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笑道:“旁人准备嫁妆得两三年,但我们语姐儿却是不必的,我一早就将嫁妆给她准备好了,下剩的就是打家具了,满打满算大半年尽够了。”
萧二太太听到裴氏说已将傅谨语的嫁妆准备好了,立时眸中闪过兴奋的光芒,语气更加炽/热了:“话不能这么说,不早点定下亲事,好夫婿都被旁人抢走了。”
奈何裴氏油盐不进,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只自信道:“好饭不怕晚。”
萧二太太憋不住了,也不拐弯抹角了,直白道:“我那老二跟语姐儿年岁相当,你若不嫌弃,就领去当个半子使吧。”
不等裴氏回应,就又自吹自擂道:“不是我王婆卖瓜,我那老二生的样貌堂堂,为人也极正派,家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只一门心思扑在举业上,才刚十六就中了秀才,若非他们书院的先生说他年纪小,不肯叫他今年参加秋闱,否则今年秋天就成举人老爷了。”
傅谨语:“……”
五十少进士,科举这条路难如登天,十六岁的秀才确实有值得夸耀的资本。
不过后头那句就太假了。
书院先生不肯叫萧五公子参加秋闱,除了年纪小,恐怕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能力不够,不想叫他拉低自个书院的中举率。
傅老夫人与有荣焉的得意道:“江哥儿前途无量,语姐儿能嫁个这样的夫婿,是她的福气,你不要不识好歹,赶紧答应下来,免得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裴氏“不识好歹”道:“多谢表弟妹瞧得上语姐儿,只是实在对不住,慈安寺的了尘大师说了,语姐儿命硬,必得找个同样命硬的夫婿才行,否则……”
未尽之意,让萧二太太自个去领会。
萧二太太立时面带疑问的看向傅老夫人。
傅老夫人哪里知道这个,哼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儿?”
裴氏欠了欠身,一脸愧疚的回道:“是中元节次日,语姐儿拿经书请了尘大师开光时,了尘大师与她说的。语姐儿回来告诉了儿媳,儿媳本打算与您说的,只是儿媳月份大了,精力不济,竟把这茬给忘了,是儿媳的不是。”
二孙女的确背了一背包经书上山,去找了尘送经书前她也跟自个打过招呼的,这番说辞毫无破绽,故而一时间傅老夫人着实无法分辨真假。
脸上神色不停的变幻。
就在这当口,傅谨语出声道:“要想知道五表兄命硬不硬,倒也不难,只须叫人拿了五表兄跟我的八字,请了尘大师合一下便知。”
自个的八字傅老夫人是知道的,与其她们偷偷摸/摸拿去给别人合,还不如把她们往了尘跟前推。
萧二太太眸中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不过保险起见,他们两家人不能出面,她另转托个可靠之人去寻了尘大师。
如此即便看到熟悉的八字,了尘大师也未必知道这就是傅谨语的,毕竟天下间生辰八字一样的女子数不胜数。
不怕他在其中弄鬼。
故而她忙朝傅老夫人使了个眼色。
傅老夫人会意,哼道:“这事儿再说吧,全京城的女子多着呢,江哥儿又不一定非要娶你。”
*
了尘若是连傅谨语的八字都认不出,那他就白混了。
见到一个相熟的香客拿着傅二姑娘跟另外个男子的八字来合,了尘还有甚不明白的?
无须通气,他就知道该如何说。
“这位姑娘命格贵气,不是此男子可与之匹配的。若强行凑成一对,该男子轻则庸碌一生,重则小命不保。”
这可不是在打诳语。
傅二姑娘跟靖王天生一对,必会结成伉俪,若有人敢抢在靖王跟前与她定亲……
只有死人,才不会成为障碍。
阿弥陀佛,自个这不是在骗人,而是在救人!
打发走香客,他立时吩咐徒弟悟心下山给靖王报信。
其实早在了尘打发人来送信之前,崔十九就已经将萧二太太想替次子求娶傅谨语的事儿上报给了自家主子。
崔九凌听过就罢,没当一回事儿。
七品县令的儿子,一把年纪(?)了还只是个秀才,傅谨语会瞧得上才怪。
等到听闻他们已经开始合八字了,他立时将口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不可思议道:“她疯了不成?”
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阿猫阿狗都愿意嫁?
几日不见,变成睁眼瞎了不成?
忙不迭叫人宣悟心进来。
待悟心将前因后果解说清楚并离开后,崔九凌垂下眼,冷哼一声:“我就知道她这阴魂不散的没那么容易摆脱。”
然后唤了崔沉进来,吩咐道:“去查查萧五的底细。”
崔沉一脸懵逼的问道:“敢问王爷,萧五是谁?”
崔九凌瞪了他一眼,这狗东西成日对着傅谨语一口一个王妃的叫着,谁知私底下对她家的事儿竟这么不上心?
“哼。”崔九凌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傅老夫人娘家行五的侄孙。”
崔沉立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萧五啊。”
然后没两日就把萧五,大名叫萧念江的家伙查了个底朝天。
给崔九凌禀报时,尚未开口,他就先“嘿嘿嘿”的笑起来。
崔九凌一脸嫌恶的瞪着他:“你什么毛病?”
“末将也不想笑的,实在是忍不住。”崔沉一脸无辜的模样,又“嘿嘿嘿”的笑起来。
在崔九凌耐心耗尽,准备一脚将他踹飞时,他突然止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这萧五竟是个不爱大姑娘,只专爱钻寡妇门的奇葩。”
崔九凌:“……”
什么腌臜玩意儿!
他腹内一阵翻腾,险些将早膳给吐出来。
第44章 44 如何都得报答王爷才行
了尘果然很上道, 也不知他怎么忽悠的,总之合完八字后,萧二太太就打消了娶傅谨语当儿媳妇的念头。
傅谨语的嫁妆的确令人眼红, 但为此赌上儿子的前程, 甚至是性命,就得不偿失了。
横竖嫁妆丰厚的女孩儿又不只有她一个, 再寻/摸旁的,八字没那么硬的人选就是了。
对此, 傅谨语表示十分满意。
虽然命硬不是甚好说辞, 有自贬的嫌疑, 会导致其有适龄男子的官宦人家对她望而却步。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从始至终,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崔九凌。
这家伙可不迷信。
退一步说, 即便迷信,以他清高孤傲的德性,也只会觉得自个天下第一命硬, 谁都妨克不了他。
本以为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谁知才刚过去七八日, 萧念江就闹出天大的丑闻来。
他半夜钻寡/妇门, 被这寡/妇起夜上茅房的婆婆发现端倪, 叫嚷出来。
这寡/妇家本是普通百姓, 房舍所在的巷子皆是房屋面积不大的三合院, 彼此间鸡犬相闻, 邻里关系十分和睦。
她婆婆这一叫嚷, 街坊邻居纷纷披衣起身,赶来查看究竟。
于是他们这对奸/夫/淫/妇就被当场逮了个正着。
这寡/妇的婆婆是个有成算的,既没叫人打他们, 也没按照旧例将他们沉塘,而是天一亮就押着他们上顺天府告状,请府尹老爷按律处置。
正巧被上衙的萧老太爷撞上。
他一边将人拦下,一边打发人回家让萧二太太带银钱来赎人。
萧二太太舍了一大笔银钱,这才将儿子给捞出来。
彼时正值“上班高/峰期”,上至大小官员,下至贩夫走卒,瞧见这热闹的不少,想封口根本封不住。
流言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更有甚者,说萧念江不爱大姑娘,只喜欢玩小/寡/妇,被他搞/上/手的小/寡/妇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其中,还有小/寡/妇因对亡夫忠贞不屈,被他逼得投缳自尽。
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以至于连霜降这等甚少出门的丫鬟,都有所耳闻了,忙不迭的跑来说与傅谨语。
傅谨语惊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妻控?
哦,不对,应该是未亡人控?
原本这也没什么,大齐鼓励寡/妇改嫁,若是你情我愿,当作一场露水姻缘,也无甚太大可指摘之处,毕竟人各有志。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强迫别个,把人家逼得上吊。
这就是另一个性质了。
白露恨恨道:“表少爷竟是这么个人,得亏姑娘跟他八字不合,不然姑娘的脸面还要不要?也是奇了怪了,怎地先前竟没听到一点风吹草动?”
自打她知道自个被二老爷看上,要被纳为通房,是傅谨语冒着被罚去跪祠堂的风险将自个救下后,她就事事以傅谨语为先,谁若是对傅谨语不利,她比谷雨冲的还往前。
傅谨语扯了扯嘴角,没听到风声是正常的。
虽然他萧念江只是个秀才,父亲萧二老爷只是个七品县令,但他祖父萧老太爷可是正五品的礼部郎中,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已经是令人畏惧的存在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那些小/寡/妇的家人发现不了端倪倒罢了,即便发现端倪,在他自报家门后,怕也不敢声张。
也就是这次遇到了硬茬,这才翻了车,不然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小/寡/妇呢。
真真是下作!
不过,这翻车的时机未免也太巧合了些,莫非……
傅谨语眯了眯眼,怎么看都有点像崔沉那家伙的手笔?
为了验证自个的猜想,她叫人唤来裴氏的陪房曹坤,让他悄悄去打探一番。
次日曹坤进来禀报,说那小/寡/妇家已经人去楼空,街坊邻居也不知她们何时搬走的,竟半点动静都没听到。
傅谨语得意的扬了扬嘴角,这事儿果然跟崔九凌脱不开干系。
她就说嘛,早不翻车晚不翻车,偏偏在跟自个谈婚论嫁的当口翻车,其中肯定有猫腻。
实在是那小/寡/妇的婆婆过于强硬了些,这才让她生疑。说句不中听的,不过是个没血缘关系的儿媳妇罢了,且儿子已经没了,为了她跟惹不起的权贵对着干,着实不合常理。
正好府上的木匠将她要的两幅紫檀木麻将牌做好了,她决定去靖王府走一趟,亲自向崔九凌道谢。
咳,顺便充下电。
在又一次领取签到奖励后,她现在又变成了精神力只有55%的半残疾人。
这次抽到的奖励是一个小型急救包,里边包含酒瓶一瓶,棉签一包,纱布一卷,绷带一个以及一瓶云南白药粉。
这简直是人品大爆发!
有了这个小型急救包,倘若她不幸受了外伤,有酒精消毒,云南白药粉止血,再包上消毒纱布,即便没有抗生素吃,感染化脓的几率也会大大减少。
这万恶的签到系统,真真是让她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
瘫在太师椅上,艰难的料理完家事,她忙不迭的坐上去往靖王府的马车。
才刚给靖王太妃行完礼,就被她告知崔九凌没在府里。
今儿虽然是休沐日,但也是韩王的八十五岁寿辰,崔九凌去给这个大他六十三岁的长兄贺寿去了。
傅谨语口是心非的笑道:“太妃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女是来给您送麻将的,王爷在不在府里有什么打紧?”
靖王太妃笑眯眯的看着她。
傅谨语脸上一红:“果然瞒不过您的法眼,臣女的确有事与王爷说。”
随即她伸手接过谷雨手里的木盒,笑道:“不过那是顺带的,今儿主要还是来给太妃娘娘您送麻将的。”
靖王太妃没再打趣傅谨语,免得她恼了,顺势道:“这麻将怎么玩,你可得好好教教本宫。”
想了想,又笑道:“不过本宫脑子不好使,你怕是得多教几遍才成。”
这话傅谨语是不信的。
据说孩子的智商90%会随母亲,能生出崔九凌那样聪慧的儿子,靖王太妃虽说不至于绝顶聪明,想必也十分聪明了。
“娘娘您太自谦啦,您可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得天道宠爱的幸运儿。”傅谨语边打开麻将盒的盖子,边对着靖王太妃一顿猛夸。
靖王太妃失笑,拿手指隔空点了点傅谨语,对梁嬷嬷道:“你瞧瞧,会说话的姑娘家本宫见多了,但如此会说话的姑娘家,本宫还是头一回见。”
梁嬷嬷凑趣道:“到底傅二姑娘比旁人实诚些。”
一夸夸两个。
靖王太妃嗔了梁嬷嬷一眼,笑骂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就使劲捧着本宫吧,把本宫捧的不知天高地厚,回头跌个头朝下,可就难看了!”
傅谨语笑道:“这有甚好担心的,王爷武艺高强,必定能稳稳的接住您。”
把靖王太妃奉承的眉开眼笑。
*
事实证明,靖王太妃果然十分聪明。
不但她十分聪明,她身边得用的梁嬷嬷跟东亭,也十分聪明。
待亥时正刻(13点),崔九凌回府时,她们四个已经坐在八仙桌前,正儿八经的拼杀起来,每人身旁的圈椅上都堆了一堆碎银子。
崔九凌:“……”
母妃去岁也不知看了甚话本子,标榜自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跟前见不得银钱,嫌它们俗。
这一年多的工夫,他从未在正院瞧见过银钱的影子。
今儿可是奇了怪了,不止她手里把玩着碎银子,瞧她恶狠狠盯着傅谨语身畔那堆碎银子的眼神,活像要将其生吞下去似得……
他“咳”了一声。
东亭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站起来,福身道:“王爷。”
众人被惊动。
梁嬷嬷站了起来,傅谨语也跟着站了起来。
牌局暂停,靖王太妃不乐意了,嚷嚷道:“你们快坐下!该谁了?哦对,该语儿了出牌了。”
傅谨语将手里捏着的九万搁到桌子中央,喊了句:“九万。”
然后仰起脸来,看着崔九凌,笑嘻嘻道:“王爷回来了?您身上酒气这么大,想来在韩王府没少吃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