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情深——岁欲
时间:2021-03-26 10:15:54

  护士长一把推开病房门,看着满地狼藉的花瓶碎片,斥一句:“喂,这是医院,你们在干什么阿!”
  闻靳深动作停了。
  空气静默。
  直到护士长看见闻靳深的半张冷漠侧脸,语调瞬间缓和:“您是康宁中心的闻院长呀,怎么搞的呢,在医院动这么大火气......”
  话没能说下去。
  闻靳深面相使然,在此刻冷漠阴沉至极,几乎把‘别和我说话’写在脸上。
  闻时礼负伤不轻,两边唇角被打破,鼻梁青紫一块,左边眼角肿浮起来。他脸上笑意不减丝毫,仰头靠在墙上,目光一转不转地看着时盏美艳脸孔,笑意加深。
  ......
  像场被中途打断的闹剧。
  闻时礼踩过满地的花瓶碎片,长腿懒散地迈着往门口走。
  经过闻靳深时,停下了。
  他用怜惜晚辈的语气,说:“小叔我不还手,不是因为怕你。”
  但具体因为什么原因没还手,闻时礼没说。
  直到闻时礼和护士长一前一后离开病房,才彻底算安静下来。
  一段长时的沉默开始了。
  时盏没做先开口说话的人。
  她静静看着对面的闻靳深,看他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整理弄乱的袖口,神色眼神都很淡,像是收敛了,又像是隐忍了。
  又隔了好一会儿。
  闻靳深的目光看过来,平静地说:“把手术做了再回剧组。”
  不是询问句,而是陈述句。
  “我说了,我自己可以做主。”因为剧组那边她算是个主心骨人物,时盏实在不想在医院浪费时间,“而且也明确告诉你,我不会为你生下这个孩......”
  闻靳深打断她:“时盏。”
  时盏皱了眉:“你说。”
  闻靳深看着她,不含情绪地笑了下:“这就是你几次拒绝我的理由。”
  时盏没明白:“什么?”
  “我哪里不如我小叔?”
  “......”
  “闻靳深,我离开你跟你小叔没有任何关系。”时盏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但她还是觉得要说清楚,“我当初没和你分手的时候他骚扰我时,我就态坚决拒绝了,我自认是个专一的人。”
  至少在和他这段感情里,也算尽力而为,没有行差踏错半步。
  闻靳深目色深沉,静静听她把话说完。
  “总的来说,”时盏愈发平静,“是你很好,有钱有颜有背景,一切看上去都非常完美,是我配不上你。”
  “......”
  这话直接给闻靳深听笑了。
  闻靳深觉得两人间已经很熟了,她完全没必要说这种场面话来诌他,他又不是傻子。但很明显,现在她就拿他当个傻子。
  “盏盏。”他靠近,在她身前的床沿坐下,“这些话你说给外人听就行了,我们两人之间不必这样。”
  话术太官方,就会显得故意的疏离。
  没对他的话给出明显反应,时盏很淡漠地笑笑,仿佛再对他说一句话都觉得是在浪费口舌。闻靳深也能看出来,她非常不愿意搭理自己。
  两人间再次沉默下来。
  时盏在原地站了会,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抿着唇到角落衣柜前,拉开来翻出昨晚护士换下的衣物,一套米色的休闲服。
  正想解纽扣的时候,响起不远处还有个闻靳深,她转过脸去:“我要换衣服了。”
  闻靳深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站在原地,目光清冷落在她脸上:“我刚刚有说过,让你做完手术才离开,急性阑尾炎不是可以轻视的——”
  “关你什么事情阿?”时盏神色愈发冷漠,眉间露出嫌恶,“有这闲工夫管我,你不如回医院多接两个病人普度众生来得实际。”
  “就非要这么倔?”闻靳深口吻也跟着凉下去。
  “......”时盏笑了声,“对,而且你管不着,不出去是吧?没关系,反正也不是没看过。”
  时盏手指落在病服纽扣上,自下而上一颗一颗地解开,他像是和她杠上似的,目光也随着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往上移动。
  甚至,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都敢脱我有什么不敢看?反正也不是没看过。
  在闻靳深的目光下,时盏面色不动地褪掉病服,有条不乱地穿上内衣,长袖,外套,最后是裤子。换好后,重重将病服往柜子里一扔,像是在宣泄不满情绪。
  他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也不置一词。
  时盏没在病房里找到手机,可能还在酒店的房间里。再三确认病房里没有手机后,直接越过闻靳深往门口走去。
  闻靳深从后面跟上来,“时盏。”
  时盏没有停下脚步,出病房门后看一眼上方悬着的指示牌,往左边电梯方向去。她听见他在后面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
  很轻一声,但她还是听见了。
  时盏停在电梯门口,伸手摁了1层的按键。闻靳深跟着停在她旁边,周围有人路过,他压低嗓音说:“孩子的事情可以之后再谈,你先把手术做了。”
  急性阑尾炎一旦穿孔,死亡率会提升5%—10%。
  时盏垂着眼睫,没有回应。
  电梯门打开。
  她抬眼,看见两张熟悉的脸孔。
  林初娆挽着温华的手臂,两人间正相谈甚欢,脸上皆是融融笑意。时盏的出现完全像个意外,中止她们和谐的对话。
  “时作家。”林初娆挂着甜美大方的笑容,冲她打招呼,“好巧,我陪伯母来做体检,你和靳深也在呀......”
  温华完全当时盏是个空气,皮肉不动地笑看她一眼后,拍拍林初娆的手背对闻靳深说:“初娆这孩子儿懂事,公司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呢,她还非要抽空陪我做检查。”
  闻靳深神色散淡,应景般地嗯一声,然后接着问时盏:“我刚刚跟你说话没听见是吧?”
  “......”时盏不是没听见,而是懒得搭理,面无表情地一转脚尖,到旁边的电梯开始等待,再次伸手摁了个1层。
  林初娆和温华自电梯步出。
  闻靳深神色严肃,很沉地叹一声气,没管那两人,重新迈到时盏旁边,低低地说:“时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
  说完,时盏面前的电梯门打开,他也在此时握住她的手腕。
  林初娆的目光落在闻靳深拉她的那只手上,没移开,就那么看着,温温和和地笑着说:“我听说靳深和你分手了呢,原来只是谣言阿。”
  时盏装不来温柔,满脸不屑地冷笑:“那不是谣言。”
  电梯里面有护士推着患者,问:“到底上不上阿?”
  “要上。”时盏作势要上前,却发现被闻靳深扣得寸步难行,她企图挣脱却发现是徒劳,只能去看他,“你放开。”
  闻靳深这人骨子里是霸道的。他直接去摁了关门键,说:“她不上。”
  电梯门缓缓合上。
  时盏深深呼吸,忍着情绪。
  温华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表情很淡地笑了一下,眼角堆出明显细纹,她说:“我看时作家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怎么分手都分不干净呢。”
  时盏目光落过去,觉得好笑,难道她脸上是写着‘纠缠’两个字?
 
 
第56章 九万55   闻公子貌似对我十分念念不忘……
  Chapter55
  时盏表情稍凝。
  可能面向使然, 她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十分拒人于千里之外。
  “笑死。”时盏打破沉默,也是真的很不屑笑出声,“你是不是觉得, 只要是个女人都想攀你们闻家关系阿?不择手段搞得头破血流也要挤进闻家门楣?”
  温华微笑, 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妈——”闻靳深没松开她的手腕,反而握得更紧几分, 眉间微皱开始替她辩解,“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别这样说她。”
  他心里最清楚, 她不是他用钱就可以搞定的女人。
  那句‘难道你不是吗’还是成功刺到了时盏神经, 她不留情面地回击:“你凭什么这么说?”
  温华笑笑, 没应。
  “时作家,你别生气阿。”林初娆柔柔地解释, 脸上挂着善解人意,“可能伯母遇到过太多拜金的女孩,所以主观上将你划为一类, 但伯母人不坏的,她就是太关心靳深了。”
  温华当初能从一众名媛里成为那时的闻太太, 可见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圈里都在传温华从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闻时礼的烂摊子从来不少, 但凡落在温华眼皮底下的, 一律肃清得不留痕迹。
  温华有一句常说的口头禅, ——人可以死, 闻这个字却不能脏。
  “我也没碍着她关心闻靳深阿。”时盏在路过人的目光里, 扬了声调,“我和他分手的事情人尽皆知,至于分不分得干净, 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毕竟......闻公子貌似对我十分念念不忘?”
  对面两人都愣了一下。
  时盏的张扬在所有人意料外。
  引来几注目光。
  林初娆挽着温华的手指颤了一下,然后收紧。她笑得温柔:“怎么会呢?在我记忆里,靳深在感情上很果断的,也不会是纠缠别人的那一方。”
  时盏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抬起被闻靳深握住的那只手,“你看?”
  饶是如此,他也没松手。
  但温华也不是个会被这种场面唬住的人,云淡风轻地笑着举例子:“养尊处优的人向来山珍海味,偶尔沾一下路边的臭豆腐会觉得香,这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时盏听懂了。
  她几乎觉得,温华的下一句是“给你多少钱愿意离开我儿子”这种话。毕竟温华的表情就是这样的,是对她不加掩饰的嫌弃。
  果然。
  和所有老套电视剧里一样,温华问:“你想要多少呢?”
  “......”
  想要好多好多呢。
  时盏重新伸手在按键板上摁了个“1”,说:“......那你觉得闻家的血脉,在你眼里,能值多少钱?”
  温华:?
  林初娆:?
  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
  时盏抬脚往内,闻靳深正想着跟,却被温华一把扯住胳膊质问:“她什么意思?她现在是怀孕了还是什么情况。来,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妈。”闻靳深语气无奈,被拉拽得松开她的手,“你先等等,我有事要和她商量,盏盏,你等——”
  剩下的话时盏没听清,他的脸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消失在视野里。
  ......
  浓夏的艳阳高照。
  时盏向路人借手机给柳家墨打电话,让他到三医院附近的公交站台接自己。
  时盏在站台的长椅一角坐下,周围没有人,只有她一个。她低头垂睫,看着地缝里的一串蚂蚁,辛勤地搬运着一小点儿面包屑,前往未知的巢穴。
  做蚂蚁都比做人好,做人太累了。
  阴影挡住阳光。
  是两个人的影子,她还没抬头,声音先落下来:“居然真的是你,时盏。”
  暌违已久的声音。
  在瞬间拉扯出许多阴暗到不见天日的回忆。
  时盏仰脸抬睫,看着面前十年不见的席月皎。她老了许多,眼角唇角都堆着皱纹,两鬓花白颜色,旁边站着二哥时通。
  马路对面是个有隐秘服务的不正规按摩店,看样子席月皎是刚抓着时通从里面出来。
  席月皎与旧时打扮大相庭径,时盏第一时间居然没认出来,隔了好几秒,才没有温度地问了两个字。
  “有事?”
  席月皎松开时通的胳膊,阴阳怪气地笑说:“可以阿,你现在发迹了,所以直接六亲不认拉?你两个找你拿钱你不给,我打电话找你要钱你也不给,后来索性连手机号也换了,很行嘛。”
  “......”时盏听笑了,“谁规定我非要给你们钱?”
  席月皎没生气,若无其事地笑笑,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穿着病号服:“生病啦?”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听说你交了很有钱的男朋友。”
  时盏站起来,说:“这些都和你无关。”
  “时盏,”喊她名字时,席月皎加重口气,“我好歹是你妈,你要是识趣的话就该知道怎么做,毕竟真要闹上法庭去吃亏的只会是你......何况你爸以前怎么教你来着,做人要学会知恩图报——”
  “闭嘴!”像是被刺中软肋,时盏浑身散着冷气,“不要提他,你也不配提他。”
  “......”
  席月皎比她矮上一截,此时微微抬脸看她,眼珠子散着浑浊的光:“我怎么就不配提他,这些年因为他受的气还少了?”
  时盏没出声。
  席月皎不停咄咄:“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我给你的台阶你要是不愿意下,那我们就闹给外人看,看你如何的不孝,如何的罔顾人伦!”
  那一瞬间,视野里被白色占据。
  胃里传来呕意。
  席月皎就是有这种瞬间令她焦虑发作的能力,她重新坐回长椅上,仰头看着席月皎脸上长出手脚的白色。
  全部都是白色的。还在移动。
  席月皎还在不停说着些什么,但时盏根本就听不清,她天旋地转地想要吐,俯下身去,紧紧闭着双眼。
  时通指着她,对席月皎说:“妈你看,她就和小时候一样,惯会装柔弱,你别信她,上次她还用门把大哥的手给夹了呢!”
  好吵。
  太吵了。
  黑色宾利停在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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