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查安王最近还同谁有过往来。”谢景寻听他们禀告完,想到前段时间姜府的刺杀,眸色一暗,转而换了一本奏折。
“臣遵旨。”沈之彦领旨起身后,没忍住又摇了几下折扇,而后同谢景寻打着商量,“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说。”
“臣听说皇上得了上好的新茶,不如赏臣一些如何?”沈之彦知道御前行走要时刻把握住分寸,因而也没敢提太过分的要求。
而且,再贵重的珍宝古玩,远不如投其所好来得快。
谢景寻抬起头,收起手中的奏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陈还,你去按照沈卿的要求取茶。”
陈还点头带着沈之彦和萧庭言离开金銮殿,依着谢景寻的吩咐他又多备了些茶,又给了萧庭言一份。
“安王这次,着实有些过分了。”离宫路上,沈之彦同萧庭言说着。
安王是他表弟,言语中提及,沈之彦也没半点避讳。
一山不容二虎,沈家和萧家同在京城的权利中心,权谋中浮沉多年。沈之彦从小耳濡目染,对京中局势倒也能说出一二。
左不过是心思浮动,偏信妄言罢了。
萧庭言没搭他的话,出了金銮殿后,他想的全是姜清筠和他说的话。
“你确定,老夫人为你求娶的人是我吗?”
可是,不是她,又能是谁?
萧庭言猛地攥紧手中的茶包,而后沈之彦便拍了拍他肩膀,“萧兄,回府后记得处理一下伤口。”
“我还有要事在身,先不奉陪了。”
“若是能事成,日后我们说不定还能做连襟。”
不等他应答,沈之彦便疾步离开。
萧庭言盯着他背影,更是蹙眉。
连襟?
第49章 凤簪 这是送你的及笄礼
姜府。
姜清筠及笄礼是在五月二十七, 还有五日的时间,姜府上下都在打点着二小姐及笄的事情。
大房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顾氏和唐氏都在精细准备着, 姜承文和姜清时在回府之后也不免要搭把手帮忙。
姜府为数不多的清闲的人,除了姜清筠便只有二房了。
这几日的时间里, 姜清筠都在深闺当中,不是在看账本整理胭脂铺和成衣铺上的证据, 便是在听顾氏讲及笄礼上要注意的事情。
其间她也听说顾牧谦去过一次萧家, 结果进去没多久他就又被人请了出来, 脸上还多了几块淤青。
却仍未商议出任何结果,萧婷冉也在镇南侯府大闹了一场。
准备及笄礼的这段时间, 姜清筠都是在顾氏的院子里用的晚膳。及笄礼的前一晚,丫鬟刚把菜肴端上桌, 顾氏终于同姜清筠交待完及笄礼上的流程后, 门外就响起丫鬟的通报声。
是姜承文和姜清时回府了。
“阿筠快过来。”姜清时远远地喊了姜清筠一声。多年的直觉告诉姜清筠, 姜清时一定是带了好吃的,她和顾氏说了一句后, 便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原本卧在内室的小狐狸见状,也哒哒哒地踩着小爪子追着姜清筠。
“明天就及笄礼, 还这么不稳重。”姜清时笑着打趣了她一句,而后顺手将糖葫芦递给姜清筠。他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纹理十分精致华贵的盒子。
姜清时回府时除却会给她买糕点和小吃,鲜少去其他铺子里逛, 更遑论买这么精致的东西。
姜清筠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兄妹两个人走在前面, 姜承文走在后面,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又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哥,你手里的盒子里是什么?”回到室内, 姜清筠吃完一颗裹了糖浆的山楂,没忍住问了一句。
姜清时把盒子放到高处,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什么,沈二公子送的茶叶罢了。”
茶叶啊。姜清筠的好奇心一下减少了大半,“哦”了一声,把糖葫芦放好,在姜承文动筷子之后她便低头乖乖吃饭。
到是姜承文,闻言看向姜清时。姜清时点点头,肯定了自家父亲的想法,而后他便看到姜承文的脸色一沉。
只不过碍着姜清筠在场,姜承文到底是忍住了没发作。
食不言寝不语,等席间用完晚膳后,顾氏送姜清筠出院子的路上又忍不住吩咐了她几句。
小狐狸跟在两个人身后,时不时伸着爪子去勾姜清筠裙摆上的金线蝴蝶,闹得姜清筠直接把小狐狸抱在怀里,摁着它的前爪子不让它乱动。
“娘,你放心好了。及笄礼我都记住了,明天一定听话不乱跑也不出事。”姜清筠知道顾氏是关心则乱。有姜清婉的前车之鉴,这次顾氏在准备时便更加地细心。
“你啊。”顾氏戳了戳她额头,“回去早些休息。”
姜清筠应下,又再三保证之后就抱着闹腾的小狐狸回了松筠居。
等顾氏折身回屋时,便听到了姜清时和姜承文的对话。
“这茶叶是皇上御赐给沈二的吗?”
“儿子看过了,是贡茶。”
等她再度进屋时,桌上的酒菜都已经被撤了,姜清时回他自己的院子里,而姜承文也难得没去书房,而是坐在原位上揉着眉心。
“阿筠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便好,若她不喜欢沈二,送礼而已,改日再让清时回礼便是。”顾氏听到姜清时说的话,思量过后也明白了沈之彦是什么目的。
只是眼下其他事……顾氏看到他眼底微微显现出来的乌青,有关于老夫人和林氏的话,到嘴边后又被她给压了下去。
有些事,更需要从长计议。
*
松筠居里。
烛火摇曳,姜清筠借着烛光穿针引线时,原本乖巧卧在她怀里的小狐狸突然挺起身子,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小声呜咽着。
经过一段时日的精心照料,小狐狸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毛色也洁白如初,倒更显得它眉心的一点朱砂痣艳丽。
“怎么了?”姜清筠放下针线,话音刚落的瞬间,小狐狸就敏捷地跳下榻往小院外面跑,急躁地挠了两下门后推不开,而后转身,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望着姜清筠,眼神盛满了委屈。
“你想回山里了吗?”姜清筠弯身抱起它,想要带着它往外走时,它偏又恢复了正常,挣脱姜清筠的桎梏,乖巧卧回了榻上。
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姜清筠的错觉。
姜清筠:……???
“伤好了之后愈发能闹腾了。”她哭笑不得地回到榻上,两指交叠在一起,没忍住在小狐狸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
小狐狸呜咽一声,挪动着身子离她远一点后又径自睡得香甜。
姜府朱门前。
此时天色入夜,晚风微凉,碧空星辰稀疏,多添几分寂寥。
“道长?”小道童疑惑出声,抬头看了看姜府的牌匾,转而又看着道长,“道长是要找人吗?”
被唤作道长那人回神,摇摇头,顺手收了下拂尘,端得一身道风清骨的模样。高华无尘。
“无事,忽然想起一些事情罢了。”说话间,他拈指掐算一番,而后又望向皇宫所在的方向,唇角含笑。
“走吧,我们去投宿。之后还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道长说完,便朝着离姜府最近的客栈走去。
小道童抬手挠挠头,没明白道长的话,见他走了也顾不得纠结,赶忙跟了上去。
*
内室的烛火微晃将熄,姜清筠吩咐辛夷换了一盏烛台后便让她下去休息了。小狐狸早已困乏,径自窝成一团睡得香甜。
姜清筠把它抱回为她准备的小窝里后,刚准备吹灭烛台时,窗外便传来了两声清晰且有规律的敲窗声。
她一惊,端起烛台照着窗外时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人的轮廓,像是个男人,“谁?”
窗外人沉默,缄默了许久才出声,带着浓厚的无奈意味:“是我。”
听出是谢寻的声音后,姜清筠松口气,放下烛台披好衣服后便走了出去。
她推开门,望向窗棂外的地方。谢寻一身月白色衣袍,长身玉立,银月清辉洒落在他身上,偏生几分谪仙之感。
“你怎么过来了?”说着,她还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二更天了。
见小姑娘出来,谢景寻抬步朝她走过去,“明日你及笄,我有事在身无法过来,索性就今晚来见你。”
姜清筠忽的想起男人之前同她讲的等她及笄礼时再来看她,心下一阵无奈。她原以为及笄礼当日他有办法来姜府,结果他是这个意思。
“姜府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有想见的人,自然就能进来。”谢景寻的话接的顺畅,姜清筠微微呆滞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脸忍不住一红,启唇,却欲言又止,怎么都拿不出平日里对着林氏和姜清婉的气势来。
每次面对谢寻,她好像都会变成这个模样。
姜清筠深呼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想远离他以便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姜府护卫森严,松筠居离后门近,趁着还没侍卫过来,你赶快走吧。”
“免得被发现了,你我都说不清。”
若是被她父亲和兄长知道了,姜清筠不用想也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
谢景寻轻笑一声,完全不在意她的好心提醒,“无妨,即便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对你我怎么样。”
姜清筠:???
你这是哪里来的底气?
许是她自己都没发觉话语里的关心,谢景寻也没提醒她,又怕姜清筠之后会恼羞成怒,他便没再逗她,而是拿出一支金簪。
姜清筠刚想好怎么劝他时,一抬眸便看到了他手中的发簪,目光转移到他的面容上,见他一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问题的模样,一时间更是诧异和震惊。
原因无他,谢寻手中那支金簪,簪头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尾凤凰,其下精致流苏点缀,更显华贵。
只一只凤凰,便能显现出这支金簪的分量,更遑论还是一只九尾凤凰。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
“这是九尾凤簪,只有皇……”
“这是送给你的及笄礼。”谢景寻说着,拿着金簪绕到她身后。
姜清筠出来时,早已经卸下了所有发饰,此时她青丝如瀑,尽数披散在身后。察觉到他走到她身后,姜清筠身子一僵,下意识想往前走一步转身,却被他按住。
“你要做什么……”
谢景寻没答复她,自顾自握住她的青丝,依照着这段时日来多次练出来的手感和技巧,他拿着九尾凤簪,轻巧一挽,三两下便将她的青丝用凤簪盘了起来。
其间姜清筠几次想躲,都没成功,到最后只能任由他摆布。
“明日我无法观礼,今晚便只能如此了。金簪你安心收下,不会有后顾之忧。”谢景寻替她整理着鬓边的碎发,似乎是看破了她的顾虑,柔声说着。
姜清筠抬手,向后抚摸着谢寻盘起来的发髻,流苏轻撞发出清脆声响。即便只有一支发簪,她也能感觉到他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一时间她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谢公子如此娴熟,想来不是第一次为姑娘盘发髻了吧。”
话音刚落,姜清筠和谢景寻都怔在了原地。
第50章 御赐 送我心上人,有何不可?
“不是, 我的意思是……”姜清筠乍然回神后,赶忙为自己方才的话解释着,却怎么说都不对劲。
她方才, 就不该多嘴去问那一句的。否则现在也不会是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她神色懊恼,谢景寻反应过来后随即轻笑一声, 抬步走近她,“嗯?是什么意思?”
姜清筠见状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没有, 你别误会。”她一边往后退, 一边转移着话题, 却忽略了身后的梁柱。
冷不丁靠上冰凉的柱子,而此时谢寻距她只有几步之遥, 她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紧张,却还没忘记要说什么, “九尾凤簪, 太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说着, 她就想将那支发簪拿下来还给他。
“若是皇上知道后怪罪下来,后果你我都无法...唔...”预料两个字尚未说出口, 谢景寻就抬手,左手食指抵在她唇边, 制止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另一只手却摁住她的手,借势又把那支凤簪稳稳挽了回去。发髻未散,只是他也没松开她的手。
谢景寻心里清楚, 如今她刻意提起这个话题不过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只是, 有些事情还是尽早说清楚为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祖上曾有过一位宠妃,凤簪是皇上赏赐的。”他说着,放开她的手, 而后抚过垂落在她身前的流苏,又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许是他的手法仍旧不大熟练,一支发簪虽然能固定住她的青丝,但到底是感觉缺少了一些东西。
谢景寻看着她的眉眼,却不由自主想起来前几日,他派去江南的暗卫带回来的消息。
“当年江南云湖,是顾大人致仕后居住的地方。”
“二小姐每年回江南都会去顾大人那里,您当年所住的府邸还在顾大人老宅旁边。”
“只不过顾大人后来去了城郊,之前的住处已经空置许久了。”
暗卫回禀的所有消息,都与当初那女子的说辞一致,却又在细节上有所出入。
“既然是你祖上的御赐之物,你赠于我就更不妥当了。皇上若知道……”
他刚回神,便听到了姜清筠的又一个问题。他眉梢微挑,以前从没想过姜清筠竟然会这么怕皇帝。
“我送我的心上人,又有何不可?皇帝也不管我的私事。”说着,谢景寻又往前走了一步,同她之间的距离更近,温热气息洒在她的耳畔,姜清筠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拦在怀里。
她原本还想反驳时,反应过来面前人方才说出口的话,抬头间,眼眸中充斥着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