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爪贵为金龙,除了帝王,只有位高权重的太子才有资格绣龙纹,而画中人穿的正是太子服饰。
“我知道他是谁了……”容桓望着这幅画白了脸色,看着这身太子服有了猜测。
“他、他是我皇叔容青远!”
“容青远?”夭夭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更不知容帝原来还有兄弟。
容帝并不是因为朝颜皇后才变得暴戾嗜杀,很多人都忘了,其实他在登基称帝前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先皇还在世时,容国的太子并非如今的容帝容衡,而是皇后嫡出的七皇子容青远,那个时候,容青远位高权重深受先皇喜爱,与六皇子容衡关系亲密,容青远很是信任这位皇兄。
“你们可知我父皇的帝位是怎么来的?”
容桓一字一句道:“是因为容青远下毒谋害先帝意图造反,我父皇救下先帝领兵捉拿了他。”
在这宫中,若是朝颜皇后是这宫中的禁忌,那么前太子容青远则是禁忌中的禁忌,任何人都不准提。
容桓也不知容帝因何忌讳昔日关系极好的兄弟,只知道自容帝登基称帝后,就毁了这宫中与容青远有关的全部记载,就连他的尸体都不知去向。
容桓想不到,夏贵妃竟在密室中藏了容青远的画像,这要是让他父皇看到,估计要生生撕碎了她。容桓更震惊的是,他竟然与这位皇叔长得如此相像,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
夭夭仔细研究这幅画,发现画中容青远腰间挂了一枚剔透玉佩,形如凤凰拥日,古朴精致雕工眼熟,夭夭拉了拉容慎,指着画道:“你快看这枚玉佩。”
“像不像夏贵妃送你的那块盘龙绕月?”
容慎拿出玉佩对比,拎在画前,两枚玉佩就好似是一对。
“容青远的名字中有朔字吗?”夭夭感觉寻到了线索。
容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摇了摇头回的敷衍:“我不知道。”
他对他这对皇叔并不了解。
密室外,水晶挂帘小幅度的轻荡着,侧卧在榻上的夏贵妃睫毛轻颤,她保持着昏迷前的姿势不变,在容慎几人离开后,轻声念着:“……怎么办,他们要发现了。”
不过没关系,中元节也很快要到了。
……
容慎他们离开思慕宫后,迅速去查有关容青远的线索。
容帝将他登基前的记录毁的很干净,废了一番力气,他们才查出容青远字子朔,这个朔正是盘龙绕月中的朔字。
“你手中这枚玉佩,透过阳光可以凝字?”容桓终于知道这枚玉佩究竟哪里眼熟了。
他激动道:“很多年前,我见朝颜皇后拿过这枚玉佩,不,是两枚,这玉佩是一对,名为日月永存。”
也是凑巧,当年容桓日日钻狗洞去寻朝颜皇后,最后一日,朝颜皇后心情很好的同他说了很多话,她将两枚玉佩放在膝间,拿起其中一枚讲给容桓听:“这枚龙月玉佩,将它放在阳光下,可以清晰看到朔字,它是我的。”
“这一枚凤阳玉佩,放在月光下可以看到昭字,是他的。”
朔月需要阳光才形字,昭阳需要月光才显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它们两者缺一不可,是为日月永存。
“那个他,是指的我父皇吗?”容桓记得自己这样问。
慕朝颜听后一愣,接着眨了眨眼睛笑出声,她虽然在笑却流了满脸的泪,摇着头道:“凤阳玉佩的主人,从来都不是容衡。”
那会是谁呢?
容桓时至今日才知道,它的主人是容青远。
既然龙月玉佩的主人是慕朝颜,那么,这枚玉佩又是如何到夏贵妃手中的呢?
【我送你的玉佩还喜欢吗?】
【那块玉佩对我很重要,你可要好好收着。】
在容慎提对夏贵妃提起朝颜皇后时,夏贵妃迎着阳光笑,【本宫入宫时,她已经薨了,所以对她并不了解。】
【不过听说,她生前极受陛下宠爱,至于是真是假,本宫并不清楚。】
试问,一个并不了解前皇后的贵妃,凭何质疑陛下对皇后的宠爱?
若非知情者,那她只可能是皇后本人。
容慎攥紧玉佩,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难道……夏贵妃真的是慕朝颜?
实话来讲,他并不希望这是真的。
第91章 黑化091% 你可知堕魔的可怕。
……
儿时的时候, 容慎曾幻想过自己的阿爹阿娘,在得知自己的父母是容国帝后后,他也不止一次追问过影卫, 自己的父皇母后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无果。
大概是诡秘禁地的那次死亡经历给他留下了太大阴影,从此以后, 哪怕有暗卫找上门来说那些都是假的, 容慎也再无期待。
不,或许依旧有过期待,不过随着他的堕魔,容慎发现这些渐渐变得不再重要,甚至连血符香囊究竟出自谁手, 他也无兴趣追查。
只是, 真的如此吗?
直到夏贵妃的身份渐渐明了,容慎才发现自己没想象中那么无所畏惧, 死了就是死了, 比起面对一个重生后想法子诱他入魔的阿娘,他更希望慕朝颜死的彻彻底底。
死了就别再出现,永远留在那些朦胧模糊的记忆中, 留给他一丝喘息余地, 让他不要觉得这个世界太过糟糕,糟糕到连他的亲生爹娘都想着法子害他, 他真的就这么招人讨厌吗?
容慎至今都记得那名叫莫城的影卫,他在诡秘禁地嘶吼着嘲笑他:【别天真了,陛下他若是真想见你,就不会把你弃在缥缈宗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陛下讨厌你,陛下憎恨你, 陛下他不想见到你只想要你死!】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人抛弃厌恶的存在。那么,他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伤害过他令他痛苦之人,又凭可以毫发无损、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他。
他何其无辜,这些人也该被千刀万剐。
“云憬,云憬你怎么了?”夭夭发现容慎的情绪不对。
夏贵妃很可能是慕朝颜的事情并未让容慎感到喜悦,反而让他的魔性加深黑化的愈发严重。情绪难以控制,他瞳眸变为幽幽暗红,周身魔气肆意。
他好想杀人。
好想用渡缘剑剖开容帝和夏贵妃的心看看,他要收拢五指将他们的心脏从身体中扯出,用力攥紧捏碎让心脏喷洒出炽热鲜血,只有惊恐的惨叫才能缓解他暴虐不安的情绪。
理智丧失大半,容慎汹涌外泄的魔气化为黑龙,嘶吼着向房外冲去。夭夭被吓到了,她连忙去阻容慎,双手推拒着他阻止他出门,“云憬你快醒醒,你到底怎么了?”
“云憬,你不要你说话啊,同我说句话好不好。”
夭夭好怕,她抱紧容慎的腰身身体发抖,就连声音中都发了颤。
如此强大威压的魔气,容桓扛不住已经躲回发簪中,夭夭挡不住容慎的脚步被他拖行几步,重心不稳,跄踉着一头撞到门框上。
砰——
碰撞的响动引起容慎的注意,偏头,他看到门角瑟缩着一个人。
嗜血的魔性越来越强烈,他缓步朝着夭夭走去,蹲身挡在她的面前。根本认不出眼前之人是谁,他只觉得这小小一团看着软弱可欺,于是用长指勾起她的下巴。
“云、云憬?”在容慎血红的瞳眸注视中,夭夭咽了咽口水。
容慎好像听到有小兽在微弱哼唧,倾身凑近,他禁锢的小兽又忽然胆小的不敢再开口了。近距离下,容慎闻到一股香香甜甜很舒服的气息,他凑的愈发近,用挺直的鼻梁在夭夭颊边蹭了蹭。
平时也就算了,容慎此时的行为无疑于猛兽扑食,他这类似撒娇亲昵的举动很像是戏弄。夭夭想躲,然而下巴还在容慎手中控着,只能硬生生任由他这般贴近。
“你好香。”
“好软。”容慎低沉的嗓音带着小钩子,说着以往他从不在夭夭面前吐露的话。
感受着小兽轻轻浅浅的呼吸,容慎不满足于只是蹭,开始用唇瓣贴在她的脸颊一下下亲吻,从眼角一路亲到唇角。
“唔……”夭夭的下巴被抬高,脖子扬起漂亮的弧度。
以绝对的弱者承受来自上位者的亲吻,这无疑不会让她舒服。再加上容慎扣她下巴的动作很不温柔,肆意强势的缠绵毫不怜惜,夭夭在容慎的控制下身体发抖,一方面是怕的,另一方面是被气的。
他怎么敢这么粗暴的对待她,夭夭感觉自己的唇舌要被他吃掉了。
脾气上来,夭夭才不管容慎有没有堕魔,聚起力气狠狠推拒着他。不只要推开他,夭夭还要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容慎速度极快攥住她的手腕,因她的逃脱很不满意。
“找死吗?”容慎暗红森冷的瞳眸映不出光亮。
夭夭要被他气笑了,她点着头道:“对,我就是找死!”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只神兽,真要反抗还是有些力气的。生气后,夭夭力气大的像只小蛮牛,她挣开容慎猛地朝他身上撞,容慎没有防备,就这么被她扑在地上。
“你……”容慎抬手要掐她脖子,冰凉的怀抱里却拱入一团暖热。
就只是这一瞬的贪恋,让夭夭抓住时机扣住容慎的双腕,他腕上的小白花手链硌得夭夭手疼,夭夭抓紧他不放,一连在他脸颊上亲咬了数口。
“你刚刚竟然还敢咬我,你以为你堕了魔就能为所欲为吗?”
夭夭小鸡啄米般不停在他脸上亲咬着,咬完他的下巴去咬他的脖子,容慎挣扎着偏头躲避,又被夭夭大着胆子伸手掰正,嗷呜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嘶……”容慎是真被夭夭咬疼了。
容慎的唇瓣又薄又软,夭夭气急没收好力道,小尖牙不小心咬出了血。
甜腻的血腥气蔓延,不只是夭夭清醒了,就连容慎的瞳色也晃了几瞬,乖乖顺顺任由夭夭按在地上。
“云、云憬?”夭夭感觉他身上的魔气敛住了。
容慎沙哑嗯了声,此时的他躺在地上,绸缎似的墨发铺散,衣襟被夭夭拉扯大敞露出脖颈肩头,零零散散遍布着几个牙印。
……这都是她搞出来的?
夭夭颤巍巍将爪子从容慎的手腕移开,“你平静了吗?”
容慎自然是平静了,不然以他堕魔后的脾性,容不得夭夭这般放肆。
血色的瞳眸依旧未退散,容慎将目光落在夭夭脸上,抬指轻轻触过她发红的额头,愧疚说着:“对不起。”
他又一次伤害到了她。
夭夭摇头,其实这和他没关系,是她自己没站稳撞到了门框上,她只是摔了一跤,外加被容慎亲吻时咬了两口,可夭夭后来把人家推倒在地又咬回来数口,看到容慎薄唇渗出了血珠,她小声道歉:“我也对不起你。”
她明知他入了魔,还下这么狠的口咬他。
夭夭歉疚趴身,就着这男下女上的姿势窝入他的怀中,她搂住他的脖子吮去他唇角的血珠。“你刚刚怎么会突然入魔?”
“是因为夏贵妃吗?”
容慎回抱住她,停顿了片刻,他才低低回道:“我只是有些怕。”
怕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残酷,怕自己会被逼成没有人性的魔。
夭夭用五指抓紧容慎的衣襟,用力抱了抱他,她安抚着:“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管之后的真相如何,夭夭都愿意陪着他一起面对。
“我有预感,皇城的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夭夭的感觉一向很准,随着容青远的出现,她觉得他们要寻的答案很快就要到来。
“……”
容慎的魔性越来越强,夭夭担心他之后会失去理智。
本想再次放血帮他压制,容慎摇着头道:“这次你帮我压下了魔性,下次魔性再起,你的血就是它们的养分。”
“那怎么办,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堕入魔道吗?”如今容慎额心的朱砂痣还在,所以一切还不算太糟糕。
夭夭抱住容慎的腰身仰头看着他,“答应我,不要再继续堕魔了好不好?”
容慎眼眸微闪,他也不想堕魔,但他的心已经被魔气侵蚀污染,早已回不到最初。
已经太晚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容慎无法承诺她自己没有把握的事,只能轻抚着她的额头道:“我尽量。”
一夜过去,夭夭的额头还泛着些微的红,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很明显。她早已经不疼了,对于这不小心的磕撞也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容慎不依不饶,时刻关注着她的额头,每隔一会儿就问她疼不疼,不然就伸手帮她按揉。
夭夭觉得自己额上的红痕迟迟不消,就是被容慎这般揉按的。为了躲避容慎,夭夭寻了个理由出门,坐在长廊上欣赏院中的花植。
“你相信死后的人可以重生吗?”夭夭晃荡着双脚,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层层荡开。
过了雨季,马上就要到最炎热的夏日,夭夭没想到他们竟能从容皇宫待这么久,几个月前,容皇宫中的风还凌冽刺骨。
容桓飘在她的身边,他想随着夭夭坐下,身体却穿过了木栏。只能这般随风而动,他想了想道:“怪力乱神,我原先都不信的。”
直到他被人抽魂夺身。
“你也觉得夏贵妃是朝颜皇后?”容桓问道。
他还是不太相信,“虽然她们相貌相似,夏贵妃手里还有龙月玉佩,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就是朝颜皇后吧?”
“这根本就没有逻辑。”
夭夭歪头看着他,“哪里没有逻辑?”
容桓道:“朝颜皇后还在世时,夏贵妃已经被接入南府了,两人一个在深宫一个在皇城南府,八竿子打不着又都做着各自的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
再者,两人的年龄也不对,夏贵妃虽然是容帝的妃子,但实际大不了容桓几岁,也就是说,朝颜皇后在世时,夏贵妃不过是个小丫头。
夭夭想了想,“说不定是借尸还魂?”
“何来的尸?”容桓叹息,“我知南府对儿时的夏贵妃不好,但南府好歹是朝廷大族,有南明珠的爹爹看着,他们也没理由要她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