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每天想和离——糯米的尾巴
时间:2021-03-30 10:18:44

  姜云瑶、明乐郡主和明德郡主都不会武功,她的出手速度,瞒过她们绰绰有余。
  他发现那张字条时,几乎是顷刻间便认出了赵晏的笔迹。
  她自以为更改过后就无人可知,但他是宫里除阿瑶之外与她最亲近的人,她还曾帮他抄过书,某些勾连转折的落笔习惯,他一清二楚。
  但那个荒诞无度的梦境不合时宜地浮上脑海,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羞耻与惭愧,广平王世子和颜濬哲的对话落在耳中,犹如字字句句的嘲笑,讽刺他是个下流的登徒子。
  赵晏的一腔少女情思纯粹而无瑕,殊不知,自己在他梦境里竟是那样一副形象。
  他心里百味陈杂,字条仿佛成了烫手山芋。
  那两人还在喋喋不休,他像是急于否认什么一般,说出了此生最后悔的一句话。
  “怎可能是她?孤敢保证,在这个世上,赵晏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孤,当然,孤也一样。”
  广平王世子和颜濬哲一愣。
  周遭顿时安静下来。
  他如梦初醒,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
  那张他本想悉心珍藏的字条不翼而飞。
  顺着广平王世子的目光,他看向窗外,只见水塘里飘着一团墨迹,纸张被浸透,正缓缓下沉。
  旋即,他不顾广平王世子与颜濬哲的惊呼,从窗子纵身掠出,径直跳进了水中。
 
 
第31章 “晏晏。”
  三年里, 姜云琛无数次回忆当时心情,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全然没想到赵晏会喜欢他,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对她产生无法言表的悸动。
  她整日与他争锋较劲, 他被她激起的好胜心、对她的佩服与惺惺相惜, 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模糊性别,他从未将她看做寻常的小娘子, 她八成也不会把他与旁的郎君混为一谈。
  有些东西却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 他在殊无准备的情况下猝然直面,只觉无所适从。
  他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是势同水火、永远不肯对彼此退让的人,怎么会……怎么会?
  他以为男女之情该是父母那样,只需一个眼神交换,就能流露出无尽的缠绵与爱慕。
  而他与赵晏对视, 心里盘算的唯有如何叫她心甘情愿地认输。他知道她的想法也别无二致。
  于是将那个难以启齿的梦境深埋心底, 等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
  可她的字条却不期然出现,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欲盖弥彰的镇定。
  看到字条的瞬间, 他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那种感觉, 与赢得比武斗文时的春风得意截然不同,而是一点点蔓延开来,悄然填满整个胸腔。
  可惜尚在萌芽的情愫被年少懵懂和争强好胜淹没, 如同最隐晦的秘密被揭开, 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兵荒马乱之余, 不由自主想要否认。
  他与她只能是对手,绝不会互生好感。
  昨天傍晚她还赢了他,虽然他中途投降的原因非常一言难尽。
  他拿着字条,脑中一会儿是她隽秀工整的字迹,一会儿是梦里难以描述的情形, 霎时心乱如麻。
  于是他言不由衷、身不由己,追悔莫及之时,已酿成大错。
  做过的事、说过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他为逞一时之快,落得自食苦果的下场。
  赵晏在凉州三年,或许还存了一线希望,他会给她写信解释清楚。
  她什么都没有等到,渐渐心灰意冷,他却还一厢情愿地等她回来与他再续前缘。
  就好像她先开口、承认喜欢他,他便赢得一局。
  但这终究不是一场必须分个胜负的比试,她干脆果断地选择退出。
  他坚持到了最后。
  输得一败涂地。
  -
  姜云琛由奢入俭,躺在又小又硬、铺盖简陋的床榻,这一晚睡得并不好。
  加上心头压着事情,夜里断断续续地醒了三五回,看到满室烛影摇红、赵晏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沉眠,本想眼不见为净,却忍不住屡屡朝她投去目光。
  他期待许久的大婚,千方百计求来的妻子。
  经此一遭,本该成为世上最亲密的人,他却觉得她是前所未有的遥远。
  有那么一瞬,他心想,既然她坚持要和离,不妨顺从她的心意,给她自由。
  可念头刚出现,立刻被他按下。
  他直觉,这是他此生绝无仅有的机会,一旦放弃,就永远失去她了。
  灿若朝阳的少女在眼前浮现,嫣然一笑,转身渐行渐远。
  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攫住,他在灭顶的窒息中醒来,因是冬日,窗外仍未天明。
  赵晏尚在沉睡,姜云琛看到幔帐内的人影,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缓缓落地。
  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把她留下来。
  既然她能喜欢他一回,那么他就试着让她喜欢他第二回 。
  这次,他永远不会再放开她了。
  -
  赵晏是被锦书叫醒的。
  她昨日累了一天,本就困倦不已,后来解开心结,更是神清气爽,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完全没有认床。
  被褥簇新,皆是上等材质,她才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平白浪费好物。
  昨晚她说完那些话,姜云琛就没再来打扰她睡觉,他总不至于去睡守夜宫人的位置,想必是独自回了显德殿。
  洞房花烛夜被扫地出门,他颜面尽失,过会儿指不定要如何找她报仇,她现在精力充沛,只待见招拆招。
  “什么时辰了?”
  “辰初。”锦书提醒道,“娘娘今日须得去拜见陛下与皇后娘娘。”
  “为何这么晚才叫我?”赵晏有些疑惑,时间紧凑,怕是来不及晨练了。
  她随口一问,并无责怪之意,锦书却面露羞色,声如蚊呐道:“奴婢担心您昨晚累着,便想让您多休息一会儿。”
  赵晏:“……”
  虽然她未经人事,但与军营里口无遮拦的汉子们打过交道,对夫妻敦伦并非一无所知,何况大婚之前,特地有女官登门,传授了一些她压根不会用到的知识。
  她记得宫人沏完茶没多久,姜云琛就被她赶了出去,原来在锦书她们看来,太子……这么快。
  她伸手一摸,喜帕不见踪影,应是姜云琛为了维护脸面,用颜料或是别的什么糊弄过去了。
  既然他宁愿让下人们觉得他不行,也要强行营造与她睡过的假象,她也懒得多做解释,洗漱更衣,来到外殿用早膳。
  姜云琛已经在桌案边落座,见到她,酝酿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晏晏。”
  赵晏:“……”
  她悚然一惊,用近乎恐惧的眼神望向他。
  姜云琛顿了顿,和颜悦色道:“阿晏,晏娘,六娘子?尊公大人和令堂平时都是怎么唤你的?”
  赵晏忍住拍胸口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殿下还是像以前,连名带姓叫我就好。”
  她恍然大悟,他死要面子,不好在新婚头天就与她争执或动手,就打算使用精神攻击。
  那他还真是成功了,她浑身汗毛倒竖,硬生生打了个寒噤。
  稳住。
  她深呼吸,岿然不动地落座,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只要她不发怒,任他上蹿下跳,都是白费力气。
  姜云琛望着容色淡淡的少女。
  她的一头青丝盘成发髻,露出纤长秀美的脖颈,黛眉朱唇,明眸皓齿,整个人容光焕发,显然睡得十分酣畅。
  比起他的辗转反侧、孤枕难眠,谁更在意昨夜之事一目了然。
  她似乎……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
  心中怅然与失落无以复加,彼时他对她的思慕视若无睹,她会不会也是这种心情?
  赵晏觉察到他的目光,抬眸从他脸上扫过。
  昔日如琉璃般清透的眼瞳光泽黯淡,面色发白,隐约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意味,看来是昨晚被她气得够呛,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结果。
  至于那么生气吗?
  还是说她曾经的喜欢让他得意忘形,自觉胜了她一筹,而今骤然失去,一下子难以接受?
  什么人,就想高高在上看她笑话。
  她偏不让他如愿。
  赵晏收回视线,放眼打量面前的食物。
  有几道是她喜欢的点心,其余应当属于他。
  姜云琛有些洁癖,素来不爱与人分食,即使是姜云瑶来了,他也会让膳房为她另外准备菜肴。
  赵晏心知肚明,故意执起玉箸,将“毒手”伸向他的领地。
  她把每个盘子都夹了一筷,放在自己的碗碟里,虚情假意道:“自从三年前一别,许久没来殿下这里做客,很是怀念厨子们的手艺,殿下不介意我逾越吧?”
  说者无意,姜云琛却想起她去凉州之前,借用东宫的膳房给他和阿瑶做点心,捯饬出一堆“不识真面目”的玩意儿,还口口声声说下次一定成功。
  那时候她气鼓鼓的模样,可比现在生动鲜活得多。
  如今想来,她当时就已经对他动了心思,不然怎会一反常态、亲自下厨?
  可他却不知道珍惜,只当她一时心血来潮,图个好玩而已。
  赵晏见他脸色变了变,料想他是被她放肆的行为惹恼,做好了他拂袖而去的心理准备,却听他道:“自然不介意。你想吃什么尽管拿去,不够还可以再要。”
  她手上一抖,糕点“啪叽”掉回了碗里。
  时间有限,她还惦记着要与帝后说的事,便暂且鸣金收兵,专心致志地用早膳。
  那是三叔的嘱托,也是她请求和离的筹码,她须得仔细斟酌言辞。
  陆平在旁看得清楚,暗暗咋舌。
  太子坚持多年的习惯,居然在赵娘子身上破了例。
  果然是心心念念娶来的太子妃。
  不得不说,殿下太会隐藏,他在旁侍奉多年,也是最近才发现他对赵娘子的情意。
  只是他的神色似乎不大对劲,不像如愿以偿迎娶心上人的模样,赵娘子也不复以往的活跃与爽朗,两人之间的交谈少了许多,气氛隐隐有些沉闷。
  那便是昨天晚上……没有痛快或尽兴了。
  涉及私房事,陆平不敢妄加揣测,赶忙打住思绪。
  早膳后,赵晏与姜云琛一道往外走。
  她兀自考虑着事情,跨过门槛。
  突然,姜云琛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晏晏,我喜欢你。”
  赵晏脚下一绊,亏得身手敏捷,才没有摔倒。
  姜云琛正待扶她,被她不着痕迹地错开。
  赵晏对他的言语恐吓充耳不闻,径自拾阶而下。
  淡定。
  绝不能被这种不要脸的行为击败。
  两人各自登车,但赵晏的动作慢了半步,等姜云琛进入他的辂车,消失在视线中,她轻声道:“陆公公。”
  陆平小跑着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赵晏认真道:“回头传医官过来,给太子殿下请个平安脉。”
  她怀疑他脑子出了点问题。
  若不然,这个人也太可怕了,为了对付她,竟甘愿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忍常人所不能忍。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不觉得瘆人吗?
  陆平见太子妃表情微妙,似乎有难言之隐,心里咯噔一下,联想到昨晚太子第一次走出来时那副表情,以及今早耳闻目睹,先前隐隐约约的猜测终于坐实。
  ……太子年纪轻轻,居然就不行了。
 
 
第32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云琛余光瞥见陆平跑去赵晏那里, 然后模模糊糊听到什么“医官”、“平安脉”之类的字眼,旋即,陆平返回,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心中一紧, 问道:“怎么,太子妃身体不适吗?”
  “没……没有。”陆平迟疑了一下, 鼓起勇气道, “娘娘是……是想请医官给殿下瞧瞧。”
  姜云琛有些不解,但转瞬便明白过来。
  若在以往,他定会觉得赵晏是看他形容憔悴、关心他的情况,但经过昨晚开诚公布,她坦言不再喜欢他之后, 她的行为只有一种解释——
  怀疑他不正常, 甚至十有八/九染了脑疾。
  他本想哄她开心,告诉她其实自己对她颇具好感, 让她忘记和离的事。
  不就是叫她的乳名、表白心迹吗?怎么落在她眼里, 反倒成了他病得不轻?
  简直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不忍也得忍。
  这时候与她争论,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心知理亏, 唯有保持沉默, 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陆平见太子无言以对,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同情之余,安慰道:“殿下且放宽心,尚药局的两位老奉御医术精湛,定能治愈您的……”
  “闭嘴。”姜云琛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低声威胁道, “你再敢说一句,孤就把你扔去掖庭宫。”
  好个陆平,居然也认为他有病,需要医治。
  真是反了他了!
  陆平忙不迭噤声,默默叹了口气。
  虽说这事确实有损尊严,但讳疾忌医可不成。
  本着直言劝谏的心态,他苦口婆心道:“殿下,奴婢去掖庭宫不打紧,可您该为太子妃娘娘和未来的小皇孙考虑……”
  姜云琛一个幽冷的眼刀飞过去,不再理他,令车驾启程。
  他平时果然对陆公公太好了。
  导致这厮不仅认为他有病,还怕他传染给赵晏和……尚且不知道在何处的小皇孙。
  敢情陆平是觉得,等到他与赵晏的孩子出生,他的病还治不好?这得是什么终身顽疾?
  但没由来地,他胸中的郁结却舒缓了几分。
  “小皇孙”三个字,如同一种莫可名状的憧憬,让他整颗心蓦然变得柔软。
  也罢,只要赵晏高兴,他背个黑锅也没什么大不了。
  为今之计,是先阻止和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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