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东西收拾好，咱们要回去了。”
“来了。”
魏红旗看着空荡荡的集市，轻轻吐出一口气，这都还没满一年呢。
几个人把东西全部都带回生产队。
马兰娟带着孩子在队部附近玩呢，爷爷也在帮忙。
江老爷子抬头瞧见他们一行人：“回来了。”
“爷爷，正好你来帮忙看看，这些药材还能不能用。”
他牵着马兰娟的大女儿凑到架车边，瞧见好好的药材弄成这样，眉头皱紧。
“卸下来再看，十有八九要废一半。”
“那也总比全丢掉好恶。”魏红旗叮嘱拉扯的树根：“直接送小作坊去。”
还能用的，药膏里能用上的现场洗刷泡上。
马兰娟一直乖乖没说话，这会见有空，才抱着孩子带笑凑上来。
“那个小魏啊，有件事情，我觉得要跟你说一声。”
“什么？”
“就小柴，今天一大早就往山上跑，这一天都过去，也没见人下来，别是在山上偷挖你重的药材呢。”
魏红旗睨她一眼：“都是一个生产队的，张口闭口偷偷偷多难听。”
“我这不是好心给你提个醒。”
“谢谢啊。”魏红旗学着她阴阳怪气，扭头就不搭理她：“树根，走了。”
药材送进小作坊，她才瞧见奶奶在里头，还有其他女同志在忙。
徐老太瞧见魏红旗也开心：“来来来，我正要找你呢。”
“奶奶。”
“之前你不是提过治风湿关节的膏药，成了。”
魏红旗瞧见奶奶手里捏着个小瓶子，里面是黑乎乎的药膏模样，看起来跟之前跌打损伤那种没什么两样。
“情况还是跟跌打损伤药膏一样配末药成型，生产队几个老人已经都试过，随时能上集市。”
魏红旗有些无奈：“奶奶，集市那边出现点事情，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开集。”
徐老太瞅瞅她的脸色，很快冷静下来。
“没大事，方子现在已经改好，到时候想要，随时都能做。”
“最开始做好的还有吗？”她说过要给老奶奶留的。
“有。”
魏红旗就见那边回身，抱起一个麦乳精盒子。
“剩下的全部都在这，你拿去。”
打开盖，浓厚的中药味道从里面传来，完全把香香甜甜的麦乳精味道给覆盖住。
魏红旗忍俊不禁：“谢谢奶奶，到时候回来我再带个瓶子回来。”
家里还有票，她把这事记在心里。
……
药材交给奶奶，她抱着麦乳精盒子先放回家，才顺道爬上山。
一上来就看到小柴坐在被绑过的那棵歪脖子树下。
“看什么呢？”魏红旗出声，免得一会吓到人。
小柴回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姐，我在看位置。”
“位置？”
“恩，等到骨灰火化后，我想把人埋在树下，我今天坐在这看过，早晚都能看到太阳。”
魏红旗凑近，跟她并肩坐在树根上。
“挺好，到时候让你姐夫帮你把坑先挖好。”
“可现在公社里面都还每个章程，这事是不是成不了。”
“这才几天，再等等，实在不行，咱们就再想办法。”
魏红旗拉过她的小手，这两年才养起来的一点肉，最近一段时间全部瘦没了。
“姐夫回来没？”
江铮走前跟她打过招呼，要去见黄庆。
“想知道咱们下山去看看。”
小柴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好巧，两人凑到半山脚就瞧见江铮推门回家。
“这么早回来，肯定是好消息。”
加快脚下步伐，等进门才发现支书也在，手里正拿着文件。
老杨跟江铮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小柴立马紧张起来。
江铮听到动静回头：“公社下发最新政策。”
“什么？”
“为减少土地资源浪费，以后丧葬不许进行土葬，全部改成火葬。”
魏红旗愣住：“这么直接？”
老杨也在叹气：“入土为安，火葬不是把什么都烧没掉。”
对于上了年纪的，都不愿意相信这事。
“那我爸那……”
“公社打算在县城找个偏僻位置，建立火葬场，已经入土为安的人，可以不动。”
“那岂不是咱么最开始的注意落空了？”
“没，县城有人主动申请负责建盖和管理火葬场。”
魏红旗愣住：“竟然有人支持这事？”
“恩，因为有人主动做表率。”
“谁？”
“柴家族长。”
“？？？”魏红旗内心忐忑：“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是柴老爷子的意思，为阻止小柴把人挪走，公社那边会成立烈士纪念馆，火葬场第一批就是这些人。”
魏红旗浑身发毛。
当初这事只是一个借口，让小柴能有理由迁坟，他们都觉得，公社不会答应。
只是想在公社传出这个风声时，威胁一下柴家。
这次为什么这么果断。
江铮看出媳妇内心的疑惑，把知道的情况一一说出来。
“公社那边已经放话，不会强制性要求重新火葬，不愿意的，只需要用当事人的衣物代替，也一样。”
“那这次的目的……”
“媳妇，年初对越反击战还记得吗？”
“记得。”
那场战役各个报社都在报道，路过供销社都能听到。
她哥哥魏红军也参与其中，直到取得战争胜利后，红军哥才给家里消息说明情况，可把叔婶吓得不轻。
“可那场战役不是早就胜利。”
“是，但是在战场上牺牲的人，骨灰陆陆续续才到达家乡。”
因为距离问题，牺牲的战士们都是火化后，将骨灰带回来。
魏红旗好像想通什么：“纪念馆是为这一批战士成立的。”
“对。”
借着大义，推动起火葬。
“还有一个坏消息。”
江铮斟酌道：“中药材市场的申请，被直接驳回。”
魏红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以为申请不下来的通过，能申请下来的被驳回，现实跟设想完全相反。
“理由是，中药材市场本质上，还是在走资本主义老路，这种行为要坚决扼杀在摇篮里。”江铮有被气笑。
“那就先把成功的事情解决掉。”
魏红旗冷静下来：“中药材市场的事情可以往后再推推，迁坟，从柴家转到纪念馆，也是个好选择。”
“不，这荣光，我不要柴家继承。”
小柴转头跑出去。
魏红旗发表意见：“我也不喜欢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在柴家祖坟，进入纪念馆，有什么区别？
……
“哥哥哥！”
老五急忙忙从外面进来：“我看看到小柴朝县城那跑。”
“现在？”
魏红旗看向江铮：“她可别做什么傻事，我去看看。”
“支书，这事我回来再讨论。”
把文件递给老杨，他也追上去，最后在柴家找到人。
柴家院门大开，院子里面就只有柴老爷子坐在那晒迟暮的夕阳，小柴就站在他面前。
“你故意的，没有你的同意，族长根本不敢答应进纪念馆。”
“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不管换成是谁，都会答应。”
“让我把父母带走。”
“不可能。”
“那我就把你的丑事全部抖落出来！”小柴神情激动。
魏红旗跟江铮来到之时，就听到这句话。
两人赶紧走进来，江铮顺手关上门。
“小柴。”
小柴这会完全听不进去别人说什么，双眼充血瞪着柴老爷子。
“我爹什么时候死的，我娘怀孕的日子，全族都知道！”
“你！你要知道你姓柴，不姓叶！”
“让我把父母带走。”
“孩子……”柴老爷子还想打感情牌，小柴充耳不闻。
“姐，你说欺负英雄家属，会不会被人打死。”小柴眼底没有半分温度盯着眼前半死的人：“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打死你。”
“我……你……”
“外公外婆听说还在找我，他们要是知道，你觉得柴家会如何。”
“不行，我不同意！”
柴老爷子攥紧椅子，整个十分抗拒。
院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
门只是虚掩，并没有上门栓，族长敲两声示意后，直接推门进来。
“叔，人让他们带走吧。”
“你说什么！”
“别人不清楚，可当年我爹也是族长，堂哥忌日，我是清楚的。”
“滚……滚开！你们都是一起的！”
柴老爷子瞪圆眼睛，整个人呼哧呼哧急喘。
族长赶紧上前帮忙顺气。
魏红旗扶着小柴，冷脸看着眼前两个人。
“族长，看老爷子这样，也不像是有能力再做决定的样子，你是一族之长，完全有资格帮他做决定。”
哐——
椅子歪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柴老爷子挣扎太过，跟着椅子一起摔在地上，已经嘴斜眼歪。
“唔……唔唔唔……”
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整个人说话已经分不清。
族长赶忙扶起来：“叔，还是身子要紧啊，你想说什么？”
江铮幸灾乐祸：“看样是着急中风，就是不知道瘫不瘫。”
“你少说两句。”族长一个头两个大。
“族长可要早做决定。”
族长感觉被威胁到，耳边是柴老爷子听不清的含糊声。
他抬头看向小柴：““这事爆出来，承受的人是你。”
“可柴家上上下下有不少人。”
“我只能同意，带走你母亲。”
“然后让外面猜测，我女儿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以至于死了多少年还要被赶出柴家，是吗？”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魏红旗回头，就瞧见两个风尘仆仆的老人走进来，高桥在最前头带路。
叶老爷子盯着柴老爷子，目光中的怒色能生吞他。
“老畜生！你欺负孩子，如今我来了，我女儿女婿肯定要埋在一起，明天我会带人，直接去你们柴家坟地接人！”
族长认识叶老爷子，人如今站在眼前。
想到前前后后出的事情，咬牙点头。
“叶叔，我们答应的，明天你只管带人来。”
“不……不……”
不同意三个字，柴老爷子死活说不出来，直吐口水。
族长眼底闪过嫌弃，把人放在椅子上撒手。
“明天早上如何，棺材见光不太好。”
叶老爷子冷哼：“你只管等着。”
……
离开柴家。
小柴就被两个老人围住。
江铮拉着高桥在后面，压低声音询问：“人找到怎么没听你说。”
“找到他们告知真相后，二老气的昏过去几次，连夜赶来的，根本没时间通知你。”
“真相？”
“就从黄飞喜嘴巴里面问出来的。”
高桥说完一拍脑袋：“看我都忘记，上次你俩走的快没听完。”
前方，叶老爷子停下脚步回头。
“二位，我就先带走小柴。”
魏红旗看向小柴：“这要问她的意思。”
“我不走，我要回五里。”
就算是外公外婆，那也是两个陌生人，小柴不想跟他们走。
被直接的拒绝，叶老爷子也很难受。
魏红旗瞧见这情况，主动想个办法。
“二老，五里距离这也不远，既然是小柴的外公外婆，就没住在外面的道理，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
小柴听到这，才点点头：“我家还有空房间。”
“那行。”二老只当孩子认生，想顺带看看孩子这些年生活的情况。
江铮自然没放过高桥，一起拽着来到五里。
把人送到家，江铮拉着高桥回家。
“真相是什么？”能把柴老爷子气中风。
魏红旗走在边上，脑海中把全部线索串联在一起，猜测出声。
“小柴母亲第二个孩子，柴家的。”
“你知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