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在说梦话吗?裴昭颜便没再管他,一整日都紧绷着身子,她早已坚持不住,终于沉沉坠入了黑甜梦乡。
祁淮睁开眼睛,揽着她的腰把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的脸对着他。她似乎感觉不舒服,嘤咛一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却离他更近了一些。
于是一张睡颜便在他面前放大,温柔无害的模样。他屏息凝神,在依然明亮的烛光中细细瞧着她的脸。
除了比旁人好看一些,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了,祁淮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只觉得滑腻无比,香气更甚。
她是在蜜罐子里养大的吗?这么香。
被这个无厘头的念头一吓,祁淮怔了片刻,忽然笑出了声。今日和裴昭颜待得太久,他也快变得蠢笨了。
可是日后还会待得更久,念头一起,他心里便酥酥麻麻的,像放风筝,裴昭颜便是风筝线线,稍微动一动便会牵动他的心。
祁淮伸长手臂,从她的颈间和软枕的缝隙间穿过,终于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两人交颈而卧,神仙眷侣莫过如此。
门外的李德福一直在细心听里面的动静,可是自从两个宫女进去再出来,里面就没什么响动了。
他焦急万分,不应该啊,皇上能记住裴司艺……不,晗妃娘娘的脸,肯定是喜欢晗妃娘娘的,按理说今晚应该被翻红浪才对,怎么也得出点声儿,怎么如此安静?
他在门外来回踱步,又怕吵醒耳力极佳的皇上,硬生生的止住步子,望着月亮直叹气。这可怎么办,皇上已经十八岁了,好不容易有了个看得上眼的女子,纳也纳了,同床共枕也同床共枕了,还如此不开窍。
难道皇上也不懂怎么做?李德福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原本是找了个教养嬷嬷的,可是皇上说不用,如今……看来得找个皇上信任的人教教了。
思来想去,李德福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就这么办!
李德福在门外枯坐一夜,眼瞅着天都要亮了,他心里有些纳闷。皇上自幼习武,一直都有晨起练武的习惯,昨晚也没做什么,今日怎么还不起来?
殊不知里面的祁淮正在不断煎熬,他想把胳膊抽出来,可是裴昭颜已经把他的手臂当成了枕头,嘤咛一声,又蹭了两下,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她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脖子上,激起一阵酥麻,香气也没有散去,像是故意引诱他一般,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把她抱到怀中。
不过她现在还未醒……
念头一起,祁淮便有些耐不住,可是转念一想,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必须得裴昭颜先喜欢上他,他才能主动。
想到这里,他便没了动作,很快又看见裴昭颜的眼睫颤了两下。
好热啊……裴昭颜把身子撤开,抬头便看见祁淮紧闭着的眼睛,再往下看更不得了,她胆大包天的枕在了龙爪上!
裴昭颜惊恐的睁大眼睛,她慌了神,小心翼翼的把头抬起来,生怕惹了皇上不高兴。皇上连宽衣解带都是自己动手,想必是极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若是犯了忌讳,不用两个月,一日她也活不下去!
她自认极有自知之明,虽然现在是皇上唯一的妃嫔,但是她不能恃宠而骄,还要更加小心才是。
没惊动祁淮,顺利的回到自己的位置,裴昭颜有些懊恼,昨晚平躺着睡得好好的,怎么醒了却是这样?她想不通,索性不想了,探头看了一眼雾蒙蒙的窗子,似乎天还没亮,她便又闭上眼睛。
“皇上?皇上?”
门外传来李公公的声音,裴昭颜睁开眼睛看向祁淮,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他叫醒,想了又想,她还是决定装睡,四目相对肯定很尴尬吧。
不多时,身边的人起了身,他的目光似乎还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裴昭颜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她紧紧的闭着眼睛,试图把压迫感赶走。
很快,一旁的床榻一空,皇上起身了。
压迫感挥之不去,裴昭颜假装被吵醒,侧过身面朝着墙壁睁开眼睛。好难熬啊,皇上什么时候才能穿好衣裳?
不过她身为皇上的嫔妃,似乎要比皇上起得早的,正认真的想着宫里有没有这条规矩,被褥忽然一沉。
裴昭颜吓了一跳,慢慢转过脸,正对着祁淮黑沉的眉眼,他淡淡开口:“朕说过,不许侧睡。”
裴昭颜茫然点头,又连忙坐起身,眼睛飞快的扫了一圈他的衣裳,穿了一半了,她嗫嚅着开口:“皇上需要臣妾伺候吗?”
祁淮瞥她一眼没回答,自顾自的站起身,又把厚重的帷帐拉上。裴昭颜眼前便是一片红,映的这一个小小的角落如画一般。裴昭颜却没心思欣赏,透过帷帐,她看见皇上往屏风后面去了。
这便是不让她服侍了吧,裴昭颜便又躺了回去。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身影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也往屏风后去了。是谁呢?她想把帷帐拉开看一眼,便听见祁淮冷淡的声音:“不许出来。”
昨日换衣裳让她看,今日怎么不让她看了,裴昭颜轻哼一声,又听祁淮和那人说话:“膳食备好了吗?”
“备好了,皇上想在哪儿用?”竟是李公公。
沉默了几息,似乎又有人在轻声笑,裴昭颜正想仔细听,便听祁淮道:“这里吧。”
裴昭颜有点紧张,看来她得去陪陪皇上吃饭了,不过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又有点羞恼,为了不重蹈覆辙,她认真的想了一下布菜的规矩,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得出一个结论,只要她不和皇上说话就行了!
男子穿衣裳极快,不一会儿工夫李公公便退了出去。裴昭颜不敢耽搁,连忙起身拿了自己的衣裳,又飞快的钻进了帷帐。
祁淮没走,怡然自得的坐在桌前看着帷帐轻轻摇晃,映出她的半个身子,影影绰绰,瞧的不真切。等了片刻,里面却没了动静,祁淮皱眉想起什么,唤来两个宫女过来服侍。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裴昭颜终于红着脸出来了,以前的衣裳都是她自己穿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是皇上的妃嫔了,妃嫔衣裳自然与画师的衣裳不同,繁琐极了。
耽搁了这么久,皇上肯定饿了吧?她愧疚的看他一眼,正想认错,又蹙眉看向他的头发,抿唇没敢开口。
“怎么了?”祁淮注意到她的异样,主动问。
“没事没事。”裴昭颜挠挠头,还是皇上用膳重要。
她看着桌上的膳食,乖巧的拿起筷子给他布菜,安安静静的,偶尔看一眼他的头顶,却又不发一言。
祁淮也没问,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到底不舍得她饿肚子,便说道:“坐下陪朕用膳。”
裴昭颜又连忙坐下,平视他之后,看的便更明显了,她朝李公公使眼色,可是他茫然的看着她,疑惑地恰到好处。
举着筷子纠结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先用膳。
今日有太监宫女看着,两人都收敛着安静用了膳,祁淮安抚她几句,见也没什么要叮嘱的了,闷头就要往外走。
裴昭颜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叫道:“皇上!”
祁淮回头讶然的看着她,心里又有些自得,这是舍不得他了吗?
还没等他说话,裴昭颜便飞快的把闲杂人等赶出了门,单单留下祁淮,神情肃穆的微微踮起脚把手举起来,似是要环住他的脖子。
祁淮呼吸一滞,正要揽住她的腰肢,便见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头顶,做了什么他全然不知,只知道她的头发偶尔贴着他的脸,香气弥漫,若即若离。
祁淮克制又克制,还是忍不住抱住她。
今晨让裴昭颜先心动,他再主动的想法还犹在耳畔,短短两刻钟,温香软玉在怀,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只知道他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月亮好大,月亮好圆,月亮好像你甜甜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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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心痒
这次轮到祁淮落荒而逃了。
他的步伐急促又混乱,像是身后有人追着一般,格外慌张。
裴昭颜还没反应过来,转眼祁淮便跑了个没影儿,她的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现在只能无奈放下。
刚刚她差点没站稳,幸好皇上抱住了她,裴昭颜拍拍心口,有点庆幸他明明不喜欢和女子肢体接触,所以皇上还是很好的。
不过这已经是第二次不小心被皇上抱了,以后千万不能犯错了。她暗暗下定决心,继续欢喜的用膳去了。
今日的早膳依然有水粉汤圆,裴昭颜一雪前耻,一连夹了三个,一次都没失手。她一边吃一边愤懑,昨晚肯定是因为皇上老是跟她说话她才夹不住的,才不是因为她笨!
橙心蓝玉却从她脸上看出些哀怨的神色,连忙劝道:“娘娘,皇上只是有事匆忙了些,不是不想陪您用膳。”
裴昭颜奇怪的看她们一眼,她巴不得皇上不在呢,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吃饱了,她舒坦的摸摸肚子,说:“我想看看明华宫。”
两人自然应是,裴昭颜便耗了一上午的时辰逛明华宫,边逛边啧啧称奇,不愧是后妃住的宫殿,虽然比养心殿少了些庄重,却仙气飘飘的。
明华宫的庭院中央种着几株紫藤树,等到四五月份开花的时候,不知有多好看。
她盯着那几株紫藤树,自言自语道:“在这边摆几个小石桌似乎不错。”然后便回了寝宫。
午膳时皇上也没过来,裴昭颜乐得清闲,慢悠悠地用完了午膳,开始小憩,睡着睡着却做了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只玉兔,正在嫦娥娘娘怀里吃萝卜,吃着吃着便长大了。
嫦娥娘娘嫌她重,把她放下,又变出一大片大草原给她,小玉兔高兴极了,吃的津津有味。嫦娥仙子坐在一旁看着她,两人好不惬意。
王母娘娘忽然出现了,看见她们这么悠闲,不由得震怒道:“好啊你们,不好好作画居然在这儿吃草,我这就拆散你们!”她挥挥手,嫦娥和玉兔之间便出现了一条银河。
一仙一兔隔河相望,哭的凄凄惨惨,王母娘娘冷哼一声走了。
裴昭颜被吓醒了,她坐起身子回味这个梦,玉兔是她,嫦娥仙子是师父,王母娘娘可不就是皇上!
正咬牙切齿的想着,门外便传来一阵声响:“皇上驾……”还没说完,那声音便硬生生的止住了,听着极为难受。
又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带着怒火说:“别吵醒了她!”
裴昭颜默默的闭上眼睛,她不被吵醒才怪……有脚步声靠近,最后停在她床榻前,被褥陷下去,她极力控制住自己均匀的呼吸。
“别装睡了,”祁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么不想见朕?”
裴昭颜心里一惊,却还是装作睡眼朦胧的模样睁开眼睛,故作惊讶道:“皇上?”
祁淮懒的拆穿她,说道:“今晚朕要在此处用膳,等着朕。”
裴昭颜乖乖点头,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吩咐。可是他却像是没事了一样摆弄着床上挂着的香囊。她反应过来,有点无语,这点事还值得皇上亲自跑来说?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裴昭颜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是在等她行礼,于是她高兴的说:“恭送皇上!”
祁淮要被她气死,从前别的妃嫔巴不得他出现,她倒好,说两句话就赶他走。祁淮控制不住伸手掐她脸,看她的脸皱成一团才放开。
裴昭颜惊讶的看他,呆呆的问:“皇上,您怎么了?”
“朕让你清醒清醒,”祁淮轻咳一声,不自然的解释了两句,又恼羞成怒,“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皇上怎么怪怪的,裴昭颜瞅他一眼,难得聪明的没有接话。
帷帐垂下来,更显室内昏暗,裴昭颜的脸瞧着愈发温柔无害,祁淮见她乖巧,心里一软,问:“疼吗?”
裴昭颜哪敢说疼,连忙摇摇头,又瞥他一眼,却见他皱眉看着她的脸,虎视眈眈的模样。她连忙捂住脸,抗议道:“皇上不能再捏了!”
“金清玉肤膏还有没有?”祁淮问。
裴昭颜点头,关心的问:“皇上受伤了吗?”
祁淮重重咳了两声:“晌午别出门了,朕下手有些重。”说完他便起身走了,和清晨时一样落荒而逃。
裴昭颜疑惑的下床,坐在梳妆台前,清晰的看见脸上几道红痕,她嘟着嘴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今晚皇上过来,她才不伺候呢!
疾步走出明华宫的祁淮早已心生懊恼,他来这里是给裴昭颜下马威的,没想到栽的却是自己。
他面无表情的回到养心殿批阅奏折,却总是忍不住抬首瞧一眼大殿,可这里空空荡荡的。
他想起那道作画的倩影,时而蹙眉时而欢喜,偶尔神情被宽大的画架掩盖,他瞧得便更加肆无忌惮。
有裴昭颜在,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明明方才才见过她,祁淮勉强压下心里的思念,聚精会神的批阅奏折。
李德福自然知道祁淮在想谁,他思索了片刻,他小心翼翼的说:“皇上,晗妃娘娘说想在紫藤树下放几个石桌。”
祁淮没接话,心却已经飘远了,裴昭颜对别的一窍不通,附庸风雅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足十。可不知怎的,他却想起昨晚她布菜时的可爱模样,古灵精怪的。
就是因为纳了她,所以才能看到她的许多模样,祁淮有些庆幸,又有些得意,裴昭颜到底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李德福坚持不懈的又问了一遍,这才得到祁淮的回应:“朕准了,尽快办好。”
李德福便退下去准备了,尽快办,皇上是不是恨不得一炷香的工夫就把石头选好、把石桌打磨好抬过去?
养心殿这边鸡飞狗跳,裴昭颜却优哉游哉的画着师父的画像。
她悟了,就算生命还剩下两个月,她也不能自怨自艾,好好的给师父画张画,日后还能留个念想。
还有师公,还有师兄师姐们,都要给他们画一幅肖像,这样她就没什么遗憾了。
天色渐晚,橙心劝道:“娘娘,皇上快过来了,您要不要换件衣裳?”
裴昭颜瞅了一眼身上橘红色的宫装,摆摆手无所谓道:“挺好的挺好的,我喜欢。”
可是皇上不一定喜欢啊,橙心叹了口气,猛然发现她的袖子上有几滴墨汁,定是不小心染上的,这可怎么得了?她又劝:“娘娘,穿着脏污的衣裳不能见皇上,还是换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