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大辉重新找到了比赛的乐趣,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比从前好多了。
于是在荣获冬季杯冠军的庆功宴上,他又就此态度问题和紫原敦吵了一架。
“所以说啊,紫原你这家伙根本不懂一直坚持打球的人有多可贵!”青峰大辉嘴里塞着三根章鱼小香肠嚷嚷。坐在他对面的黄濑凉太干脆把菜单立在自己面前以防飞沫。
“打了也不会有提升,这种人有什么可贵的?”紫原敦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扭头跟黑子哲也说,“没有说小黑仔你不可贵的意思!”
黑子哲也一噎,点点头:“好。”
紫原同学会体谅别人了……感觉好像在做梦……
“可这又不是贵族运动。而且有的人就是图一乐,你凭什么口头取消他们自我娱乐的权利?”
青峰大辉的社科人文科目补课显然有了显著成果,竟然连这么漂亮的大道理都能说出来了。
紫原敦一拍筷子:“我说的话难道是天皇的圣旨吗?那些自诩自己真的很喜欢篮球的人,要是真的因为我的一句话就不打篮球了才更可笑吧!”
“好好吃饭行吗?或者给你们两个一人配个喇叭,上街去吵?”
绿间真太郎忍无可忍,整个店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在围观这两个对自己嗓门毫无自觉的人的小学生量级吵架。
“再吵自己买单。”
空气安静了。
和桃井五月坐在他们隔壁桌的最鹤生端起面前还在冒热气的大麦茶喝了一口:“还是赤司君说话管用啊。”
桃井五月捧着她好看的笑脸:“小最你知道他们六个人以前私底下聚餐最多一次吃了多少钱吗?”
“多少?”
“四十五万円。”
“咳咳咳!!!对、咳咳咳、对不起,我冒昧问一句,你们吃的是什么?米其林三星的法餐吗?!”
“是烤肉啦……而且是黄濑同学推荐的一家很实惠的街边店,菜单上也没有特别高级的肉类,所以……”
所以是硬生生吃出来的啊?!
最鹤生震惊。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运动社团的饭量很有了解,但没想到今天还是被刷新了认知。
可能是因为白鸟泽的那帮家伙,以前都没在她面前敞开了吃过吧……
庆功宴吃的是大阪烧。
服务员去备菜的期间,最鹤生从书包里把自己的物理错题集拿了出来。
在学习方面她只能算半个天赋型选手,脑子没赤司那么好用,但是一直以来水谷雫的刻苦还是在她不自知的时候影响到了最鹤生。
虽然很乐意去补习学校,也愿意牺牲大块玩耍的时间学习,但最鹤生其实并不是一个善于利用零散时间的人。
自从来到东京之后她的时间动线完全因为灰二被打乱,最开始的那次月考,物理成绩下滑就是挤不出大块时间集中,又没学会利用空隙复习的后果。
在过去的一年里最鹤生连与网上的朋友都少了很多。否则切原赤也也不可能急中生智用“最鹤生好久没教过我做题了”为由讨来仁王雅治一顿毒打。
“对了,小最,问你问题啊……”
“什么?”
“初三这一年的所有考试,平均分占年纪排名前百分之三十的人都可以直升到高中部——这个规定小最知道的吧?”
“知道啊。”
“知道你还看书!”桃井鼓了下脸颊,“看到小最这么刻苦,我快要良心不安地吃不下饭了!”
“但是我也不打算高中留在帝光。”最鹤生不徐不疾地说,“所以成绩还是更好一点会比较保险——你那副‘好惊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根本没说过嘛!”
“我没有吗?”
“完全没有!”
“那我现在说了。”最鹤生笑了笑,“我打算去离竹青庄——就是我哥住的地方——更近的学校读书。”
“帝光也很近啊!”
“你清醒一点,帝光的高中部和初中部都隔了有两条街了。而且我当初也是因为帝光离竹青庄最近才选择在这里读书的。”
“那……那你对我们都没有一点不舍吗?”
“有啊。”最鹤生平静地说。虽然我开始有点喜欢上你们了,“但是对我而言家人更重要。我只有一个哥哥。”
在这件事上她是不会退让,也不会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来到东京的。
“可你也只有一个篮球部……”
“别说这么任性的话嘛。”
“任性的是小最啦!说走就走很无情的!”
“诶……”
“不要当着一个人面前说‘我觉得另一个人更重要’这种话啊!很伤人心的!哪怕是事实也不要说出来嘛……呜……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呜呜呜小最想说什么都可以的……”
桃井五月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但她只小声地哭了很短的一会儿,短暂到隔壁桌的那群吵吵嚷嚷的男生都没发现她哭了。
“那赤司君他们知道你要走吗?”桃井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问。
“不知道。”
“那你会来篮球部跟大家道别吗?”
“……会的。”老实说,几个月前她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过。
“那就好。”桃井拍了拍心口,用铲子将一大块大阪烧推到最鹤生,“多吃点!”
她比最鹤生想象中更快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反正是学校给的经费!”
最鹤生:“……”
后面这句,倒也不必。
庆功宴结束后的翌日,刚结束部活准备前往竹青庄的最鹤生迎面遇到了一个人。
老实说,在街上遇到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问题就在于,这个人从距离她还有五十米开外的时候,似乎就一直在直愣愣地往她的方向走近……
错觉吧,肯定是错觉。最鹤生埋头赶路。
没一会就与那人迎面对上。
最鹤生往左,他就往右。
最鹤生往右,他就往左。
反正就是不让路。
最鹤生有些生气,猛地抬头望着这人。
面生,但最鹤生总感觉自己应该认识他。
“哟!老远就发现你了清濑!”面熟的男生说,“可你老躲着我干嘛!”
“……”这声音也好熟悉。
最鹤生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那个少年,是个肩宽腿长脸也相当好看的帅哥。
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啊!
“不是吧!换了个发型你就认不出我啦?!”少年一把撩起搭在他额前的刘海,将自己的头发全部向上竖起,“这样呢?!”
最鹤生:“!!!”
“木、木兔前辈!”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还是这个发型最好吧!超有辨识度的!”
“……是。”最鹤生咳了一声,“木兔前辈是准备回家吗?”
“嗯!刚从市体育馆打完比赛,我跟教练说想吃东西就一个人从那边跑回来了!”
等下。
她记得东京市体育馆离多摩川这边好像……
最鹤生倒吸一口凉气,她忽然很想问木兔高中毕业后有没有想要参加一下大学里的田径社团的打算,而且最好是宽政大学的田径社。
“那前辈今天是赢了吧。”虽然是个问句,但最鹤生用的是陈述语气。
可木兔光太郎的脸色却沉了下来:“清濑……”
“呃……”难道是她猜错了?还踩雷了?
“你,难道是先知吗?”
“…………不是的,我只是看前辈心情很好,所以推测了一下。”
“噢……这样啊……不过不是先知也没事啦!哈哈哈!这都能猜出来,清濑你还真是个厉害的家伙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特别好猜……
最鹤生干笑着收下不属实的赞美。
“而且我今天还收获了特别特别热情的注视哦!!”木兔光太郎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啊,这样。”最鹤生笑了笑,却发现木兔光太郎正在用一种“你快问我是多热情的视线啊”的期待目光盯着自己。
“……我很好奇到底有多热情,让木兔前辈比赛的时候都注意到了。”最鹤生顺着这只散发猫头鹰的毛呼噜了一把。
“嗯——!一定要说多热情的话————”
最鹤生:其实您不用说的。
“我感觉那孩子肯定会因为看见了我的英姿而选择枭谷!!!”
“对方是初中生啊?”
“对啊对啊,好像是杜中学的!”
杜中学……没记错的话赤苇京治好像也是那个学校排球部的……
“哎呀,真的!他真的全程盯着我在看哦!我要是女孩子的话说不定都要以为他是变态了呢!”
最鹤生:“哈哈……这样啊……”
这个形容……应该说的不是赤苇京治吧……
第96章
日本的升学考试说是统一,但实际上统一的也只有日期而已。
就拿最鹤生来举例,她是帝光的学生,如果放弃直升,想要考另外的A高中,那就必须特地跑到A高中去参加入试测试。
在这种考试规定下,不免会出现外地的学生不远万里赶来参加考试的情况,从而导致学校周边旅店房间价格暴涨。
“灰二,不然我们这两天,把另外的几个空房间租出去吧?”
最鹤生参加考试前的两天,头脑灵活心思也灵泛的岩仓雪彦便在打着为竹青庄创收的主意。
竹青庄虽然破烂老旧了一点(最鹤生:?),但它作为宽政大学的学生宿舍之一,不仅坐落于学区中心位置拥有优越的区位条件,而且交通也异常便利,无论去哪一所初高中都有小道可抄。而在此基础上,要是能再配置一辆小巧的平衡车或者滑板,想要在方圆五里的野猫野狗之间称王称霸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虽然还没有参加司法考试,也没有拿到律师资格,但岩仓雪彦端着的正义凛然的架子已经初有风范。
灰二熟练地捞起油锅里的炸鸡块扔到旁边垫着厨房纸的盘中,连个眼神都没给:“万一你打广告,招来的是个女孩子怎么办?跟我们一群大老爷们挤在一个屋檐下?遇到女儿控家长不拿煤气罐扔我们才怪吧?”
岩仓雪彦哽住,接着道:“我们可以限定只接收男生入住。”
“那万一别人女孩真的找不到住处,求你让她住一晚怎么办?”
岩仓雪彦再哽住。
“而且学生宿舍不是民宿,我们想要拿经营许可还得先过房东先生那一关。”
在竹青庄内还有一座很不起眼的,仓库一样的小房子,里面住着一个老头儿,通常只在收房租的时候才能见到。
既是房东也是宿舍管理员,不过话虽如此,但实际上他因为年纪太大,也没怎么特意照拂过这群闹哄哄的年轻人。
灰二拍了拍岩仓雪彦的肩,将炸好的鸡块连盘子一起塞给他:“别想那么多了,拿去跟最鹤生一起吃。”
创收计划落空的岩仓雪彦哀怨地“噢”了一声,走了。
灰二挠了挠头发,和室友一起生活了近一年,他多少了解到了一点关于岩仓雪彦的家庭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父亲走得早,母亲改嫁,多了个年龄差十五岁的妹妹和全然陌生的继父,哪怕继父对他很好,却依然无法融入这个和睦的新家庭。
每次阿雪和家里人通话总说自己还有钱,然而现实却完全与他说的那些“我还有钱”“过得还行”截然相反。
阿雪过得挺累的。不想用母亲拿给他的钱,他就自己跑出去做家教的兼职,与此同时还得保证自己的学习成绩不下滑,否则很容易会在分院考试里被挤出去,尤其他的目标还是法学这种竞争激烈的学部。
而且宽政大虽然作为大学不错,但在家长眼中依然比不上东大那种顶级学府,时薪和东大学生也有很大差距,如果学生家离宽政大太远,做几趟车再加上在外吃饭的费用,大概就能把一天挣的给磨掉大半。
问问最鹤生要不要家教吧?灰二将铸铁锅清洗完放在了旁边,用特地写上“不准用清洁剂洗锅”的板子盖在上面。
上个月尼古前辈做值日时做把灰二养了半年的铁锅用清洁剂里外里刷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而且用的还是钢丝球,搞得灰二心痛了好几天。
不过这事一年前灰二也干过。他当时刚做完固定物取出的手术,在家里闲得长蘑菇,天天给老妈帮倒忙,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
现在他已经能每天早上陪最鹤生跑跑一千米了,除了偶尔的阴雨天膝盖处还是会作痛之外,他感觉自己似乎和普通人已经没什么区别。
时序来到二月下旬,帝光校门口那棵专供家长陪孩子拍照的樱花树依然围着冬天用来保温的稻草席,树枝上吐出了一点泛白的花芽,非常的不起眼。
路过它的时候,最鹤生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棵树还想动过借它当个垫脚翻墙进帝光里看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