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为妻——百酒狂宴
时间:2021-03-25 09:50:54

  可偏偏就是对方下意识的举动,让他愣愕。
  这要是换了平常,他只怕心中早已高兴坏了,可眼下这样的情形,容不得他多想了。
  这水底真的不平静,而他又不会泅水,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无法生存。
  他想要对方放开他,自己去水面,可身上传来的拉扯感却将他整个人都往上带去。
  穆宴这时才发现,身后暗涌的拉扯之感没有了,唯余下肩上和腋下推动着他往上浮的助力。
  他应当是奇怪的。
  可眼下也来不及细想。
  他只知道,应当是穆染带着他往上浮。
  而在这过程中,也不知是不是因着皇姐在身边,他竟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的两只腿也无师自通地开始上下游动起来,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助力。
  因为两人之间的配合,再加上暗涌已经不再出现,过了没一会儿,穆染就带着穆宴从水底钻出水面。
  露出水面的一瞬间,两人都下意识地迅速呼吸了几下。
  接着不会泅水的穆宴便又要往下沉。
  “抱住我。”穆染清冷却带着些微,喘的声音在空旷的洞内响起,夹杂着潺潺的流水声,竟产生了一些回音。
  穆宴听见了对方说的,正要伸手环住对方,却不想对方比他速度更快。
  穆染在说完那句话后,就直接将原本压在对方肩上和腋下的手换了个位置,然后主动抱住了对方。
  她的十指在对方背后紧扣,接着才再次道:“你别动,我带你靠岸。”
  她知道不懂水性的人就是出了水面也会因为不会泅水而继续下沉,因此才特意交代了句。
  穆宴听了这句,竟真的放松不再动。
  任由对方环着自己的手,将他一点点地,从这水流的中心带走,很快就靠近了湿滑的岸边。
  “伸手,别再掉下去。”
  穆染提醒对方自己将手压在岸上,免得再此往下落。
  穆宴此时安静又乖巧,穆染说一句,他便做一句。
  将自己的手压在岸上后,他原本在对方用劲的情况下还有些隐隐下沉的身子终于稳住。
  然后他才发现,带着他一路游过来的人似乎在努力调整着呼吸。
  想来是方才用力过猛,眼下失了不少力气了。
  “皇姐……”穆宴叫了对方一声,却又不知要说什么。
  问对方怎么样这样的话,他实在说不出。
  毕竟对方有些迅速的呼吸声昭示着对方眼下状态并不好的事实。
  而实际上,他的状态更差。
  比起他,穆染好歹懂水性,他则是丝毫不懂,不过是凭借着一腔毅力下的水,眼下整个人的四肢都有些无力。
  “为什么跳下来?”
  半晌后,穆染的声音才响起。
  “你分明不会泅水,跳下来几乎就是个死。”
  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哑。
  “穆宴,你别忘了自己是大魏天子,若是你出了事,你有没有考虑过大魏会成什么样?”
  穆宴继位不到一年,先前的殿选都被取消,眼下后宫空悬,连一个嫔妃都没有,更别提有人侍寝。
  天子膝下无子嗣,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再突然崩逝,届时整个大魏只会乱作一团。
  “没想过。”穆宴回答得十分认真且诚实。
  他确实没想过,
  刚才那瞬间,他的脑中几乎一片空白,除了救下穆染,他别的什么都没想。
  “皇姐会怪我吗?怪我身为大魏天子,却丝毫不考虑大魏。”
  似乎从入了这个岩洞后,穆宴身上身为天子的那些特质便忽然隐去,他不再以朕自称,整个人有些锐利的棱角也悄然收起来。
  “我方才是真的没想过若是我死了会如何。”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岩洞中,显得低沉幽幽,“但现在我却想了。”
  然而他如何想的,却没有告诉穆染,他只是止住了声音,整个人大半个身子还浸泡在冰凉的溪水之中,半晌后才再次开口。
  “皇姐又为何重新回来救我?若是我真的没了,你便能离开了。”
  离开两个字,穆宴说的并不轻松。
  只因对他来说,要直面穆染离开,就突然要了他的命一般。
  他知道,眼下对方留下来不过是有所顾虑,若是有机会,对方只怕会毫不犹豫地就从他身边离去,绝不回头。
  原本的他从来不想面对这些,哪怕是对方提一句放手,他都会出离的盛怒。
  可不知怎的,眼下他竟想亲自问问对方。
  穆宴将话挑得十分明白。
  穆染听后却沉默了。
  她确实不想留在宫中,一直都想走。
  若不是当初同对方做了交易。
  若不是估计到母亲身后的名誉同哀荣,她其实有许多方法可以离开皇城。
  穆宴可以拦住她,可能永远拦住吗?
  当一个人始终想走时,除非用极端的手段,否则谁又能一辈子留住谁?
  而极端的手段……
  穆染的脑中忽地又闪过这些日子经常浮现的零碎片段。
  那是那个被称为卿卿的女子,被另一个男人用尽手段囚在身边的情景。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一直见到那些场景。
  有时是在梦中,有时是在寝殿内小憩。
  原本她做的那些梦,最开始醒来时总是会尽数遗忘,除了心间压抑的情绪,旁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当那夜穆宴带着她去了那深藏于明安殿下方巨大的地宫后,当亲眼看见那地宫中的架子床上,虬节而混乱的纹样后,她就脑中有些东西就愈发清晰。
  零零碎碎的片段总是不断闪现。
  她时常被扰得从梦中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眠。
  及至前些日子从皇城中离开来了行宫,这症状才稍有改善。
  尤其是到了行宫后的这几日,她夜间入眠时,竟再不会做那样诡异而压抑的梦境,睡得也安稳不少。
  穆宴虽当时未告诉她世宗同赵国大长公主的事,可她从自己见到的那些零碎片段中,也隐约猜出了些。
  只怕史料上所记并不是全部真相。
  她所见到的那女子,悲戚而压抑的绝望,丝毫不是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
  史书上的大长公主,性子爽朗而极重义气,接人待物总是带着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只是在世宗继位之后,为便甚少出现于人前,理由是并不方便。
  她在世宗为她修建的明安殿住了十余年,同世宗姑侄感情极好。虽无血缘,但世宗极为敬重这位江湖出身的姑母,自然也待对方极好。
  甚至于因为姑侄关系过好,在大长公主忽染重疾逝世不久,世宗便也病倒,因着膝下无子嗣,崩逝前在宗亲之中亲自选了个德行人品手段俱佳的,钦点对方继承皇位。
  之后不久,世宗便也步了大长公主后尘。
  那被他钦点继位的宗亲子弟,便是穆宴的先祖。
  这些都是穆染之后再去查的。
  可都只是史料所载。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穆染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时常见着的那些片段中被称为卿卿的女子,便是当初的大长公主。
  而那个将她折断羽翼,彻底囚在明安殿的人,应当就是世宗。
  史料记载大长公主性子爽利,明艳而夺目。
  可穆染所以见,那个女子分明是绝望而恨意浓烈的。
  眼中毫无一丝生气。
  有时穆染想到都不禁有些发寒。
  她所知道的大长公主只怕也不是史官胡乱杜撰,想来在外人面前,曾经的大长公主应当就是那样的。
  只是因着被囚起来后,便极少有人见过,再加上世宗刻意隐瞒,故而旁人并不知晓有些事。
  若真是如此……
  能让一个明媚而艳丽的女子成了那样充满绝望的模样,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想来那才是真正狠绝而极端的手段。
  穆宴曾经,也有些那样。
  穆染的脑中又闪过一些场景。
  甚至于那夜在地宫之中,对方如玉般的指尖都已经将她的衣衫褪去大半。
  可最终对方还是放弃了。
  穆染虽然性子有些冷淡,但并不是分不清两者之间的区别。
  比起世宗,穆宴似乎还有理智。
  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做了之后会彻底收不了场。
  甚至于穆染都能想到,这样直接地问她,若是自己死了,她便能彻底离开的话,换成世宗,只怕一个字都不会说出来。
  因而当对方问出口后,她先是沉默了会儿,接着开口。
  “我还没有疯到,放任大魏之君丧命的地步。”
  她比谁都清楚,大魏若是没了天子会如何。
  穆宴不比世宗,早早便定了继位的人选,若是对方真的这样丧命,只怕单是下一任天子的人选便是一件棘手而难办的事。
  且……
  她的双目微微闪动。
  也许是穆宴这些日子实在太乖了。
  或许用这样的词形容一个帝王不合适,但在穆染看来,对方这两三个月来,就同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整个人都温和极了。
  而同记忆中的世宗相比,两人之间确实差了很远。
  穆染不是没想过,若是当初穆宴同世宗那样,用尽手段去逼迫,甚至囚住她,她会怎样?
  也许会直接同对方玉石俱焚。
  当一个人绝望到极致时,又哪里有旁的心思想其它的什么?
  真到了那步,她只怕根本不会在乎大魏,也不会在乎任何事物。
  既然已经身处深渊,倒不如两人一起死。
  只可惜,大长公主却做不到她这一步。
  对方太重情义,也太重义气。
  便是被逼得那样了,还是下不了狠手,只因她不想让大魏陷入动荡之中。
  穆宴和世宗不同。
  而大长公主和穆染更不同。
  她们一个明艳而爽快,一个淡漠而冷然。
  若是穆宴真的做到世宗那样,只怕也不能如愿。
  思及当初对方骤然放开她的举动,穆染压在岸边的手忽地用劲。
  “该上岸了。”
  她只说了一个自己为什么去救对方的原因,剩下的却没再说。
  因为连自己都有些理不清,究竟是为何。
  许是……因着对方先前不管不顾地就那样跳下来救她了吧。
  穆宴不会泅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救她,那她折返身子去救对方,也是情理之中。
  她说完那句后,就径直从水下跃起,整个人借助着水的助力,跳上了岸。
  接着转过头来,伸手拉住对方。
  纤细的指尖扣在对方的手腕上,接着道:“这水极凉,于身子不利,你且上来。”
  两人便费了一番周折,穆宴才从那溪水中起身。
  当整个人被对方高大的身躯压住后,穆染才知道为何方才的后半段对方都不再开口。
  “穆宴?”抬起手,她轻轻在对方脸颊边拍了拍,却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从刚才上来后,对方就忽然昏死过去。
 
 
第四十二章 皇姐曾亲口答应,会一直陪……
  穆宴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幼时落水那回的事。
  那是他和穆染认识之后的第三年。
  最开始救下对方时, 不过是他出于一点兴趣想看看到底为什么身为帝女的对方会被一个贱籍肆意欺辱。
  守在对方床边等着对方醒来也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自幼众星拱月般长大的他,见惯了身边人的阿谀奉承,小心讨好, 就连他的那些兄弟姊妹都是一样的。
  虽然都是先帝子嗣,可唯有身为大魏储君的他才是日后主宰大魏的那个。
  因而从没人会忤逆他, 也从没有人会在他跟前摆出冷淡的模样。
  直到他遇见穆染。
  当对方冲昏睡之中醒来后,得知救了自己的是大魏储君后, 穆染精致而冷淡的面庞上没有浮现出丝毫受宠若惊的神色。
  她只是看着眼前的太子, 半晌后从苍白的唇中吐出两个字。
  “多谢。”
  她的反应太平淡, 也太冷静,且除了这两个字外, 旁的便再也没说。
  也因此,在她昏睡期间, 在脑中想了许多她究竟会如何反应的穆宴, 竟一时间因她这样冷淡的反应怔住,接着心中有什么情绪逐浮现上来。
  也就是从那之后, 原本只有一点兴趣的穆宴, 逐渐对自己这个从未见过的皇姐开始慢慢上心。
  他从小善于伪装。
  不止是身边的人, 就连他的母后同父皇,都没能发现他真实的性子。
  所以先帝才会曾经说他:仁德有余,手段不足。
  和穆染相处的那段时间,他发现自己不知为何越来越喜欢对方, 还送想着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的注视和关心。
  可惜他的皇姐性子实在太冷了。
  冷的他都无法接受,
  他总想着, 要怎样才能得到对方的关怀。
  所以他选择了极其极端的方法。
  他很清楚自己不会泅水,这点穆染也知道。
  但要得到心中想要,就只能剑走偏锋。
  他其实将一切都计划好了的。
  六皇子早已被刘婕妤教养得废了, 从不知尊敬兄长为何物,且对方年纪尚小,做事皆由着自己心中所想,不会顾及后果。
  穆宴只需将对方引至太液池边,再在言语之上稍稍刺激,就将对方惹得气急,接着不管不顾地将他往太液池中推。他特意没在身边留任何人,而是吩咐了跟着的侍从,只要听见他同六皇子争执的声音,便去找穆染。
  他想,穆染知道他不会泅水,定然会救他。
  可他未料到这一切竟会被突然而来的李静涵打乱。
  因而当在水中挣扎的他看见了冲着他游过来的人时,原本是极为喜悦的,可当看清对方的模样,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时,他才知道应是出了意外,这事脱离了他的掌控。
  所以他才会在李静涵抓住她的手时试图从对方手中挣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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