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泼辣的,早拎着棍子打上门了。
符横云皱眉。
两孩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不安分地扭动身体:“爸爸,脚酸酸~~”
符横云听了,知道这事对两孩子没造成不得了的阴影,调笑道:“不得了啊,人家两岁刚会跑,我儿子已经敢跟别人打架了!这胆量,像我,有前途。”
“没事,不气啊,小崽子皮实。”
姜糖听了这话,没好气道:“再皮实还能越级挑战?你瞧瞧他们那小胳膊小腿。他俩一点不怕事全是你教的,今天这事还好,就在咱家门口,我听到声儿就出去了,那万一在没人的犄角旮旯里被欺负了,你还能轻轻松松的这话?”
说着,她指着大宝耳朵:“都撕了个口子。”
她和符横云养孩子不像其他人那么精细,走哪都得抱着背着。
就家属院里,三四岁小孩没断奶的就有好几个。
但相应的,孩子犯错,他们从来也没打过孩子。
他们缺乏对危险的判断。
这还是两小孩第一次挨打呢。
姜糖和符横云说话时,大宝小宝偶尔插一句,他们不太会说长句,但几个词几个词往外蹦,符横云最擅长分析情报了,立马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站了多久了?以后听妈妈的,遇到比你们高,比你们壮的,不许去打架。知道了吗?”
符横云边说,边偷看姜糖。
大宝小宝连连点头,嘟着嘴:“妈妈,我乖,不打架。”
“妈妈,脚痛痛。”
装乖同时不忘卖惨。
“过来,妈妈抱抱。”
见妈妈不生气,爸爸还答应给他们修小车,不到一会两人乐颠颠地玩去了。
姜糖看着两个孩子跑走的背影,轻笑一笑,仿若无意道:“刚刚我到陈团长家要说法了,我看王老师脸色不太好看,说不定陈团长明天得找你说道说道。”
听她换了称呼,没用“那谁媳妇”,符横云就知道她火气下去了。
说道:“担心我?陈猛没那个脸找我说事。他家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就是平时不养在身边,他有些偏疼。但欺负两个奶娃子,说出去丢人的可是他们。”
姜糖撇嘴,重重点头:“说得是。”
“哪有喜欢就抢的?王老师还在子弟兵小学教书呢,自己娃都教不好,我看这个老师水分大得很。”
对别人,姜糖偶尔装一装大度。
对爱人,就没那个必要了。
她也不管对方跟她家符同志关系好不好,该上眼药就得上。
“王文雅自诩山沟沟里飞出的凤凰,眼睛长天上的。”符横云话里对她倒是了解得很,“这人惯会做面子活儿,就喜欢教育别人家孩子。可你要说她好为人师吧,她就放心把孩子扔老家,让陈猛爹妈照顾。陈猛家是城镇户口,条件确实不差。但环境再好哪有在爹妈身边强,话说得中听,让孩子留在老人身边,代替陈猛尽孝。”
姜糖定定看着他,故意问道:“你这么清楚?你跟陈猛可不是一个团的啊。”
“我。”符横云愣了一拍,伸手拧姜糖脸颊:“说什么呢。”
“你说我说什么?”姜糖道:“对外人你还挺关注啊。”
符横云冤枉道:“只要出现在咱们身边的人,我都关注。谁知道有没有潜在危险人物啊。我跟这些女家属可没怎么接触啊,对她们的作派认知都是她们男人嘴里说的。”
搞过情报工作的就有这么个职业病。
到什么地方都会第一时间调查周围所有人的背景,一丁点信息都不放过。
姜糖笑着,推开他:“噗,真是间谍抓多了,看谁都不正常。”
两人搂在一块说笑了一会儿,就听见大门“砰砰”作响。
外人有人喊符横云。
“横云,休息了吗?”
符横云连忙放开箍在妻子腰间的手,整理一下衣着,快步走去开门。
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的郝师长,以及上级派来的顾问团。
“有点急事找你,没影响到你们一家人休息吧?”郝师长笑得一脸和蔼,跟符横云打完招呼,立马朝他身后看去,“小姜呢?不会是睡觉了吧。”
素来威严的郝师长这会儿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别提多和蔼可亲了。
如果说一开始知道红外探测仪跟姜糖有关,郝师长感慨过符横云运道不错,穷山僻壤里挑的媳妇挺拿得出手,但要说多当回事,不至于。
省一机是大厂子,姜糖年纪轻轻能参与到大项目里确实证明她足够优秀。
但参与项目和主导项目亦或者独立设计,那是两回事。
天纵奇才的人,郝师长见过不少,姜糖在她眼里着实不够分量。
可现在在他眼皮子下搞出了那两张设计图,郝师长已经把她放在了和陈秀仁对等的地位看待。
甚至更亲近一些,毕竟是他们六十八军的人嘛。
“还没,各位先进来吧。”姜糖站在堂屋门口。
郝师长走在前面,陈秀仁和同行另两位走在后面,进门后小张顺手把院门关上。
陈秀仁视线扫过院子,目光自然而然飘到开着窗的书房里,他视力不错,将书架上摆着那排书的书名看了个清清楚楚。
最终定格在凌乱的书桌上。
这样巧妙的设计,就是在这么不保密的书房里完成的啊。
他眉头微不可见地拧了一下。
姜糖见到郝师长到来的第一秒便知道,她给出的东西受到重视了,因此格外淡定地给几人泡了茶。
“小姜啊,这是你画的吧。”郝师长笑着指了指陈秀仁手里的图纸,说道:“陈工想跟你聊聊,你有时间吗?”
虽是询问,但语气强势地对符横云说道:“我看你们桌上碗筷没收,是训练回来晚了还没吃饭吧?那你赶紧去,放心,欺负不了小姜。不过这碗啊,一会儿你得自己刷咯。”
符横云无奈一笑,“成,我带孩子,我刷碗!”
姜糖接过陈秀仁递过来的图纸,看了一眼,笑道:“是我画的,还有几张在书房抽屉里。”
“能给我们看看吗?”
“当然。”姜糖瞥到门口探出小脑袋的两个小家伙,微微抿唇,“带他们到卧室去玩吧,咱们到客厅聊。”
陈秀仁是科研所的人,按理说搞科研的人不该到这里。
但六十八军前阵子缴获了一批装备,似乎是大洋彼岸支援给南越的,是第几代不好说,是不是最新的也不清楚,总之比国内部队配备的强,威力不是一个等级。
就近的粤东科研所便派了人过来。
陈秀仁起初还有疑虑,毕竟对木仓械武器这么熟练的人怎么会在部队带孩子。
在来的途中他迅速浏览了姜糖的档案,得知她在邻省军工机械厂呆过才将这份戒备心放下。
姜糖有心出力,自是知无不言。
边说自己的想法,边在纸上勾勒。
陈秀仁跟林天和看着她的动作,心中诧异不减,这姑娘很年轻,但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量非常足,天赋是一等一的好,她作图的手法很随意,根本不用辅助工具,但画出来的线条简直跟用了尺子一样,直线曲线,比例大小,一笔就成。
摸惯了木仓械的人,更是一眼就能看明白她改动的零件是哪个部位。
“我拆过缴获的那把,它的活塞头和活塞筒配合很松散,所以射击精度受限,那我将活塞和枪机框分离。”
“所以在调节器上开两个导气孔也是为了提高精度?”
“对,陈先生,林先生,你们觉得导轨长度……”
“……”
几个科研狂人惊叹不已,不断抛出新的问题,姜糖应付得游刃有余。
这越是沟通,就越觉得姜糖在部队照顾家庭太埋没。
陈秀仁稍加思索,忍不住想给姜糖找点事干:“有没有想过到咱们科研所为国效力啊?”
姜糖闻言,跟符横云对视一眼,笑着回答:“开春得到京市念书,如果以后粤东科研所还要我,那我肯定来。”
“哈哈哈哈,好,那我和天和就等着你咯。”陈秀仁也笑,还没有系统学就能做到这般,等真遇到靠谱的老师教,前途无量啊。
“你被哪所学校录取的?曾经教我基础物理的老师也在京市。”
“航空大学。”
“哦?那敢情好,老师正好调到航空大学做副校长,四舍五入,咱们就是同门了。”
只要是技术这一块,不管民用还是军事,国外对国内实行的都是全面封锁政策。
武器这方面更是大都从国外购买,虽说国内各大研究所也一直没放弃研究,但基础薄弱以至于成果不太理想。
而买回来的,很难是对方当前最顶尖的科技,几乎是被人家淘汰的一批。
就这,还是花了大力气的。
如今举国上下,对人才的渴求已经到达临界点了。
姜糖继续深造下去,只要路子不走歪,将来成就必然不低。
“好,我这就回去,让人赶紧制造出来,咱们还需要时间调试改善。”
姜糖自信,却不自负。
听到这话也微笑着点头:“当然,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咱们还能在目前的基础上继续改良。”
陈秀仁眸光中的亮光更加炙热。
跟林天和对视一眼,已经等不及将图纸上的东西制作出来了。
想到这儿,他们已经坐不住了,林天和激动地朝着姜糖开口道:“那我们先走了,等制作出来再来找你。”
说完,一行人匆忙离开。
走到院子门口时,陈秀仁脚步突然停下来,转身,问:“对了,枪械图的事还要先保密。”
姜糖点头,应道:“我知轻重。”
郝师长把人送走,又派人暗中保护姜糖一家。
因为来时是步行过来的,离开的时候也很低调,附近竟没人知道这事。
陈秀仁和林天和等人从小院离开后没有回部队招待所,而是驱车回了科研所。
紧接着,科研所一阵人仰马翻。
次日中午,姜糖刚盯着两个孩子吃完饭,自己刚扒拉了两口,就听到敲门声。
伴随着柔媚的女人的声音。
“贺团长,贺团你在家吗?”
姜糖挑眉,猜测道:“看来这王老师也没你说的那么不靠谱,还知道带着孩子来道歉。”
符横云笑她:“你想得未必太好了点,王文雅清高,陈猛把她弄到学校去后,就经常拿老师身份压农村来的嫂子。你昨天一点面子不讲,直接上门闹得她没脸,她这会来啊,肯定是想找回场子。”
姜糖没好气睨他,说:“行啊,谁怕谁?她要是领着孩子道歉,我就大度不提了,要是扯东扯西,我还一肚子火呢。”
符横云笑。
姜糖再瞪他两眼,大手一挥:“看孩子去!”
她缓步走去,拉开大门,门外站着一个柔美的女人,一左一右拉着两个怏怏不乐的小孩。
“王老师,你这是?”姜糖浅笑着。
陈猛跟符横云分别在两个团,姜糖本就不爱交际,来往的人除了余秋琴,就没几个,只在余秋琴偶尔的抱怨中听说过王文雅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王文雅是典型的南方水乡姑娘的长相,皮肤白嫩,脸盘稍圆,个头娇小,比姜糖矮了半个头。
她笑不露齿:“贺团长在家吗?”
“他没空,在哄孩子。”姜糖听这话觉得有趣,什么事非得找符横云说?嘴角弧度拉得更大,道:“如果是因为昨天孩子打架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王文雅又往院子瞥了瞥,看屋里确实没动静。
心知对方不打算理会她了,但她早跟几个交好的嫂子说好,她带着孩子过来负荆请罪。
就是想让大伙儿知道姜糖得理不饶人。
她眼眸微动,吸一口气,明明将姿态放得很低,但扬起的下巴又泄露了她的心思,仿佛对姜糖低头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
“妹子,你昨天劈头盖脸把我一通教训,我当时一不清楚事情缘由,二是被你说懵了,根本没想到反驳,回头我问了俩孩子,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对,明明是好心想陪你家孩子玩玩,没想到让两个小家伙误会他们要抢东西。”
“但打架,是你家孩子先动手的,妹子你将所有责任推到我家伟子、华子头上,不太好吧?”
“咱们做父母的,千万不能随意冤枉小朋友,这样对他们的成长不利,容易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作为母亲,更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我希望你对伟子和华子道个歉。”
姜糖被气笑了。
不经感叹,如此不要脸的人可不多见啊。
“大宝,小宝,到妈妈这儿来!”她也懒得给王文雅留面子,直接把家里两个小布点喊出来:“王老师,你看看我家孩子多高,再看看你自己的,你怎么说出刚才那番话的?”
“看看我家孩子脸上脖子上的伤,再看看毫发无损的你们家小子,不说好好管教两个孩子,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对错是非,倒跑来兴师问罪。你这样颠倒黑白的人当老师,不会教坏孩子吧?还好我家这两个小的离上学还有几年,否则放在你手下,好好的苗子也给恁歪了,我得气死。”
“你,你强词夺理。”王文丽把陈伟拉到身前,掀起袖子:“什么毫发无损,姜糖,你儿子还咬我家小伟了呢,你看看这牙印,属狗的吧。”
那牙印浅浅的,皮都没破。
过了一晚,淡淡泛着青。
“不拿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忽悠人了?”姜糖冷了脸,看了偷偷瞪她的陈伟一眼,指着墙角摔坏的小木车,冷漠道:“看这牙印,确实是我家小孩咬的。你家孩子以大欺小,摔坏了他们心爱的小车,他们就还手了。我孩子小不懂事我承认,难道你家六七岁的也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