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不需要你做任何的回报。”
“只是看大小姐愿不愿意配合我了。”那女子的声音极具魅惑,姜清婉低头沉思考虑着女子的话。片刻之后她抬眼,再度望向姜清筠所在的方向。
想着的却是这段时间以来她自己所遭遇的摧折。一番挣扎过后,她还是咬牙点头同意了女子的话。
那女子满意点头,从腰间取下一尾羽毛,“这是信物,大小姐千万不要弄丢。”说着,女子便俯身,在姜清婉耳边低声说出一个地点。
“那我就等着大小姐的好消息了。”
“忍辱负重,方才能翻身。还望大小姐能记住。”女子交待完,又给了姜清婉一件东西后,便直接离开,三两个转角之后,姜清婉便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
她低头,却是不自觉握紧了瓶子。
*
姜清筠及笄礼的三天后,唐氏一早便收拾好行囊,准备前往檀宁观潜心修行。
原本她是想一个人走,但耐不住姜清筠的撒娇和之前她答应好的事情,最后一人行被迫变成了三人行。
马车外还有一队护送的侍卫。
马车上,小狐狸卧在姜清筠怀里,片刻不曾离开。清晨出门时,小狐狸也是这般缠着她,不肯独自待在松筠居中。姜清筠无奈之下,这才带它出来的。
“这只小狐狸倒是听你的话。”唐氏是知道这只小狐狸的,抬手顺着它的毛,熟悉过后它也就不是很抗拒了。
“平常它可是闹腾多了。”姜清筠好笑说着,着实没感觉到它听话过。
檀宁观远离京城,同禅山寺也有十多公里的距离。自从唐氏下定决心要去檀宁观后,顾文临也没能拦得住。
车内是时有时无的说话声,而车外则是轱辘滚动的声音,如同红尘滚过。
而此时的禅山寺。
“公子到底还是心魔太重。”
第53章 江南 若有来世,切莫再追悔
从沈之瑜那里知晓云川道长去了禅山寺后, 谢景寻思前想后,便也寻了一日去了禅山寺。临行匆忙低调,随他一同去的便只有陈还一人。
他此行未曾告诉任何人, 也未曾摆什么阵仗,禅山寺内的香客仍旧是往来不绝。
后院, 灵悟大师的院落中。
云川道长一早就推算出谢景寻要来禅山寺找他,也知道他是所谓何事。
“从前江南的事情, 是你心结。你明明心下有了答案, 却还是不敢相信。那尾禁步不过是赝品而已, 又何必纠结于此。”
“莫非,公子真要等到万事无可回头, 方才能参透吗?”
说话间,云川道长丝毫没顾忌到谢景寻的身份, 直言直语。明明他才不过弱冠的年龄, 言行间却自带一种沉稳和厚重。
谢景寻没应云川道长的话, 目光却集中在茶盏中浮沉的茶叶。
这段时日以来,那场梦境愈发清晰, 就像是他在看着和他命运相同的人走过了一生。但这些片段,又总是无法勾连起来的。
他总能梦到一位女子, 容颜模糊,身影更是缥缈。偏生场景又无一不是江南。
过去许多年,从重新回京到御极掌权, 可那一年的江南, 却始终是他心里无法抹去的深刻回忆。
见他看不透,隐隐有种要把自己困在原地的倾向,云川道长轻咳一声,唤回谢景寻的思绪后继而说道:“佳缘天成, 能否善终,只看你自己。”
说着,云川道长抬手指了指心的位置。
他能察觉出来,此时的谢景寻并不知晓从前的事情,他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升腾出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当年她费了如此大的心力,到底还是功亏一篑,败于他手。
如今他涉红尘一程,也算是替她全了上辈子的恩情。
“若有来世,切莫再追悔。”谢景寻听着云川道长的话,耳畔忽然无端想起一句话,他闭眼,不由自主攥紧了双拳,手背上青筋显露,仿佛陷入到窒息深渊当中。
落座在他身边的云川道长眼神一闪,实属没想到只不过是一句提点,他竟能想起从前的话。
如此想着,他动作飞快地往他身上贴了一道符纸,口中念着咒语,宁心静气,强行让他脱离深渊。
“近日我都在京城,公子若还有事,不妨直接到客栈来寻我。”
云川道长说着,递给谢景寻一个信物。
谢景寻应声,低头看了一眼后便将东西收好。一旁的灵悟大师听的云里雾里,到最后摆弄起新茶,也是怡然自得。
*
檀宁观中。
唐氏在下定决心要来观里后,一早便托人打点通知过。从京城到檀宁观这一路都十分顺利,山脚下也早有道姑在等着她。
檀宁观是南楚久负盛名的道观,修行之人也皆为女子,或看破红尘一心修行,或无欲无求一心向道。道观中也很少有香客来拜访,独立于俗尘之外。
唐氏在道观中收拾好住处后,便同姜清筠一起用过斋饭,更衣后便去了大殿诵经修行。
念着唐氏第一天来道观,且有人相送,道长便破例让姜清筠多留了一会儿,好让唐氏有时间和她道别。
唐氏落脚的屋内,窗明几净,干净整洁,书案上还留有烛台和经书,物什齐全。
榻上,唐氏和姜清筠并排坐着,从前她穿着的锦衣华服,此刻也变成了朴素的道袍。紧紧握着姜清筠的手,唐氏有条不紊地叮嘱着。
“日后若是你舅舅问起,你便闭口不谈。”
“我和云瀚与顾家都没了瓜葛,往后便也不需要他多上心。”
从顾云瀚离开京城后的没多久,唐氏就和顾文临和离,只不过还未曾放出消息,知道内情的不过寥寥几人。
“若是以后你大表哥有事,到时你和清时能帮就帮。若是不行,也不必勉强,别反倒是连累了你们自己。”
唐氏的叮嘱于她于此时而言尚且都不是难事,没做过多的思量,姜清筠便点头应了下来,“舅母你放心,大表哥那边有哥哥的人在,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只是舅母……”
“顾牧谦和镇南侯府的事情,你和大房都不要插手,明哲保身。”顾氏知道她想问什么,没等她说完便兀自打断了她的话。
“等你下次出嫁时,舅母再回京去看你。”说着,唐氏抬手为她整理着发髻,目光慈爱。
她这一生,自顾云瀚离开江南杳无音信后便只剩下灰暗,最终把她从困顿中拉出来的,便只有顾文鸢和姜清筠。
如今的她,心境已变,能为她们做的,便只有日夜诵经祈福,愿她们一生安宁,万事多顺遂。
姜清筠明了,没再继续追问,而后她又在道观里陪了唐氏片刻,直到申时已过,她才动身离开檀宁观,辛夷和小狐狸也跟在她身后,一同上了马车。
回京路上,车内一片寂静,唯一能听到的声响便只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你啊,乖乖的别乱动,过几日我便送你会山里,放你自由。”车里,小狐狸一直闹腾着,始终不肯好好卧着,姜清筠没办法,只能把它抱在怀里,控制住它。
近日不知为何,她总能感觉到小狐狸的异常。原本很乖巧听话的狐狸,突然间变得闹腾喜欢到处乱跑。
属实安静不下来。
小狐狸似乎能听懂她的话,呜咽一声,却没见多大反应,反倒像是有意识一般,它一直在盯着车窗外。
姜清筠往窗外看了看,抬手顺着小狐狸柔软的毛,阖眼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马车行走了多远,姜清筠欲眠时,马车忽的停下,她身子下意识前倾,整个人差点儿晃倒。
“二小姐,前面好像有刺客。”随行护送姜清筠的侍卫敲了两下马车,低声回禀着。
姜清筠心下一沉,一手挑开车帘。即便是隔着距离,她也能看得真切。
远处的打斗激烈,黑衣人众多,而被刺杀的人,不过三四个人。
而此地,尚且离禅山寺不远。
“二小姐,我们从小道绕行回京城吧。”侍卫长说着,请示着姜清筠的意见。寻常人家,出行即便是带着护卫,遇见这种事情都不会去插手,而是选择明哲保身。
可是姜清筠远远看着,觉得其中有道身影,似曾相识。
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好不容易乖巧下来的小狐狸,却三两下跳出马车,直奔黑衣人而去。
第54章 京郊再遇 受伤的人安静养着便好……
“皇帝,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当年在战场上没能行刺成功,如今在这荒郊野岭,倒也不亏待你。”
为首的黑衣人执剑同谢景寻打斗, 快要近身时,他大言不惭地说着。
当年的失手, 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如今有机会全了遗憾, 黑衣人自然是全力以赴。
“是吗?”谢景寻轻笑了一声,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着, 他手中的剑变化了个方向,挑开黑衣人挥来的剑, 顺势执剑刺了过去。
谢景寻一行四人,刚离开禅山寺的范围内, 尚且还没走多远, 便遇到了埋伏已久等待行刺的黑衣人。
这次前来埋伏暗杀的黑衣人, 武功不低,人数更是不少。
小半个时辰后, 原先地面的土黄色都已经被血红侵染,尸体横陈, 触目惊心。
“再继续纠缠下去不是办法,只能杀出一条路了。”云川道长背对着谢景寻,微微侧着脸说道。
谢景寻十二岁就奔赴战场, 军中四年多的磨炼, 次次凯旋鲜少有败绩,也让他成为三军之中,当之无愧的统领。
此时他长剑滴血,一片猩红, 而他的眼眸当中也染上几分血色。在他喘息的瞬间,临了剩下的八个黑衣人将四个人团团围住,想要做最后的了断。
“谢景寻,你若是现在投降,我还能替你向人求情,好留你一个全尸。”为首的黑衣人低头,扫了眼地上的尸首,满是他的人。
来时三十个人,个个都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杀手,如今却有大半的人都折在谢景寻手里。
如果他没有那人给的东西,怕也早就命丧于此。
反观谢景寻那边,也就陈还和小道士受的伤严重一些。皇帝和道长的身上,只有几处不值一提的小伤。
陈还早些年跟随谢景寻去过军中,身上还有几分武功,但纠缠的时间一长,到底是有些力不从心。
他闻言,挡在谢景寻的身前,“皇上,您和道长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谢景寻睨了他一眼,伸手把陈还推向旁边,“你护好自己。”
“好一个忠心护主,那我就成全你。”黑衣人冷笑一声,做了一个手势,再度围攻了上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正要趁云川道长无法分心刺杀他时,一只小狐狸突然出现,跳起来狠狠咬住他的手臂,犬齿啮合厮磨,它下了狠口,那人被咬的难以忍受,却又甩不开小狐狸。
他正要拿剑砍过去时,云川道长一手用拂尘踢开他的剑,反制住他后云川便封了他身上几处大穴,废了武功。
小狐狸见状松口,乖巧站在原地看着云川,眉心那一点朱红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添鲜艳。
云川知道是它,无奈笑着,眉眼却温柔了几分,“你啊,还是这么不省心。”
说着,他弯腰将小狐狸抱在怀里,一直跟着他云游的小道士见状惊呼,却碍于眼下情况,不能分心。
小狐狸来后没多久,护送姜清筠回京的侍卫便过来帮忙。姜府的侍卫都是副统领亲自挑选训练的,武功虽不及江湖人士,但胜在训练有素。
一刻钟后,另外几个黑衣人就被反杀,谢景寻也挑断了为首的黑衣人的手脚筋,留了活口。
“我的命,你今日是取不了了。”谢景寻的长剑抵在黑衣人脖子上,姜府的侍卫见状,上前把黑衣人的手脚捆绑住,以防再有意外。
“少了我,还有会其他人的。”黑衣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满是不屑。
今日谢景寻来禅山寺,本就是一时兴起,几乎无人知晓。而这些黑衣人却能提前埋伏在这里,显然一早就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谢景寻眼眸微眯,收起剑,“是安王?”
黑衣人闻言,眼神躲闪,没有抬头看谢景寻,一副至死都要守口如瓶的模样。
留守在马车附近的侍卫见这边动静停歇了,便赶着马车走过去。
“小姐,小心脚下。”马车停稳,辛夷扶着姜清筠下车时,皱眉轻声说了一句。
姜清筠摇摇头,努力去忽视地上的尸首,她环顾了一眼,见小狐狸乖巧窝在一位道长怀里,十分享受,一阵无奈。
而且,她也看到了谢寻。方才她在马车上,也没有认错人。
绕着路走过去,姜清筠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身上伤口并不是很严重,心里无端松了一口气,“你身上的伤,先回京处理一下吧。”
即便方才她离得远了些,但也能感受到这场刺杀行动,惨烈至极。
京城脚下,也有人敢如此惹事,倒真的是不怕死。
“小伤而已,你不用担心。”谢景寻手上染了血,便和姜清筠保持了两步的距离,“你的人来得及时,我没什么大碍。”
闻言,一旁的陈还低头不语,云川道长逗着小狐狸唇角含笑,而小道士则一头雾水。
他今日所穿的仍旧是一身月白色衣袍,却要低调很多,有隐隐的血迹洇出,染红了伤口周围的衣料。
姜清筠听他说这是小伤,一阵语塞没搭他的话,反而是让辛夷回马车上取金创药。
为首的黑衣人被绑着,手脚都动弹不得。此时他背对着姜清筠,并不知道她是何身份。可是他却能感觉到这个人对谢景寻来说,一定不同寻常。
如今他再度失败,恐也不能活着回去。但他心里存着一口怨气,既然他杀不了皇帝,不如就在临死前送皇帝一份礼,也算是为他自己报仇了。
如此想着,黑衣人低头,嘴中衔着一根针,看准姜清筠的位置后,他猛然用力,催动着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针尖直冲着姜清筠而去。
“小心!”
姜清筠正要去接辛夷手里的药瓶替他上药时,便听到谢寻的话。须臾间,尚未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腰身一紧,被人护在怀里,而谢寻却快速和她调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