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符横云在部队里前途光明,她呢,未来也是一片坦途。
毫不讳言,他们家的生活比绝大多数华国人优越。
而老姜家条件就差多了。
人嘛,总是更同情弱者。与其被环境逼迫着同他们和解,倒不如主动出击。
姜糖能冷静地分析利弊,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跟姜家人没半毛钱感情。
她从来没想过,因为用了原身的壳子就要代替她孝顺父母,友爱兄弟,老老实实做扶兄魔。
那都是屁话。
原身很惨,难道她就过得轻松吗?
穿书不是她主动夺的舍,原身的命更不是因为她而丢,恰恰相反,姜家人才是害她无辜枉死的帮凶。
若要让姜家人飞黄腾达,换成她是原身的话,肯定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这也有多缺心眼啊。
至于小黄鱼,过了四年王明华都没找到,那便是无主之物。
姜糖决定笑纳了。
——总不能白跑一趟。
第98章 到了四月底,符横……
到了四月底, 符横云终于回来了。
原是那批劫匪人数众多,不仅在京市附近作案,还分了另外两拨, 一拨往西边省份走, 一拨在南方,每犯一次案便到深山老林躲一阵。
仗着刑侦技术落后, 办案人员不足,且没有后世的“天眼”, 倒是逍遥了这么长一段日子。
“没受伤吧?”
姜糖就怕这人阳奉阴违, 每回都不老实。
好几次中弹了, 还在她面前装没事人的样子, 气得人肝疼。
“没有。”
“放心,没哄你。”
这次抓人他一直在背后统筹指挥, 没有亲自出手。
姜糖放好洗澡水,拿出换洗衣物叠好,注意到房门关好了, 不用担心被人撞见尴尬的场面,才动手去解他的皮带。
这动作却被符横云误会了。
她今天这么主动, 符横云诧异后, 也变得柔情蜜意起来。
姜糖注意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下, 手指撩起衣服下摆, 指尖无意间在他胸膛轻轻勾了几下。
符横云心脏疯狂跳动, 感觉下一秒就要因心跳紊乱无法呼吸。
“媳妇儿, 我好想你啊。”嗓音喑哑性感。
正要反手搂住姜糖, 就见姜糖手从衣服下缩了回来,退后一步,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很好, 这次没撒谎。”
撒谎?
符横云混沌的脑子登时清醒下来,哭笑不得。
合着又是脱裤子,又是上下其手,就是为了看他有没有受伤啊,虽然有些失望,但心底却是甜丝丝,暖洋洋的。
冲完澡,两人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明天搬家。
次日,也不知沈如从哪儿得了消息,终于把住在她那边的贺兰兰送回来了。
原本她还想进屋跟贺母打打同情牌,可贺父说到就到,让小张直接到大院门口接贺兰兰,让她完全没有进来坐坐的借口。
贺定文忙前忙后。
把大宝小宝平日爱玩的玩具用纸箱装好,一本正经地交代姜糖:“婶婶,这是我送给大宝小宝的,你别忘记带走啊。”
这段时间,陪两个小家伙玩的除了贺父,便是贺定文这个小哥哥。
一开始贺定文还不怎么搭理小哥俩。
不过大宝小宝被姜糖夫妻养得很有礼貌,想玩什么都会乖乖问贺定文,等他同意了再玩,就算不给他,他们也不会又哭又闹,而是去玩别的。
两个白团子成天乐呵呵地跟在他屁股后头,“哥哥、哥哥”的喊。
这对见惯了妹妹有理无理就在地上打滚,哭得人头疼的贺定文而言,是很新鲜的体验。
让他找到了做哥哥的成就感。
他伸手摸摸大宝的脑袋,又摸摸小宝的,“你们乖乖听婶婶的话,不要调皮哦。等礼拜天,我就去找你们,教你们堆城堡。”
“那哥哥你带上小飞机噢……”
小宝抱着他,打蛇上棍,“要最大的那个,行不行鸭~~~”
贺定文被缠得没办法,既舍不得他的珍藏品,又不好叫小弟弟失望。
只得答应了。
这边气氛和谐,看得人不由自主露出姨母笑,那头贺兰兰却在使小性子。
她嘟着嘴巴,双手环胸,本就不算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声音尖锐:“哥哥,我这么久没回来,你为什么不先和我说话?”
这盛气凌人的模样,跟沈如像了十成十。
贺父当即黑脸,沈如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正要训她,就被一旁的贺母拽了下袖子,“才回来,别骂得又……”
贺父听了,更生气了。
都是养在家里的孩子,定文起初也学了沈如那小家子气的毛病,但孩子嘛,好好教不会坏到哪儿去,如今定文跟双胞胎不也相处得挺好的吗?
出去外面玩,多护着两个弟弟啊。
可兰兰就像个异类,怎么说都不改,一凶她,她就哭着跑出院子,嚷嚷着爷爷奶奶对她不好,她要妈妈……
就是个混不吝的。
说也说不听,打也打不下手,每次刚纠正一点,她又闹着去沈如那儿,故态复萌。
贺定文小小的人儿顿时眉头一拧,刹那间福至心灵,好像明白了爷爷为什么不喜欢他和兰兰到妈妈家里住。
“兰兰,你不要站在沙发上。”
每次兰兰从妈妈那儿回来,脾气就会变得更坏,他不喜欢妹妹这样。
小小的贺定文还不明白环境对人的影响,但却下意识对越来越沈如化的贺兰兰不喜了。他绷着小脸,特别严肃地训斥道:“沙发是用来坐的,不是用来踩的,还有,大呼小叫很不礼貌。”
贺兰兰呆在原地,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哥哥居然骂她?
哥哥对那两个小杂种好,也不对她好!!
贺兰兰委屈大发了。
她梗着脖子,倔强地咬紧嘴唇,愤怒地瞪着亲哥。
半晌,尖锐的童声传到大家耳里:“贺定文,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妈妈,让妈妈打你。”
吼完,她恨恨地瞪了眼双胞胎。
手胡乱在脸上擦了擦,鼻涕眼泪混成一团,蹬蹬蹬就往院子外头跑。
贺嘉诚正好进门,撞上小牛犊子似的贺兰兰,赶紧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子。
“跑哪儿去。”
把人给拎了回去。
姜糖看了看一脸害怕的双胞胎,吁了一口气,还好,他们要搬家了。
车子载着行李往尖儿胡同驶去。
刚驶入胡同,就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和讨论。
姜糖先下车开门,再把两个孩子抱下车,符横云则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诶,闺女,你们是这家亲戚还是??”姜糖每次来的时候都很低调,除了那位上门薅菜没成功的邻居认得姜糖的脸,附近的人还没见过她。
“嗯?”姜糖一边忙着搬东西,一边还得看着两孩子,没太听清对方的问题。
说话的大婶看两夫妻年轻,觉得不像能买下这幢房子的人,便压低嗓门八卦道:“大翠说,这家主人不太好相处呢,进去拔颗葱都不让,不如从前那户。你们搬过来,租金一个月多少啊?”
她那院子还有两间屋,如果这边租金贵,不如让这家人租家里,一个月能有五块钱进账都是好的。
“你男人是当兵的啊?能开这车,得是干部吧?哎哟,不得了哦,你以后享福了。”
要换个私家车,牛大婶肯定不会以貌取人,也不会这么没分寸的跟新邻居套近乎。
但军用吉普,跟家底厚不厚没关系。
当兵的工资也就比技术工人高那么一点点,那小伙子年龄又不大,难不成真能攒几万块?
姜糖随手抹去脑门上的汗,从车上拽出两个二十公分高的布娃娃,递给大宝两宝:“姑姑给的礼物,你们自己拿进去放好。”
小家伙开心的抱着布娃娃,“妈妈,我来我来~~”
等两个小家伙进门,姜糖才有功夫跟她们打招呼。
她把最后一箱书搬下车递给符横云,又从副驾驶座位上拎出半袋糖果,笑着抓给大家:“对,他是当兵的,以后要麻烦大家多多关照我们了。”
众人看她大大方方的样子,没正面回答租房问题,哪里不懂她就是屋子的主人。
那位多话的大婶表情讪讪地,局促地往后面躲了躲,没想到姜糖压根没计较,也给她抓了一捧:“给家里小朋友。”
“诶,看我这张嘴,听了大翠的话就来跟你胡说八道,闺女儿,你别生气啊。”
姜糖微笑不语。
随意跟大家聊了几句,知道尖儿胡同除了她们家,胡同尾还有两户是一家独住,别的都是五六户人住一个院子。有的人是租的,有的人则是仗着屋主没回来,白住。
小小胡同人不少,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吵架也是常有的事。
但转念一想,住房紧缺的前提下,不论买哪儿的房子,都会有吵闹不休的邻居,就连随军也不容避免,除非——到了贺父那样的地位,否则就只能等待房地产行业起飞,买一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别墅。
“隔壁是个一进的院子,住了四户,有两家女人似乎爱嚼舌根。”
“对面那家,里头有个男的爱打老婆,饭烧糊了直接就是一脚,吓人。”
“……还有……”
符横云哈哈笑起来:“这么一小会儿,你这情报收集得不错嘛。”
“名师出高徒。”姜糖将檐下的兰草搬到影壁,嗔道:“这次放几天假?”
“怎么?”
姜糖叹气,无奈道:“还不是红星镇的事儿,在学校里遇到熟人了,别人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这是老乡见老乡,麻烦一箩筐。”
姜糖简单把原委说了一遍,又将付红大致的意思提了提,没说旁的,但两人心意相通,符横云不需多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无非是担心影响两人的工作和学业。
珠玉何苦跟瓦砾硬磕呢?少不得得圆滑着处理。
“我有假期,但你目前走不掉。”符横云帮着搬完花,伸手摸了摸院子中心的木桩子,思考将它改成桌子的可能性,“先回一封信,就告诉他们,咱们暑假回去一趟。”
“行。”
时光飞逝,第一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
姜糖再也不是半年前那个为钱发愁的姜糖了。
光发动机给她带来的分成就比符横云的存款还多,除了发动机,她还弄了点别的小东西,比如电动自行车,这让她的存折迅速突破了十万大关。
在七十年代末,在这个一毛五分钱能吃一碗面的时代,他们已然属于很富裕的家庭了。
买火车票前,符横云想过要不要把孩子放在贺家,但两个皮猴子黏人得很,闯祸本事又大了不少。
加之,贺家二老惯孩子,那两个不着调的叔叔和姑姑也不遑多让。
符横云担心,等再回来时迎接他们的是两个混世魔王。
干脆把大宝小宝带上,见一见名义上的姥姥姥爷。
因为有两个活泼好动的孩子,符横云直接花了四张床位的价钱,买了一个包厢。
火车开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
一家四口下了火车直奔招待所,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姜糖来到原主记录的位置,挖了一米多深后,果然找到了一个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箱子,里面有二十根小黄鱼,五根大黄鱼,还有一对京口天宝的老银镯子,正面是大大的双喜字样。
不贵重,但似乎意义非凡。
姜糖猜,这是原身奶奶伺候过的那位地主小姐特意替她打的一对嫁妆,所以她珍之重之。
姜糖将银镯子重新用红绸包着,放到木盒里,看着金灿灿的一箱:“怎么处理?到银行兑换?”
现在金价并不高,至少在手握六位数存款的姜糖眼里,这箱小黄鱼已经不够看了。
符横云支着下颚,随手摆弄着金子,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定:“家里不缺钱花,留着当个念想吧。”老太太藏了一辈子的东西,没舍得留给儿子儿媳,倒是给了日子最难捱的小孙女。
说不定,直到去世她都在为孙女的处境担忧,可惜啊,本来的姜糖还是没了。
姜糖没有意见,将小木箱放在他们带来的藤箱里藏好。
第二天一大清早,夫妻俩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哥俩,手里拎着麦乳精、几件衣服、还有一个小收音机,往上西口北桥河的姜家走去。
四年多了。
恍如隔世。
姜糖依稀记得当日她如何胆战心惊躲开了付红,凭着一腔孤勇爬上了下乡知青的车。
这几年里她很少回忆那一日的情形,事后想起仍是觉得不寒而栗,差一点,若是稍微出点差错,凭着王明华当时的势力,她就被困在属于“姜糖”的人生里了。
没想到,这辈子她还会重回故地。
走到院外,姜糖听到房子后的哗哗流水声,她有些失神。
“走吧。”
“嗯。”
时间尚早,姜家人还没出门上班。
小院厨房炊烟袅袅,隐约有人说话,姜糖定了定神,先接下符横云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地上,又把怀里睡得正熟的小宝交给符横云,自己上前敲门。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付红披上外套,骂骂咧咧出来开门,见屋外站着一男一女,她定睛一看,惊了一跳:“哎,三丫,三丫是你吗?”
长高了,长肉了,从前那瘦猴子模样变成了饱满好看的鹅蛋脸。
但付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跟嫁人后的大姑子有几分像。
“大嫂,好久不见。”
她声音冷淡,但处于兴奋之下的付红显然没听出来:“这是妹夫和咱们家两个外甥吧,诶哟哟,可算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