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人之美——织梦姬
时间:2021-03-27 09:12:14

  芳菲下去后,屋里一片寂静。
  半晌,沈月容轻轻嗤笑一声:“死得好……这就是报应,我瞧这卫家的好日子,恐怕也是快要到头了。”
  柳凝勉强扯了扯唇角。
  她对意妃的死当然不会有什么悲伤,只是这事来得太突然,比起高兴,她更多的感觉是惊诧与困惑。
  昨日下午,意妃还是神采奕奕的模样,拉着她假作亲热……仅仅隔了一个晚上,就死了?
  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柳凝的心情颇有些复杂……她本来还打算借着意妃进宫,得到与景溯接触的机会,借机将玉佩拿回来。
  现在看来,倒是得另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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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妃的死讯,搅得忠毅侯府一团乱,到了夜里,才渐渐消停下来。
  李氏的病情稳定了下来,性命无碍,可整个人却是瘫了,只能躺在床上,恐怕日后很难下床走动。
  香雪院里,柳凝懒洋洋地靠在塌边,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这才起身,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迎了上去。
  卫临修进了门,双唇紧抿,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忧郁。
  “怎么样了?”柳凝替他脱下披风,关切地问。
  “大夫说,母亲她的身子……没个三年五载,恐怕很难恢复。”卫临修重重地叹了口气,神色郁结,“父亲下午便进了宫,倒现在还没回来。”
  忠毅侯府步步高升、登上现在的地位,一直是顺风顺水的,这么些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危机,府上的人都慌了手脚,就连卫临修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多想也是无益,先睡吧。”柳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温柔地拍了拍卫临修的肩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妾身会一直陪在夫君的身边。”
  卫临修转身抱住了她的腰,头深深埋进她的怀里,好一会儿,才低低叹道:“……幸好有你在。”
  柳凝轻轻抚摸着他的发,像是诱哄着小孩子。
  她神色柔和,眼睛却是望向虚空,心头冰冷一片。
  意妃的死只是个开头,她期待着看到更大的动静闹出来,将忠毅侯府一点一点推向覆灭,大厦倾塌,屋檐下这些姓卫的人,都尸骨无存。
  把欠了她的,都干干净净地,还回来。
 
 
第5章 引起兴趣
  第二日早上,忠毅侯才从宫里回府。
  他没见任何人,只是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里,闭门不出,谁也不知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凝私下打听到,忠毅侯唤小厮拿了活血祛瘀的药酒,敷在了膝盖上。
  看样子,是在皇帝殿里跪了很久,也不知是请罪,还是皇帝降罚——但总归说明一点,意妃的死,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暴病。
  这里面一定有些文章。
  柳凝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意妃的情形,不知怎么,脑海里竟忽然浮现出了景溯的身影。
  莫非跟他有关?
  但柳凝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她从未听闻意妃和太子有什么宿怨,意妃无子,也不站队,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景溯根本没有除掉她的必要。
  而且景溯一向有温良仁厚之名,恐怕也不会莫名对一个宫妃下手。
  柳凝摇了摇头,说到底她根本不关心意妃是怎么死的,她在乎的,只有这件事能给她带来什么。
  意妃若还活着,柳凝能借着她的由头,接近太子……可惜她死了。
  不过她的死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因为这件事,李氏病倒了,不能理事,这府上的中馈大权,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柳凝的手里。
  而且,她也进一步得到了府里的信任,尤其是忠毅侯卫穆的。
  卫穆在府里休息了一日后,将柳凝唤进了书房里,他先问了她当日见到意妃的最后情形,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说起那日李氏病倒后,柳凝稳住府里人心的事,夸赞了几句。
  卫穆一向冷肃严苛,极少称赞于人,能得他的夸奖,说明柳凝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与信任。
  府里几名大管事很快与柳凝接洽,李氏身边的管事嬷嬷也被派过来,教导柳凝接管府上诸项事宜。
  柳凝很快忙碌起来,整日埋头于账本与名册之间,要办的事情有很多,除了把林林总总的事务搞清楚,她还得计划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把名下铺面、庄子的管事都换成自己的人,培养自己的势力,将整座侯府的管理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想要不被察觉,还需谨慎行事,尤其忠毅侯性子多疑,她更得小心几分。
  如此劳碌钻研,不知不觉竟过去了一个月,柳凝闲下来时,才发觉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她的玉佩还是没有着落,这些日子繁忙,倒是暂时抛到了脑后。
  柳凝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腰间,心里有些发堵。
  偏巧她又没有接近景溯的法子,在他那里的玉佩,至今不知是不是她的,悬而未决,晃晃悠悠地挂在她心上,好生磨人。
  柳凝靠在美人塌边,正思忖这要不要冒着风险,通过卫临修搭上景溯,一瞥眼却瞧见芳菲走过来,捧着张烫金请帖,杏花纹描边,递到了她的面前。
  看样子像是什么贵女间的赏花宴。
  柳凝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她觉得这纯属浪费时间,正要命芳菲以她身子不好的理由推拒掉,目光却忽然落在了素花笺左下角那个小小的“沈”字上。
  “沈家递来的?”
  芳菲点头称是。
  柳凝来了兴致,坐起身,将那花笺拿在手里,展开细细瞧了瞧。
  梁国都城里的豪门望族,姓沈的独此一家,在汴京屹立数十年不倒,历经三代皇帝,出过数代名臣,两任皇后,当今太后姓沈,先皇后也是沈家嫡系……这也是沈月容的娘家。
  沈家辉煌一时,然而自从十二年前沈皇后去世、沈老丞相辞官后,这个家族的光芒便渐渐暗淡了下来,沈家后辈多是平庸之才,无人在朝中官居要职,这十年来,风头反被卫家这些新贵家族盖过。
  不过沈家再无人,也不至于就此没落,毕竟,还担着一个太子母族的名头。
  这也是引起柳凝兴趣的原因。
  她正愁没机会碰见景溯。
  虽然柳凝并不觉得景溯会出现在沈府,但若是能套得一星半点的消息,也是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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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赴宴时间是三日后,下午。
  柳凝用过午膳,提前安排好府里的诸项事宜,便乘了府里的车驾,去了沈府。
  她今日打扮得偏素净,却又不失贵妇人的端庄雅致,前不久意妃刚暴毙在宫里,若是花枝招展地去参宴,反倒落人口舌。
  柳凝在沈府门前下了车,府里安排好了婢女引路,领着柳凝穿过亭台花木,最终来到后院一处杏花林,林前一片空地,铺着柔软的长毯,上面摆桌设座,桌案上摆满了鲜果、茶盏,还有偶尔落到案上的浅色花瓣。
  沈皇后最爱杏花,这片杏花林便是她未出阁的时候亲手所栽……如今人已仙逝了多年,这片杏花林却依旧繁华美丽,年复一年。
  柳凝的位置是左侧首席,她落座时,四周贵女们的脸色都变了变。
  她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座间位次按照家世来排,凭着忠毅侯府的门第,自然可以坐到前面……但柳家门庭却不高,她养父只是一介小小知府,在这汴京城的贵女眼里,自然是不够看的。
  她们被柳凝压了一头,心里难免不忿。
  然而柳凝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她言笑晏晏,与主座上的沈夫人闲聊,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却是端庄优雅到了极致。
  当真是一丝错处也挑不出来。
  众人心中酸涩,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柳凝是那么完美,根本无可指摘。
  赏花宴在颇有些微妙的气氛下进行着。柳凝安静地坐在位子上饮茶,听着年轻女子们细细碎碎的闲聊,指望能打听到一点景溯的信息。
  可根本就没有什么太有用的消息,全是些零零碎碎的八卦逸闻。
  这期间,也不知是谁在席间提出了才艺比试的想法,说是以杏花为诗、为画、为曲的比法……柳凝微笑地看着贵女们兴致勃勃,心里却对此不屑一顾,只觉得这是浪费时间的无聊玩意儿。
  她耐着性子,只打算在一边看看就完事,可谁知麻烦却自己找上了她。
  “听闻卫学士学富五车,诗画琴曲无一不通。”一位浅粉衣衫的夫人掩着唇笑,颇有些阴阳怪气,“……想来卫夫人也定是得了夫婿真传,不如露两手给我们开开眼?”
  柳凝侧头瞧了一眼,认出了那是谁。
  原来是冯翠英。
  当年,冯家小姐仰慕卫临修的事情满城皆知,冯卫两家甚至还差点许了婚约……可惜最后卫临修却偏偏瞧中了柳凝,拒绝了与冯翠英的婚事。
  冯翠英似乎以此为耻,深深记恨上了柳凝。
  柳凝倒也是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痴情,都嫁了人,居然还对卫临修这般念念不忘……以至于到了现在,还要百般与她作对。
  当年就不是她的对手,难不成现在嫁了人,长本事了?
  柳凝看着冯翠英那张有些跋扈的眉眼,她一向不爱搭理这种蠢人,冯氏却偏偏硬缠上来,当真让人生厌。
  她向来吟诗作画的兴趣,正打算随便找个由头推掉,目光一瞥之下,却忽然瞧见远处,花木掩映的回廊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杏袍玉冠,虽然只见过一面,柳凝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景溯站在回廊里,似乎正朝着这边看过来。
  既然他在,柳凝也就改了主意,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借口收了回去,她起身遥遥一拜,笑得温柔:“那妾身便献丑了。”
  柳凝不喜张扬,但既然景溯就在这附近,她也不妨引人瞩目一下。
  听闻太子殿下素喜音律,若能借此让他留意到她,或许便能多上了几分接触的机会。
  柳凝派人取了玉笛来,纤细的指尖轻轻搭在上面,引宫按商,舒缓优美的乐声如流水般静静流淌……她吹的是一曲《杏花微雨》,颇为应景,与身后的丛丛杏花相映成趣。
  有粉白色的花瓣落在了她的发间,簪头垂落的珠坠轻轻晃动,柳凝眼眸低垂,纤长的睫毛在雪肤上投下一层浅浅的弧影,看上去好似春日里轻轻飘浮的飞絮,温婉孱弱,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好生怜惜起来。
  便是女子也不禁心旌摇荡……席间女子们屏息凝神,都静静地欣赏着柳凝的笛音。
  再是瞧不起她的出身,却也都无法否认,她的确有令人心折的资本……难怪卫二不顾门庭,也要推了婚事娶她,放在府里百般娇宠。
  柳凝吹完最后一个音符,放下玉笛,席间静了一瞬,很快响起掌声,还有低低的惊诧与赞赏。
  她没有理会这些骚动,只是低调温顺地坐了回去,当然,她没忘了用余光望了眼廊下。
  景溯似乎靠在栏杆边,头微微侧着,花枝遮住了他的一部分脸,柳凝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不知笛声有没有清楚地传过去,引起他的兴趣。
 
 
第6章 捉奸
  廊边的花枝轻轻颤动了一下,谁也没有注意到,除了柳凝。
  她看见景溯折下一枝杏花,簌簌落了几瓣,男人把花枝搁在了阑干上,又朝这边望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柳凝轻轻捏了捏茶杯。
  他那是什么意思?
  是夸赞?暗示?……还是根本没注意到她,只是无心之举?
  柳凝不动声色地转着心思,正想抽个空当离席跟上去,偏偏冯翠英就是不放过她。
  她并未被柳凝的笛声折服,甚至听完以后颇为气愤,手指着柳凝:“你……你说谎!”
  席间的夫人们都面面相觑,只有柳凝知道,冯翠英指的是什么。
  当时为了勾引卫临修,柳凝曾假装不通诗乐,好叫他手把手地教她,增进感情……冯翠英见过这场景,当了真,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不会。
  本想把柳凝推到众人面前出丑,倒时候连带着她的家世,好生嘲笑一番。
  谁知最后反倒成全了她。
  冯翠英气得脸色通红,柳凝虽心知肚明,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赵夫人在说什么?”
  冯翠英夫家姓赵。
  说起来柳凝也有很久没见到她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和当年一样的刁蛮莽撞。
  “你少给我装!”冯翠英忿忿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你……”
  “赵夫人——”
  坐在正席上的沈夫人皱了皱眉,劝阻道:“今日邀诸位来府上赏花,都是贵客……何必坏了彼此赏花的兴致?”
  她显然对冯翠英有些不满,而席间其他人也纷纷窃窃私语,侧眼瞧着冯氏。
  众人都知道那些旧事,冯翠英曾倾慕于卫临修,故而今日见了柳凝分外眼红……只是她已经嫁做人妇,还这般明晃晃地记挂着人家夫婿,总归是有失分寸。
  是以夫人们看向冯翠英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些讽刺。
  “既然赵夫人不喜,那妾身便不留在这儿碍眼了。”柳凝起身,淡淡地向沈夫人施了一礼,“妾身头疾似乎有些犯了,想下去歇一歇……倒是扰了姐姐的雅兴。”
  沈夫人的脾性有些尴尬,看向冯翠英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气恼。
  这一幕落进了柳凝眼里,背过身时,她略略弯了弯唇,却没有停留,也没有接受沈夫人的挽留,径直离开。
  她看上去好像生气了。
  凡事讲究个体面,冯翠英出言不逊,她出身不高,但好歹也是嫁进了忠毅侯府,又怎会任由冯氏将她的脸面踩在脚底。
  席间的贵妇人们虽然不喜柳凝,却也都能理解她的心情。
  不过她们不知道的是,柳凝却是有意借着这个由头离开。
  柳凝以前见过冯翠英几次,对她的性子还算了解,都不需多做什么,言语轻巧地激一激,便能把冯翠英的火勾起来。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让冯氏落了众人口舌,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离席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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