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轻功太好,那些毒刺只是他的支撑,却穿不透他的鞋底。
“归儿见过师父!师父您身体怎么样了,可有全恢复过来?”青年关切地问向莫妄。
莫妄点了点头:“为师已无大碍。”
接着他又道:“那日为师听见了你的叶笛声,是有何急事?”
叶归便将自己在楚王府大门外,见到有人带了女装进府的事告诉了莫妄。
莫妄眉头微皱,心思转了起来。
难道说,楚王府里有女人?
这怎么可能?楚王身上那怪疾……
等等,难道说,那吉星在楚王府里化作了女子,又因其为吉星,所以她没有勾起楚王怪疾?
便是这样了!
莫妄一抬眼,再次看向叶归:“归儿,这段时日,你且继续盯着楚王府,但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为师消息再说。”
叶归一揖首:“是,师父!”
……
楚王府。
封屹书房内,冉冉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已经看了好几天了,但是仍觉新奇。
自从那一日,封屹叫人送来了好些女装,她这几日是每天都会换一套来穿,可每一日给自己的感觉又都不同。
嗯……就,都还挺好看的。
反正比她在现代时淘宝买的那些汉服都要好看得多。至少这衣裙的用料和其上那些复杂的刺绣都是她前所未见。
当年在博物馆里,冉冉倒也见过一些大吴出土的丝织物,可那些丝织物一是留存样数太少,二是年代久远几乎颜色褪尽,且都损毁严重,哪里能直观展现出大吴这个时代的女装特色。
所以,这会儿这些鲜活的衣裳样式,就令冉冉这个历史生简直大开眼界,她站到镜子前便不愿再挪动了。
正当冉冉臭美地在镜子前转圈圈时,房门突然被敲响,随之而来是封屹的声音:“你换好了吗?我要进来了。”
“喵!”换好了。
冉冉一边回应地喵了一声,一边去开门。
书房门一开,封屹就看到了那个倚在门边的年轻女孩。
女孩穿了一身粉色袄裙,虽有些厚实,却仍能显出她那身纤秾有度的玲珑身材,满头墨发,于头顶盘了个不算复杂的发髻,只简单插了一支钗,带了几朵花,就好看得紧,再看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嫩白润泽,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里边像是盛进了整片天空一般,澄澈明净。
此刻她脸上正带着可人的笑,娇俏地望着封屹,封屹只一眼,心就跟着一动。
看来,他已经完全没办法再拿她当做一只猫了,哪怕是晚上,他抱着猫形的她一起睡时……
“喵?”愣着干嘛?怎么不进来?
冉冉奇怪地看着愣在门外的封屹,朝他喵了一声。
这人最近总是怪怪的,总爱看着她发呆,也不知是怎么了?
难道,他有些不适应她变成人的样子?
想到这,冉冉立即将封屹拽进了书房,等她关好门后,伸手便探到自己颈上,要去摘那里挂着的那枚白玉符。
封屹见了,连忙按住冉冉的手,看着她问道:“干嘛要摘?”
冉冉一双大眼睛望着他,迷茫地眨了眨,同时一边喵喵叫,一边拉过他一只手,在他手心里写起了字。
她现在在变人后,都是这样与封屹交流,简单的意思,对方看着她的神情就能猜出来,他们之间一直很默契,但是太复杂的话,她便会在他手心里写字。
“喵,喵喵……”既然你这么不适应我变成人,那我就还做猫好了。反正现在做人也好麻烦,都不可以让其他人看见,出了这间屋子我就还得变回去。
这些日子,冉冉其实大部分时间仍还是在做猫,只有每日下午陪封屹在书房里处理政务时,她才会变成一小会儿人。
所以冉冉觉得,这几日自己也过足了穿女装,打扮自己的干瘾,在获得合适的身份前,她还是做回小白猫更方便些,反正她也早已习惯了当一只猫。
冉冉是过够了打扮自己的瘾,但封屹可还没看够呢,于是他摇了摇头:“不,你既然之前选择了要做人,那便要慢慢适应着学做人。别急,我很快就会想出能令你合理出现在王府,陪在我身边的办法,不会让你一直这么委屈着。”
冉冉听了封屹的话,无所谓地又眨了眨眼,她心道:自己以前一直是人,哪里用得着再适应?明明这几日反常的是他,要适应的也是他啊。
封屹如今根本受不了冉冉用这样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拉起她的手,一转身就往书案那边走了去。
边走他边说道:“昨日教你的画法,可有都学会?过来,画给我看,我要检验一番。另外,一会儿我处理政务时,你便在一旁继续练画好了。”
冉冉一听,小脸咔哒一下就垮了下去。
不要啊!她要做回小白猫。
做猫的时候,她怎样玩都可以,怎么做了人,反倒还留上作业了?
而且这位,比她爷爷教她画画时还要严厉。
她那天只不过双眼冒星星地看着他画完了一幅画而已,怎么就招惹来了一位完全不留情面的老师呢?
然而,冉冉不知道的是,封屹之所以非要拉着她教她画画,其实享受的是,自己站在她身后,半拥着她,大掌握在她细白的小手上,与她一同作画时的那份惬意之情。
他竟从不知,自己居然如此好为人师。
想当年,小皇帝缠着他教画时,他为何会那般没有耐心,只应付的将李进推进了宫里,去给小皇帝当太傅,顺便教其作画?
第三十八章 设局
冉冉在封屹的注视下, 不情不愿地在画纸上画了一只灰布老鼠。
她未穿越前就曾学画多年,并一直是受她爷爷那位画坛名家的指导,所以她的画技怎么会差?
但距封屹的水平, 还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冉冉之前就听李进说过,封屹画技了得, 也见过对方在《仙宫美狸图》上补画的那只小白猫,曾稍稍领略了些他的能耐。
但前几日, 她在看他即兴画了一幅《月下猫儿扑蝶图》时, 才充分见识了他的画技到底如何。
当场她就朝封屹露出了迷妹一般的眼神。
便是这个眼神, 让对方膨胀了,说什么都要开始教她画画, 并在发现她画得本就不错后,教她的热情就更高了。
冉冉不是不愿意跟封屹学, 可这样一下午一下午地站在书案前练画, 真的好无聊啊!
她又不是要备考美院的人。
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古物在等着她研究呢。
比如那些漂亮的吴朝女装、头饰,还有封屹书房里摆的那些古籍。
做猫时她的猫爪子不方便翻看, 但现在做人了, 她就没限制了。
然而, 如今她却只能干站在这,枯燥地练画。
越想越气,最后冉冉将手中毛笔往书案上重重一撂,再一回身, 就嘟起嘴看向身后的封屹,朝他不满地喵喵叫了起来。
“喵, 喵嗷……”不画了!不画了!
冉冉叫了半天,可她身后之人却完全不为所动,只面露微笑看着她, 却不曾挪开半步。
封屹看着自己身前此刻正气得跳脚的女孩,他心里也知道,这些天,对方被自己管得快要忍耐到极限了,可他就是不想放开她,怎么办?
于是等冉冉喵喵叫完,封屹不为所动地对她道:“今日再画一幅小像,画完就放你去玩。乖,听话!”
说罢,他扶着她的双肩,就将她身体又转回了书案那边。
冉冉仍不满地撅着嘴,但她一想只画一幅小像也不需多长时间,就勉勉强强地点了头。
跟着,她身后那人便探过手臂,在她拿起笔后,将大掌握在了她的小手上。
虽说是一幅小像,对方教的却出奇认真,每一笔都会给她细致讲解,因此这幅画,他们画得就出奇慢。
冉冉原本还没觉着怎样,但随着自己手上那只大掌的温度越来越高,耳畔被对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搅得越来越痒时,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情形怎么有些不对呢?
虽说历史上在大吴这个时期,社会风气很开放,对女性的禁锢也没有之后几个朝代那么严重,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概念还是应该有的。
所以眼下,自己身后的这位,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离得她太近了呢?
“专心些!还想不想画完去玩了?”
封屹的声音自耳后传来,他口中气息再次拂过冉冉耳际,令她感觉,他的唇似乎离她的耳朵更近了。
这下,冉冉连动都不敢动了,因为她怕自己只要一动,就会蹭上对方的唇。
那,也太尴尬了吧。
而冉冉不知的是,此时她那张如剥了壳鸡蛋般柔白的面庞上,却已早染了一片红霞。
那红霞还一路漫延到了她耳际,也落进了封屹的眼睛里。
封屹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身前的女孩,盯着她那只可爱的小耳朵,瞬间由白变了红,便觉得这颜色煞是好看。
他下意识低下头,整张脸就靠得离她越来越近。
但当封屹的唇差点碰上冉冉耳粒的那一刻,他又忽地清醒过来,立即向后退了开。
不过,虽说他人退了开,可他的心,却是越跳越乱。
冉冉正在想着自己要怎么委婉提醒封屹,不该靠得离自己那么近时,却忽然发觉,自己身后倏地一空,对方身体已退了开,甚至连握在她手上的那只大掌也拿了下去。
这让她立即松了一口气,脸上红霞也渐渐褪了去。
冉冉回过头去看封屹,满眼疑惑:“喵?”我是可以不画了吗?
封屹听见冉冉的叫声,掀起眼皮快速扫她一眼,又立即移开目光。
之后,他略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答道:“算了,也拘了你几日了,今日便不画了,放你过去玩吧。反正这学画也不是一日之功,不该操之过急。正好,本王今日政务颇多,便不陪你了。”
冉冉听罢,耸了耸眉,心道奇怪,这人都许久不在她面前自称本王了,今日怎么又称上了?
但冉冉也没往心里去,她这会儿已迫不及待要去翻那些自己想翻的东西了。
冉冉痛快地撂下笔,回身朝封屹甜甜一笑,旋即提着裙摆就飞一般地跑开了。
那离开的速度却令封屹皱起了眉。
就这么不待见他?一听到可以不画了,便马上从他身边跑开?
还是做猫的时候更乖些,哪怕是他在处理政务时,她也会趴在他膝头陪着他。
冉冉哪里知道封屹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她此时全副身心,都已转移到了屏风后那架矮榻上铺陈的一堆女装和一大匣子头饰胭脂上了。
开心地坐到矮榻边,冉冉一件件拎起那些衣衫袄裙,仔细跟自己脑中以前在书本上见过的吴朝衣饰图片相对比,发现其中不少都存在差异,还是实物更好看、更合理一些。
若是她以后能再穿回现代去,都可以好好写一篇关于吴朝衣饰的论文了。
然而一想到现代,冉冉刚刚那股兴奋劲就弱了,因为她又想起了爷爷,那份一直潜藏在她心底的思念也随之浮了上来。
也不知道爷爷在她消失后,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想念她,会不会因她的离开而伤心?
封屹这半天哪里去处理什么政务了,他其实一直都站在屏风边,在瞧着冉冉呢。
他本想看看这没良心的小家伙,到底有什么事能比陪在他身边还要开心,但当见到对方只是欢天喜地的去翻了那些衣裙后,便觉有些堵心。
他竟比不过几件衣裳?
可随后,当封屹又见冉冉坐在那眼中突然失神,脸上还浮现出一丝难过的神情后,心就一提,便几步越过屏风,走到了冉冉面前。
封屹俯下身,双手撑在矮榻边冉冉所坐位置的两侧,将她圈进自己双臂间,然后盯着她眼睛问道:“怎么了?”
冉冉抬起眼,看向封屹,她心里难受极了,倒还真想与封屹说说自己的过往,倾述下自己对爷爷的那份思念。
她现在十分信任封屹,知道他一定能接受她身上离奇经历。
毕竟,他连她是只画中猫所变这么古怪的事都能接受呢。
于是冉冉拉过封屹的一只手,准备在他手心里写字,把一切实情都告诉他。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
冉冉的手指尖,触到封屹的掌心后,不知为何,却一个字都划不出来。
她只要一动,手指尖就像被什么给定住了一般,她根本控制不了。
突然意识到什么,冉冉又试着在封屹掌心里,去写一些未来将会发生的历史事件,结果,她的手指尖同样还是动不了。
等她再试着去写一些跟未来以及现代都无关的字时,手指尖却又一下子能动了。
冉冉一愣,旋即明白了,虽然自己穿越了,可她却无法将自己的先知,告诉给这个时代的人。
所以,关于未来的一切,她就只能永埋在自己的脑海里了。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茫然和无措,再加上刚刚自己心中对爷爷的思念无法得到纾解,这些说不出来的情绪,便在她心中淤积得愈发难受。
随之,在封屹关切的目光中,她眼底就一下子涌出了两行泪。
封屹见冉冉盯着自己突然哭了,就皱起了眉,心中猜道,是不是这几日,自己对她过于严厉,让她觉得委屈了,才会哭。
封屹一撩袍角,坐到了冉冉身边,他想开口哄她一下,却略感无措,但在看到冉冉腮边挂着的那滴泪后,他下意识便将冉冉拥进了怀里,就像原来他抱住那小白猫一般。
之后,他一边抚着冉冉长发,一边缓下声音叹道:“算了,算了,以后不逼你画画了,想玩就去玩吧,还跟你以前做猫时一样。得了,不哭了!”
他此举也跟原来哄那小白猫时一般。
说着,封屹还伸出一只手,一把拽过安静躺在矮榻里的那只灰布老鼠,反手塞到了冉冉怀中。
却没想到,这个举动一下子逗笑冉冉。
她现在是人,心里并不像做猫时那般受到猫性的控制,所以对这布偶,虽然还是很喜欢,却已没了做猫时的那份强烈的依赖,但封屹此举,却多少治愈了些她心里对爷爷的思念,以及其他一些复杂的情绪。
封屹见冉冉又笑了,就觉小家伙还是那个小家伙,哪怕已做了人,却仍是个小猫性子,只一个破布偶就能让她立马破涕为笑,真是心性简单得很,也可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