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因为——
她喜欢上了薄兰栖。
所以,玄卿主动从她的世界里淡出,彻底扮演起哥哥的角色。
相册停留在最后一页,照片里,她站在大学古典气息十足的大门前,和玄娜手挽手冲镜头开心地笑,拍照的人并没有出现在画面里,但却能透过这张照片感受到镜头背后,他那份静默无声的温柔。
谢悠悠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原来,在她追逐薄兰栖的时候,有人默默喜欢了她这么多年……
谢棠打量她表情,最后胳膊肘碰她一下:“感动了?”
谢悠悠:“有点儿。”
谢棠撑手坐到了桌子上,已经开始思考妹妹生的孩子跟谁姓这样的问题:“嫁去玄家也不错,古玩大户,吃穿是不愁,而且你跟玄娜关系好,也不用烦心和小姑子处不好,最重要的是,玄卿那小子长得好看,人品也没问题……”
她说了一大堆,最后一拍掌,做了总结,“这门亲事我准了!”
谢悠悠:“……”
真是想得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远。
“二姐。”谢悠悠提醒,“你不是说要带我做海王吗?”
谢棠僵了下,不说她还真给忘了。
尴尬地假咳了两声,她清清嗓子,说:“是啊,玄卿也可以当成鱼来养啊,对,你还小,先玩够了再结婚。”
说完这话,她又后知后觉地舍不得,便改口,“不对,最好是不结婚,不喜欢了随时可以拜拜,下一个更乖不是?”
她现在宁愿悠悠成为玩弄感情的绝世大渣女,也不希望她再那么用力地喜欢一个人了。
薄兰栖那样的前车之鉴,有一次就够了。
**
遇到了作者给她安排的男主,谢悠悠没心情做别的事,晚饭后早早回房,躺在满浴缸的泡沫中整理心情。
偏离了既定的剧本,即便她还是跟贺厉有了交集,但她全程都缩在玄卿怀里,对贺厉而言不过是个没露脸的陌生人,应该不用担心什么。
可心里还是莫名发慌。
以至于手机响了好几遍她才注意到。
从浴缸里起身,她边穿浴袍边接起电话,一听对面开口,刚泡得温暖的身体迅速冷下来。
“谢小姐,是我,贺厉。”那头低沉男音自我介绍着,“今天下午我的车出问题让你受到惊吓,我很抱歉。”
很好听的声音,透着女性都无法拒绝的苏感,可到了谢悠悠耳朵里,却比丧钟还要可怕。
她努力逼迫自己镇定下来,避免反常的举措反而引起他的注意。
“这位先生,你客气了,我们谁都不希望发生那样的意外,下午你已经道过歉了,没必要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说,声音佯装冷静,三言两语,草草结束这通电话,“没别的事的话,我就挂了。”
“等等!”好不容易找到接近她的借口,贺厉怎么肯轻易放过?连忙说,“谢小姐明天如果有时间的话,能否赏脸让我请你吃顿饭,好好向你赔礼道歉。”
“不好意思,明天没有时间。”谢悠悠灵机一动,找出绝妙的拒绝理由,“明天我要陪男朋友。”
那头沉默了片刻,声音明显沉了几分,说:“正好,你可以跟玄先生一起来。”
“谁说我明天要陪玄卿?”谢悠悠看着镜子中被水汽晕染模糊的自己,唇边缓缓牵起弧度,“我的男朋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从未来剧本里她了解到,贺厉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大男子主义也很明显,是绝对不可能喜欢脚踏几条船遍地开桃花的海王,剧本里,他之所以喜欢上“谢悠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占有了“谢悠悠”的第一次,这深深取悦到了他,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和天之骄子的傲气。正是因为这样,当他发现自己不过是靠着和薄兰栖容貌上的几分相似得到了这一切,才会如此愤怒。
那么,她就变成一个无法满足他任何心理需求的谢悠悠,一个男朋友众多、感情经历丰富的老手,总不可能再入他的眼。
电话已经挂断,贺厉还握着手机,耳边是嘟嘟忙音,将空白的大脑搅和得一片混乱。
——“我的男朋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这句话……
是……什么意思?
**
那之后,贺厉没再打电话来,周日也没骚扰她。
谢悠悠忐忑的心渐渐放平,见自己想出的那招似乎起了作用,忍不住倒在床上抱着玩偶一阵猛亲。
“死变态被吓退了!”
“我海!海死他!”
“不好意思哦,你的纯情女主已下线!”
“她不喜欢薄兰栖了,也就不需要你这个替身了。”
谢棠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妹妹这副手舞足蹈的疯样,见她心情好,也跟着弯起嘴角:“什么事这么高兴?敲你门好久都没反应,这是嗨得忘我了?”
谢悠悠把玩偶往旁边一丢,跳下床直接扑过去给她一个熊抱。
就在谢棠以为她要给自己分享什么超大喜悦的时候,却听她在耳边冒了句:“二姐,我一定要当海王!最海的那种!”
——吓死贺厉的那种!
谢棠:???
这孩子,受刺激了吧?
她撕掉粘在身上的谢悠悠,抬手摸了摸她额头:“没发烧啊。”
谢悠悠不满:“二姐,我认真的。”
“好好好,你是认真的。”谢棠说完,问,“那你的鱼养得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忙着准备夏季音乐会,对养鱼这件事完全没上心,便有些气弱:“……还行。”
谢棠掏耳朵,明知故问:“塘里几条鱼了啊?”
谢悠悠没脸地埋低了头,声音细不可闻:“就…一条……”
而且也没什么进展……
“啧。”谢棠嫌弃地把她推开,“行了,别跟别人说你是我谢棠的妹妹,还海王呢!海王八差不多!”
第23章 今晚还是去你那儿吗?
周末结束, 周一,谢悠悠如常到了乐团。
今天迟嘉树倒是来了,还是一身干净到发光的白衣, 进门后立刻被迷妹们团团围住——
“迟前辈终于来了啊!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你, 出什么事了吗?”
“就是,问吕前辈你的住址, 他也不肯给我们说, 真的好担心!”
谢悠悠听见动静,扭头朝那边看了过去。
“前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在家静养,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被簇拥在人群中的迟嘉树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模样,只不过, 谢悠悠却分明从他眉眼中瞧出一丝无力。
她想起那天去他家时的一幕幕。
兴许他真正想要掩藏的不是白切黑的恶劣本性, 而是他满背的伤痕,所以才会刻意对她说那番轻佻的话, 而秘密被窥见后, 才会绷不住情绪,惊慌无措到恼羞成怒,直接把她给赶了出去。
所以, 那些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悠悠望着那头, 若有所思。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迟嘉树隔着人群朝这边看来, 目光和她交错了一瞬,又很快地移开。
就像是在刻意避着她……
谢悠悠没急着过去找他,上午认真练琴。
吕冰过来给她指导,见她神色平和了许多,便随口问了句:“你们俩的事情解决了?”
谢悠悠:“还没。”
吕冰怀疑是自己听错, 毕竟她的表情看上去可不像是没解决的样子,忍不住重复了遍她的话:“没解决?”
“嗯。”谢悠悠应了声,而后朝迟嘉树的方向看了眼,说,“不过会解决的。”
这话之后她没再多说,把搭在肩头的小提琴拿下来,往后翻了两页琴谱,指着其中一处,请教道,“前辈,这里我一直处理不好,没你演奏得自然。”
话题就这样被她转移到正事上,吕冰身为首席,又是团长的关门弟子,理应以身作则,虽然心存疑惑想追问下去,但最终还是敛了敛唇,架起小提琴认真给她演示。
那头,迟嘉树一直垂眸看着面前的黑白琴键,没有往谢悠悠的方向再看一眼。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午休时间。
负责订外卖的人特意给迟嘉树多加了鸡腿,可惜东西送到迟嘉树面前,却被他谢辞了。
“抱歉,我没什么胃口。”
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再看脸色,也透着一丝病弱的苍白。
送饭的女成员有些惋惜,却也没继续强迫,体贴地说:“那我帮你收着,反正有微波炉,待会儿你要是饿了我再帮你热。”
“谢谢。”迟嘉树扯了扯唇角,笑容开始显露出敷衍,起身走出休息室后,面容彻底阴沉下来,眉眼里再无刚才的温和,取而代之是浓重讽意。
装什么真善美?好像之前往谢悠悠饭菜里吐口水的不是她一样!
抬手松了松衬衣领口,越是往没人的地方走,越是藏不住最真实的表情,待他来到东角空无一人的花园凉亭,早已满面阴翳。
真恶心……
他狠狠吐了口气,在藤蔓交织的阴影中坐了下来,正要单独清净会儿,一阵脚步声从凉亭外传来。
抬眸,就看到谢悠悠站在石阶下,一脸认真地望着他:“迟嘉树,我们谈谈。”
“怎么,现在不喊前辈了?”嘲讽的话就这样脱口,以自暴自弃的方式守住自己最后那点尊严,“觉得我不配?”
“能不能好好说话?”谢悠悠朝他走近,“阴阳怪气什么都解决不了。”
迟嘉树表情淡下,眼睛望着别处,语调生冷:“我跟你没什么好谈,我现在要休息,能不能别烦我?”
这话让谢悠悠陡然来了脾气,直接上前扯住他衣领,把人推到石柱上,逼迫他抬头直视自己。
“烦?”她气笑,“之前是谁邀请我和他不可描述的?”
迟嘉树抿了抿唇,眼神闪躲,给出的回答毫无说服力:“现在对你没兴趣了。”
谢悠悠接话,一针见血:“因为我看到了你的秘密?”
戳到他痛处,迟嘉树猛地掀眼,声音也跟着拔高:“我有什么秘密?!”
看向她的眼睛泛着红,睫尾隐隐发颤,是明明脆弱,却强撑不肯让人发现。
那眼神太过沉重,谢悠悠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瞪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女人的手很柔软,即便是在这样的夏季,也清爽得不透丝毫黏稠,带着很淡的香。
迟嘉树心底横冲直撞的困兽,莫名被安抚了情绪,火气散了些,他任由她捂着,在黑暗的视野中,有些没辙地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嫌我脏?”
“那是气话。”谢悠悠抿了抿唇,声音低下去,“我一直都想好好跟你道个歉,可你却总不肯人干事。”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都已经被戳破了伪装的外衣,窥见了拼命藏匿的内里,却还嘴硬——“你说的没错,不需要道歉。”
“我说错了!错了就是错了!”谢悠悠扬声,每个字都说得极重,希望他能够听进去,“我那天完全就是迁怒!我说的其实是另一个人,他才是…坏透了恶心透了!你和他根本就不一样!”
喊完这番话,她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认认真真向他道歉:“我收回我说的话,对不起。”
脚步声远了。
凉亭又恢复安静。
迟嘉树保持着倚坐在石柱的姿势,缓缓仰起头,有细碎的阳光透过层叠绿叶投落进他眼里,很快被深不见底的黑吞没。
其实,他气的并不是那样说他的谢悠悠,而是…明知道她说对了,却还是不愿意承认的自己。
**
总算好好跟迟嘉树道了个歉,虽说对方态度并不明朗,或许根本不会原谅她,但至少跟他解释清楚,谢悠悠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离开东角花园后,去门口拿了司机送来的便当,吃完后稍作休息,差不多就该开始下午的练习了。
随着大部队回到排练室,谢悠悠找了个位置站定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翻开琴谱练习,环顾一圈排练室,没看到迟嘉树的身影,便盯着后面那扇门看。
练习已经开始了十分钟,迟嘉树才姗姗来迟。
他显然没料到谢悠悠一直在蹲他,从后门进来,抬眼便撞上她视线,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错开了眼,但很快,又重新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逆着光的女人脸上显露出不加掩饰的惊喜,而后,冲他舒颜一笑。
空气的尘埃被午后阳光染上色泽,流沙般从眼前淌过,金灿灿迷了眼。
迟嘉树没有给她回应,别过脸径直走向了那架钢琴,被长发略遮的脸上,是又恼又别扭的神色,暗暗咬着牙,心想:
干嘛笑那么开心?他又没说原谅她!
更何况……
他的原谅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她真的…这么在意他
……的想法?
心里很乱,还因此撞到了人。
迟嘉树连忙定神,来到钢琴前,沉一口气,坐下了。
排练室的另一个角落,吕冰将这一幕看进眼里,手里的琴弓没有停下,却是拉错了好几个音,向来对音乐要求苛刻的他,竟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这两个人,算是和好了?
**
越临近盛夏,气温越高,午后的太阳也越毒辣。
此刻,薄氏大厦的走廊,被刷洗得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前,贺厉正站在那儿抽烟,迎面而来的阳光刺目得让人心烦,他弹了弹烟蒂,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