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幼君到时殷序刚结束今日的课程与岑先生告辞,瞧见她来了,殷序整个人都欢快起来。
“幼君妹妹你来了。”
殷序说着将书篮跨上准备和覃幼君回府。
来时殷序坐了马车来的,但覃幼君向来不喜欢坐马车,便将书本放到马车中与覃幼君骑马缓慢而归。
覃幼君道,“我今日可是按照你说的给足了俩妹妹脸面了。”
“多谢幼君妹妹。”殷序笑了笑道,“这俩心性不错,她们娘当初也是跟在娘身边的,若非为了报答母亲,她们的母亲也不会答应做妾。说起来也是受了母亲连累,她们才没了亲娘。”
覃幼君对宜春侯府的事知道一些,并不奇怪他会这么做。
殷序之前的确对宜春侯府恨之入骨,可也只是宜春侯三人,对给予他帮助的殷曼曼姐俩却也是真的想帮一把。
而且他帮人时心思也不纯,倒也说不上谁利用谁了。
覃幼君又将殷曼曼今日所说的话说了,问他,“这事儿你是不是掺合了?”
毕竟依着殷曼曼两人想做这件事并不容易。
殷序也未反驳,点头道,“成亲前我托舅母帮忙寻的人,再由曼曼出面买下。”他笑了笑,“父亲年纪一大把被林氏母子伤透心怪可怜的,再给他几个儿子就是。”
覃幼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殷序这法子还真不错。林月娘能在宜春侯府张狂这十几年不过是仗着几分姿色和笼络人的手段。但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尤其是年轻女子,宜春侯能对当年的林月娘动心那么也会对更加柔弱的人动心。
毕竟人家年轻,身子娇软,又是双生,与只会哭哭啼啼空有韵味却少了年轻活泼的林月娘比起来实在强太多了。
而宜春侯又并非不好色之人,人在悲伤难过的时候需要的并不是另一人的哭闹,这时候温柔小意就格外的重要。
殷序对自己父亲可谓知之甚深,以前不计较只想混吃等死,但现在他只想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马匹不觉间到了云国公府,殷序翻身下马又去搀扶覃幼君,两人相视一笑手牵手入了云国公府,不远处马车里的宜春侯怔怔的看着,心里更加复杂。
好像当初他看不上眼的儿子进了云国公府过的的确比他想象的好很多。
进了院子,覃幼君道,“方才巷子口有辆马车瞧着像是宜春侯府的马车。”
殷序不以为意,“管他是谁,反正我已经入赘,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宜春侯府只能算是娘家,说破天也没人能说让我再回殷家去的。”
覃幼君攀着他脖子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可真够可爱的,怎么也爱不够。”
殷序双眼发亮,整个人都抖了起来,“那是,我可是世间最情深的男子,娶我不亏。”
何止是不亏,覃幼君觉得自己简直赚大发了。
以前的时候专心做咸鱼,及笄后又恐慌嫁人之事,没想到她命就这么好居然将京城最帅的小哥招赘到家里来了,天底下的好事儿简直都落她头上来了。
殷序要参加乡试的消息,经过满月酒的宣传下,不出一日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
曾经殷序的狐朋狗友得知这事儿,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接着便被家中长辈关了起来,美其名曰哪怕不能参加乡试也得读书。狐朋狗友的殷序都上进了,你们又有什么理由不上进。
而其他知道殷序的人家也都在谈论这件事,大部分都秉承着看好戏的姿态,真正看好殷序能中举的竟是一个都没有。
说破天也没人敢相信一个放下书本多年的人能凭借一个月的努力就能中举。
当然外头说破天殷序躲在云国公府也是闭门不出,往日的小伙伴找他一起玩耍连人都见不着便被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如今在殷序心中,没有什么比中举更重要了。
毕竟中了举好处实在太多,不但能得到玉阳长公主的允诺,还能让覃家荣耀,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娘子的承诺,能让他翻身农奴把歌唱。
所以,好处太多,不努力都对不起这些天所受的煎熬。
日子在忙碌中过的总是很快,一转眼便到了十月十四这一日。
傍晚时候睡了一日的殷序被覃幼君叫了起来,妥帖的穿了适合考试的衣衫又将亲自整理好的考蓝提在手里,“今日我亲自送你过去。”
殷序笑,“好。”
覃幼君道,“等明日傍晚我去贡院门口等你。”
殷序仍旧笑,“好。”
覃幼君蹙眉,“不许傻笑。”
殷序眯眼笑,“不傻笑了。”
覃幼君噗嗤笑出声来,两人相携出门,在院子里遇见特意过来的云国公父子又得了一通嘱咐这才出门去了。
这时候的乡试与春围规则相似,提前一日傍晚入场,第二日一早开始考试,然后隔上一日再考第二场,一共考三场才结束。
殷序因着一直闭门造车研究如何投其所好,并不知自己学问到底如何,更不知外头其他参加考试的人学问如何。
也正是因为这样,殷序满怀信心并不怯场,站在一众紧张兮兮的书生当众显得尤为瞩目。
覃幼君在京城本是风云人物,殷序也因入赘之事从一不学无术的纨绔走入众人的视线当中,两人一从马车上下来,便接收到众多或好奇或不屑的打量。
哪怕传出殷序要参加乡试的人是云国公,一众京城子弟也不觉得殷序真能中举,他以前斗鸡的业绩太过辉煌,让人瞧见他的第一眼就记起他那些辉煌的历史。
更别提殷序还娶了众人曾经爱慕过的覃幼君,听闻如今无双公子都放不下乐平郡主,已经推拒了好几门亲事。
对于旁人的目光,殷序向来不在意,只不过瞧着他幼君妹妹的人实在太多,让他心中不悦,他朝覃幼君道,“幼君妹妹回去一路小心。”
覃幼君知道后面得他自己走了,便笑道,“好。”
说罢趁着天色未黑,让车夫赶车走了,待转过弯去,覃幼君复又下车,偷偷来到贡院门口,远远的瞧着殷序。
殷序在京城狐朋狗友不少,但读书人却一个也没有,这就导致他站在一众书生中格格不入,并没有人上前搭话。
好在贡院大门很快开了,先听主考官陈维讲了几句,之后便听官员叫名入内。在贡院门口有专门搜身的士兵,一旦发现有作弊行为的直接拉出去今后都不能参加科举。
轮到殷序虽然觉得搜身不自在,但也忍耐了。至于带来的食物,覃幼君则是让厨娘给他准备的煎饼,只要展开就能看的清楚,菜则是一小罐肉酱,被士兵用筷子搅后也就过去了。
殷序从容自得,甚至不解周边人紧张忐忑的感觉从何而来。
等他入了号舍已经到了三更时分,殷序旁的不想,在号舍中的破床上躺下便睡,身上盖着从家中带来的毯子。
殷序是被外头守卫的士兵喊醒的,这会儿已有衙役开始分发试卷,再由守卫士兵放入他的号舍之中。
殷序拿到卷子按照岑夫子所教授,先将考卷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没问题时才看题目,从头看到尾,便开始从最后一题开始往前答题。
不论乡试还是春围,虽然考试三场,但以第一场为重,而第一场中又以第一题为重。
所以这试题第一题必定要琢磨清楚不可轻易下笔。
之前岑夫子便担心时间不够用,连续三日给他按照考试时间答题。到最后甚至每题目用多少时辰都算的一清二楚。
殷序不懂这些,所以岑夫子让他如何就如何,该是最后一题的时间便专心去做最后一题。
到中午时,除了第一道题后面全部打好草稿,殷序瞧着时间够用,便将煎饼拿出抹了肉酱吃了起来。
如此吃法还是覃幼君曾经听一山东举子说的,这样吃省时省力,快的很。
匆忙吃完喝了口水,殷序便开始誊抄试卷,最后才开始将琢磨了一天的第一题在草卷上书写又涂改,待太阳偏西,殷序这才将题目誊抄上去。
等太阳彻底落下去,外头敲了第一遍鼓,显然已经有人交卷了。
殷序并不着急,因为随着试卷下来的还有三根蜡烛,只要蜡烛不燃尽你便不用着急交卷。殷序回想着岑夫子所说,点燃蜡烛仔仔细细将文章又通读一遍,确认没有错误,也没有需要避讳的字后才喊了士兵要交卷了。
乡试考试考完,需要考生亲自拿着试卷亲手交到受卷官手中再亲眼瞧着对方将试卷交给弥封官将试卷糊名弥封,再转交其他官员,这才在士兵监视下离开贡院。
此时已经出去一批学子,殷序作为第二批与其他人等在门内,等着时辰到了才开门出去。
大家都是京城人,哪怕不熟悉也多少相识,像殷序这般出名的,众人只瞧着甚至也好奇。
便有人问道,“殷公子卷子都答完了?”
殷序瞥了对方一眼并不认识,但他娘子说了,遇见人和他主动交谈哪怕不认识对方也得客客气气,万不能在礼节上让人挑出差错来。
于是殷序颔首笑了笑,“是,都答完拉。”
不答完他能站在这儿?殷序面上不显,心中却忍不住撇嘴。
又一人问,“那……殷公子觉得这次乡试题目如何?难还是简单?”
殷序微微蹙眉,“你自己也考了,难不难你不知道?”
对方也不恼,只笑道,“在下礼部尚书家的小子裴骁,言语不敬请殷公子见谅,只是考卷都是一样,但考生水平不同,所以才会如此一问,若有冒犯还望殷公子见谅。”
京城多嫌贵,掉下块招牌砸到的兴许就是个官宦之家,裴骁此言也并未引起旁人过多关注。
殷序哦了一声,瞧着他道,“我认为……”
千万别以为读书人便不喜欢传是非,实际上外头许多传言真真假假还真就是从读书人口中传出的。就如此时,殷序一开口,在等候的众人皆竖起耳朵,想听殷序如何作答。
殷序开口道,“我觉得这次的试题并不算难。”
起码比他这些天做的岑夫子所出的题目难多了。
他话一落,裴骁便笑道,“这么说来殷公子对这次乡试十拿九稳了?”
后面又过来一些书生,听见裴骁的话纷纷过来询问。
裴骁眉头一挑,朗声道,“方才殷公子道本次乡试并不算难,在下便猜测殷公子这次会中举罢了。”
说着他朝殷序一笑,“殷公子,是也不是?”
殷序哪里听不出他言语中讽刺之意,却只笑道,“借公子吉言。”
第三十九章 似乎抱上了了不得的大腿……
裴骁本就是耻笑殷序不知廉耻, 以为读过几本书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以为了不起到参加乡试。
谁知他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根本不接招,甚至还以此为荣, 让裴骁顿时大为光火。
不过在场的人大部分不屑与殷序为伍,毕竟读书人重气节, 谁又愿意与个曾经的纨绔走在一起。
贡院大门大开,殷序与众人一起走了出去,他也不理会众人故意远着他的心思, 出了大门便四处探寻找覃家的马车。
不过覃幼君一身红衣太过显眼,整个广场因为四周点了火把而通明, 殷序一眼就瞧见覃幼君坐在马车前面,正捧着一盏茶喝着。
“幼君妹妹。”殷序下了台阶迅速朝覃幼君过来,覃幼君将茶盏放起来让下人收了, “考完了?”
殷序笑着点头,“考完了。”
“走,回家。”覃幼君也不问考的如何拉着殷序便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裴骁等人神色复杂的瞧着马车走远, 才听有人道,“殷序虽不济命却是好的。”
“命好?”裴骁一眼望去, 不屑道,“堂堂男子竟不甘下贱入赘, 实在丢人。我且瞧瞧他这次能考个什么样子。”
说完裴骁甩袖径直离去, 说话之人觉得奇怪, “殷序入赘乃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 裴骁这么激动做什么,他与殷序有过节?”
闲人闲事,殷序也不在意,在马车上兴奋的跟覃幼君说考试的事情, “多亏岑夫子对我急训,今日我按照岑夫子说的时辰答题,全部都答上了。”
覃幼君笑眯眯的听着,然后夸道,“岑夫子只是教导你方法,但真正实施的还是你,说明你才是了不起的那个。”
殷序美滋滋的,突然问,“你就不问我考的如何?”
不管事实如何,覃幼君这会儿肯定不能说丧气话,只义正言辞道,“那还用问,你考的当然是最好的,兴许还能考个解元回来呢。”
她夸大其词,殷序虽然不好意思却极为高兴,“解元考不上,能上榜我就高兴了。”
覃幼君拍拍他的肩膀道,“再接再厉。”
因为是覃家第一个考科举的人,殷序回到覃府也受到了家里人的各种鼓励和夸赞。但也和覃幼君一样,没有一个问他答的如何的。
殷序面上不显,心里却极为熨帖,心中不由得下巨决心定要争口气才不枉费家里人对他的支持才是。
一家人一起用了晚膳,殷序便去洗漱,之后便一觉到天亮。
毕竟乡试劳神劳力,许多人出来都会睡个昏天暗地,殷序虽未如此,但也睡的踏实,用覃幼君的话说就是睡的没心没肺。
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殷序了。
第二日起来岑夫子将殷序叫到书房将昨日考试题目全部默写出来又根据情况讲解一番第二场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让他离去。
到了傍晚殷序又入场考第二场,待两日后考第三场。考第三场时夜里下了一场秋雨,好在京城的号舍修建的比较好,倒不至于漏雨。
只是书生穿的不多甚至有人连盖毯都没拿,免不了就挨了冻。
第二日考试时殷序便听到有人晕倒然后被拖了出去,无独有偶事件不止一件,殷序不由庆幸这些天来的锻炼,身体强壮不少,这会儿身上披着毯子也未觉得有多冷。
战战兢兢考完这一场一出去就瞧见覃幼君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等在门口,瞧见他出来直接披到他身上,殷勤至极。
覃幼君身上穿了同色系的大红色披风,殷序一穿上,两人便成了贡院门口的焦点。男子俊俏,女子容貌绝美,只看着便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