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的感觉,她现在就是特别想把那个写信的这个八卦天才乱棍打死。
她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她还就真的见到了这位天才本人。
事情还要从上次进宫的事情说起。
上次太子殿下进了一趟宫很草率地办自己的私事后,他就把后续留在皇后那里没管了。憋了半个月后,宫里就来了一道旨意,皇后点头认了太子请封良媛之事。
叶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价暴涨。
她从叶翠花变成了叶良媛。
叶葶本来还没有什么实感,结果等她看到了封位册章上赫然出现了叶翠花几个字,脸都瘫了。很好,她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那日太子殿下是真的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了。
这特么都记录在册了!
叶葶脸色抑郁难言,心里感到一片心酸,为了生活,她可真是太拼了。
春芽比受封本人还高兴,道:“良媛,您是太子府后院第一位主子。这么多年了,这是殿下第一次主动留人在身边,真是太好了。良媛,您怎么……不高兴吗?”
“高兴死了。”
春芽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因为不能大肆操办不开心吗?”
叶葶这样的身份,什么都没做,突然就成了太子良媛,怎么看都是不合规矩的。要不是因为太子殿下难得主动开一次口去求,这事根本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皇后自然是顺着太子的事去做了,但多少也顾忌着规制,没有真的弄得多隆重。这反而有点像是皇后无可奈何地哄着太子一样,当他是随便封着玩的意思。
叶葶道:“没有。我挺开心的。”
怎么不开心呢?叶翠花就叶翠花吧,再怎么着她这也算得到太子殿下的信任,精装升级了,凡事要看开。
叶葶收了册章,问了一句:“殿下呢?”
春芽回道:“殿下大概是在书房。”
叶葶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厨房,看炉子上的药膳炖好了没有。这个东西是要给萧知珩用的,马虎不得。
本来这些活不是她干的,但是自那日看了信之后,事情就发生了改变。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专门查她的混账。
那货写的信内容五花八门,将她的事写得天花乱坠,其中就包括了她的长处……无脑吹她手巧,还说什么懂药理擅厨艺。
简直毫无道理。
但关键是太子殿下信了,突然说他想领教领教她的厨艺,直接就将搞补药炖汤的重任都交给了她。
叶葶就这样,被迫点亮了业余厨娘的技能。
好在她自己是会炖汤的,至于医理什么的她翻书找找也能看得懂,要不然她真的是要把写信的那个王八蛋给炖了。
叶葶折腾了一番,把炖盅端了出来。把东西都弄好了之后,就自己端着托盘去书房了。
她到书房门前的时候,没料到还没见到太子人,就迎面撞见了一个和尚。
没错,就是一个穿着破袈裟的和尚。
叶葶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跟准备跳窗而出的和尚面面相觑,满脸的问号。
“……”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叶葶表情抽搐得厉害,她都准备扯嗓子喊人了,而那位面相白净的和尚敛了脸上诧异的神色,从容不迫地把自己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他站在窗前,微微一笑,佛光满面。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作揖,客客气气地说道:“贫僧受太子殿下所托,特来赴约。不想入府一时被迷障所困滞留此地,这位施主,你看可否替贫僧开个门?”
叶葶一脸的麻木。
你看我像是个傻子吗?
“来……”她要喊人,却被打断了。
“施主且慢。”那和尚忽然出言阻止,直勾勾地看向叶葶,眼神深沉,道:“实不相瞒。贫僧今日就是为施主而来的。施主今日大喜,福祸却是代人受过……施主可曾迷茫?”
叶葶的脸色倏地一下变了,“你说什么?”
这和尚看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是哪里的得道高僧,一眼就发现了她身份不对吗?
和尚站立不动,气质端方,颇有儒僧的风骨。他只笑:“施主不如借一步说话?”
叶葶当然不可能听他的。
她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贫僧法号无秀。”
叶葶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是她又想不起来这个名字的出处,只好压下了异样。
她冷着脸问:“高僧到这里有何目的?”
“受太子殿下所托……”和尚说到一半,转了话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贫僧前来批命。”
“批命?”
叶葶终于知道心里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出自哪里了。说到和尚,说到批命,那不就是原游戏里面的预言情节吗?
所有的玩家角色都得过一遍这个剧情点,拿到预言内容,可间接性决定角色命运。但预言的内容几乎没好话,就是增加攻略难度的存在,非常讨人厌。
果然,下一刻,白面和尚就十分谦卑地笑答:“不才。小寺曾负皇命,批过太子殿下的命格。”
叶葶一听,感觉就不好了。
她敢肯定,这个佛寺如果给太子批过命,那绝对是那种类似于天煞孤星早死早超生的垃圾预言。
乌鸦嘴本嘴。
批谁谁倒霉。
这时乌鸦嘴趁机开口了:“施主与贫僧不期而遇,不如结个善缘。贫僧斗胆替施主批命——”
不过他话没说完,太子殿下的身影就出现在走廊了。他不疾不徐地走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侃侃而谈的和尚,道:“批什么命?”
无秀大师顿时没了声响,口中正儿八经地念了句阿弥陀佛,安静如鸡。
叶葶看向萧知珩,捧着托盘,有点不知所措。
太子殿下向她走来,一身白衣长袍在风中显得冷清清的。他走到叶葶面前停下,垂眼看了下她的手,轻笑道:“站在这里吹什么冷风?进来。”
叶葶看了眼神色肃然的和尚,犹豫道:“可是……”看这情形,这两位大佛应该是有事谈的。
萧知珩像是没听到,“嗯?”
叶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没有。”然后她就跟着进去了。
太子殿下动手开了重锁,门开了。
两人进了书房,才发现这里面大有文章,桌上地上全都是翻阅了一半的书籍、写了作废的纸、还有被拆了一扇的窗,乱得跟遭了贼一样。
两人顿时沉默了。
叶葶默默地把托盘放下,决定观战。
萧知珩淡淡地扫了眼周围,面色平静。半晌后,他开口了,优雅的声音有些冰凉凉的,道:“无秀大师这是作法还是抄家?”
和尚面不改色,谦逊地回道:“应殿下之所求,移位作法。”
太子殿下笑了:“那可真是招待不周。孤失礼了,该即刻送大师回相国寺静修养神才是。”
无秀大师平静的面色终于变了:“且慢!”
萧知珩不为所动,淡道:“来人。”
无秀大师终于绷不住,叹了一口气妥协了,拱手道:“太子殿下高抬贵手。我错了,不请自来一罪,口出诳语为二罪,给太子殿下和叶良媛赔罪。”
叶葶不知道自己还被鞠躬致歉上了,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用眼神询问太子殿下。
萧知珩一边偏头去看她的炖盅,一边说:“不是什么大师,不务正业的闲人。他说了什么,都是逗你的。”
无秀大师从容道:“殿下此言差矣。我入佛门净地修行多年,看相批命还是在行的,譬如我看叶良媛印堂微红,面相就……”
太子殿下压根就没听,端起补汤喝了一口,皱眉:“怎么味道比昨日更淡了?”
叶葶紧张道:“没有吧?这跟昨日做的一样,没放盐吗?”
充当空气的无秀大师:“……”
萧知珩喝了一口补药,淡淡地笑了,语气带着一丝轻嘲,道:“不是你的错。是孤不大尝得出来味道了。”
话音刚落,四下空气静了下来。
无秀大师神情徒然变了,他面色一沉,正色道:“殿下味觉渐失,并非偶然。殿下的病情日渐加重,或是用药不当。”
萧知珩的反应却很平淡,低咳了一下,笑道:“什么药连吃了十几年,效用多少都会退的。反正也找不到更好的,将就着吧。”
叶葶听着,心往下沉。
太子的病果然很棘手。
他吃了十几年的药,治不好不说,可能还快要没用了。这可就太危险了。
无秀大师眉头紧蹙,想说什么又咽下了,沉声道:“殿下何不如试试别的办法?”
萧知珩闻言,反问:“你怎么知道孤没有?”
叶葶有点诧异。
而无秀大师也同样面露意外。
太子殿下慢条斯理地放下瓷勺,轻抿了抿唇,道:“药石不凑效。所以孤试了一下冲喜。”
“……”
叶葶眼神变得复杂,太子殿下已经到开始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吗?
萧知珩话还没说完,看向表情古怪的无秀大师。
他抿唇浅笑,姿态清雅,一字一顿地说道:“叶良媛面相极贵,命格极硬,与孤八字契合,福慧双修之人,当以荣宠。不是你查出来的吗?”
“……”
“……”
叶葶猛地看向哑然无话的无秀大师。
玛德写信那个人就是你吗?
秀儿。
原来是你!
第12章 你的心声吵到我了 这么好看,掐一下会……
可能是叶葶震惊而怨愤的眼神太过于强烈,无秀大师垂眼看地,巧妙地避开了视线。
紧接着他便淡定地附和太子殿下,跟着胡说八道:“殿下说的是。不失为一计良策,实则我是特来给两位道喜的。”
说着,他摸了摸布袋,再摸了摸袖口,终于摸出了一封无名信,露出我佛慈悲的笑容,恭谨地递了过来。
无秀大师:“这是我为二位写的祝词。”
“……”
哦那你可真是太客气了。
叶葶抬手轻压了压眼角,礼太重,她现在看到信就生理性头痛。
太子殿下倒是不见外,无比自然地伸手接下了,将所谓的贺信收了起来。
无秀大师笑得儒雅,恭敬道:“既然喜也道了,今日不便叨扰殿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萧知珩莞尔:“不急。大师深居简出,难得来一趟,怎么少得了美酒佳肴招待?”
无秀大师悲沉地叹气:“殿下。修行之人守戒,忌酒,忌荤。”
太子殿下并不给面子,冷淡道:“也没见你少破戒。林德备好了酒,你到底走不走?”
无秀大师立刻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叶葶现在可以断定这个没有什么原则的无秀大师是个假和尚了。
白面善相,看着雅正庄严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儒僧,但事实上他是个千杯不醉的狠人。
叶葶也是在这时候,在太子三言两语的话中自己拼拼凑凑,才得知这个和尚的真实身份。而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又再一次震惊了。
和尚本名苏成渊,世家大族苏家的公子,皇亲国戚,也就是太子殿下正儿八经的亲表弟。这样的出身,苏成渊应当是京城里意气风发的公子哥,而不是现在这样,穿着一身破袈裟当个假的白面和尚。
苏成渊出身名门,聪慧机敏,文武双全,本该是前途似锦,仕途一片光明。
可坏就坏在,他虽为根正苗红的世家公子内里却有一个放荡不羁的灵魂。
他十五岁那年,凭借出色的骑射之术得圣上赏识,宣帝有意提拔其进禁军,意气少年郎有望成为苏家新一代的天子近臣。
不料等到武场试炼那日,苏成渊出了意外,惊马撞向城墙,武场死了人,而他差点当场没命。
那次落马摔断了腿之后,苏成渊险些成了废人,生生躺了几个月。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伤了脑子,这位贵公子能起身那日宛如变了个人,竟然说富贵皆有命,决心皈依佛门,看破红尘了。
苏成渊脑子撞坏了。
他再也不肯上进,苏家人急疯了,他反而有事没事去翻佛经,十几岁的年纪硬生生修炼出了老僧的气势,再也不肯挣功名利禄了。
非要去剃度出家。
偌大的苏家并非只有一支血脉,嫡系也并非只有一个儿子,他抽风得厉害,眼看是没救了,苏老爷子狠了狠心,几番威逼利诱无效后,索性就放弃了他。
苏成渊被赶出家门,基本上是与家族断绝了关系。没有人管束了,也就没人管他是去拜佛还是去问道了。
在苏成渊的不懈努力下,他成功拜入相国寺,受了空明方丈的戒训。
老方丈见他时,正值狂风暴雨天,看院前被吹打折断的幼树,说了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方丈当下就简单粗暴地定了苏成渊的法号:无秀。
所以苏成渊就变成了无秀大师。
变成了……一朵奇葩。
无秀大师对着叶葶,笑容依旧得体,道:“多有得罪,良媛莫怪。在下所言非虚,略通命相五行之道,为赔罪,愿为良媛批命,解手相。”
叶葶真的怕了他出口成章的浮夸风了,立刻就拒绝:“这就不必了。”
别给我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戏了。
你的赞美我真的承受不来。
无秀大师笑意不减,目光深深,道:“那可真是可惜,良媛命相似乎有些罕见。心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