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情深——岁欲
时间:2021-03-26 10:15:54

  魏洲搓搓手:“没事儿就好,就剩两集了,不过你不在我真有点不适应。”
  听到就剩两集,时盏表示认可:“你挺快阿,魏导。”
  魏洲开怀大笑好几声:“怎么被你夸奖下我都飘飘然了,要不然我给你让位得了。”
  时盏淡笑回一句使不得。
  魏洲说:“大家伙都在这儿,你看有什么要说的。”
  演员中的邱悦神色紧张,屏住呼吸。
  果然,在魏洲说完话后,时盏清凌凌的目光越过前面几颗人头,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脸上,似笑非笑:“不是让你离开剧组?”
  在这一行。
  导演永远比演员大。
  邱悦心里明白这一点,自己现在背后也没有靠山,手里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通告资源,故不愿意离开,所以死皮赖脸不肯走,在魏洲面前下了不少好话,并且保证再也不敢招惹时副导。
  魏洲也不敢贸贸然答应,只得说等时导回来后看情况吧。
  眼下,邱悦放低姿态,露出服软的笑容:“时副导,我一定会很听话的,也不再乱用自己的妆发,表演我也会竭尽全力的,请时导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那模样,和当初嚣张跋扈的邱悦判若两人。
  时盏心里很明白,邱悦这不是在想自己低头,而是在向资本、流量、发展红利低头。
  圈内人都清楚娱乐圈到底有多残酷。
  众目睽睽下,时盏的拒绝显得十分不近人情,她指着门口:“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说过的话,请你立马离开,《险风》剧组现在与你无关。”
  邱悦极力忍着,还在挣扎道:“时导,就剩最后两集了,就让我拍完吧,再换人的话我的那部分还要全部重新再拍一遍,重新找人也浪费剧组经费。”
  时盏从不是个会被言语打动的人,面上冷漠至极地说:“我不嫌麻烦,我能重拍,至于经费这一块儿不用你考虑,反正你的那份儿你照拿。”
  邱悦一时下不了台。
  僵持好一会儿。
  邱悦咬着牙,愤愤说:“你这是公报私仇吧?”
  “什么?”时盏挑眉笑了声,“你是不是对公报私仇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邱悦说:“哪有还剩最后两集换人的阿,你不就是因为上次那个事儿故意报复我,故意给我难堪吗,你敢说你不是?!”
  时盏明白邱悦的怒火从何而来,但她丝毫也不在意,温吞地坐到温橘搬过来的椅子里:“那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是,既然你不服气,我就来说说理由吧,让大家也明白我时盏的要求是什么。”
  “先说句题外话。”时盏似突然想到什么,“上次那件事儿你被闻律师当众抓着头发往车门上撞,丢脸的不是你吗?我何至于耿耿于怀到要公报私仇?”
  一番话的杀伤性很小,侮辱性却极大。
  邱悦脸色刷地白了。
  这是想否认都不行。
  上次闻时礼过来那一遭,整个剧组都亲眼看着的。
  时盏正欲开口,却嗓子干得咳嗽数声,一旁温橘急忙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时盏手边,时盏接过喝上两口,顺了顺气。
  缓了几秒后,时盏伸出一只手,握成一个白嫩嫩的拳头。
  在邱悦和大家的目光里,时盏先伸出食指:“第一点,你不配合化妆师和导演,私用自己妆发;”然后伸出中指,“第二点,你演技实在够烂,也不知道科班生的演技怎么能烂到这种地步;”再伸出无名指,“第三点,合同上有条款在剧组期间不得整容动脸,你还跑去打针,导致第二天拍戏脸部肌肉僵硬,本来就——”
  最后,时盏丢了一句算了。
  只是剩下的话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是什么。
  本来就演技烂,还要乱来。
  邱悦脸色青白难定,气得跺脚:“你别说了!我走还不行吗!”
  “行。”时盏只想抓紧时间开工,也不想过多奉陪,“那你走吧。”
  邱悦狼狈地离开剧组后,魏洲拉过一根矮板凳坐到时盏旁边:“那邱悦那个角色咋办?”
  时盏说:“只能再找了。”
  时盏将剧本裹成一卷,在手里把玩:“话说,按照你的水准你当初就不该定邱悦的阿,难不成......”她目光洞穿似落在魏洲脸上,“她给你睡了?”
  魏洲神色一僵,望了望周围,一根手指竖在唇间:“嘘,她自己送上门儿来给我潜的。”
  时盏翻了个白眼儿。
  就知道是这样,贵圈真乱。
  魏洲不愿意多提,打着马虎眼儿糊弄过去后说:“这个角色你来定吧,要是我来定的话,肯定也会有别的女演员,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得不得了。”时盏脸上有意味深长,“魏导,很行嘛。”
  这一个把月时间相处下来,两人关系相处得不赖,魏洲也开得玩笑,脸上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只是问:“你现在有没有合适的女演员人选,我去联系?”
  “暂时没有,待会儿我看看先。”时盏回答。
  又和魏洲聊了会儿,就准备开始拍摄,时盏从包里摸出一根烟到剧组门外去抽,剧组里有人对烟过敏,闻了身上会不停发痒。
  换做以前,她不会照顾别人,总觉得现在自己多少有点人情味了。
  也不知道。
  是不是闻靳深口中说的那种人情味。
  这里是全国最大的影视基地,那最不缺的就是群众演员。
  就像是现在,时盏站在剧组门外不算高的十几级台阶上,妩媚慵懒地靠着廊柱吸烟,隔着层薄雾,视线里影影绰绰全是下方的群众演员。
  那些群演,有的蹲着,有的站着,三三两两地聚众聊天。他们都在等,等缺人剧组出来喊他们,活儿不确定,有时几天都接不到。
  光在时盏视线范围里的,都有上百号人。
  人群里,一男子白得发光。
  时盏掸掉半截烟灰,用手在面前挥开烟雾,以便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男子二十出头,肤冷白,唇红齿白生得眉清目秀,穿一件洗得泛出旧意的白衬衫,袖口微褶,被温柔地挽起在手臂上,在晚夏的阳光里耀阳似少年。
  时盏目光定定地打量了好几分钟。
  他不与人站,一个人站在最后方的位置。
  他也不低头看手机,只一直盯着某处发呆。
  抽完那支烟后,时盏碾灭烟头拾级而下,群演门见她下来纷纷眼里有光,也都知道她是大制作网剧《险风》的副导。
  那些群演纷纷挤着上前,挥着手:“导演要人吗!我我我!我什么都能演!我全能!导演看看啊!操,别他妈挤我——!”
  那个男子也不上前拥挤。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最后。
  时盏没有停留,抬手屏开那些人径直停到男子面前,离得近了,也看得更清楚,很是清秀的一男人,浑身上下有种旧时文弱书生的气质,令人不忍欺负,令人有保护欲。
  想到这里,时盏笑了一下,被一个男人激发保护欲,这叫什么话。
  男子似被她的笑吸引注意,目光自虚空里收回,落在她脸上,也只一秒,不敢有目光对视,立马转开视线后退一步。
  时盏注意到他的举动:“你怕我?”
  男子声音也是低弱的:“不是,我——”
  “导演你选我吧,他不行!”有人在旁边高声打断,“他性格非常内向,说话小得跟蚊子似的,胆儿也小!”
  被这么一说,男子吓得又退了两步。
  真的很难令人不怜爱。
  时盏上前,放缓语气:“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双眸漆黑似灵鹿,低低弱弱地:“姐姐,我叫白时,白色的白,时间的时。”
  时盏拍拍他的肩膀:“来,你跟我走。”
  其他群演都惊呆了。
  阿这。
  就直接带走了?
 
 
第80章 九万79   危机感。
  Chapter79
  周围群演爆发出不满声。
  “凭什么阿。”
  “他根本不会。”
  “就是阿。”
  ......
  不论在哪里, 利益永远至上,人人都在竭尽全力的为自己争取,偏偏他们中的白时, 寡言安静, 仿佛不属于他们,立身圈外, 看谁的眼神都是闪躲的。
  像只森林深处受伤的鹿。
  白时站着没动,垂在身侧的手心冒出水光, 时盏偏着头将探究的目光落过去, 看见他的手指正紧张地揪着黑色休闲裤的包囊。
  他不敢看时盏身上的任何部位, 眼神斜视在旁边, 肩膀隐隐发颤。
  “白时是吧?”时盏声色慵懒,话音里参杂着一丝不自知的怜惜, “别怕他们,你只用告诉我,你——”她顿了下, 想到他刚才叫自己姐姐,“愿不愿意跟姐姐走?”
  白时抗拒地后退两步, 黑眸亮如一泓银河却不敢看她:“......我不配。”
  周围人更不满了。
  “装什么阿。”
  “就这?”
  “烂德行儿吧。”
  ......
  时盏逼近两步, 眯眸浅笑:“你看着我, 然后拒绝我。”
  白时诺诺抬眸看她, 视线慌乱无措。
  僵持几秒后。
  白时原本冷白清透的面上浮出一层薄红, 他像憋着一口吐不出来的气, 哽在嗓子眼儿, 以至于再度转开视线说话时显得有些局促:“我、我不敢拒绝。”
  然后白时吓得打了个短促的嗝,很短一声。
  周围人又开始笑他胆儿小了。
  白时如惊弓鸟,抬起一只手捂住口鼻, 只露出一双黑漆漆又灵鹿似的眸以及两条浓淡有致的眉毛。
  有人天生就适合吃这一碗饭,时盏想。
  “不敢拒绝的话,”时盏没有在意旁人口舌,目光自始至终都看着白时,“你就跟我走,别待在这里挨骂了,傻不拉几的。”
  说完后便直接转身,拾级而上。
  白时在一众群演艳羡又嫉妒恨的目光里,深深低下头,红着耳根跟上去。
  阳光下,男子的皮肤白到被照成薄橙色,清晰可见脸上皮下青色脉络。
  白时亦步亦趋地跟在时盏身后。
  “你跟我来。”时盏推开门,没回头,一路加快脚步,找她半天的温橘看见后跑过来,“姐姐你去哪儿阿?咋走这么快?咦,这人又是谁?”
  白时不敢抬头看任何一个人,也不敢打量周围环境。
  他知道温橘口中的“这人”是自己,但是他不敢进行自我介绍,目光追随着前方那双黑色系带高跟鞋,生怕迷失方向。
  时盏没有回答温橘的一堆问题,只说:“你过去等魏导,让他这场拍完后来我的休息室。”
  温橘说好,然后掉头折返回去。
  时盏将白时带到她的个人休息室里。
  白时转身关好门后,回过神匆匆忙忙地扫了时盏一眼,后背就紧紧贴着门站立,双手又垂落身侧,无比紧张地揪着裤缝线,大气儿也不敢出。
  相较下,时盏就有些过于放松了。
  她窝进一张躺椅里,半靠半躺,美腿交叠在一起,旗袍侧面岔开一道缝,展露春意白皙。
  时盏想看看白时会不会主动开口。
  于是沉默地等着,只低头翻着剧本。
  空气里。
  两人的呼吸声。
  手指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再无其他任何声音。
  十分钟过去。
  白时像个哨兵似的,站在原地,维持着十分钟前的姿势和表情,目光牢牢盯着自己脚尖。
  时盏朝他招招手:“来,站近一点儿。”
  白时闻言而动,长腿迈得很克制,迈了很小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一步。
  “......”
  果然听话,说一点儿就是一点。
  时盏:“再近一些。”
  白时又象征性地挪了两步。
  “我身上有病毒吗?”时盏看笑了,裹着剧本往虚空里一指,“站这里来,离我不超过一米的地方,一米是多少知道吗?”
  白时依旧不敢和她对视,只低语:“我知道的。”
  然后。
  缓慢温吞地到她一米之内。
  距离一拉近,时盏能闻到他身上的洗衣粉香,不像是闻家那两个男人身上,常年带着昂贵奢侈的男香,眼前的白时干净纯粹到令人舍不得大声跟他说话。
  “做个自我介绍吧?”她说。
  白时:“......”
  没了下文。
  时盏懒懒抬眼,扫在他通红的脸颊上:“算了,我来问,你回答我。”
  白时点头说好。
  “年龄。”
  “二十岁。”
  “戏龄?”
  “0......”
  “为什么来做群演?”
  “因为妈妈。”
  “妈妈?”
  “对。”
  “为什么?”
  “妈妈想当演员,想被大家看到。”
  白时像是被触到软肋,手不再攥裤子,而是改攥衬衫下摆,被他捏揉得变形。
  “这么紧张?”时盏目光自他手上转回他脸上,“你妈妈怎么了?”
  白时深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澈却轻:“她在两年前死于脑癌。”
  时盏不会安慰人,阿一声,然后迅速转开话题:“你该不会在影视城待了两年吧,只为完成你妈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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