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情深——岁欲
时间:2021-03-26 10:15:54

  温华哭得很厉害:“...都是我的错,时作家。”
  时盏立在原处,冷淡地看着她。
  温华:“求求你了。”
  时盏挑眉,唇角勾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看来你很怕闻靳深醒不过来。”
  一旁早已煞白脸色的林初娆,在此时插话进来:“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怕他醒不过来?”
  时盏笑:“我为什么要怕?”
  一听这句,几人目光全部汇集过来。
  也包括闻时礼,他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小姑娘,总觉得此时的她坚强得像没有软肋,像永远不会受伤,浑身上下长满锐利的刺。
  “不怕?你真的一点不怕?归根结底靳深因为你变成这样,有终生植物人的可能,他要是知道你对他这么薄情,该有多伤心?时盏,做人不要这么残忍行不行!”
  林初娆的不可置信全写在脸上。
  时盏说:“有什么资格说我残忍,可笑。”
  林初娆:“还不够残忍吗?”
  时盏静了静,说:“从头至尾,我都没被闻家承认过。现在因为个人的歹毒造成这样的后果,却要求我陪伴在病床边,换你的话,你愿不愿意。”
  温华过来,将还欲说话的林初娆推到一边,说:“时作家,我承认都是我的错,你就答应吧,我什么都不管了,只要你愿意留下来陪他,每天和他说说话,不管你想要嫁进闻家还是生下孩子,我都不会过问。”
  听到“孩子”时盏就头痛,她后退一步,漫不经心地说:“你没有求人的态度。”
  温华愣在那里。
  隔一会,温华问:“想要我怎么求。”
  “跪着求。”
  “?”
  眼下的廊道里静得能听见心跳声。头顶灯光是白色的,时盏低头,看着自己长长的影子,说:“跪着求不会吗?”
  温华站着没动,内心挣扎加剧。
  “不愿意?”
  时盏笑了一声,“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说完,手指点在温华手臂上,冷漠地推开。
  电梯叮一声,正好到层。
  在时盏抬步时,侧边的温华双腿一弯,缓慢地跪下去,落在膝上的手指紧紧搅在一起,脑袋垂得很低,没抬头。
  高高在上尊严为贵的闻夫人,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给他人下跪。
  还是她昔日如此敌对的人。
  人生致极的侮辱,也不过如此。
  时盏浑身散着经年的玫瑰香,味道很淡,但在场的人都能闻得见。她在香氛里展颜,笑得危险迷人。
  “我拒绝。”
  蓦地,温华抬头,很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时盏神色冷漠,说:“我又没说过你下跪求,我就会答应。”
  在温华欲裂的目光里,也在其他人各色不统一的注视下,时盏踏进电梯,余光里,高挑挺拔的男人身量往这边过来。
  可电梯没有被二次摁开。
  闻时礼手指还没落在按键上,就被闻老爷子叫住:“你不追着她跑能死?”
  “也没想怎么活阿。”
  男人吊儿郎当地回一嘴,转角进到楼梯间,他选择走楼梯,免得听唠叨。
  时盏刚一踏出电梯,胃里翻江倒海地扑涌上恶心感,紧接着阵阵呕意,蓄势待发。
  或大或小的白色团块一点一点地围过来,眨眼的功夫,视野里只剩白色。
  渐渐地,浮出时京的脸孔。
  时盏脚步慌乱,扶着墙边把手行走,走了会胡乱抓住一个人:“厕所在哪里?”
  那人顶着白色的五官,给她指一个方向,其余什么也没说。就算不说时盏也知道,对方在用看精神病的目光看她。
  确实,她又犯病了。
  时盏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厕所,将自己锁在最里面的隔间里,整个人瘫坐在地。她急剧地干呕着,哆嗦不停地颤抖着。
  这时候在想什么呢?
  那张唯一能看清的脸孔主人,真的醒不过来,怎么办呢?
  越去想,病症越是汹汹。
  闻靳深自急救室推出来的画面久久盘亘在脑中。时盏痛苦地蜷缩在地,没有流泪,也不清楚有没有悲伤难过,她只能切实感觉到身体的痛苦,呕吐,颤抖,呼吸困难,幻视严重,冷汗淋漓。
  整整四十分钟过去。
  精疲力竭的时盏走出厕所,发现闻时礼等在外面,他单脚支着靠在墙上,西装笔挺,指间一根燃得正盛的香烟。
  时盏说:“烟呢?给我。”
  闻时礼摸出烟盒连火机一齐给她。
  时盏接过,掉头回到厕所里。
 
 
第101章 九万100   有没有一种可能。
  Chapter100
  时盏抽空烟盒里剩的九支烟, 平均一支在七分钟左右,耗去整整一小时。烟雾缭绕的隔间里,像在雾里, 连自己也看不清。
  出去的时候, 发现闻时礼还等在外面。
  见她神色苍白憔悴,闻时礼靠近她, 手自然地落在她腰侧,低低询问:“有没有事?”
  时盏推开他:“不关你的事。”
  闻时礼明显怔一下, 手悬停在空中两秒, 讪讪收回。不过很快, 他的脸上又收拾出浮浪不经的笑, 语调轻快:“我就要管。”
  “......”
  时盏闭眼,深吸一口气。
  闻时礼笑容未收, 微微含胸低脸去看她的脸,观察到她淡淡神色间的隐忍。看一会儿,闻时礼轻轻碰碰她的鼻尖, 说:“哪里又招你不快?”
  时盏睁眼,动作很大地打开他的手, 说:“你真的很烦。”
  闻时礼几乎是笑了一下, 出了声。
  然后, 就听见——
  “拜托你, 别再插手我的事情。”
  时盏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用力, 格外重, 仿佛这样能起到警告作用。
  或许在某一瞬间, 闻时礼真的有被刺伤过,但他满眼笑意,表情温柔, 实在令人瞧不出端倪。
  没等他说话。
  时盏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从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会无条件地对另外一个人好,这不符合逻辑,更不符合人性。你和我也没有血缘关系,这合理吗。”
  这一点都不合理。
  至少在时盏看来,是这样的。
  闻时礼挑眉:“哪里不合理?万事抵不过我愿意。”
  时盏懒得和一个金牌律师争辩,她不悦地皱眉,抬脚与男人错身而过的时,说:“别再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闻时礼望着前方女人身影,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有没有平行时空?
  可能在另外一个世界,他不是这样的他,她也不是这样的她。
  大厅挂号处。
  排队的人很多,时盏前面还排着七八位,有替老婆排的,有抱着孩子的,也有白发苍苍的幡然老人。
  等了十几分钟,轮到时盏。
  挂号人员问:“哪个科?”
  时盏:“妇产科。”
  妇产科在四楼。
  拿着挂号票,时盏坐电梯到四楼,根据上方悬着的指示路牌,诊室在廊道尽头的位置。
  时盏推门进去。
  里面一张诊台,台上角落有盆绿植,疏于浇水的原因看上去有些蔫巴。医生坐在正前方,女性,四十多岁戴眼镜。
  女医生正低着头整理病历本,只说:“先坐。”
  时盏坐下静等。
  女医生没让等太久,将摞好的病历本推到一边,抬头看时盏。注意到时盏微隆起的小腹,惯性思维地问:“做产检的?”
  “不。”
  女医生哦一声:“那是?”
  时盏表情非常平静,说:“做人流。”
  女医生再次看向她的肚子,说:“看样子得有二十多周了吧。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形,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原因,我一般不建议打掉,手术危险风险高,对身体伤害大。”
  时盏很坚持:“我要打掉。”
  女医生目光转回到她脸上:“国家有法律规定,如果怀孕超过二十八周的话,是不允许打掉的。所以——”
  话音顿住,将疑问抛给时盏。
  时盏回答:“二十七周。”
  女医生:“......”
  沉默了好一会儿。
  女医生推推鼻梁上的黑边眼镜,低脸,眼珠向上,透过镜片上方空隙打量时盏:“小姑娘,你得考虑清楚哈。”
  “嗯。”
  女医生又说:“可能有感染、出血等风险,甚至有继发性不孕的可能性。真想清楚了?”
  时盏从不是个会被威慑到的人,她缓慢又鉴定地点点头:“我确定。”
  时盏心里很清楚,她不具备成为一个母亲的条件,她无需因一口气而生个孩子下来遭罪。虽然法律上没有明确规定精神病不能生孩子做母亲,但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甚至能想象其他孩子叽叽喳喳地笑着说:你妈是个精神病,你外公是个杀人犯。
  想了会,时盏在心中愈发坚定这个决定。她问医生:“最快的话什么时候能做。”
  女医生不再劝阻,说:“明早,今天下午你把七七八八的检查做了。”
  等开具好检查项,时盏简单道声谢,离开诊室。
  三分钟后,诊室的门被再次推开,西裤笔挺的男人踏进去。
  女医生在一堆病例中抬头,脸色多少带着惊讶。
  “先生,这里是妇产科。”
  闻时礼笑笑:“我知道,我来问问刚刚那个小姑娘情况。她要做人流?”
  这时,女医生的目光里多少有点深意。
  闻时礼知道,这是把他当成孩子父亲了,他迎着女医生有点看不起的目光,接着说:“风险大吗,主要风险是?”
  女医生没好气:“二十七周来做人流风险能不大?你长点心吧,别人小姑娘的身体多遭罪阿。”
  “抱歉。”
  闻时礼彬彬有礼,他知道,这种时刻致歉就对了。
  女医生见他态度如此良好,也不好再使什么脸色,虚咳一声,说:“主要风险就考虑术中大出血的情况。”
  闻时礼点点头,表示了解。
  “不过——”女医生话头再起,“最近医院血库紧张得很,如果那小姑娘手术中需要用血,想要优先用血的话,直系亲属必须有过义务献血经历。”
  “那要是没有呢?”
  闻时礼想起时盏那两个不务正业的哥哥,还有吸血虫似的母亲,那三个一看就不是会参加无偿义务献血的人。
  女医生说:“没有的话,就动员家属献。”
  ......
  整个下午的时间,时盏忙于做各种检查,在等心电图结果的时候,长椅另一端有人坐下,时盏的余光里,看见黑色的西装衣角。
  不用抬头都知道是闻时礼。
  时盏几步可闻地叹一声:“不是让你别再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吗?”
  “我有正事儿要和你说。”
  时盏没应,脸转向一旁,她不相信他能有什么正事。
  闻时礼摸摸她腰间柔软的长发,自己笑眯眯地凑过去,讨巧似的:“我这不是怕你生气么?所以先来问问你。”
  “有事你就说,别卖关子。“
  他拨弄着她的发,说:“上回自作主张找你那个妈给你签字,给你气哭了,这回我先问问你,能不能抓...是请,能不能请她来给你输血,医生说你手术中有大出血的风险。”
  时盏像被刺痛症结,猛地转头,瞪着他:“少管闲事!”
  闻时礼低低叹息一声,唇畔笑意不减:“我这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么,还没找来阿。”
  闻言,时盏冷静住。
  隔了会儿,时盏说:“席月皎她献不了,她是A型血,而我是B型。”
  闻时礼似是想到什么:“...你爸呢?”
  时盏:“也是A型。”
  闻时礼:“......”
  所以——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时盏注意到男人神色的微变,说:“怎么。”
  闻时礼心里某处软下去,他真觉得自己的小朋友怎么看都可爱得要命,他失笑道:“不怪你,你没上过高中,也没上过生物课。”
  时盏:“......”
  她面无表情:“是,你上过高中很厉害。”
  闻时礼笑容怜惜:“没有取笑里的意思。我想告诉你的是——两个A型血的父母,生不出B型血的女儿。”
  时盏霍地怔住。
  闻时礼知晓她的震惊从而来,说:“也就是说,你有可能不是你妈的孩子,也有可能不是你爸的孩子。”
  话很绕,但差不多是这个理。
 
 
第102章 九万101   我来看你了。(二更)……
  Chapter101
  那天, 时盏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时盏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各种纸张大小不一的检查报告,她低头, 像在看报告, 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然后,时盏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没有万一么。”
  闻时礼说:“什么万一?”
  “就是, ”时盏抿抿唇,斟酌片刻, “两个A型血的人, 一定不会生出B型血的孩子么。”
  闻时礼低低笑道:“这么给你解释吧。——两个A型血的人, 能生出A型和O型的孩子, 就是不会有B型孩子,因为基因里本身没有B型血的基因。”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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