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给柳凤璃下春天的药的把柄,无非就是捅给娘家人或者婆家人。
娘家人这边,左大太太再不待见自个,为了嫡姐左燕熙的名声,她也得给牢牢地捂住。
婆家人那边,柳凤璃自个屁股上的屎还没擦干净呢,有甚资格指摘一心为他们柳家繁衍子嗣的她?
总之一句话,她不惧要挟。
傅谨语重重的点了下头:“表姐心里有成算就行。”
*
傅老夫人寿宴次日,傅谨语先跟傅谨言一块儿料理完家事,用完午膳又歇了个晌,这才带着中秋节礼,来到靖王府。
进了仪门,没走一会子,就瞧见靖王府的长府官韩蘅恭敬的引着个少年朝这边走来。
少年身后跟着两个面白无须、唇红齿白的小厮。
显然这少年身份不低。
傅谨语退让到一旁,垂首眼观鼻鼻观心,静候这人离开。
谁知这少年竟在她跟前停下脚步,用略带好奇的语气问道:“可是傅二姑娘?”
人家都开口询问了,傅谨语装傻不得,只好应道:“我的确姓傅,在家中行二。”
“什么你啊我的,大胆,这是太孙殿下!”韩蘅突然开口,冲着傅谨语一阵大呼小叫。
傅谨语:“……”
你还可以再假一点!
她立时蹲身行礼,“惶恐”道:“臣女不知太孙殿下驾到,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韩爱卿严重了,看把傅二姑娘吓的。”太孙笑斥了韩蘅一句。
他长了张讨喜的小圆脸,两侧各一颗小虎牙,笑起来让人不觉心生亲近之意。
没等傅谨语回应,他就好奇的问东问西起来:“听说太妃娘娘心疾发作时,是你用心肺复苏的法子将她救回来的,你怎会这个的,是跟洋人学的?洋人的脑袋也不知怎地长的,竟想出如此稀奇古怪的法子来,偏还有用,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洋人”真是口好锅啊,跟表哥这个背锅侠绝配。
她斟酌了下语句,笑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咱们这边也有许多他们洋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物什呢。”
“说的很是。”太孙点头,随即咂舌道:“上回听刑院判说,洋人那边的大夫,生病不给吃药,就拿刀子放血,再饿几天,能熬过去就熬过去,熬不过的就说被父神接去天上享福了,吓的孤当即就将那碗治腹泻的汤药给一口灌了下去。”
略一停顿后,他又“哎呀”一声:“上回孤腹泻,还是多亏曾小叔祖从洋人手里得来的蒙脱石散,这才救回一条小命。可惜曾小叔祖自个也没几包了,不然孤一定多向他讨要几包备用。”
傅谨语:“……”
她该感激崔九凌为了不叫自个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而隐瞒了她是蒙脱石散正主的真相,还是该吐槽堂堂太孙竟然是个话痨?
还有,曾小叔祖是个什么鬼称呼?难道不该是小曾叔祖?
不过他提到腹泻,倒是让傅谨语想起原著中一些细枝末节的剧情来。
三十年后,傅谨言的儿子之所以能当上摄政王,乃是因为先帝早薨,新帝年幼,太后身/子病弱,无法垂帘听政,这才让他这个堂兄捡了漏。
而那个早逝的先帝,正是面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太孙。
早逝的原因,正是年幼时吃桃吃坏肚腑,腹泻不止,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却伤了根本,肚腑动辄就作怪。
身子病弱,子嗣上头也变得艰难起来,直到年过四十,秋皇后才替他生下唯一的子嗣。
秋皇后与他同岁,四十多岁高龄产子,产后大出血,虽被医术高明的刑院判救回了性命,但从此缠/绵病榻。
而现实是太孙服用了自个签到系统奖励的蒙脱石散,并未留下病根,现在就一健气少年。
子嗣艰难跟早逝多半是不可能了。
如此一来,傅谨言的儿子就别想当甚摄政王了。
而傅谨言也就不能母凭子贵,成为大齐最尊贵的女子,连秋太后都得避其锋芒。
真是……可喜可贺呀!
想到这里,傅谨语也不嫌太孙话痨了,看他不晓得多顺眼呢。
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洋人地盘甚大,每个国家风俗习惯也有所不同,有落后的只会放血的,也有医术比大齐高超的,不能一概而论。至于蒙脱石散,王爷运气好,兴许以后还能再遇上那个卖给他蒙脱石散的洋人也未可知呢?倒也不必如此悲观。”
她抽到的蒙脱石散是家庭装,足有五十袋,前后两次给了崔九凌六袋,还剩四十四袋,阔绰的很。
若是太孙或是太孙妃有谁又出现腹泻不止的状况,她不介意再舍几包出来。
他们夫妻长命百岁,就是帮自个大忙了。
太孙原就是个乐观的人,闻言立时笑道:“傅二姑娘说的很是。”
然后又听他兴奋的说道:“孤原以为曾小叔祖是天下间最聪明的人儿,不想傅二姑娘竟比曾小叔祖还要聪明,竟想出麻将这样好玩的物什……昨儿孤与曾祖母、祖母以及母妃一块儿玩了大半日麻将,若非太傅布置了功课,孤怕是得一整日都趴在麻将桌前。”
傅谨语:“……”
咋回事儿?
靖王太妃竟舍得将麻将让给太后她们?
这不应该呀,靖王太妃可比谁都沉迷麻将,每日不玩几圈就手痒,将麻将牌送进宫里,这不是在她身上割肉么?
片刻后,她醒悟过来,自个当初可是送了两幅麻将牌给靖王太妃。
靖王太妃定是将备用的那副送了出去。
然后她就有些惶恐。
堂堂太孙沉迷麻将的这样的玩物,太子能依?皇上能依?
这要是追根究底起来,他们不敢拿靖王太妃如何,自个岂不是药丸?
于是她忙劝道:“麻将终究是外物,殿下还该以学业为重。”
太孙笑嘻嘻道:“傅二姑娘放心,孤耽误不了学业。实话告诉你吧,那些个学业,太傅教一遍孤就全会了,只不过为了顾全他的脸面,孤才勉为其难的坐在那里发呆罢了。”
傅谨语:“……”
感情太孙还是个神童?
自个竟然替他担忧学业,简直是杞人忧天。
这聊天继续不下去了,她笑道:“臣女还要急着去见太妃娘娘,就不打扰太孙殿下了,臣女告退。”
说着,福了一福身,抬脚便要走人。
然后就听太孙窃笑了一声:“急着去见太妃娘娘是假,急着去见曾小叔祖是真吧?”
傅谨语:“……”
这熊孩子!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她才要狡辩,突听崔九凌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阿檀,是本王的王府太大了么,你这说要回宫的,回了半晌怎地还在这里?”
太孙并不像其他宗室子弟那般惧怕崔九凌,闻言笑嘻嘻道:“这不是半道上遇到了曾小叔祖母么,我做晚辈的,总得停下问个好吧,不然岂不叫人说我这个太孙没教养?”
崔九凌冷冷道:“你脑袋被驴踢了?本王怎不知自个何时娶了个王妃?”
太孙捂嘴直笑:“现下未娶,以后必会娶的。您瞒得过曾祖母跟皇祖父,却瞒不过我,了尘都跟我说了。”
这个“都”字撩动了崔九凌的神经。
昨儿梁嬷嬷从傅府折返,带回傅谨语的回话,里头也有个“都”字,一瞬间将先前他主动跟她亲/嘴的事儿都勾了出来。
气的他将账本子都砸到了地上。
这会子崔檀又提这个,简直是作死!
他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闲,明儿下了早朝就到户部来跟本王学新式记账法,学会了后,就跟着书吏们一块儿更换旧账,直到户部二十八个库房的所有账本子全部更换完毕为止。”
太孙果断滑跪,抱/住崔九凌的大腿就哭嚎:“不要啊曾小叔祖,那样的话我就没工夫陪曾祖母打麻将了呀。”
崔九凌不为所动:“玩物丧志,从此戒了麻将才好呢。”
太孙见他铁石心肠,眼珠子骨碌一转,立时一下飞扑到傅谨语脚下,拽住她的裙角哭嚎:“曾小叔祖母,您救救您这可怜的曾孙孙吧,求求了。”
傅谨语:“……”
不愧是神童,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当真是高。
而且一口一个曾小叔祖母,听的她龙心大悦。
于是她“咳”了一声,抬眼看向崔九凌,笑道:“太孙殿下还小,做账的事儿还是叫书吏们来吧,等太孙殿下大上几岁,再去户部历练不迟。”
“小?”崔九凌“嗤”了一声,冷笑道:“他比你还大三岁呢,且年初就已成亲了。”
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傅谨语媚/眼一勾,笑嘻嘻道:“王爷对臣女果然上心,就连臣女的年纪都了如指掌。”
边说,边悄悄朝太孙摆了摆手。
太孙会意,松开她的裙角,一骨碌爬起来,抬脚就跑。
韩蘅朝崔九凌一拱手,然后追在太孙身后跑走了。
崔九凌瞪了傅谨语一眼,冷声道:“放走了苦力,你打算自个替他当苦力?”
傅谨语眯眼:“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闭嘴。”话未说完,就被崔九凌冷冷的打断,“本王付不起报酬。”
第49章 49 大不了人家过几日再来看王爷……
“……臣女是个女子, 进不去户部。”
傅谨语不慌不忙的将被他打断的话说完。
然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好笑道:“王爷您想到哪里去了?”
眼珠子转了转,她目光聚焦在他紧抿的薄唇上, “哎呀”一声惊呼:“王爷您不会亲臣女亲上/瘾了吧?不然怎地动辄就想到这上头去?”
崔九凌“嗤”了一声, 不屑道:“本王亲你跟亲块儿猪肉无甚差别,会有人对亲猪肉上/瘾?”
“您就死鸭子嘴硬吧。”傅谨语哼唧一声, 毫不留情的拆穿他:“如果您的耳朵尖没那么红的话,兴许还有些说服力。”
崔九凌神情一僵, 随即炸毛, 恼羞成怒道:“本王想歪了又如何?若不是你每次向本王索要报酬, 都是用这样的语句开头, 本王会想歪?”
傅谨语险些失笑,禁咬了下嘴唇这才将笑意憋回去, 替他顺毛道:“是是是,都是臣女的不是,王爷想歪也算有情可原。”
这哄小孩一般的语气, 不但没让崔九凌的毛被撸顺,还炸的更厉害了:“当然是你的不是, 你这不知廉耻的家伙, 一天到晚想的都是那档子事儿……”
“喂……”这话傅谨语就不能苟同了, “方才想着那档子事儿的明明是王爷, 您洗白自个就洗白自个, 倒打一耙就不厚道了吧?”
她哪有一天到晚想的都是那档子事儿?
她明明半月才想一次那档子事儿好不好!
崔九凌:“……”
不能再跟她掰扯了, 她这家伙脑子活络, 嘴巴也利索,偏自个被她揪住错处,再掰扯下去, 只怕自个要被她绕进坑里去。
他冷冷道:“酒精带来了没有?”
傅谨语斜眼看他,笑嘻嘻道:“如果臣女说没有呢?”
“那就立时回去取。”崔九凌冷哼一声,威胁道:“或者,你希望本王叫人自行去你的闺房‘取’?”
傅谨语半点不惧,甚至还敢威胁他:“那您可得考虑好了,臣女胆子小,若是半夜醒来瞧见个黑影在屋子里翻东翻西,怕是立时就被吓个魂飞魄散,到时王爷可就再也无法从臣女手里得到西洋好东西了。”
崔九凌负手而立,笃定道:“放心,本王将最得力的属下派去你那里,就算连夜将你屋子搬空,也不会叫你察觉半点。”
“那真是多谢王爷体恤了。”傅谨语撇撇嘴,然后混不吝的笑道:“不过,打今儿起,臣女会将最要紧的物什都贴身存放,王爷若是不担心您未来的王妃被人占便宜的话,只管打发人来便是。”
崔九凌:“……”
这混球,真是什么无耻话都敢说,什么下作事儿都敢干!
难怪崔十九趁她去议事厅理事时,在她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寻到半点跟酒精配方有干系的纸张。
丫竟然贴身放着。
有母妃的震慑,自个属下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人敢近她的身。
她抛出这样的胡萝卜,是想吊着自个碰她身/子,然后好彻底赖上自个?
想都不要想!
酒精配方什么的,就让太医院跟酿酒师傅头疼去吧,他已经仁至义尽了,真要研究不出来,那也是大齐命该如此。
见他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傅谨语得意的扬了扬嘴角。
哼,小样,跟她斗,也不看看自个脸皮够不够厚!
然后昂首挺/胸的去了正院。
见傅谨语进来,靖王太妃立时喜笑颜开:“哎哟,方才本宫还跟梁嬷嬷念叨你呢,竟把你给念叨来了。”
傅谨语行了个礼,玩笑道:“臣女估摸/着王府里的好月饼该做好了,今儿特意抽空来走一趟,抢几盒回去吃。”
这个“抢”字,把靖王太妃给逗笑了,拿手隔空点了点她,与梁嬷嬷道:“本宫最喜欢语儿的就是这点——不做作,有甚说甚,比那些啥事儿都憋在心里,只管叫人去猜的,强多了。”
崔九凌才一踏进房门,耳中就钻入“不做作”三个字,立时嘴角抽了抽。
傅谨语不做作?丫就是做作的祖宗!
母妃就不怕笑死自个,无人替她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