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启程的时候, 陈虎人不见踪影,过了一会才从外面急匆匆的返回。
“这是怎么,大人又不想我进城了?”
要是不用进城,她就直接回床上等着开饭了。
怕玉桃有了希望,又希望落空难过, 陈虎急切地摆手, 表明不是这个意思:“当然不是,大人在城中等着夫人呢!属下刚刚是去找太子府的管家, 今日太子殿下和庆平郡主正好要回京, 属下去问咱们的马车可不可以坠在其后。”
听到赵胤他们要回宫,玉桃微微惊讶。
赵胤到温泉庄子是为了避寒,如今马上就要到了最冷的时节, 现在返回京城那还避什么寒。
虽然外头都在看韩重淮的热闹, 说他逮出一长串的毒瘤,朝堂会愈加安稳, 但她却觉得这一切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赵胤不会是快死了吧?
看着马车玉桃突然那么想到,不惜命的要往京城走,怎么有种命不久矣所以放手一搏的感觉。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她又不是什么政客,就是个离政治远的要命的小通房, 这种大事连她都猜得清清楚楚,那还要的。
说不定什么人身体不行的话都是谣言,人好端端的,只是借着这种谣言做什么事。
短暂的动了下脑子,玉桃的格局又回到了眼前的马车上,既要在太子他们后面走,那她就不能现在上车,得等到太子他们路过时在路边上谢恩。
本来可以干干脆脆的简单上路,却非逼着要去路边吃马蹄灰。
玉桃眯了眯眼:“陈侍卫你照实说,你去求太子府的管家让我们的马车跟在后面,是不是因为觉着这一路不会太平。”
这几天她夜里都隐隐约约听到了动静,只是动静不大,陈虎他们不说她就懒得问。
想来是韩重淮在京城得罪了人,那些人知道他有一个窝在这里,所以特意派人看看能抓个什么人威胁韩重淮。
“夫人才智双全,属下怕夫人担忧,才从未跟夫人说起这几日的状况。”
陈虎原本以为玉桃根本没察觉什么蹊跷,还想连宅子里的小丫头都有所感觉,每日战战兢兢,但玉桃却一如往常。
现在看来玉桃分明是早就察觉每日有刺客偷袭,只是沉稳不说,这种处变不惊的态度,不愧是大人看上的女人。
听到才智双全都出来了,玉桃装得愈加正经:“陈侍卫不必过多的讨好我,在这宅子里你叫我一声夫人无碍,反正我也离了国公府,你就把我当做大人的外室,但是回到城中,陈侍卫你还是叫我姑娘吧,免得惹人误会,以后大人真正的夫人知道我曾被叫过‘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心比天高。”
心比天高的漂亮女人,通常命比纸薄。
她可不想因为一个称呼就没了命。
“这……”
陈虎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一时间又不想立刻换称呼,显得太过势利,便张着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玉桃主动接过了话茬:“大人如今住在哪里?城中大人置办的也有宅子?”
“大人在城东有一处宅院,大小比这地要大上几倍,若是圣上不另赐官宅,咱们应该会一直住于那地。”
有钱人的生活让人难以想象,京城东西南北,城东的宅子价格最贵,而且极为难买,她之前打听过,她的那点家底,在城东租个小宅院,只够交一月的月租。
而韩重淮直接买了一所宅院,还比这地方大上几倍。
“那这宅子就那么荒了?住了那么些日子,我对这地方都有感情了,觉得每一处都极合我的心意……”
听到玉桃的话,陈虎目光扫到了院中的花草,突然想起这院子的花是主子为玉桃种下去的,既是主子亲手种下,也不能说他们动手给移了。
“属下会回禀大人,看这些花草怎么处理。”
听这话,玉桃觉得陈虎不大懂事,她哪里是关心什么花花草草,她是想让他在韩重淮面前表示几句,反正宅子对韩重淮来说不算什么,不如送给她了。
想让陈虎旁敲侧击是不可能了,到时候她只有靠自己,看能不能搞套房。
“玉桃夫人,太子殿下和庆平郡主来了。”
赵胤到庄子休养来得低调,但是走得时候却极为高调,军队列在马车两旁,把杏黄色的舆紧紧保护在其中。
与上次一样,玉桃连谢恩也没资格去赵胤面前谢,只能在路边行礼,等着庆平郡主的马车路过,玉桃照葫芦画瓢再次屈膝,只是没想到这次庆平掀了车帘。
听到庆平郡主叫停了马车,玉桃不怎么弯得腿,下意识地往下蹲了蹲。
本来以为就是搞个形式,没想到遇到了领导检查。
所幸庆平郡主没注意她的礼节不过关,掀开帘子,目光只是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这是好全了?”
庆平这几日常想起玉桃躺在床上肌肤雪白的模样,听到她在外面,就生出看一眼的心思。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玉桃大约就是个妖精,面色好的根本不像是生过一场大病。
有些女人生来的作用就是为了魅惑男人,像玉桃这样的,落到那个男人手里都是个心爱的玩物。
“谢郡主恩典,托郡主的洪福玉桃已经好全了。”
“既不是柔弱的,以后就少生事端。”
庆平说完就放下了帘子,马车向前行驶,玉桃看着落下的锦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庆平郡主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知道庆平看不起她,而她也不需要庆平看得起就是了。
有机会谁不想当郡主,当人上人,可惜她没那个机会,既然没那个机会,她除了满足她现在这个状态,总不能每天哭着怨天尤人吧。
在回城的路上,玉桃还一直琢磨庆平的眼神。
人对看不起,或是说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人,是不屑把思绪放在那个人身上的。
所以说她身上难不成有什么会让庆平郡主放在眼里的事。
难不成她其实也是太子的女儿,只是不小心被遗落民间……
琢磨不透庆平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玉桃思维就发散了起来,说起来她这个角色有没有可能有隐藏剧本,怎么真假千金,什么公主之类的。
公主就算了,要她真是公主跟韩重淮那不就是乱,伦了。
但要是真是公主,能让韩重淮跪在她的脚边,一边舔她的鞋子,一边说他错了,那乱就乱了吧。
*
虽然想赵胤死的人不少,但在京城地界,又有军队护着,有人有心思也不敢动手。
玉桃的马车跟在太子军队的后面,一路平平安安进了城。
到了城中,车队分为两路,玉桃看着前面没停的马车,省了她下去跟他们再谢次恩。
“城里面的气味没城外的好。”
到了城东,房屋就整齐威严了起来,大门一排排看过去,就让人觉着压抑。
听到玉桃的叹息,大花动了动鼻子:“夫人我没觉得味道不同啊。”
相反她还觉得城里更宽敞,感觉比乡里好多了。
“那是因为你待着久……我没签你身契,旁人要你签你也别签,在城内干干活,长了见识就回去吧,困在宅子里面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自己不介意困在宅子里,因为她知道她的长相跟性格,在宅子里面蹲着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看着大花人勤快,又充满活力,觉得她不适合当没自由的丫鬟。
“当然你长了见识,还是觉得当大宅子里的丫鬟好,我也不拦着你。”
玉桃耸了耸肩,补了后面一句,虽然她不想看大花没自由,但是她绝对不会负担其他人的人生,不会替别人做选择。
这次韩重淮买的宅子,不像是之前的温泉庄子一样破破烂烂,宅子外面树木整齐,有两座石狮子,门上还挂着牌匾,
——韩府。
牌匾都有了,这是彻底打算离了国公府,另起炉灶。
马车一停就有人迎了上来,玉桃下车瞧见人,人倒是认识的人,不过对方明显端着不打算打招呼,她也就没开口。
两方人都沉默着,不过玉桃一要往门内走,杵在她前面的人就慌了。
“玉桃姑娘这是打哪来?”
开口的是国公府的管家,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就是他说过她不安分,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胃口那么好,勾引过他这个糟老头子。
虽然加了姑娘的称呼,但这话问得可不算礼貌。
玉桃瞟了他一眼:“你是?”
韩安脸上的假笑一僵,没想到玉桃能拿乔到这种地步,在国公府里还一口一个大总管,这才几天就装作不认识了。
偏偏她装模作样,他还得低声下气把她当做个人物。
“玉桃姑娘贵人多忘事,在下国公府大总管韩安。”
“哦,是韩大总管。”
玉桃像是想起了有那么一个人,应了一声就继续向前,不过韩安再一次拦在了她的面前。
韩安讪笑:“玉桃姑娘可否得空听在下说两句?”
“我一个内宅妇人,总管你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你与我说两句,让别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韩安脸色涨红,玉桃这话听着像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瞧着她似笑非笑的眼,他就觉着她的话另有他意,就像是侮辱了他似的。
“姑娘说笑了,姑娘是主子,在下是奴才,主子跟奴才说话是天经地义。”
“既是这样,我只听过主子吩咐奴才做事,可没听过奴才缠着主子,一定要说个一两句话。”
玉桃看向陈虎,韩安被推搡到了一旁。
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韩安从来没觉着玉桃那么牙尖嘴利,愣了愣见人要进宅子里了,才急忙道;“玉桃姑娘,老夫人想见你。”
玉桃叫顿了顿,韩安看着有戏,面上一喜,就见玉桃转头道:“一仆不侍二主,我如今的主子就只有韩大人一个,韩大总管你是在门口哭也好,跪也好,都别冲着我来,也别缠磨我。”
“这……”
韩安看着玉桃的背影成了哑巴,玉桃的态度可恨,但她敢这样,明显是有恃无恐,难不成韩重淮跟她说了什么,笃定不会在回国公府了?
“陈大人,你跟着四少爷不是一年两年,你该知道什么是对四少爷好,四少爷这般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陈虎知道屋里有人伺候玉桃,不急着进门,瞟了眼韩安道:“韩大总管,我实话跟你说,大人是想回府邸。”
“那?”韩安眼睛一亮。
“但是就那么回去了,旁人提起难不成不嘲讽大人好敷衍。”
“这我知晓,”韩安手挡在唇边,小声朝陈虎道,“国公爷的意思是,他愿意亲自向四少爷赔罪。”
再亲自,看这样子一定是私下赔罪,既是私下,那也不会多正经,恐怕就是说几句话糊弄。
陈虎露出为难的表情:“韩总管也说我在大人身边当差不是一年两年,我觉着大人要的不是这个,国公爷是大人的长辈,哪有让长辈给晚辈赔礼的。”
“那陈大人觉得四少爷是什么意思?”
“外头的传话韩总管应该也有所耳闻,成亲是终身大事,让外面的人知晓大夫人给大人定了个傻姑娘怎么都说不过去。”
听到是这个要求,韩安面色一松,弄走个表姑娘简直是小事中的小事。
“不过人要是走了,就更像是着实之前人是定给大人的,现在的流言多好,是三少爷娶妻,跟我们大人没关系。”
陈虎像是察觉到了韩安在想什么,也不说点到为止,直接把事情挑的半明。
不管他听完露出的为难脸色,大步流星地走入了宅里。
大花躲在一边听墙角呢,见陈虎进来,飞速往屋里跑,看着她的样子,陈虎刻意放缓了脚步,等到他到正厅的时候,大花该说的都跟玉桃说了,她在旁打量四周,而玉桃低眸发怔。
陈虎拱了拱手:“自从大人开始翻案,国公爷便日日派人守在门口,玉桃夫人放心,大人是不会再回国公府。”
他以为玉桃是之前对韩安说得过分,怕主子到时候决定回府,到时候难以面对,所以特意安慰道。
不过玉桃压根不是因为什么韩安。
她因为的是陈虎的暗示,这暗示一定是韩重淮的意思。
韩重淮竟然打算让韩重时娶孙思露。
若是韩重时娶了孙思露,就等于没了可依仗的岳家,这对女主倒是好事,但是对韩重时就惨了。
玉桃一时间觉得有点乱,她穿得这本书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歪了,她现在竟然觉得韩重时当一品大官不大可能,但是韩重淮却极为可能。
既然这样她是不是可以代替女主的角色,从通房成为一品大官的夫人。
呃……
她还是瘫着吧。
“玉桃夫人可自行用饭休息,大人今日会回来的极晚。”
陈虎提醒了一句,人说是在大理寺,但其实是在天牢审犯人,审不出结果就得一直审,而审得出来还要回宫复命,回不了住处。
玉桃应了声,本来是想当点东西,但是想到外头的危险程度,还是放弃了出行计划。
逛了一圈宅子,最后在书架上找了本春。宫图看。
虽然不知道这地方为啥有这玩意,但是画工倒是挺精巧的。
看到天黑吃了晚饭,玉桃打算再去摸书架,看还能摸出个啥来,就见侍卫急匆匆的往厅内走。
“这是什么了?大人回来了。”
话是传给陈虎的,见玉桃问起,陈虎使了眼色,示意那人可以直说。
侍卫拱了拱手:“回玉桃夫人的话,大人还未回来,是圣上下旨,传建王与福王世子进京。”
之前便有朝臣建议,传两位世子进京,可过继给太子殿下。
但是太子拒绝,如今却请了两人入京,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陈虎思索着,余光触到玉桃,下意识问道:“玉桃夫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玉桃眨了眨眼:“赵世子真是省事了,幽州到京城要十几日的路程吧,他就在京城,省了奔波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