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一声嘎嘣,让大家伙立马收回伤感的情绪。
“谁!”
崩到牙的老五正酸着牙根,含着的饺子都咬不动。
但是圆形的分币让他顾不上疼。
“唔唔唔!!!”
江铮皱眉:“说清楚。”
老五吞下饺子,把分币从嘴巴里拿出来。
“我吃到了!来年肯定是我最有福气!”
他乐坏了。
也顾不得分币上满是口水,捏着在裤子上蹭吧蹭吧,又狠狠亲上一口。
边上看到的人眼红,筷子对准自己碗里的饺子,吃的速度都快几分。
魏红旗总共就包有六个,陆陆续续出来五个。
最后一个怎么也没人能找到,大家伙只能羡慕的看着有的。
老五当真一点也不知道低调,得瑟的放下碗,捏着分币起身。
“今个我开心,趁着过年给大家助个性,你们只管说,是想听智取威虎山,还是红灯记。”
魏红旗双眼一亮,端着碗朝江铮那歪。
“他还会这个?”
“恩,老五家以前是戏班子,他爹是班主。”江铮抬眼看向老五,他已经唱起来。
“手提红灯四下看,上级派人到隆滩,时间约好七点半,等车就在这一班……”①
“就以为他家戏班子被请去唱一出戏,之后就背上造反派的名。”
江铮跟着他的调,手敲在腿上,望着火光有点恍惚。
魏红旗夹饺子的手一顿,侧目看着他失神的模样,把碗凑到他碗边。
“这个给你。”
江铮只当她吃不完:“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我爱听。”
“听戏。”江铮把她分来的那个饺子囫囵送进嘴里。
只等嘣一声,之前一直没人找到的那个分币找到了。
大家注意力都放在老五身上,只有魏红旗一个人有听到。
“来年你也有福。”
江铮舌尖顶着分币,盯着媳妇空下的碗,闷闷笑出声。
……
火一直烧到半夜。
弯弯细的月牙正挂夜空,人才散去。
隔天不用上工,大队里稀稀拉拉的见不到几个人,头天闹太晚,都还在睡。
魏红旗习惯早起,难得有时间上山。
今年没下雪,担心温度低冻到刚发芽的柴胡,魏红旗偷偷把家里的干草匀一部分,铺上一层覆盖在嫩芽上。
奶奶抽空来看过,芽出的漂亮,好好照顾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看顾完,魏红旗才下山。
昨晚上的碗筷还扔在晒谷场上没收拾。
却没想到到地方后,就看到马兰娟正在收拾。
碗筷已经不在,柜橱空空的放在那还没搬。
她如今正搬着锅,收拾灰烬。
无意中瞧见魏红旗,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听说你们昨天晚上很晚才回家。”
马兰娟攥着扫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魏红旗扫一圈:“这都是你帮忙收拾的?”
“不是我一个人,小柴也有帮忙。”
魏红旗看她一眼,没再说话,上前端起昨晚放饺子的箅子,转身就朝生产队走去。
马兰娟望着那背影,咬咬牙丢掉扫帚追上去。
“我来我来。”
魏红旗避开:“不麻烦。”
马兰娟空着双手,厚着脸皮追问。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魏红旗突然停下脚步,让马兰娟猝不及防,差点撞上。
“既然知道,就该跟之前一样,别往我跟前凑。”
“之前都是我的错,是我猪油蒙心,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都是我的错。”
马兰娟抬手一巴掌就打在自己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无比响亮。
马兰娟打完一边,立马就要动手扇另一边,扭脸的时候悄悄偷看魏红旗。
就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丝毫没有要拦人的意思。
愣神的功夫,举在半空的手就没再打下去。
这也没人拦……她还打不打?
……
魏红旗冷眼旁观看着,扭头就走。
以前在娘家,家里红星是最喜欢假哭的那个。
做戏为做全套,还专门跟她钻研过怎么打起来响亮却不疼,就是为骗叔叔婶婶心软。
就马兰娟刚刚那情况,保准打完连手指印都不会留。
就是不知道又想耍什么小心思。
“等等!”马兰娟回神,快步追上去:“小魏,你行行好,让生产队长放过我吧。”
“这话好没道理。”魏红旗脚步不停。
“可你不点头原谅我,生产队长那就不算揭过这一茬。”
“我这也没揭过。”
“……”马兰娟还要求情的话直接卡在嗓子里。
在抬头已经来到生产队。
魏红旗头也不回的走进厨屋,反手关上门。
大过年的,她才不要一直看马兰娟那张哭丧的脸触霉头。
等转过身,对上抱着碗正摞的小柴才回神。
“新年好。”
“嫂子新年好,能开门吗?屋里黑。”小柴记得脚下这一块都是乱柴,看不清的情况下,抱着碗不太敢动。
魏红旗没听到门外离开的脚步声,放下手中东西,主动转身。
“递给我吧,先不开门。”
小柴意识到什么:“是马婶在外面吗?”
“婶?”魏红旗忽然笑出声:“你叫她婶,她不生气吗?”
“没有。”小柴把碗递过去。
魏红旗手扶着碗,从他胸前把撑着的碗给抱过来。
小柴瑟缩起身子,立马放开手。
“等会。”
魏红旗明显感觉到最后一个碗没能扶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看看摔碎没……”
“小心手。”魏红旗放下碗,抓住他的手把人拽起来:“等开门再收拾。”
抓着她朝外走的同时,原以为已经离开的马兰娟又出声。
“小魏,里面是不是出什么事……”
本就直接塞上的门,直接一推就被推开。
小柴脚下走的着急,被门外传来的光晃到视线,脚下勾到一根木头,直直的栽进魏红旗的怀里。
门外,马兰娟推开门就瞧见俩人抱在一起,立马瞪圆眼睛,九十度转身。
“我什么都没看见。”
心怦怦跳的要离开。
她看到什么?
所以小魏不想她回来,还猛夸小柴……
马兰娟脑子里面仿佛有什么想通,整个人紧张到不行。
她就说江铮那混小子,怎么就能娶到贴心的媳妇。
感情他媳妇看着贴心,私底下这么能干。
才走出去两步,意识到是个好机会。
又倒回去。
厨屋里,魏红旗已经扶着小柴站直身子。
马兰娟笑着补充:“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帮你们保密,什么都不往外说。”
她加快脚步,步伐都欢快几分。
刚刚起床的老五还迷迷瞪瞪的,迎面就撞见马兰娟笑的开心。
“什么事这么高兴。”
“过年了,肯定开心,你这是去哪?”
“去吃饭。”老五揉了揉肚子,他就是被饿醒的。
马兰娟点头:“行行行,快去吧。”
老五挠了挠下巴,见她这兴奋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一步三回头,只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晃着身子来到生产队,看着空荡荡的情况,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年初一,都休息。
等同代表,今天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之前还精神得老五,这下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蔫巴下来。
按住咕咕叫的肚子,侧目看房门紧闭的厨屋。
没准能剩个饼子什么的……
他搓搓手,正要推开门,隐约听到里面有动静。
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比他先来一步。
想找东西的他立马露出贼笑,搓搓手慢慢摸到屋后窗口那,想看看是谁。
心想着,要是比他壮的,就当没看见,要是不如他的,正好黑吃黑。
等贴着墙根朝屋里看去,只一眼就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叫出声。
窗户露出的窟窿里,他看到屋里面,自家嫂子双手正在小柴身上上下摸。
背贴着墙壁,蹲坐在墙根下,整个人气的直哆嗦。
这人!这人!
太不要脸!
老五一想到江铮不知道这事,还闷在鼓里,就从地上窜起来,气势汹汹的绕到前面。
每走一步,气焰消下来一点。
这事要是闹大,哥怎么办?
他平时那么骄傲一个人,娶这个媳妇费那么大劲。
要是知道这女人背着他乱搞,能接受这刺激吗?
……
魏红旗深呼吸,放开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嫂子……”小柴委屈出声。
“行了,不就摸你两下,出来吧,我想办法把这事揭过去。”
魏红旗拉开门,回头看向小柴:“今天不用干活,早点回去。”
她前脚跨出门,扭头就见老五白眼快要翻上天。
“你怎么来了?”
“你当然不想我来,哼!”
“?”魏红旗还是第一次见老五这个情绪:“这是谁给你气受,江铮训你了?”
“我哥对我好着呢,是不是在你心里他就是个坏人,所以干啥你都往坏处想!”
还不就摸两下!
老五一想到她理直气壮说这句话,就更气。
可顾忌着大哥,他只能憋着不说。
要不要把这女人赶出家门,那是哥的事情。
但是不妨碍他阴阳怪气。
老五想通后,双手掐腰瞪着魏红旗,嫂子也不叫。
“做人要对得起良心!”
魏红旗一肚子郁闷:“你这是发癔症?”
“那也跟你没关系,管那么宽。”老五余光看见一边缩着脖子跟小媳妇一样的小柴,脑子突然灵光一次。
这女人他没办法插手,可这小子他行。
“你,过来。”
小柴见他这生气的样,怯生生的躲到魏红旗身后。
“你今天吃炮弹……”
魏红旗话还没说完,老五直接上前拨开她,一把抓住站在他身后的小柴朝外走。
“管好你自己!”
老五留下这最后一声,像拖沙袋一样,直接把小柴给拽走,根本不给魏红旗拦人的机会。
魏红旗快走两步追上去,就瞧见老五已经带人转入拐角,消失不见。
她瞧见这情况,反手锁上厨屋的门,朝老五家那个方向追去。
奈何,老五像是知道她要找去家里,根本没回家。
……
魏红旗在村子里绕一圈,都没能找到俩人。
江铮跟生产队长从地里回来,远远就瞧见自家媳妇跟无头苍蝇一样原地打转。
“还有事没?今年可是大年初一。”
生产队长也瞧见魏红旗,赶忙摆手:“知道你要去找媳妇。”
江铮也不反驳,欢快的丢下生产队长在原地,追上前去。
“媳妇。”
魏红旗听到有人喊,这才回头,对上江铮第一时间问。
“你见老五没?”
“他?这个点该在家睡觉,没起吧。”
“我刚刚去他家里看过,没人。”
江铮瞧见媳妇着急,这才上心:“他怎么了?”
“他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见面就拽走小柴,现在不知道把人带哪去了。”
一听是这个,江铮倒是没放在心上。
“老五虽然皮,可脾气好,应该没啥大事。”
“不,肯定有,他今天跟吃□□一样,我不放心。”
“你怎么这么着急,你对那臭小子也太好了点。”这个臭小子,自然指的是小柴。
魏红旗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你帮我去找找人。”
江铮抓住媳妇小手,这才发现冰冰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你别着急,咱们生产队不小,最近翻新又乱,我去找找看。”
“好,千万把小柴带回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江铮一脸疑惑:“现在不能说?”
“先把人找到。”
……
两人分头行动。
魏红旗去她能找的地方,都找一遍。
倒是江铮,像是想到什么,抬脚朝山上走,想起媳妇山上种的东西,脚下步伐也快几分。
这事,暂时还没想让村里人知道。
老五又是个大嘴巴,但凡换个人,他都不会这么紧张。
三步并作两步,从小道抄上山,正好绕开他家,在媳妇开种的那片山田边,见到老五,他正闷头盯着山田,一脸阴沉。
十几步远的地方,山上孤零零的栗子树上,小柴被结结实实的绑在那上面,嘴巴里面塞着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