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公将这些说出来都觉得一阵牙疼,他看向殷序道,“不过有句话没有作假。越是贫穷的地方越容易出政绩,我也找人打听过,松安县虽然贫穷,属于康王封地内,只是距离比较远,但离着肃州府比较近,如今你二哥带兵驻守肃州守着大周的门户。”
说了这些不管覃幼君还是殷序都明白了云国公的用意。
在本朝初期因藩王干政,所以上祖皇帝逐渐削弱藩王势力。如今藩王哪怕在封地,对封地内的事务也必须与行政长官共同治理。也就是说康王封地在四川境内,但遇到大事康王也不能一人决断,需要与四川所属的三司共同商议。
但松安县在康王封地境内,一旦有什么事情,康王好歹能插上一脚,有危险覃幼惊也能暗中帮衬。
除了这个县比较穷,非常穷。
可他们有个财大气粗的女儿,女儿曾经说过,哪怕用钱铺路也得给殷序铺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所以穷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要他们有钱,就能买到粮,就能建设松安县,松安县建设好了,那就是殷序的功绩。
殷序虽然对官场之事尚且缺乏经验,可这半年来也从那些师兄以及云国公这学到不少。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云国公稍微一点拨,他便能猜个七七八八。
殷序起身郑重行礼,“多谢爹爹为小婿用心良苦。”
“坐下坐下。”云国公满怀欣慰又很是不舍,“只可惜地方太远,恐怕回来一趟也难了。”
说起分别谁都不愿,可如今地方已经定了,朝廷给了两个月的时间让他赴任,只在路上恐怕都得耽搁一个月,到了那边还得熟悉了解,所以真正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没几日了。
玉阳长公主叹了一声道,“外头估计说什么的都有,好些人猜测幼君不会随着殷序去那穷苦之地。这次他们得打脸了。”
覃幼君除了不舍得家人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恐怕狗皇帝故意为之,就是想她不甘心离开京城与殷序夫妻分别天各一方他好下手呢。
但她怎么可能离开殷序呢,他们要时时刻刻在一起才是,他们要把松安建设成富裕的县,再等机会成熟跟随康王一起将狗皇帝掀下皇位。
是的,他们就是这么有志气。
事情已定,明日一早殷序便得去吏部办理相关文书,之后也该收拾行囊前去松安了。
回到房中,瞧着殷序似乎还在思索,便问他,“在想什么?”
殷序道,“我毕竟没有做官的经验,所以我在想如何才能做好一个好县令。”
覃幼君嗯了一声,掀开她的大箱子捧出一个匣子放到他跟前,“瞧瞧。”
殷序只知道那口大箱子里是覃幼君的东西,但他却从未动过,这会儿也是疑惑,“这是?”
他打开匣子,顿时忘了呼吸,里面满满登登全是银票!
殷序觉得手都有些颤抖了,他之前就知道自己幼君妹妹有钱,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有钱。他的手抖的跟老年痴呆症一样拿起银票,一张张数了起来,足足有十万两银票!
这还不算,覃幼君又接连搬出来五个这样的匣子全都摆在他的跟前,“这些是我打算带着的,其他的我会交给娘保管。”
一匣子十万两,五匣子就是五十万两……
这年月哪怕皇家嫁闺女恐怕陪嫁加起来也没个三万两,寻常勋贵人家嫁女儿嫁妆撑死两万两,小门小户更别说,给个一百两能花上一整年。
可他的娘子竟然这样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
殷序感觉呼吸不畅,拿着银票的手都开始哆哆嗦嗦了起来。他幼君妹妹这么有钱想包多少小鲜肉包不来啊,可偏偏就选中他来当这个小白脸了呀。
“幼君妹妹。”殷序感动坏了,“你好有钱啊。我觉得,我抱住了一条又粗又大的大粗腿!”
“去你的。”覃幼君笑着戳他脑门,“你说谁腿粗?”
殷序嘿嘿笑了起来,索性伸手抱着她的腰,“你怎么赚那么多钱啊。”
覃幼君得意道,“那是,我从八岁就开始开铺子,如今我的铺子不管首饰还是酒楼开遍大周,每年赚来的银子数都数不清,这点算什么,我之前就送了陆从月那傻丫头十来万两了。”
“送十来万两?”殷序瞪大眼睛,“她也抱你大腿?”
覃幼君笑,“放心,我只喜欢你一个。”
殷序歪嘴,总觉得陆从月是他的一个竞争对手。
覃幼君将银票全都收拾起来,然后道,“我打算让人去江南买粮,然后带去松安。”
殷序抬头看她,突然明白其中的用意,“你的意思是……”
“有什么比粮食更实惠更能打动人心的吗?”覃幼君道,“让你家元进跟着去,这半年多他跟着管家学了不少东西该出去锻炼了。”
殷序点头,“听幼君妹妹的。”
覃幼君道,“咱们有的是钱,你可着劲儿花,咱们要把松安变成大周最富有的县。”
经她这么一说殷序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还真挺令人期待的。
“行!”
殷序突然觉得他有钱也有靠山,哪怕当个县令也没什么好怕的,当晚非常满足的抱着幼君妹妹就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日一早,殷序前去吏部办理相关文书,没想到在吏部竟碰到了宜春侯。
自打那日宜春侯在云国公府闹了一场,如今云国公和宜春侯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了。宜春侯面色阴沉,双目通红,前一刻似乎还在跟吏部的官员说着什么,瞧见殷序过来更没个好脸色。
殷序朝他行了礼,而后直接进去,就听宜春侯道,“你竟如此执迷不悟,云国公故意将你送到穷困的松安去,就没安好心。口口声声说为了你好,可为何不想办法把你送到好的地方去。”
殷序回头瞧着宜春侯,半晌猜道,“我乐意,我高兴,我爹说什么都听。”
听到这话宜春侯呼吸都不畅快了,很明显这个‘爹’指的不是他,而是云国公。云国公竟真的将他的儿子哄骗成自己的儿子了。
宜春侯睚眦欲裂,“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殷序面带微笑,“借您借言。”
说完殷序径直进去,在吏部官员好奇的目光中从容淡定的办理了相关文书。
从今日起,他便是一名光荣的县令了!这放在以后那就是县长啊!
呵呵呵,感觉似乎还不错。
第五十四章 离京前夕
殷序从吏部出来, 宜春侯还在风中呆滞,瞧见殷序满脸的喜色出来,越发的痛心,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儿子是不是被覃家人下了蛊,否则为什么去个偏远的穷困县做县令还这么高兴呢?
而且不止宜春侯如此, 吏部的人瞧着他的目光也多有同情。
毕竟有关系的哪个不把自己亲戚弄到富饶的江南去,富饶,商贾多油水也大, 这松安虽然不算最穷的地方,但也算穷的有头有脸。
傻子哟, 真当什么好地方呢,好好的一个状元原本可以在京城享福,现在却只能去吃土了, 可怜啊。
当然,谁也不会像宜春侯这样直接怼到殷序脸上,还将责任全推到云国公府的头上, 所以殷序朝自己亲爹拜了拜麻溜的就跑了,坚决不肯跟宜春侯多说一句。
吏部的一个主事安慰他道, “侯爷,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儿子入赘了就别想太多了。”
他本是好意, 说完却发现宜春侯正一脸怒容的看着他, 顿时脸上讪讪, 拱拱手也走了。
怪不得殷序宁愿入赘也不在殷家,瞧瞧殷家乱的。
殷家乱吗?
自然是乱的。
两个庶女管家,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时不时的找点存在感。
宜春侯叹息一声乘车回府,刚进府就见下人喜气洋洋的, 到了正院,就见那对孪生姐妹羞答答的出来了,“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宜春侯想不出有什么好恭喜的,便纳闷的看着两朵解语花,相比较不听话的儿子,还是这对姐妹更好啊。
孪生姐妹中道,“侯爷,姐姐有身孕了,大小姐刚请大夫来瞧过已经两个多月了。”
宜春侯身子晃了晃,他要有儿子了?
哈哈,宜春侯突然流下泪来,这是老天爷在可怜他吗?
谁可怜他,殷序这个亲儿子都不会可怜他,欢欢喜喜的拿着文书回去,接着就要和覃幼君忙着拜别亲友准备出发的事。
只不过殷序的都是狐朋狗友,真的算得上朋友的也就陆良和钱小五几个。而覃幼君的闺蜜小姐妹就多了,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覃幼君也跟着去松安县,只以为殷序一人去,覃幼君留在京城呢。
覃幼君要去自然大张旗鼓的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夫妻情深,于是亲自写了帖子邀请她的小姐妹们去云国公府的庄子上玩,顺便跟她们告别,地点就定在去年三月三打马球的那个庄子。
那个庄子风景如画,可惜这时节桃花都落了,去了也只能看些别的景致再喝些桃花酒。
殷序感慨道,“去年三月三,似乎还在眼前,一年多的时间竟发生这么多事。”
谁能想到去年三月三他见到覃幼君还吓得不行,如今竟能同床共枕这样那样的快活呢?
覃幼君瞧了他一眼,眉毛挑了起来,“那时候你似乎很怕我?”
殷序讪讪,“是有些怕,那时候一瞧见你都觉得骨头疼。”
这说的是覃幼君当初揍的他下不来床的事了。
覃幼君虎着脸道,“那是打是亲骂是爱。”
殷序嘴角抽了抽,“是。”
不过若没有那么多次的相遇,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他呢,若非当日他大胆自荐入赘,如今如何能娶到这样好的娘子呢。
殷序紧紧抱着覃幼君,在她唇畔亲了一下,“娘子说什么都对。”
随着覃幼君帖子发出去,京城中顿时又掀起波澜。
他们本以为覃幼君不会舍得繁华的京城会留在京城,让殷序一人去赴任,谁能想到曾经的天之骄女真的能跟随殷序前去贫苦的松安。
紫禁城内,德仁帝愤怒异常,听到这消息一把将案上的东西扫落。他不敢相信覃幼君会离开京城!
可惜他不相信也不行了,他费尽心机羞辱殷序,到头来却是看着他们夫妻一起赴任?
德仁帝脸上的肌肉抖动,缓缓吐出一句,“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无情了,他死了,你是不是就该回来了?”
因着覃幼君要离开京城,曾经覃幼君闺蜜团的小姐妹们不管嫁了人的还是没嫁人的,都恨不得哭瞎了眼睛,整个京城似乎都陷入了凄凄惨惨当中。
到了覃幼君宴请的日子,曾经的闺蜜团小姐妹们全都前去应约了,殷序的狐朋狗友们也去了,简直就是大型的哭别现场。
此时殷序木着脸站在清江河畔看着不远处围着他家幼君妹妹的人群,嘴角抖了抖,为什么,临走了他还得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
特么的为什么里面还有好些高门贵族家的大奶奶二奶奶的,你们的夫家就不需要你们服务了吗?
大姑娘小媳妇们只知道覃幼君要离开京城了,她们很伤心,她们才不管殷序会不会吃她们的醋。
甚至于他们将覃幼君会离开京城全因为殷序的不思进取,假如他接受了皇上的考验,现在哪里需要她们的幼君跟着去贫穷的地方受苦哟。
覃幼君在照顾小姑娘方面颇有心得,不到一上午的时间便将她们哄的眉开眼笑。
一上午没能凑到幼君妹妹身边的殷序却颇为怨念,恨不得赶紧离开京城。等离开京城他的幼君妹妹就真的是他的了。
午膳的时候庄头将以前埋下的桃花酒挖了出来,就着美味的菜肴覃幼君和一众小姐妹都多喝了几杯。
日暮时分,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不得不回去了,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与覃幼君告别,这一次告别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这京城中覃幼君的痕迹又会不会消散。
待人都走了,覃幼君靠在草地上手遮着眼睛面朝天空,殷序在她旁边蹲下,心下不忍,“舍不得离开?”
“不,舍得。”覃幼君将手拿下来,脸上哪有一丝的醉意,嘴角噙着笑意,笑的那样甜,她突然伸出手将殷序一拽,“天地之大,不去看看可惜了。”
殷序一个踉跄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忍不住亲了下去。
她的口腔中尚且残留着桃花酒的味道,甜甜的,像这个季节。殷序从未想过自己穿越了还能找到爱情。
而覃幼君就是他的爱情。
出京的日子定在五月二十,离开前一日他们所有的行囊全部打包完毕,在这一日傍晚,全家一起举行家宴,为夫妻二人送行。
云国公府将一块令牌亲手放入覃幼君的手中,“到了那边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记住你是郡主,身份尊贵,哪怕知府见了你都得行礼。只是那里到底远离京城,这人手便是护着你们周全的,有害你们的找你哥,让他出手,再不行找康王,不要自己逞强。”
云国公夫妻就覃幼君一个女儿,哪里舍得女儿,说着说着云国公眼中泛起了泪花。去年八月两个儿子离开京城奔赴的战场更加危险,但他只能鼓励他们要勇敢,要为国效力,为家人争光,到了女儿这里却不希望他们太过勇敢,只要过的好就行。
玉阳长公主叹了口气将一个匣子推给她,“虽然娘知道你不缺钱,但这些你还是收着,不管是修桥还是铺路,务必花在刀刃上。”
覃幼君含泪点头,泣不成声。
上一世的她没有父母亲缘,是个被人嫌弃的孩子,刚穿过来时她还那么小,被玉阳长公主抱在怀里就再也没有受过一丝的委屈。
覃幼君吸吸鼻子道,“母亲,女儿记住了,女儿和序哥哥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玉阳长公主欣慰的点头,“前路莫怕,大胆的往前走,待到时机成熟,你们便能带着一身荣耀回京了。”
“爹娘你们放心,小婿定会照顾好幼君妹妹。”殷序看着覃幼君一眼,心里也心疼的不行,“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云国公点头,“爹相信你。”
晚宴吃的还算和谐,好歹吃了晚饭,再住一晚就真的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