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秦五官有些扭曲,他一面不满陈以南吃里扒外勾搭赤匪,一面打心眼里好奇凭什么华共能征服一个又一个的优秀人才。
“知道了。”他道,翻个白眼转身要走。
忽然,前头一声枪响刺破天空,人群骚乱顿起!
陈以南一愣,立时大怒:
“哪个蠢货放的枪啊!”
瞧人群逃逸的方向,应该是二队那头来的,陈以南掏出光脑就给林冲打通讯:“你们那边是哪个神经病?在校园里鸣枪?交大这么多人,是想明天上报纸吗?”
军统本就是搞间谍刺杀这些不能见光的勾当,在民国这种思想没完全开化、还有上三流下九流的时候,特务就是不能见光的职业!
等着明天申城文化界口诛笔伐吧
林冲的声音夹杂在人群的尖叫声中,越来越多的枪声出现了:“我他妈哪儿知道去!”
“响都已经响了!能怎么办!”
“日他妈,这么多学生闹闹哄哄,张嘴闭嘴都是这不能那不能,要反抗要拼死,能说出个狗屁章法来我算他是条汉子!——就知道打口水仗一帮没用的狗屁玩意儿!草还不如我们这些吃特务饭的呢,好歹是真的能做点维护治安的实事儿!”
“——哎我操别踩老子脚丫子!”
林冲听上去快气死了。
二队比一队进来的早,他一路好声好气劝这帮学生崽子别集会别扎堆,就差明说我是军统了,最近加紧了对华共的抓捕,你们扎堆容易受牵连被判涉共知道吗傻孩子!
结果,没人领情不说,还被吐了好几口。
林冲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响枪那人他确实没看到,但就算看见了,以林冲现在的脾气估计也不会阻拦。
甚至于,他还在一帮一帮的集会学生里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星云高考的学生。
林冲更火大了。
“你冷静点!”那头陈以南的声音也是闹哄哄的,“别被情绪控制住!他们是没进社会的笨蛋你也是吗?”
“虽然我们一样大,但是参加高考几年什么没见识过,别被革命热情冲的头脑上火!”
“——控制局面!如果真的交火了,他们可不是咱们,还能复活!”
林冲一愣,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他再看周围鲜活稚嫩的面孔,一种无力和更古怪的怒火冲上心头。
这都是脆弱愤怒的生命,枪子沾上就死,一个个细胳膊细腿,估计男的都没星云考生里的女孩子能打,不是练家子
就这,还来暴动集会?
真不怕死吗?
……
还是觉得就算死了也是有价值的?
“黑锅甩不掉了吧。”林冲的声音冷静下来,“咱们出外勤响了枪,校园乱成一片,这锅怎么都甩不掉了吧。”
陈以南沉默不语。
林冲:“那不如豁出去吧,毙几个领头羊,杀一儆百。”
陈以南:“……”
陈以南:“???”
陈以南:“我刚说的都被狗吃了是吧——”
林冲:“我是说在集会里乱掺和的星云高考考生,反正现在乱成一团,宰了几个能得积分,还能震慑现场。”
陈以南:“……”
陈以南背脊发凉,林冲和她不同,虽然两人高考成绩高低不一,但林冲是好苗子,没有重生和二进宫的好苗子,沐浴战火后,会迎来多大的蜕变——此时此刻就看出来了。
“你认真的吗?”
“特务作为政府强力机关的代表,袭击学生?”
“——我知道那不是土著学生,但你觉得其他人分得出是不是吗?他们只知道特务sha学生了。”陈以南耐心说。
她可以不关心果党情报站如何,但她关心这风波给申城带来的冲击。
林冲呵一声。
“陈以南你拗的哪鼻子劲?”
“我发现你从来了这颗宇宙就奇怪得很,什么时候翻脸无情的陈大魔王会在意当地政府如何了?”
“我劝你不要过度移情,这糟烂地界,这战争宇宙,没了我们这把火,也是破败不堪的老柴,迟早要烧烂。”
陈以南一愣。
他说的对,他说得对啊。一个声音在深处提醒着。
学生运动本来就压不住了,各地军统站头号文件就是控制当地游行浪潮,迟早要出事的。军统中统还想着捂,可本来就是个烂疮,捂也好不了。
与其丧命在真心狠手毒的特务手里,不如交给星云高考做对弈,两边都是考生,一边披着军统的皮,一边披着高校学生的皮,都死不了,也都别想好过,然后搞大社会效应——彻底把这个脓疮挑破。
陈以南知错就改:“你说得有道理,是我被束缚住手脚了。”
她开始快速瞄准,背后,萌新林秦惊讶地睁大眼睛。
什么情况?
这厮刚不还和涉共学生勾勾搭搭呢?
现在就准备瞄准开枪了?
……
什么叫反复无常,什么叫真小人啊!
砰一声枪响。
人群顿时尖叫声高了一个八度。
穆丹子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她脖子上一个鲜红血洞,正汩汩淌血,子弹来处,陈以南放下枪。
穆丹子:“……”
“卧槽!陈以南你真下得了手啊!”她嗷一声,捂着脖子从书包里掏装备,结果还没掏完,人就成烟花了。
周围学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哎?”
大家愣住了。
外宇宙有人来这消息确实有着不小的传播范围,但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人人都见过外宇宙考生,乍一看到有人死了不躺尸反而变成烟花的,围观学生都吓呆了。
陈以南扑哧一笑,掏出光脑给在场行动队的都群发消息:【@陈以南:开打同志们,挑手上有光脑的,狠点下手,千万别客气!】收到消息的林冲:“……”
草,这丫脑子转的够快啊!
不远处,默契地传来富光露露一声卧槽,“陈以南行啊陈以南。”
林冲:“……”
他刚想寻摸个目标上积分,谁知腿上一阵剧痛袭来,鲜血打湿了裤子,林冲痛嘶两声,用刀将子弹挖出来。
草!
有人先动手了!
他立刻滚到花坛后面,利用四散奔逃的人群作掩护,开始打伏击。
一时间,人腿乱跑,枪火四射,美丽的校园蒙上了一层硝烟味。
不少学生见带枪的特务只打带光脑的,就装着胆子想往上闯,陈以南啧一声,照这种好事者腿上就是一枪,顿时一阵惨叫响起:“赶紧滚!”陈上校怒吼道。
人很快被同学抬走了,现场一片匆忙狼藉。
军统的枪比不了星云宇宙的家伙事儿,打一轮就得换弹夹,陈以南看着吓得到处乱窜的学生,心里有些摇头。
他们当然本心是好的,但现在这光景尚可,远非经历过抗日战争锤炼的学生,意志和素质都还差得远。
嗖嗖几声冷枪传来,陈以南原地滚倒,刚藏身的树后顿时几个窟窿。
一队穿着校服带着光脑的考生从物理实验楼里……抬出了六挺机枪。
陈以南:“……”
哎呀忘了这茬了。
【@林冲:草!你看到了吗!什么叫本土优势啊叉腰)你还觉得他们是弱鸡?】
【@林冲:你能打的赢血肉之躯,但你打得过资源雄厚的物理实验室吗?】
【@林冲:闻到马克沁机枪的香味了吗铲以南?】
陈以南看看手里的破烂左轮,她可太能感觉到机枪的美丽了。
利索地呸一声,她将配枪插进花坛里,又从包里摸出星云高考的装备。
既然对面考生不做人,开始拉物理系外援,那就别怪我也不做人了!
……
“什么?学校里搞出枪战了?”赵裕中嚯地从桌子前站起来。
旁桌,暂代机要秘书的铲一南顿时竖起耳朵,手头文件也不整理了。
林秦脸色难看,身上衣服还有些血迹和破损,可见从案发现场钻出来打小报告还是费了不小功夫的:“是的,不知是谁开的第一枪,现在校园里行动一二队打得不开交。”
赵裕中急的嘴都快起泡了:“学生!他们开枪打的是学生吗!”
林秦眼神略微飘逸:“……是学生,但应该不是咱们宇宙的学生。”
“是他们自己的人。”
赵裕中:“????”
林秦:“他们中枪倒地后,都变成了烟花。”
“不是本宇宙土著。”
一时间,赵裕中满脸五官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
有病吗?
有病吗?
自己打自己还非得在披着军统和学生的假皮?非在这种时刻?
……
搅!屎!棍!吗!?
赵裕中真想咬死这帮小崽子。
林秦:“科长,您去看看吧。”
“现场不说别的,高水平的武器非常多——真的很长见识。”
赵裕中:“???”
他上手就给小鬼一个爆栗。
“我他妈是在操心民众舆论!”
“谁他妈要去看狗崽打架!”
说归说,他还是一脸阴云带上人,急匆匆往外赶。
……
抄近路坐汽车,案发现场片刻便到。
一下车,远远地就能听到阵阵枪声,它们清脆连贯,像打磨光滑的钢铁轻轻擦过玉片。
赵裕中是个中行家,手里摸过的家伙事没一千也有八百,一听这声,他顿时支起耳朵。
这声音
德式□□都没这好响儿,脆啊。
林秦:“科长,我说真的。”
“他们武器真的非常好。”
赵裕中:“……”
想把这帮闹事崽子现场毙了以正法纪的冲动,似乎减弱了些。
万一能要来个样枪做研究
岂不是搭上了外宇宙的黑科技??
第220章 破而后立
果不其然,校园枪战的第二天,整个申城海滩都知道了。
舆论炸开了锅,各路报纸疯了似的报道,从娱乐小报到官媒外媒,说什么的都有,谣言越传越大
什么喋血交大,案发现场血流数十米,学生尸首堆叠如山。
什么炸毁了好几座实验楼,学校到现在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运伤员,都好几天了。
站门口整日被围的水泄不通,三不五时就有弄堂里来的阿姨叔伯提着菜篮子,穿着漂亮旗袍,朝申城站大门口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站里的汽车都被扎爆胎十几回了。
舆论大败,这个军统的脸都被申城站丢尽了。
案发到现在快一周了,申城站李文忠站长天天被气得血压高,将行动一队二队拉出来抓典型,挨个摁在刑讯室里上了三天酷刑。
——这可不是中央军校那种花招子刑罚,鞭子上连点血都没有。
三天下来,除了陈以南,其他所有申城站涉事的星云高考考生齐刷刷死了个遍,最多的一个在刑讯室阵亡了五次。
这还不算完,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受刑考生最后一次阵亡就再也没回来,光脑里很快传讯说145宇宙有应考者精神崩溃,退出高考了,四区大群一片哗然。
愁云惨雾笼罩着申城站。
……
刑讯室里,陈以南被打得遍体鳞伤,身上伤口像鱼鳃似的开合着呼吸,嘴唇被咬的看不出形状,旁边刑架上,林冲已经四肢粉碎到没人形了,像一堆正在流血的肉,第三次复活回来不到半天,他又只剩一口气了。
“如何,现在还觉得我之前劝你别开枪是懦弱吗?”陈以南嘶哑道,将喉咙里的血块咳出来。
林冲满脸鲜血,勉强笑了笑。
“没,我不算后悔的。”
陈以南:“……”
“就是因为你骨头硬,所以受刑最重,知道吗。”
林冲:“痛苦有时尽——”
“——你想多了。”陈以南冷酷地打断他,咳嗽两声,吐出几块肺脏。
“站里才不在意那帮完蛋学生的死活,他们在意的是军统和果党的名声。”
“现在舆论愈演愈烈,咱们只会越来越惨。”
因为不能真正的死亡,所以会下场更加悲惨。
林冲奄奄一息:“你……你怎么知道?”
陈以南叹口气,“这还用问吗,这一日比一日刑罚酷烈,难道外面舆论还会好转?”
“咱们是始作俑者也是出气筒啊。”
光脑一闪,又提示有两个考生退出高考了。
陈以南:“……”
唉。
阵亡烟花慢慢飞到了眼前,身旁已经空无一人了。
陈以南:“……”
酷刑是按照挑战人类生理极限来设计的,星云高考考生最多变成疯子,死不了,但是那些行动队里的本宇宙土著呢?
邢云堂还活着吗?
门嘎吱一声开了。
看守提着盐水桶进来,见还有个喘气的,便泼了她一身。
鲜红的伤口被盐分拼命折磨,剧痛瞬间穿透神经,陈以南脸色一白,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冲看守道:“对站长说,陈以南请求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