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副队又专门问两遍江铮中药市场分布，确保心中有数。
江铮说完，看着快要挂在中央的太阳，打算走。
“该说的都说清楚，剩下的就你看着。”
“放心！支书你尽管忙。”副队适应很快。
江铮微微挑眉，笑着跑回家。
今天他们要搬家。
一进门，就瞧见媳妇用女儿带轮子的婴儿车来装药材。
“这是在干嘛，小如意呢？”
“婶婶抱着呢，搬家要带贵重东西过去压房，我找来找去，咱们家也就这些贵。”
婴儿车里，老山参跟百年灵芝放在盒子里。
这些还是当年从许家仓库挖来的，一直放着没找到机会用。
江铮低头看两眼，有点心酸。
“再等等，等中药市场起来，咱们药材摊挪过去后，我把三大件的其它两件也都给置办齐。”
“你有缝纫机卷，或者手表卷？”
“没有想办法弄，活人还能被个尿憋死不成。”
“呸呸呸，今天搬家，什么死不死的。”
江铮接过婴儿床：“到时候不仅缝纫机跟手表给你弄来，我连电视机一起，弄个四大件。”
魏红旗忍着笑：“那我等着，咱们是做药材的，这些东西就算是最贵重的，东西提前就收拾过去，就等你回来直接去。”
……
爷爷奶奶已经在老宅那。
自从知道老宅买回来，江老爷子态度就别别扭扭的。
今天是大日子，家里没人跟他一般见识。
江铮到的时候，就瞧见屋内屋外灯火通明。
“这是干啥？”
“爷爷的意思，说新房要亮灯，把不干净都给照没，说是要开三天。”
魏红旗有时候也忍不住感叹。
明明被抓紧去这些年改造的是爷爷，进去前的留洋学生，怎么出来就变成封建老旧派，想想都觉得神奇。
十个月大的如意已经能坐在她胳膊上，手扶着后背，就见她正仰头新奇地到处看。
魏红旗瞧见，带着她认。
“以后如意就要跟爸爸妈妈住在新家里，开心么？”
她捏着如意的小手挥了挥，就见她咧嘴在笑，刚刚冒尖出来的两个小门牙展露无疑，看着像只小兔子。
笑着笑着就开始流口水，长牙期间，魏红旗一天都不知道要湿多少手帕。
江铮听到动静，从媳妇怀里面把如意抱过来。
“小如意，走，爸爸带你看看。”
魏红旗见他双手掐在腋下，胳膊一转就把人面朝前拖在怀里。
“那你看着，我去厨房热灶。”
江铮应一声，就带着孩子到处绕。
李兰菊跟在魏红旗身后，一起进去厨房。
“看样子，江铮是真喜欢女儿。”
“这辈子就这一个，可不是要疼。”魏红旗带笑，把专门买来的糯米粉拿出来，一点点地团成小园子。
“之前不是不放心。”李兰菊轻笑：“以前觉得，你出嫁最仓促，心里觉得对不起你，现在见你日子过的好，心里才松一口气，怎么也没想到，家里剩下的反倒成为老大难。”
“怎么又说起这个。”魏红旗提前打断这气氛。
“就是愁，如今家里一个红兵，一个红星，连个对象都没有。”
魏红旗知道婶婶又想起来老一套，悄无声息地换个话题。
“我记得红军哥家大儿子该有四岁吧。”
“有了，小女儿也比如意大，今年也有两岁，可惜一直没见过。”
“红军哥这入伍细算算，到明年就够十年，没有探亲假吗？”
“谁知道呢，以前咱们没联系方式，纯靠写信，现在有电话，红军也不知道号码。”
魏红旗团园子的手一顿，主动提议：“婶，要不然咱们主动给红军哥写封信，也跟他说说家里的情况。”
“还是不耽误他呦，倒是红星，说下个月会回来一趟。”
魏红旗算算日子：“红星该毕业了。”
“也不知道是会留在阳市，还是回来余市。”她还记得之前余市那个邀请。
“到时候问问，现在火车通的地方多，都方便。”
……
园子团的差不多，魏红旗开始起火，把园子煮下去，加上米糟煮一些甜汤，取好意头把这灶热起来。
端着甜汤回正厅时，就见爷爷手里拿着鸡毛掸子上揪下来的鸡毛逗如意，她瞧见还有点稀奇。
“江铮，甜汤好了，先垫垫肚子，爷爷，这是你的。”
魏红旗眼睁睁看着江老爷子浑身僵硬在原地，不自在地把鸡毛掸子给收起来，放在一边。
如意新找到的玩具消失，坐在江铮怀里拍着小手直啊。
“叫什么呢。”
魏红旗凑近，才瞧见如意下巴垫又两件小衣服，流的到处都是口水。
“江铮，你怎么拿到什么都给如意垫下巴，这衣服是干净的，她口水现在已经见少，擦擦就好。”
“我洗，我洗。”
江铮赶紧抽出一只手，把女儿系在女儿脖子上的两只小袖子给摘掉，拿掉前还不忘呼噜呼噜嘴巴。
“……”
魏红旗看的头皮发麻，一把从他手里面抢过来衣服，放在边上空椅子上。
“你撒开，把如意给我！”
江铮乖乖递过去：“我下次肯定不会！”
“听你放屁，上次你也说最后一次。”魏红旗瞪他一眼。
江老爷子看不过去：“怎么说话呢，这当爹的照顾孩子还不好，就没你这样挑三拣四的。”
魏红旗原本没太生气，可江老爷子这话一出，一股无名火就窜上俩。
她看向江老爷子，阴阳怪气道：“是，这世界上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像爷爷这样当爹的，什么都不用干，儿子孙子就直接长大来孝顺你。”
江老爷子把碗重重放在红木八仙桌上，砰一下发出声响，汤勺碰到碗壁丁零当啷。
“你放肆。”
“反正爷爷也不待见我们如意，如意的事情就少管。”
魏红旗一扭身，抱着女儿坐在椅子上，重新掏出手帕，把她下巴残留的口水给擦干净。
如意还以为在跟她玩，套着虎头鞋的一双小脚有劲地踩在她腿上，偶尔踩在软肉上疼到不行。
“踩疼妈妈你就这么开心，小没良心。”魏红旗笑的开心。
气撒出去，整个人已经痛心舒畅。
余光瞧见叔叔坐在那说话，江老爷子却气呼呼地站起身走出去。
等人离开，李兰菊才皱着眉头问江铮：“你要不要去看看老爷子，别气出好歹来。”
“爷爷一会就回来。”
“？？？”李兰菊觉得奇怪。
果然没一会，江老爷子又回来，脸色依旧难看却好不少。
江老爷子往原位一坐，端起甜汤时，专门念叨一句。
“我刚刚出去不是因为生气。”
“我就是坐太久活动活动。”
谁都别想拿来当借口，按着他分家。
……
搬家当天江家着实热闹一番。
门头江宅两个字重新换上去，江老爷子站在那看有许久。
只可惜没能多看两眼，徐老太就拽着江老爷子要回五里。
“为啥？不是要搬县城来！”
“想什么呢，今天咱们是当客人来给老大暖房，现在这江宅跟老大姓，咱们家在五里。”
“……”
江老爷子指着老宅，想说的话到嘴边被堵回去。
“反正你不待见曾孙女，留着看到也碍眼，你生气，老大也不开心，看，三轮到了，咱们回去。”
五里的人骑着人力三轮，见面就问好。
“爷爷奶奶现在走吗？”
“不……”
“走。”徐老太力气不大，抓着江老爷子的手却让他没办法挣脱。
不情不愿地跟上车，连走的时候都没见到人送。
魏红旗其实在看，只是爷爷那个角度瞧见不见。
“你跟奶奶说的？”
“没，奶奶自己要回去，说什么时候爷爷认如意，什么时候再进门。”
“没这个必要的，爷爷认不认如意，又不会影响到如意的人生。”
“奶奶这是给你撑腰。”江铮扶着媳妇的肩膀朝里走：“奶奶说了，当初留下来主要是帮婶婶看腰，后来孩子出来能帮把手，如今孩子大点，婶婶也好清，在这跟在五里都一样。”
魏红旗舒出胸口闷气，转头看向他。
“知道了，只是我现在越来越迷惑，当初爷爷是不是抢亲奶奶才接的这婚。”
奶奶当初说得两情相悦，现在越看越不靠谱。
……
中药市场建设，复工一个月后，正式竣工。
钢筋解构搭建起的日光大棚，充分利用起阳光，走进室内明亮如昼。
市场前店后仓，搭建时就一个个区域分布开来，以钢架支撑点为借线，横划五个区域。
竣工这天，魏红旗专门跟江铮来寻自家摊位，她要第一个挑到好位置。
站在市场入口，看着大门两边延伸出的一块块小门店。
“这是打算在外面也开？”
“就入口这一面，这些门店也是打算出租出去的，到时候卖点饮片，药膏，小作坊做出来的，都单独陈列在这。”
江铮带着她进去：“外头门店跟里头上铺，背对背的地方就是仓库，直接给隐藏起来，仓对摊方便堆积库存。”
正门走进去，空荡荡的，一眼看过去能看老远。
“当初建设时，有根据安县整个的规划图来，所以市场是竖着的，正好遮住背后的水库，中间还夹着一块空地，我想等计划生育过去，公社抽空出来，把背后的空地跟县城连接通，改成一条街，就是还没想好做什么。”
魏红旗边听边走，看着正对大门的位置。
“这一排，咱们家租下来。”她直接一口气要下半个市场门面：“连带背后的仓库跟门店一起。”
“这么多？你是想要仓库，市场里还有单独安置的仓库没必要选这块。”
“主要是看中外面那门店，我想打通，改成药铺，安县这里咱们有很多老顾客的，饮片闲散药材这种都在店铺卖，市场内，专注大批量供应外地。”
她来回走一圈，把情况看全。
“如今情况好起来，咱们在山上养的鸡鸭卖掉后就不再养，奶奶空出手来，让她当药铺的定海神针。”
这个想法在她心里有很久。
“奶奶今年才六十六，之前她来药材摊帮忙，给其他人看病可厉害。”
“她好像不喜欢。”
“喜欢的，江铮，真喜欢的事情藏不住。”
魏红旗认真想好：“等店铺装修，我就去找奶奶出主意，听她的意思。”
江铮微微挑眉：“打个赌，我觉得奶奶没那么喜欢行医。”
“好，赌什么？”
“这么自信，之前你打赌可没赢过。”
魏红旗笑着握拳锤他一下：“就是没赢过，才要靠这次翻盘，我有信心。”
“行，这次要是我赢……”
“不可能你赢。”
江铮自信道：“我赢，你就把如意送婶婶那屋睡一个月。”
“？？？”魏红旗瞪他一眼：“哪有你这样当爹的，把女儿外赶。”
“你赢了，她不就留下来。”
“别绕我，我赢了，这个月女儿的尿布你洗，搓不干净就重洗。”
“……”
魏红旗见他吃瘪，得瑟地笑出声：“是不是害怕，还赌不赌？”
“赌！”
为了幸福！
……
中药市场招商，暂时压过计划生育的风头，成为安县头等大事。
陆陆续续在青石街摆药材摊的，见识过市场的格局后，开始入驻抢位置。
一个区，两个区……慢慢被塞满。
魏红旗最先把自家的摊位收拾好。
如今已经不是木头架子摆放药材，每个摊位都是用砖砌的台子，一个直角形，台子下面还能藏些东西，整整齐齐的摆上药材，一眼看过去像是一家。
受承包启发的魏红旗，在当年应届毕业的执业药师中，聘请两个人来看摊。
在盯有两天没什么问题，等装修师傅都来，她就把注意力放在药铺上。
先让师傅量尺寸，打货架，她则带着江铮跟如意回五里。
婶婶这两天要回魏家村一趟，说是大队里要开什么会。
江铮也要跟队部交接信息，双方合计后就回五里住两天。
魏红旗背一个包，又让江铮拎一个。
江铮看着这大包小包，忍不住念叨：“就回去住两天，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如意的尿布，奶粉，奶瓶，还有她的布兜睡觉要包，两天要换的多着呢。”
魏红旗背好，这才把如意抱在怀里。
见江铮还在打量，多出声提醒一句：“等回来就没这么多，我带的都是原本要丢的尿布，这次去用完就丢，不洗了带回来，奶粉也是剩的一点，如意现在吃米糊，多少能吃点软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