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站高,要站得很高很高。
具体得高到什么程度。
真希望有一天,世人将她和他的名字同时提起时,字里行间能有“般配”二字,而不是已经听烂的“高攀”一词。
那以后整整一个半月时间,时盏完全投身到剧本创作里,打纲,做人物关系树状图,细细揣摩每个人物,哪怕是极细微的配角,也会考虑到弧光转变。
时间推移,她开始显怀。
不仅如此,孕吐和身体各种不适也随之而来,时盏性格变得愈发尖锐、毛躁、非常小的事情也能令她爆炸。
孕吐吐得昏天黑地时,时盏无力地跌坐在马桶边,闻靳深就端着一杯温水备着热毛巾,在旁边候着。
没等他问一句,时盏就挥手打翻他手里的杯子。
噼里啪啦的。
碎片渐得一地都是。
时盏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却又矛盾地有理可寻,她虚虚喘着指责他:“要不是你,我何必受这种罪?”
换作往常,闻靳深还会笑着和她贫上两句。
而现在——
只能放低姿态认错。
他在她面前蹲下,用热毛巾去给她擦嘴,承认:“都是我的错。”
时盏难受得崩溃,情绪失控推开他,冲出洗手间把手边能够到的全部砸得稀巴烂,一眼看去,堪比一线犯罪现场。
闻靳深跟出来。
他无声地丢掉手里毛巾,靠近她,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到沙发里用双臂圈着,哄小孩儿似的重复:“好了好了。”
时盏渐渐平复下来。
看着满室狼藉,心里终于有点儿愧疚探出头:“...又被我弄得这么乱。”
男人黑眸里翕动几分疼惜,也有薄薄的无奈,他勾了勾唇:“你也知道是又?那我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惯着。”
又在他怀里待了会,被哄得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时盏悻悻地溜到地上,乖顺地坐在电脑面前,一副准备认真工作的模样。
闻靳深也没想着,开始打扫房间。
打扫到一半,卡在情节点上的时盏又开始上头,不满说:“就不能等我写完再弄吗,窸窸窣窣地吵死了。”
“......”闻靳深将扫帚靠在墙壁上,“行吧。”
可是,妥协只换来暂时的安宁。
没一会儿。
时盏用幽怨地目光看向沙发上在按手机的闻靳深:“你好吵。”
闻靳深抬睫。
?
他哪里吵。
闻靳深屈着指节,叩在眉心揉了揉,无奈地对上视线:“你说,我怎么吵了?”
又沉默几秒。
时盏:“你呼吸很吵。”
“——”
要他死可以明说,不必如此委婉。
闻靳深认命般站起,高挺身姿在灯光下,拉出长长一道斜影:“我下去客厅待着,总行了?”
时盏:“嗯。”
刚到楼下,闻靳深手机就响了。
她发来的微信。
盏盏:【你还真的丢我一个人在卧室?】
闻靳深忍住甩问号过去的冲动,脚尖一转,回身上楼。
连推门的动作,都被男人刻意放轻。
可刚踏进一脚,就听见时盏重重一声叹息,这下换他皱眉:“......又怎么了?”
时盏一脸正色,严肃:“为什么非要左脚先进门呢?”
“这也不行?”
闻靳深低头,看一眼自己在门内的左脚。
时盏的目光已经从他脚上转到眉间:“你皱眉了。”
“......”
“你是对我不耐烦了吧?”
闻靳深心里警铃已响,舒展开清隽眉眼,渡春风般笑得迷人,带着点儿讨好的味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
“你、皱、眉、了。”
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闻靳深进屋,在她对面桌前停下,双手撑在桌沿,上半身前倾去吻她眼角,湿润地温柔着,耐心地厮哄:“下次不皱。”
管天管地,管皱眉等大小事宜。
真是个小管家婆。
他心里却很受用,有些出人意料地享受她这种矫情的作妖。
时盏收敛情绪,面色平静下来,她用细长的指去捏男人近在咫尺的下颌,他没躲,下巴就被她完全捏着。
她捏着他下颌,晃了晃:“闻靳深。”
“嗯?”
“知道什么叫无理取闹么?”时盏笑眯眯地,“以前跟你在一起,偶尔有点情绪你就说我无理取闹,我现在告诉你,这才叫无理取闹,以前不是,记住了?”
小姑娘真出息了。
回过头就给他上起课来,颇有风范地要他长记性。
时盏的指尖自男人下颌往下,滑到他凸起的性感喉结,不轻不重地点了两下:“你呢——”她懒懒拖着细甜的音,“得身在福中要知福。”
闻靳深完全没听清她在将什么。
所有的感官,丧失在她抚摸喉结的手指上,就那么点那两下,他就已经起来了。
闻靳深将她作祟的手指握住,拉下来,反客为主地一把钳住她下巴带向自己,脸一低就深深吻住她。
“呜——”
时盏都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横冲直撞的唇舌。
两人间隔着一张长桌,明显是个阻碍,以至于闻靳深直接双手掌握住她的腰身,用力一抱,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座椅里抱起来,放到自己面前的桌沿上。
整个过程,他的唇就没离开过她。
纠缠的热息不绝。
空气升温。
外面又正好是良良长夜,亟待消遣。
闻靳深暂且脱离她,只见小姑娘双目含水似的柔,藏万里春光,丰盈红润的唇微微开合,在用嘴紊乱呼吸,她又那么直勾勾盯着他。
这很难顶。
真的。
这...谁能顶得住。
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时盏的唇,手指碾上去,温柔地寸寸抚过,又亲了下后低低要求:“盏盏,帮帮我。”
时盏愣住:“怎么帮?”
问完,才感觉到——
他落在唇上正在移动的温凉手指,带着蓄意勾引,和温柔。
时盏的脸涨红起来,她偏开脸,细声细气地拒绝:“不行,我不要,脏死了。”
红透的耳根正对着男人。
他俯身,唇舌落在她娇嫩白皙的耳根,“不脏。”他连哄带骗似的,徐徐善诱,“乖女孩,帮帮我。”
真的真的,承不住了。
时盏一个劲儿摇头拒绝,说什么都不肯,红透的脸偏向一边,连看他都不敢,就现在这么个情况,他的眼里只有大写的两个字。
——想。要。
很快,男人的热息不安分又缠上她的耳畔,他拉起她的手,低问:“......那这个呢?这个总行吧。”
一个小时后。
洗手台镜前,时盏木着脸,往掌心里挤洗手液,十指发麻,她抬头,看见镜中身后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系着皮带,神色满意。
她偏偏看不惯,开始新一轮的“无理取闹”。
“你真的很烦。”时盏洗完手,抬手甩男人一脸的水珠,“你烦死了!”
闻靳深吊儿郎当地笑着,一点儿也没有在外清冷模样,上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转了两圈后又亲了亲她额头:“好了,亲亲抱抱举高高了,不要生气了。”
她躺在她怀里,浅白他一眼后,笑骂:“谁稀罕你这个!”
他也跟着她笑起来。
对于时盏来说,日子仿佛就该这么过,吵吵闹闹,嬉嬉笑笑,充满阳光和欢乐,没有任何暗无天日的痕迹。
她从小就奢望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至于闻靳深——
像是她这一生注定要栽进去的人。
第90章 九万89 有什么冲我来吧?
Chapter88
那天, 时盏按行程得参加《险风》的线下宣传会,地点定在白鸥广场的商场大楼一层的影院,多家媒体已经提前到达, 占好各自位置后, 微博投票选出的观众也陆续进场。
晚上七点正式开始。
现在的话。
时盏偏偏头,看眼时间, 五点五十六分。
只剩一个小时。
时盏还杵在落地镜前,发呆。
下面门铃响个不停。
回过神, 时盏下楼去开门, 收到闻靳深发来的微信, 问她出发没有, 她潦草回句快了。——其实不然。
她没有合身的衣服能穿。
怀孕五个多月的肚子,显怀明显, 任谁看都心里清楚。她设想过,对外说自己这是发福、长胖,但是低头一看自己的身材, 细细的胳膊,细细的双腿, 哪儿都瘦, 就肚子凸出来, 这委实说不过去。
思虑间, 时盏拉开门。
门外站着满脸着急的温橘。
温橘现在与她熟稔不少:“不是吧——”她叹一声, 然后上下从头到脚打量着时盏, “怎么还穿着家居服阿, 时间来不及了阿,过去还要四十分钟。”
时盏:“那些旗袍都穿不了。”
穿那些旗袍会把孕肚衬得更明显。
温橘阿一声,皱眉:“但是不能迟到阿, 我上去帮你看看有没有能穿的吧?”
时盏点头:“好。”
十分钟后。
衣柜前,由一开始的一人发呆,变成两人一起发呆。
温橘目光划过那一水儿的各色旗袍,噎几秒:“这......”她又看看时盏明显的小肚子,“要不趁机公开算了?当给《险风》预热,说不定还能剩一笔宣发费用。”
“?”
时盏懒懒地拨弄着那些衣服,“不行,这时候公开怀孕只会有负面影响。”
温橘不明白:“什么负面影响?”
“你想啊。”时盏说,“这是部网剧,上线各大视频软件平台,要是我在这时候被爆出怀孕,依照我这招黑体质,会有不少网友会集体打一星抵制,评分一低,口碑砸了,整个剧组的努力都白费了。”
听后,温橘觉得甚有道理,不仅懊丧起来:“怪我,我没有考虑到这一茬,不然提前就准备好衣服。”
其实温橘也刚知道她怀孕不久,一周前来送新剧合同材料的时候,发现显怀的时盏时,眼神惊奇如看见新大陆。
正好,闻靳深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她不禁夸奖一句。
闻院长,真是年轻有为。
“要不然,”时盏伸手拉住温橘身上宽松的白色羽绒大衣,“你这件给我穿?”
温橘没犹豫地拉下拉链,脱下来:“你试试,姐姐。”
这件羽绒服足够大,拉链一拉,完全能够遮住显怀的肚子。
时盏很满意:“就这样走吧?”
温橘:“...姐姐我穿啥?”
温橘里面只一件淡黄色的薄打底连衣裙,现在外面只有3度,就这样出去的话,人都能给冻成傻子。
时盏随手扯过一件闻靳深的黑色大衣,扔过去:“你穿这个。”
“阿——”温橘低头看眼手里大衣,“姐姐,这不好吧,我能穿你的外套吗?”
时盏伸手示意她从衣柜里自己选,温橘的目光再次放在那排排四季旗袍上,几秒后,放弃挣扎:“算了,就这个吧。”
姐姐都不介意,那她也没关系。
温橘套上那件黑风衣,真是大得出奇,衣摆直接垂至脚踝处,她一米六的个头,现在看上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不乖小孩。
温橘往镜中一扫,笑一声,嘟囔:“反正我又不上台。”
时盏最后补了补口红,叫她:“走吧,小橘子。”
温橘应:“来啦。”
*
六点四十分。
时盏抵达白鸥广场的商场,从负一层停车场坐电梯上去。
温橘领着时盏往单独的休息室去,却在中途被影院工作人员拦下:“时小姐的休息室换了,在这边,随我来。”
又只好掉头,朝反方向折返。
时盏踏进休息室,听见那工作人员拦住温橘:“不好意思,这是私人休息室,只能时小姐一人在内休息,其他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
温橘欲言又止,却忍着。
两秒后,还是没忍住。
温橘说:“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姐姐助理。”
时盏也在此时回头:“没关系,放她进来吧。”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男子,此时露出官方又疏离的笑容:“抱歉,不行哦。”
时盏眼神一凉。
正欲开口时,温橘打圆场:“好啦好啦,我没关系。”
温橘没有逗留,朝旁边指指:“我去外面等你,姐姐。”
看着温橘离开的背影,时盏微微皱眉,觉得有些奇怪,哪里有这种规矩,私人休息室只能容一人?
也没多想,时盏顺手带上门。
周遭安静下来。
这间休息室的空调温度很高,有二十多度,时盏没坐一会儿就觉得身子发汗,看眼时间,只有十多分钟了,想着忍忍也就过了。
温度越来越高,时盏热得不行,拉开拉链,脱掉羽绒大衣搭在椅背上,想着待会儿出去的时候再穿。
正低头看手机,听见后方传来开门声。
时盏只当是温橘偷摸着进来,滑拉着微博:“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