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己在医务室里从下午
第二节 课睡到将近放学结果连老师都把她给忘了也很糟糕吧?!
最鹤生想:完了,她完了。
世界毁灭吧!……哦不,世界不能毁灭,她还有爸爸妈妈和哥哥……
那让她自己一个人人间蒸发吧!!!
她就是个不能好好按照自己计划休息导致精神不济还翘掉两节课跑到医务室补觉结果还要错过部活的屑呜呜呜呜妈妈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五月对不起呜呜呜呜……
最鹤生哭丧着脸,手上的力气却反倒加重了不少。
她又开始咚咚哐哐地拉门,力求即使不能把门打开,也要弄出堪比楼上装修时发出的噪音以此吸引(大概率不存在的)路过医务室外的人的注意。
“省点力气吧。”
有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就算你把手扯断都不可能打开这扇门的。”
咦?还有我之外的人也被关了吗?最鹤生连忙扭头查看自己的身后,声源的方向被床位外的白色帘子遮得严严实实。
不过很显然,这是个男生的声线,带着变声期的低哑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拖长的尾音。
正当最鹤生准备继续向他搭话时,帘子却先被撩开了。
那张床位目前的使用者,从里面探出他紫色的脑袋,耷拉着的下垂眼让他看上去很像某种生活在热带雨林里的栖居在树上的生物。
对,没错,她想说的就是树懒!
但比起树懒这个印象,更深入最鹤生心底的,是另一种块茎草本植物……
“紫……紫原同学。”差点把紫薯脱口而出的最鹤生悬崖勒马。
她呵呵干笑道:“好巧啊,你也被关了吗?”
第19章
说完最鹤生就想给自己刚才的发言点个踩。
老天爷啊,我在说什么胡话……这低水准不过脑子的尬聊简直比及川彻去勾搭漂亮经理小姐姐的开场白还不如……
她按捺着捂脸的冲动,鼓起勇气抬头,果然发现紫原敦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上了一点看傻子的意味。
最鹤生尴尬地咳嗽两声,改口道:“不……我是说,你怎么也在这。”
“没有告诉你的义务。”紫原敦完全拉开了帘子,但依然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势,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太吵了,我根本不打算理你。”
说完他还打了个哈欠,模样真是十成十的欠打。
不过凭借多年与运动系相处的经验,再加上之前桃井的简略介绍,最鹤生认为,紫原敦这人说不定和牛岛若利是一个类型的。
虽然说话的方式会直白到让身边人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但好处正在于你绝对不必担心他们会阴阳怪气话里有话,也不用多费力气去琢磨他们在想些什么。
以及,跟这种人相处,其实算得上轻松,因为只需要保持【心态平和】与【语言凝练】就好。
如果他们讨厌你,他们会很直接地表现出来。
比如说见到你就转身离开、不跟你说话,或者干脆直接告诉你“我讨厌你”。
所以最鹤生提炼了一下紫原敦的抱怨,大意就只剩下“你吵到我睡觉了”这么简单的一句。
——如果是我睡觉的时候被人这么打扰了,我也会不开心的。
即使对方语气不大好,最鹤生还是试着站在他人的立场上思考了一下问题。
于是她先是诚恳地向紫原敦道了声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休息。”
“噢。你要是能透过帘子看到我才怪恶心的。”紫原敦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又皱起眉头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最鹤生:“……”
没事的,最鹤生,冷静下来。
就算今天早上他才在你这里签过到!
你也要冷静下来!!
什么大风大浪你没见过!什么花色的傻瓜二缺(及川彻)你没遇着!
区区一个记不住人的紫原敦而已!
微笑着面对他!
“是的,你见过。”最鹤生松开一瞬间咬紧的后槽牙,尽量以平缓的语气,回答着紫原敦的问题。
“诶?那肯定是你太矮了我没注意到。”
揍你哦?!
我们牛岛一米八六都没这么说过我!两米就很了不起吗!!!
“我们是同班同学。”最鹤生觉得自己现在笑起来也肯定是皮笑肉不笑,所以她决定继续面无表情,“而且我们今天早上才在篮球馆见过。”
看到对方困惑的表情,最鹤生又补充道:“负责签到的那个人是我。”
听到她这话,紫原敦才将眼睛睁大了点,“啊,是你吗原来?”
不然呢……
最鹤生无奈地点了点头。
“抱歉,因为我低头看谁都是头顶,所以把你当成之前的男经理了。”
勉强能接受这个解释的最鹤生叹了口气,“……没事。”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怎么出去。她接着幽幽地抬起她那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眼睛。
三点半了,还有十五分钟,她就要被打上经理失格的烙印了。
“紫原君,你有带手机吗?”
“没有。”
又一个希望破灭。
身败名裂,在此一夕。
我清濑最鹤生对不起栽培了我的白鸟泽。
最鹤生不可遏制地开始不断冒出消极的想法,然而好在她还没有彻底消沉下来。
她的目光在医务室中扫荡,每挪过一寸就后悔一分。
后悔来补觉,后悔没带手机,后悔昨晚和及川彻聊天。
总之就是后悔。
直到她走到床边。医务室在二楼,窗台离地起码有六米。
这个高度摔不死人,但铁定会断胳膊断腿,先不说会不会有人心疼,要是她真的摔伤了,那谁来照顾她哥啊!
最鹤生觉得不行。可她并没有立刻抛弃这个危险的念头。
在这个半封闭的密室中,现在唯一的出口就是窗户了,这里是唯一的突破口,她需要做的是提高可行性!
如果直接从窗台上跳下去会因为太高了而摔伤,那不就意味着只要缩短这段距离就行了吗?
或许她可以把床单全部扯下来拧成长绳放下去?
六米的高度只要小心一点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可观的!
留给她的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
想到这里,最鹤生立刻走到床边将雪白的床单全部扯了出来。
紫原敦看着她忙活,没有任何表示。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最鹤生竟然除了问他有没有带手机之外,就再也没提出过别的问题或者要求了。
他们被关在了这里是事实,不过五月和他们同班,只要她发现他们不见了,肯定就会找过来。所以被关只是暂时的,根本无需害怕。而且因为这种意外迟到,赤司也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清濑最鹤生还是在急着想办法出去。
如果不是傻瓜,那就是充满责任感的傻瓜好人了。
紫原敦望着正在将几条床单捆成绳子的新同学,慢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美味棒,撕开包装,咔嚓咔嚓地咀嚼起来。
并非青峰大辉最近频繁的迟到早对自己造成了影响,但紫原敦确实也产生了不太想去训练了的念头。
虽然赤司征十郎严令禁止成员无故翘掉部活,但他的话却让紫原陷入了迷茫。
倒不是说这个要求有什么不对,而是紫原敦对“自己是否要继续听小征的话”这件事本身感到了怀疑。
他一直是因为赤司征十郎比自己厉害,所以才会对对方言听计从。
可最近的赤司征十郎让他感到了失望。
无法好好应对青峰大辉的改变,除了命令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去挽留,最重要的是他流露出来的那一点点的不安与无措——这一系列的状况,都让紫原敦意识到,他的队长赤司征十郎,说不定是个很脆弱的人。
虽然他没把赤司当做“神”或者“神之子”之类的非人啦,但是露出这么大的破绽真的好吗?
从前仿佛无所不能的人忽然在某个瞬间变得弱小又无助,长久以来的印象崩塌时,紫原敦没觉得幻灭,反倒意外的恼火。
因为如果赤司是个很弱的家伙,那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不就全部变成笑话了吗?
一想到这个紫原敦就不开心了。
他不想去训练,一点都不想。
可他旁边就有个正准备马不停蹄地赶去篮球馆的人。
最鹤生迅速地将床单系成牢固的长绳,然后将其中一头捆在了洗手池的底端,她人生头一次觉得灰扑扑的混凝土能给人如此大的安全感。
她相信就算以两个她的体重,都是不可能掰断一座被混凝土固定在地上的洗手池的!
以前去攀岩的时候被逼着学了速降真是太好了!
最鹤生由衷地庆幸老爸当时所贯彻出来的斯巴达作风。
当然,她还没忘记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紫原君,我等下会回来帮你开门的。麻烦你在这里再等我一会吧。”
最鹤生不找紫原敦帮忙也是有原因的。少年的体型庞大,两米的身高加上常年锻炼,肌肉密度高,体重肯定不会轻到哪去(看看之前那个被他无敌铁锤破坏的篮球框就应该知道他有多重了!!)。
让他单用一根绳子从二楼的窗台做速降,说不定会把腰部勒伤。
所以还是她自己下去比较好。
然而并不想去训练的紫原敦立刻道:“不用。”
闻言最鹤生困顿地眨了眨眼睛,“那是有哪里不舒服?需要帮你请假吗?”
“没有。”
身为一个选手,疏于身体管理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而且等到时候赤司追问起原因来,他的处境可就不妙了。于是紫原敦想也没想地否认,
然而部活不得不去,那么想要逃避的方法就只剩下一个了。
——迟到。
“如果你嫌麻烦不想折回来的话就不用回来了,也不要和别人说见过我。”
等五月来找我了,我再把和你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到时候你不会被责怪我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紫原敦想得很周全。
然而他唯独没考虑到最鹤生的心思。
和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的家中老幺、人高马大鹤立鸡群了十五年没人敢招惹的紫原敦不同,最鹤生的身边除了灰二和岩泉一这样可靠的人之外,还存在着及川彻这般可怖的恶作剧之王。
就拿“鬼抓人”这个游戏为例,通常的小孩都是被“鬼”追着东躲西藏,但及川彻不一样。
当最鹤生当“鬼”的时候,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最鹤生关在一个房间里,或者拽着岩泉一从游戏范围内跑出去,撇下最鹤生一个人在原地,等她开始大哭着说“我认输了”才会从远远的地方跑回来。
拜他所赐,最鹤生有着相当丰富的“被禁闭”的经历。
她非常懂那种被人撇下的无助感,而紫原敦现在这种“赶人”的表现,简直和当她被及川彻整得歇斯底里时发出的“我才不要你管我”叫喊如出一辙!
紫原君是不是小时候也和我有差不多的经历啊……
比起“等待一个不一定会回来的人”,不如直接放弃希望吗?
嗯……这是很典型的不安的表现啊!
最鹤生认为自己的逻辑相当自洽,全然没有把紫原敦的行为往“想要翘掉训练”上想。
在她眼中蝉联两届全国冠军队伍势必要付出诸多的时间与精力,而作为其中不可或缺的中锋,紫原敦也肯定是最为努力的那一拨人!
最鹤生想跟紫原同学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可她又觉得这种话过于“何不食肉糜”。
她能不拘泥于及川彻带来的童年阴影,却不代表紫原敦也可以做到。
这种不安的时候要怎么做呢?
最鹤生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牛岛若利是大心脏,幸村精市的比赛因为太远就算去了也只是旁观,岩泉一和及川彻两个人从小一个队伍会互相加油打气。
她仅有的抚慰不安的经验,似乎就只有陪灰二第一次去参加县大赛的时候。
她记得当时哥哥特别紧张,一直在做深呼吸。他看到她和妈妈站在赛场旁边,跟作为教练的爸爸请示了一下便朝她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看台有点高,当时才小学四年级的最鹤生只比围栏高出半个脑袋。
妈妈很吃力地把她抱了起来,灰二就将手伸出递到她面前问:“最鹤生能握住哥哥的手吗?”
那双在微微颤抖的手有些冰凉,她努力地握紧那两只手,希望能把多一点的热量传过去,然后看着灰二的眼睛,让他好好加油。
紫原敦不是熟人,也不是因为比赛才感到不安和紧张。
肢体动作不能做得太亲密,可话她还是能说的。最鹤生心想。
于是做出决定的她,三两步走到紫原敦面前,望着对方的眼睛说:“如果我不回来!就让我明天从松树下走过的时候松毛虫蛰到长疱疹!”
“所以!我一定会回来接紫原同学的!”
满心想着迟到早退的紫原敦:“?”
第20章
面对最鹤生善意的曲解,紫原敦说好也不对,说不好,也不对。
他只能不爽地、沉默地、冷冷地瞪着她,用眼神向她传达着“我不是!我没有!”的讯息。
只可惜届不到。
总之,欲言又止的紫原敦,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最鹤生把床单和校服外套一起系在腰间,避免速降的时候走光,然后颤颤巍巍地爬上窗台——她其实很想试试信仰之跃的速度与激情,但那样估计会把腰给勒断——身体与墙壁形成斜角,双脚抵着墙面,慢慢地把自己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