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不光是看。
闻时礼言行合一,每天抓着对她有过言语羞辱诋毁的人来给她下跪磕头,男女都有,都是鼻青脸肿的来,狼狈至极地离开。
那些人一边磕头道歉一边说“千岁千千岁”,画面滑稽戏剧。
甚至,时盏能记得每一个人被闻时礼抓来的理由。
第一天。
那人骂她爸爸是杀人犯,她也不是好东西。
第二天。
造谣她被包养,是被人玩腻的二奶。
第三天。
也是造谣,说她在国外隐婚生子后用孩子威胁金主。
第四天。
污蔑她的书全是抄袭融梗之作。
第五天。
污蔑她给粉丝洗脑去网暴其他作者。
第六天。
说她是个攀权附势的凤凰女,同时勾搭上闻家两个男人。
直到第七天。
那天是个年轻女子,眼睛都哭肿了磕头道歉:“对不起时作家,我不该说您的旗袍不好看。”
时盏:?
这什么理由。
几乎第一时间,时盏就下意识看向慵懒恣意半靠半躺在沙发上的闻时礼:“你有病吧,别人说我旗袍不好看也被你打一顿抓来磕头?”
闻时礼在吞云吐雾间低笑一声:“就是不让说,怎么了?”
那模样。
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欠打。
时盏长吁一口气,对女子说:“你起来吧。”她这个向来缺乏同理心的人竟然破天荒地有点愧疚,“你去看看身上的伤,医药费和赔偿费我这边出。”
女子怕得不行,跪着摇头,眼神忍不住一直扫向深沉男人:“只要您肯原谅我就行,其他的不敢......”
“你不用怕他。”时盏没觉得闻时礼的可怕,“你听我的就行。”
闻时礼翘着二郎腿,悬在空中的左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对地上女子说:“你走呗,谁让我是小千岁的舔狗。”
“......”
舔狗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女人只是他的掌中玩物,他所谓自己是舔狗更像是一种调侃,并非真的舔狗。他这种暴戾恣睢的男人,注定做不了舔狗。
时盏谢绝:“大可不必,舔狗一无所有。”
“怎么会?”闻时礼看上去心情不错,看她的目光里如有长夜月光,“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时盏应付地笑了一声。
在两人说话的间隙,那个女子已经逃似的离开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闻时礼将烟头摁灭在玻璃缸里起身,走向她,伸手去撩她的病服下摆。
时盏心中警铃大作,伸手握住他手腕制止:“你干嘛?”
“看看伤口。”闻时礼微微低脸,眸光下落,“我看看痊愈了没。”
时盏拨开他的手推开一步:“你要是不来每天闹一遭的话,我早好了,你的行为像是生怕我痊愈似的。”
闻时礼笑出了声,嗓音又低又欲。
“怎么会呢。”
闻时礼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长腿懒散地张开,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身前,双臂一齐圈住她的腰,在她抗拒前抬眼前开口:“小千岁,我盼你好的。”
时盏一时忘记推开他,不知怎的,一下就想起那日场景。
手术后的第一天,她说他不可能把每一个人骂她的人都抓来道歉吧,他笑着抬眸看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呢,小千岁。”
“我这人呢,”闻时礼的声音拉回思绪,他仰脸看着她,目光专注深邃,“罪孽深重,也不太会爱人,但我就是见不得别人说你半点不好,半点都不行。”
时盏的手滑落在他结实手臂上:“你先松开。”
闻时礼搂得很紧。
时盏的两条腿紧紧地贴着他的腿,身体也贴着他,有些叫人喘不过气。
“再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闻时礼难得用商量的口吻说话,“你知道吗?”
时盏一怔:“知道什么?”
“雷雨季要到了。”
“......”
时盏正觉得无语。
突然又清醒地反应过来,在哪听过?
旋即,时盏重重地拍他的肩膀:“就是你大半夜给我发骚扰短信阿!”
闻时礼倏地将脸埋进她的胸口,声线哑了几分:“那不是骚扰。”
这男人。
今天。
不对劲。
怎么看上去有点悲伤呢?
时盏:“不是骚扰是什么。”
他说:“是求助。”
第77章 九万76 你只用存在,我就会爱你。
Chapter76
时盏没有过多探究闻时礼的话中意。
沉默下来。
闻时礼维持着那个姿势, 拥着她,在她胸口处仰首抬睫:“你不问我在求助什么?”
时盏的手在他肩膀上使劲推一把:“有什么话松开我再说。”
男人被推得身体超后倾了倾。
又懒懒地回归原位。
闻时礼不肯松手,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经年不散的玫瑰香, 这让他想到一句网络调侃语:知道姑娘家身上为什么都很香吗?那全是被香水儿腌出来的。
他深深嗅着, 眼神如瘾君子迷恋,发出一声低喟:“再抱三十秒, 就三十秒。”
时盏沉默着在心中细数时间,浑身僵硬。
那一刻。
她不敢与他有视线接触。
向来习惯闻时礼慵懒欠揍地高高在上, 哪儿像今天这样可怜巴巴的像条路边淋雨的弃狗, 仰着头, 抱着她, 满目哀伤地看着她。
时盏盯着窗外的绿叶,说:“别这样, 搞得我真有点可怜你。”
闻时礼的双手将她腰身温柔掌控,他懒洋洋地笑了声:“你完了。”
“我完了?”时盏没明白,“我可怜你, 为什么完了?”
闻时礼表情满是耐人寻味,他掌着她的腰很轻地捏了一下, 像是蓄意地提醒和勾引:“你没听过么?”
他顿了顿, 继续说:“你可以爱一个男人, 但是绝对不能可怜一个男人, 因为只要一旦开始有可怜这种感情出现, 你就完了。”
可怕的不是爱情。
是同情、是怜爱。
“......”
真是个逻辑大师。
时盏不接受他的言论:“就一丁点儿可怜, 就被你脑补出这么多东西, 干脆你也来写小说得了。”
话落。
正好三十秒。
闻时礼难得君子一回,缓慢不舍地,手指摩擦着她薄薄的病服收回。
但他依旧坐在那儿, 时盏主动退开一步。
闻时礼笑得吊儿郎当的:“我只能解读成是你在怜爱我了。”
哪怕我这样的人压根儿配不起。
时盏不想和一个金牌律师打口头仗。
自己没有胜算,索性闭嘴。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
时盏到角落的衣柜前,一边取衣服一边说:“你出去吧,我换衣服。”
“我要看。”
“?”
时盏攥着衣服:“你有病吧?”
闻时礼笑得很欠揍,点头:“对阿我就是有病,所以给你我看。”
时盏站着不动,唇抿着,表情颇为严肃。
男人勾一边唇坏笑着和她对视。
见她久久站着不动,闻时礼索性起身到她面前,手指勾着她手中旗袍一角,笑问道:“还不换?等我给你换呢。”
时盏无奈地在心中叹气,这男人一点儿也不可怜,刚刚是她的错觉,他哪里可怜了,简直坏到家了!
“这样,”闻时礼像是明白她的难处,十分‘善解人意'地提出建议,“你重新把我微信加上并且保证不删不拉黑不设置消息免提醒,我就出去等你。”
上次在清水山脚下加上微信后,闻时礼转头就发现自己被删了。
时盏:“要是我拒绝呢?”
闻时礼:“那我就待着这里看你换。”
“我不喜欢被威胁。”时盏露出笑容,几分嘲讽浮在唇角,“闻大律师,我知道我说不过你,但是很抱歉,我从来不是个会被威胁的人,威胁我的结果往往适得其反,懂吗?”
闻时礼相当配合她,她说时便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待她说完,他便十分混不吝地笑说:“反正你剧组的人在等你,又不是在我,正好我今儿没案子,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时盏:“......”
五分钟后。
【您已成功添加千岁小朋友的家长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在时盏看来,闻时礼现在脸上的笑容那是相当的刺眼,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恶贯满盈,她十分没好气地催促:“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
闻时礼很爽快地丢了个行,在出去前,还不忘拍拍她的脸蛋儿调侃:“威胁你的结果往往称心如意,懂吗?”
“.......”
这人真的真的真的巨烦。
还有。
什么鬼名字。
千岁小朋友的家长?
闻时礼踏出门前,被时盏叫住,他转头看见时盏笑盈盈地朝自己竖中指,很拽地说了一句。
“我才是你爸爸。”
......
等时盏换好衣服出来,发现闻时礼坐在长椅上,她无语:“你还不走阿?”
“这就走。”他着站起身,“跟你一起走,我送你回影视城。”
时盏生怕拒绝他的话,他又弄出什么花招,只好冷着脸默许。
刚开始的一段路还相安无事。
闻时礼像是没有休息好,一上车就摘了眼镜没个正形儿地瘫在后座睡着了,他这人睡觉的眉都是皱着的,也不知道他活得这样肆无忌惮还有什么好愁的。
睡了没一会儿。
闻时礼像条没骨头的软虫似的爬到她腿上,一只手从她下腿弯处穿过,再从中间往上将她一条腿圈住,脸紧紧贴在她的大腿上。
时盏烦得要死,两巴掌打在他背上:“别挨我!”
可根本打不开。
好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推又推不开。
他看起来挺瘦怎么这么重。
时盏陷入崩溃。
前方开车的孙驰小心翼翼地提醒:“时小姐您别太过分,闻律师他脾性不太好,别惹恼他。”
男人黑眸倏地睁开,满是杀意:“多嘴?”
孙驰噎了一秒:“对不起,闻律师。”
闻时礼声色冷酷至极:“她轮不到你来提醒,开你的车。”
孙驰再次道歉。
时盏看在眼里,忍不住吐槽:“在你事务所上班的都是神仙吧?这都能忍,无语。”
同她说话时,闻时礼完全转变态度,话音含笑:“这有什么不能忍的阿,他们哪像你阿,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用存在,我就会爱你,什么都愿意给你。”
“......”时盏恨不得给他一刀,“得了你赶紧收住,我不想听,油腻得很。”
“也没什么了不起。”闻时礼没有及时收声,反而极其凡尔赛地来了句,“你不过是平平无奇金牌大状的小宝贝罢了。”
时盏这下真没忍住,抬手又在他肩上一拳:“你真的够了!油得要死!”
被一揍,闻时礼不怒反笑,一点儿也不计较。
孙驰惊呆了。
这让他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去窥时盏的脸,确实很美不错,但是他家闻律师不是单纯会为美色折腰的男人。
毕竟。
孙驰见过太过为他要死要活的美女了。
下车时,时盏双腿都被压麻了,只能用手扶着车身休息会儿。
闻时礼慢条斯理地以指骨推推鼻梁上金丝眼镜,败类无比地笑着开她玩笑:“你这样,别人还以为你和我玩车震了呢。”
时盏朝他翻了个白眼儿。
没理人。
歇了一会儿,时盏抬脚进酒店,此刻天色已黑,大堂里有不少办理入住的旅客,时盏排队要了房卡后进电梯。
在电梯遇到先前一直住她隔壁的那位四十多岁的女士。棕色头发。
棕发女士热心跟她打招呼,询问近况。
时盏应付地寒暄几句,熟人她都话少,更别提陌生人。
然后。
她在棕发女士口里得知一件事。
棕发女士告诉她,自己原来住的那个房间被一个有钱年轻男子换走了,一开始她并不愿意更换,那男子很礼貌地提议给她升级为五星套房,还免去她在这间酒店的一切费用,所以才愿意更换的。
最后棕发女士说,那真的是个英俊绅士的男子,如果自己年轻十岁,一定会追求他。
两人在时盏所在楼层分别。
时盏一出电梯,就看见等在自己房门口闻靳深,他一身黑正装,侧颜英俊得无懈可击,满身清隽难挡,手里拎着个电脑包。
他转头,眸光似越过千山万水而来。
时盏想,他确实好看得第一眼就会让人心动,否则自己也不会当初为他那般疯魔不成活。
但凡事终有度,丈量过后果适时抽身方为明智选择。
时盏无声靠近,他主动侧身避开让她刷卡进房间。
一时皆无话沉默。
闻靳深默默跟进房间,将电脑包放在门厅柜上,低声喊她:“盏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