猫尾巴甩得很欢快,一时竟有些想念那些蠢蠢的狗,于是准备趁着还没吃饭,出门巡视一下领地。
但猫刚走出院子,就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香气变了。
好香好香……
大黑猫口水不争气地往下流,接着爪子也不争气地往回迈。
明天,明天它一定出去巡视一圈!
回去的路上,大黑猫还路过了傻乎乎的黄母鸡。
“咯咯哒!”
——好香!
大黑猫凶狠地把母鸡吓走,要不是椒椒说不能咬,它肯定要把这只讨厌的母鸡咬死。
外头的猫鸡之争,厨房里的人毫不知情。
所有人正围着锅,嗅着那茶香混合了鲜香、变得极其馋人的香气。
方秋椒用大漏勺往锅里一捞,将一只通体橙黄、像是偷了橘子衣裳的鸡捞了出来。
“这个颜色好,要这样才能里外都有味。”
简单点评一句,方秋椒就将手里的熟鸡拎到外面,挂在通风清凉处。
风吹着,鸡肉很快收紧。
那股子香气,也随着风飘远。
隔壁邻居家。
洪婶子又闻得馋了,直夸好香。
感觉自己最近进步飞速的洪大叔:……!
又是想搬家但是老婆肯定不愿意,所以压根不敢提的一天。
不过这回洪婶子反应却不一样。
她夹了两筷子菜,大口吃了,然后夸道:“老洪,你手艺又精进了。”
洪大叔:???
他儿子道:“鸡卖得贵,妈吃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