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咱说定了。”
“那我画完了再给您送去。”
姜糖正愁没有赚钱的路子,一家人要坐吃山空呢,刘玉存的话可谓说到她心坎里了。
这一成不多不少,谁也不吃亏。
而且京市一汽多牛的厂子啊,未来转型了也是国企中的国企,在汽车行业还能垄断几十年,抽成比买断更加划算。
因为谈妥了,姜糖态度更加积极,直说尽快把设计图补充完整。
她这会儿是完全把刘玉存摆在甲方的地位了。
谈完发动机的事,刘玉存终于想起问符横云怎么不在家了。
这事得从一周前说起,原本符横云能在家休息半个月,两口子都把新家那边需要的东西买齐,就差收拾行李入住了。
突然接到紧急任务,到距离京市六十公里左右的昌河剿匪。
可别以为华国成立后,那些土匪头子全都从良了。
没有的事。
一部分在五六十年代就剿灭了,一部分一直活跃到九十年代末,尤其是国家放开经济后,大家能做买卖了,那些藏在犄角旮旯的匪帮出来劫道了。
有点良心的谋个财,丧天良的还得害命。
大家都知道“方向盘”工资高,有油水,但跑长途,危险也是实打实的。
昌河就出了一件大事。
岭安一家工厂在昌河钢材厂订了一批钢管,价值十万多,在七八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钢材厂请了当地运输队送货,运输队很重视这笔单子,不仅安排了轮班司机,还在每辆车上安排了保安。
可四辆货车全折在半道了。
十人死亡,两人重伤,车子和钢管都被劫了,劫匪消失得无影无踪。
昌河派出所搜查无果,立马上报给京市,京市公安总部一分析就知道这事不简单,赶紧跟部队通了气,请求驻扎在燕山的二十一军去剿匪,符横云就赶鸭子上架了。
上头也有想考验考验他的意思。
毕竟他初来乍到,燕山的兵蛋子与他不熟,虽说不少人听过他的大名,知道这是个狠角色,立了三次一等功,还有两次特等功,简直是传奇人物。
要知道,一等功几乎是九死一生的任务,符横云十八岁入伍,不到十年当上团长,绝不是靠贺父在军中的威望。
但当兵的,谁没点血气?谁不想跟这样的人物挑战一下呢?
是以,收服这些刺头还需要时机。
昌河3.11大案就是机会。
符横云不仅要收服手下的兵,还得跟昌河派出所、昌河政|府协调配合,可谓方方面面考察他的能力。
符横云走得急,搬家计划只得延后。
“这样啊。”刘玉存感慨须臾,在老朋友肩上拍了拍:“有多大能力吃多少饭,横云那小子不错。”
贺父得意大笑:“那还用你说?”
还想吹几句牛呢,就听楼下贺母喊吃饭了。
“走走走,今天家里做了卤味儿,一会儿咱好好喝几盅。”
“行,你不知道啊,我家不让我吃这些,说啥致癌,嗐呀,照他们的说法,啥都不能吃了呗?瞎胡闹嘛。”
“说得对,前些年我们连树根皮带都吃,现在吃点卤味咋了?”
“老贺,还是你懂我。”
“……”
姜糖跟着一块下楼吃饭,饭后,她帮着贺母把厨房收拾干净后,直接回房。
坐在椅子上,拿出那张图纸和笔。
下午五点。姜糖总算完成了,收拾好图纸后只觉得脖子酸痛,她抬手揉了揉,又小力敲了几下,然后拿着图纸找刘玉存去了。
第97章 姜糖骑着自行车出……
姜糖骑着自行车出了大院, 却不知转角处有人正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人便是王秋彤。
王秋彤直愣愣地盯着站岗的警卫,又嫉又羡。
林红没骗她,姜糖果然走大运了。
可她真的嫁给大院子弟了吗?会不会, 她和那个男人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只是尚在恋爱之中呢?
红星镇纺织厂工会一个小主任挑儿媳妇都挑剔得很。
何况是京市的权贵子弟。
林红说了,住在这里的都是老革|命, 门第高着呢,根本不是小镇上的干部能比的?
就算那男的眼瘸, 被姜糖的皮囊骗了, 他家里人能同意吗?
门不当户不对, 怎么会答应他娶一个小地方来的人呢?即便这年头大学生金贵, 那考上的姑娘也不少,她就不信大院里没有考上大学的女孩。
退一万步说, 姜糖如果真有这么大本事,钓上如此出众的男人,姜家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尤其是, 姜大嫂嘴巴不把门,是个再粗俗不过的妇人。
前堂嫂病重前, 她打着看大姑子的幌子没少到王家打秋风, 王秋彤撞上过好几回。
对她的印象实在深刻。
何况, 姜糖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
上个礼拜她给堂哥打电话, 苏美华接的。
一提起姜糖, 苏美华还有印象。
王秋彤这才得知一个大秘密, 原来姜糖在下乡到苏省时就嫁人生子了, 这事姜家人都被蒙在鼓里。苏美华当初调换孩子被公安抓后,在局子里呆了两个多月,后来也不知这女人给苏家和她堂兄下了什么蛊, 两家竟合力把她捞了出来。
不仅如此,还登堂入室成了她的新堂嫂。
王秋彤对这个坐过牢的堂嫂没啥好感,平日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所以也闹不明白,姜糖在乡下结婚的事,堂兄对姜家为何守口如瓶,不然按照两家的关系,中间又还有小春和小伟的存在,她怎么也不可能错过如此重大的消息呀。
既然姜糖在苏省嫁了人,那……那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就很有可能在说谎。
想到这儿,王秋彤欣喜若狂。
可算抓到她的把柄了。
如果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姜糖是个抛夫弃子,嫌贫爱富的女人,他们还会夸她吗?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王秋彤激动地抓紧挎包,快步朝大院门口的保安室走去:“请问,刚才骑车出去的那个人是住在这里面吗?”
小徐是退役军人,听这话立马戒备地盯着王秋彤。
王秋彤扯了下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和善温柔的笑容:“她背影有点眼熟,很像我的一个亲戚,对了,我老家在西南省红星镇,我是今年考到京市的大学生。”为了增强说服力,王秋彤将随身携带的图书馆借阅证掏给对方看。
小徐看了眼借阅证,又看了看神色急切的王秋彤。
心里一琢磨,姜同志确实是西南省的。
小徐:“哦,你说姜同志啊……”话没说完,就见大门口那姑娘激动道:“姜?哎呀,那真有可能是她。”
“我那个亲戚叫姜糖,自从她下乡我们好多年没见过了,大哥,刚才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啊?”
嘿,巧了!
贺团长的妻子就叫这个名儿。
小徐摸了摸后脑勺,笑容质朴:“那你找对人了。”
听到这儿,王秋彤一点不觉得高兴,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她深深呼吸,僵着脸问道:“那她到这儿是……替哪家工作吗?”
有些人为了攀高枝儿,想方设法到有钱人家里当保姆,或是家庭教师。
没准儿,姜糖就是这样勾搭上那个男人的。
似乎害怕小徐误会,她连忙补充:“如果真的是她那就太好了,不管怎么样,能回城工作都比在乡下强。”
当真一点不暴露自己。
小徐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具体哪儿不对劲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看王秋彤红着眼眶,满脸欣慰,他笨拙地安慰道:“放心,姜同志算是苦尽甘来了。她和贺团长可是咱大院里最般配最恩爱的一对了,她家两个孩子又聪明又听话,甭说贺司令把他们当成眼珠子,大院里就没人不喜欢的。”
王秋彤:……
这完全不是她想听到的内容。
“……啊?她,她孩子多大了啊?”
什么团长,什么司令,什么孩子……
小徐咧嘴,露出几颗大白牙:“两岁多吧,长得特别像贺团。”
王秋彤垮着脸。
这不就是说,姜糖没有抛夫弃子,她男人只有一个,自始至终就是苏省结婚那个?
可凭啥她运气就这么好,沦落到下乡还能钓到金龟婿?
一时间,心里跟打翻了调味瓶似的,又酸又苦,只觉老天太不公平了,从前事事不如她的姜糖都能嫁入高门,追求她的却都是穷哈哈的歪瓜裂枣。
小徐看着失魂落魄跑走的王秋彤,脸色茫然。
啥意思?咋还瞪他呢。
这边王秋彤大受打击,又看红星镇没动静,愤愤不平下再次给王家拨了电话。正好,王明华在家。听到姜糖嫁的男人有权有势并不好惹,暗道不好,挂完电话就火速往姜家赶去。
务必把人先拦下来。
万一他们莽莽撞撞地,把姜糖彻底惹怒了,那才是白白作没了一门显赫的亲戚。
若搁在两年前,王明华肯定不会这般想得开。
可这几年,他让两个孩子偷偷摸摸把姜家院子都翻找了好几遍,姜糖可能藏东西的地儿都找过了,死活没找着小黄鱼。
这让王明华忍不住怀疑,小伟她妈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有小黄鱼,姜糖怎么会一点回来找的迹象都没有呢,这根本不符合人性啊?
他才不信姜糖真的视金钱如粪土。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姜宝珍因为某些缘故骗了他。
小黄鱼的真实性有待验证,但姜糖夫家显贵,只要能缓和两家关系,不提明面上能拿到多少好处,但凡外界知道两家是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小小的红星镇就依然是他的地盘。
王明华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两年他逐渐被边缘化,如果再找不到靠山,离被清算就不远了。
不说王明华苦口婆心劝了再劝,总算打消姜家人到京市寻人的念头。
付红又开始作妖了。
自恃给老姜家生了孙子,这会儿抖起来了,便想摆嫂子的谱,当即书信一封,让王明华帮着寄给姜糖,说的无外乎都是屁话。
——作为老姜家的功臣,生孩子时遭了大罪,姜糖作为孩子的小姑,是不是该给她这个嫂子弄点营养品呢,还有大侄子的见面礼,什么时候补?
付红寄完信,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一天天过去,京市那头没有回应,老姜家心里愈发没底。
过了十来天,王秋彤终于收到信。
像只战胜的公鸡,昂首挺胸跑能源系找姜糖了。
姜糖在学校和一汽连轴转了一个多礼拜,王秋彤此人早被她忘到爪哇地里了。
王秋彤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恍惚了几秒,才淡声问道:“哦,是你啊,又有什么事?”
王秋彤冷嗤一声,挥了挥手上的信,等着姜糖主动开口。
可等了半分钟只等来姜糖一句“没事我先走了,别挡路”,气得她一蹦三尺高,“你家给你寄的信,你也不想看?”
说罢,又阴阳怪气地冷笑起来。
果然一遇上原主认识的人就没好事。
姜糖默默翻了个白眼,敢不敢再反派一点?这连续几声“呵、呵、呵”,显得傻不拉几的。
她二话不说,伸手从王秋彤手里抢过信,三下两下拆了信封。
付红那一手字歪歪扭扭,期间还夹杂着好几个显眼的拼音,简直辣眼得不行。姜糖一目十行看完,抬头看王秋彤:“你查我?”
她绷着脸,面无表情,就算是质问也显得轻飘飘的,可王秋彤就是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梗着脖子道:“……什么查你?你少自作多情,要不是你男人开车到学校显摆,我还不知道你攀上高枝了呢。”
“叔叔婶子如果知道你嫁了军官,肯定乐得合不拢嘴。”
话里话外的酸味儿赶得上山西老陈醋了,“宝珍姐虽然没了,但咱们两家好歹是亲戚,我当然要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姜叔叔,让他们跟着开心开心。”
她还不知道姜家那群人,见着兔子不撒手。
肯定拖家带口立刻赶到京市。
就不信姜糖婆家对这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不会产生不好的看法。
姜糖抬眸,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哎,你,你就这样走了?”
就一点不生气吗?
不想撕烂她的嘴,骂她损人不利己吗?
王秋彤都做好跟她大吵一架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姜糖不接茬,登时傻在原地。
姜糖脚步停下,扭头看她:“不然呢?难道你还等着我请你吃饭?”
她不怕别人来找事,但她最不耐烦的就是王秋彤这样的人。
说她坏吧,她又做不出伤天害理、罪大恶极的事,你想报复她,好好教训她一次呢,自己都觉得小题大做,很没必要。
可偏偏,她无时无刻都在想法子膈应你。
若她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就好了。
两巴掌扇过去,啥郁闷都消得干干净净。
姜糖随手将信夹在书里,漫不经心地思索着,什么时候回红星镇一趟,将那箱小黄鱼取走。
如果姜家人老老实实,不来给她添堵,她就按照赡养标准给姜家两位老人生活费。
以原身的性子,都能掏心掏肺助王明华东山再起,想必对姜家人不会差到哪儿。姜糖这样做,并非圣母心发作,想替原身尽孝,而是用点小钱把麻烦打发掉罢了。
不然姜家人铁了心闹上门,在华国这样一个重血脉亲情的社会环境下,她和符横云讨不了好。
这跟前几年在省一机门口闹那一出又不同。
当时她被逼下乡,虽然成了省一机的正式工人,但日子过得不比普通人强多少,在大环境下她并不算多么特殊。
如此,也不会引发别人的不满(又作仇富),围观群众听她哭诉更容易代入到她的处境,是以在她有理的前提下,他们更愿意站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