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您无旁的事,妾身告退了。”
说着,阿妧也不理会郑妃,带着人扬长而去。
只留下郑妃木然的站着,一时都没有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曹选侍迟疑着上前去劝,郑妃却骤然暴怒,挥开了她的手。
“给本宫滚!”
曹选侍胆战心惊的推到一旁。
不远处,阿妧已经上了撵轿,听到动静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唇边微微翘起,很快收回了目光。
“走罢。”
***
琢玉宫。
虽是午后御花园清静,可郑妃的失态还是被人看在眼中,私下里不免议论纷纷。
不仅苏容华特来关心,宁昭容也打发人来问,阿妧都说没事。
“郑妃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任她抱怨又如何?”阿妧反而笑着安抚苏容华,“难道我还能因为听她两句牢骚,就少块肉不成?”
苏容华见她确实不像受了气,倒也放下心来。
“你呀,又胡说八道。”苏容华捏了捏她的脸颊,半开玩笑的道:“若真瘦了,倒值得去闹一闹。好容易才养出些肉来。”
阿妧挑了挑眉:“看来苏姐姐真将我当小猪养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见窗外的木偶小鸟挥了挥翅膀,那是夏青做的,需要人牵动。
“姐姐,别替我担心。郑妃娘娘只是一时气恼,她不甘心皇上待我好。”阿妧拉着苏容华走到软塌旁,这里离帘子近些。“我忍着些就是了。”
苏容华闻言,忙道:“怎么,她又对你动手了?”
看到帘外有人影,阿妧心中有数了,她故作轻松道:“我身姿灵巧,才不怕呢。放心罢,她没碰到我。”
那日在洛云水榭郑妃想对阿妧动手苏容华是见了的,闻言她愤怒的道:“阿妧,你也太好性了。你当时就不该跟她去,离她远着些!”
阿妧忙拉住她的衣袖,安抚道:“姐姐别生气。郑妃娘娘毕竟是皇上亲封的二品妃位,我位份比她低,自然该恭敬。否则,没面子的不是郑妃,而是皇上呀。”
苏容华听她说得有理,这才勉强点点头。“阿妧,就是你太委屈了。”
“我不委屈,皇上已经足够偏心我,我能感受到。”阿妧虽是这样说着,她的声音却越来越低。“可是,郑妃娘娘竟说我只是皇上的棋子……”
她低低的抽泣起来:“我知道自己不该太贪心。皇上会不会不相信我的心,也怀疑我——”
“阿妧,你对皇上的情意,皇上自然知道。”苏容华柔声安慰道:“你看咱们琢玉宫的份例赏赐,可是最厚的,送来的又及时,我都跟着妹妹沾光了呢。”
“皇上也是喜欢你的。”
阿妧这才点点头,慢慢收了泪。
“快别哭了,等会儿怕是皇上会过来,看到你小花猫似的脸,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苏容华让朱蕊等人去打水,她亲自帮阿妧褪下镯子和戒指,让阿妧净面。
那道玄色的身影一直没离开,直到阿妧净面后,才有人通传,说是皇上来了。
阿妧和苏容华忙起身迎了出去。
“妾身见过皇上——”
行礼后,苏容华识趣的道:“妾身还有些事,先告退了。”
阿妧还没来得及涂上脂粉,一张素净的小脸儿莹白如玉,愈发显得她小。
“皇上,您今儿怎么有空来得这样早?”阿妧露出笑容来,她主动牵着赵峋的手,去看她折回来的梅花。“妾身正不知选哪个梅瓶插好呢,您看是这个瓷白的,还是雨过天青色的好看?”
赵峋的心思不在梅花上,随手指了一个雨过天青色的瓷瓶。
“阿妧,你有没有被郑妃欺负?”赵峋拉着阿妧到了窗边,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
“当然没有。”阿妧笑眯眯的道:“妾身就是在梅林那儿见到了郑妃娘娘,说了两句话罢了。”
郑妃和阿妧在梅林的事整个后宫都传遍了,赵峋听到消息就赶来看阿妧。
在帘外听到阿妧的话,他心疼不已。
她句句都明事理,可相反出身世家的郑妃,却是贪得无厌,野心越来越大,永远不会满足。
阿妧从不抱怨什么,只会自己默默承受,对他却总是笑面相对。
“皇上,妾身给您做梅花糕可好?”阿妧似是不想在这上头再纠缠,想要起身离开。
“吩咐小厨房去做。”赵峋却拉住她的手腕,不肯让她离开。“你陪朕批折子。”
离晚膳的时候还早,本想看看就走的赵峋,却并不打算走了。
崔海青带人回去取折子。
很快,宫中有新的流言传出,皇上在郑妃和熙昭仪争执后,去了琢玉宫陪了熙昭仪整个下午,夜里自然留宿琢玉宫。
熙昭仪在后宫的得宠,更甚一层。
盛名之下,阿妧却没那么好受。
她揉了揉发酸的腰,悄悄吞了一粒丸药。
***
临近过年,宫中开始忙碌起来。
往年是四妃中的三位帮衬着皇后,如今郑妃失宠,贤妃病情未好,负责帮忙的就成了淑妃和温昭媛。
坤仪宫。
这日下午,温昭媛陪着皇后核对给各宫的赏赐。
“娘娘,如今熙昭仪得宠,您也该顺着皇上的心意,给琢玉宫的赏赐厚些。”温昭媛看着单子,提议道。“给妾身的赏赐薄些,好显出她的尊贵来。”
她和宁昭容、阿妧同居正二品,宁昭容因有大公主,自然赏赐最厚,其次就是阿妧。
“这样岂不是委屈你了,你是本宫的人,又入宫比她早——”张皇后皱了皱眉。
趁着年下,她想替温昭媛请封妃位,也好有人帮她。
“为了娘娘的大计,妾身委屈些不算什么。”温昭媛柔声道:“倒是贤妃姐姐那儿,您得留意些。”
听出她声音中的担忧之意,张皇后问道:“她怎了么?”
“妾身在贤妃姐姐发病时,曾隐约听到她想给熙昭仪下避子药——”温昭媛压低了声音,道:“大概她真的做了,只是没能成事——”
说着,温昭媛说出了海棠没能成事,不过没被阿妧发现。
听了温昭媛的话,张皇后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这个蠢货!本宫说了不让她轻举妄动!她当熙昭仪是蠢的么?”张皇后霍然起身,道:“去怡景宫。”
温昭媛闻言,忙拉住了张皇后。
“皇后娘娘,您这样做岂不是让人生疑?”她忙劝道:“越是贤妃姐姐做得不妥帖,您越该沉住气,若别人觉得是您指使,可如何是好?”
张皇后听罢,心中一沉。
“若贤妃姐姐真的成事了,也不枉费您素日对她的照顾。”温昭媛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不甘的道:“没成事反而担了这虚名,可是太憋屈了。”
她的话提醒了张皇后。
贤妃做事拖泥带水,想来已经留下痕迹。偏生她还没做成,总就是隐患。
“不过也无妨,皇上还是敬重您的,李修仪的事情,皇上也并没牵连到您呀。”温昭媛瞅准时机,劝道:“娘娘,您要沉住气,即便贤妃出了事,至多是她折进去,您的皇后之位不会因为她而动摇。”
是啊,当时李修仪担上谋害皇嗣的罪名,皇上也保全了她作为皇后的颜面。
这次仍是如此,做错事的是贤妃,她又没插手——
“贤妃姐姐又在病中,便是皇上知道了,也一定会酌情考虑。”温昭媛步步为营,不动声色的道:“娘娘快别担心了。”
张皇后沉吟片刻,忽然道:“你去弄清楚,贤妃给熙昭仪用的是什么药。”
温昭媛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不解的道:“娘娘?”
“贤妃的病情已经好了,各宫赏赐的事,就交给贤妃来办。”张皇后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冷冷的道:“让她尽心些,琢玉宫的赏赐必须要一应俱全。”
既是张皇后开了口,温昭媛神色温顺的答应着去了。
张皇后起身,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垂下了眸子。
刘贤妃已经不中用了,就让她发挥最后的作用罢。
第73章 难产(二更合一)……
赵峋虽是面上未对郑妃和熙昭仪的事表态, 可往后十日里有两三日都去琢玉宫。
至于景和宫,皇上仿佛将郑妃忘了一般,没再踏入过景和宫的大门, 更别提召她伴驾。
煊赫一时的景和宫渐渐冷落下来, 郑妃也不再有往日的风光。
怡景宫。
“贤妃姐姐,皇后娘娘说这是往年发往各宫的赏赐, 今年您斟酌着添减些。”温昭媛来时见贤妃的状态还不错,便直接说起了正事。“别人倒还罢了, 今年添了熙昭仪, 皇后娘娘说了, 要厚着些。”
贤妃翻着单子, 斜了斜唇角,不以为意的道:“要有多厚, 难道还超过妃位的赏赐不成?”
想到海棠未能成事,贤妃对琢玉宫就更没好气。
一时之间,她还没想到更好的插手办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宠幸阿妧,不知她何时会怀上皇子。
“妾身看未尝不可。”温昭媛明知道她说得是气话, 仍是深以为然的道:“郑妃失宠, 慧妃本来就无甚宠爱, 往下数可不就是熙昭仪了。”
贤妃摆了摆手, 烦躁的道:“宁昭容可是带着大公主, 自然她是从二品的头一份。”
“贤妃姐姐, 您怎么就知道, 熙昭仪不会先生下大皇子呢!”温昭媛反驳道:“妾身觉得,咱们还是敬着些好。且不说她如今得宠,您焉知她不会因生下皇子, 而一跃升至四妃。”
如今四妃中还空着贵妃和德妃,全都在贤妃之上。
贤妃闻言,脸色愈发难看,神情也焦躁起来。“她不过是低贱的宫女出身,也配得上四妃之位?”
紫英在一旁看了心中暗叫不妙,连日来自家主子愈发心浮气躁,当着外人的面几乎都控制不住情绪。
“娘娘,昭媛娘娘,请用茶。”她只得借故上前,端上清心宁神的茶,试图让自家主子找回些神志来。
温昭媛闻言望向了紫英,唇边荡起一抹浅笑:“有紫英这样机灵又尽心的人在姐姐身边,妾身替姐姐高兴。”
贤妃神色缓和了些,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机灵倒还罢了,本宫最看重的是忠心。”
“那是自然,如今四妃之中,淑妃独善其身,如今皇后娘娘之下,就是姐姐您了。”温昭媛不吝恭维之词,笑盈盈的道:“方才是妹妹多想了,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说着,温昭媛放下了茶,专心整理手头的册子。
贤妃却像被说中心事一般,久久不语,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贤妃姐姐,都在这儿了。”温昭媛只作没看出她的一眼来,款款起身道:“妾身告退。”
贤妃回过神来,胡乱点了点头,让紫苏去送。
“娘娘,海棠那里,还要不要再联系?”紫菀看出贤妃心事,低声道:“琢玉宫没有动静,想来海棠没被发现。”
“当然要。”贤妃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咬牙道:“本宫岂能容她爬到头上。”
忽然,贤妃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册子上。
拟给琢玉宫的赏赐中,各色物件一应俱全,自然能拿来利用的也不少。
贤妃唇畔缓缓露出一抹冷笑。
***
琢玉宫。
阿妧让人找出些丝线和料子,准备动手做些小衣裳。
先前赵峋没带她去端王府时她不敢做,怕赵峋看了会多心。如今既是赵峋还让她送了人去,她才敢放心的跟阿嫣联系。
前些日子孙嬷嬷送来消息,说是阿嫣产期将近,说是孩子大概会在年前出生。
先前青兰等人怕勾起阿妧的伤心事,把给婴孩做衣物的料子,连同先前做好的小衣裳、小鞋子都收了起来。
如今正好把剩下的料子拿出来,做好的衣物都继续藏着。
“听说嫣侍妾怀的是男胎,便做些男孩儿的衣物罢。”阿妧叫来青兰、青梅、茉香一起帮忙。
阿妧准备做一双虎头鞋,再做两套贴身的小衣,肚兜也要做两件。
午后闲来无事,阿妧正拿着剪子裁布,忽然听到外面响起通传声,说是贤妃来了。
来不及收拾,阿妧只得放下手头的活计,起身迎了出去。
“妾身见过贤妃娘娘。”阿妧福身行礼。
贤妃含笑点点头,温声道:“熙昭仪不必多礼,平身罢。”
两人分了宾主坐下,朱蕊端了热茶上来。
“前些日子你受伤,本宫也身上不爽利,便没来看你。”贤妃看着容貌娇艳似乎更胜往日的阿妧,心头闪过一丝嫉妒。“如今你身子都大好了罢?”
若说皇上不喜由太后一派出身的女子,可偏偏对阿妧不同?
“多谢娘娘怜惜,妾身已经全好了。”阿妧客套的寒暄道:“妾身怕叨扰娘娘,才没敢去怡景宫给娘娘请安。”
原先贤妃可是从没登门过,今日竟亲自来,不可能只单纯来看望她。
两人说着话,贤妃的目光落在软塌的小几上。
上面放着些料子,看起来零零散散的。
阿妧不需要给自己做衣裳,至多是闲了做个荷包香囊的送皇上,或是自己带着玩。
贤妃借着喝茶,坐直了身子望去,是些细致的棉布,看那大小像是给婴儿做的贴身小衣。
这还没怀上,就已经做起了小衣服?
贤妃暗自冷笑一声,旋即她的目光落在阿妧平坦的小腹上,还是说她已经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