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暮雨垂眸沉思了两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啊。”
她见江南隐隐要发火了,赶紧改口:“南哥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江南这才觉得满意,送给季暮雨一个“以后小心说话”的眼神。
季暮雨对于这种警告早就见怪不怪了,全当没看见,笑着把何问夏也搂过来,“虽然不知道你和延哥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见许婉柔那副‘肺都要气炸’的表情,雨哥我实在是太解气。”
江南还是不太能接受许婉柔是这种利用朋友的人。毕竟因为父母的工作关系,两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了。
她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许婉柔显然不是季暮雨要吐槽的重点对象。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季朝阳暂时不会回来,这才压低声音凑到江南耳边:“今天肺被气炸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的纯情男孩季朝阳——早知道今天会发生对他来说这么残忍的事,我就不该带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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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冰场回来之后,江南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除了她、季暮雨还有何问夏好像和许婉柔彻底割裂开来谁也不搭理谁,江南觉得蒋延洲也怪怪的。
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时不时地就落在自己身上,或者偶尔桌面上会多出一两颗糖,又或者空掉的水杯莫名接满了温度刚刚好的热水。
虽然江南和蒋延洲依旧谁都不搭理谁,但江南总觉得这些都和蒋延洲有关。
她给季暮雨说自己的猜想时,八卦如季暮雨居然只淡淡回了她一句“我看你就是春心又荡漾了”。
江南想想也觉得自己想多的成分居多,毕竟除了冰场上蒋延洲主动牵了她,好像也没更明确的表示了。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所以在经历一番反省之后,江南决定彻底忽略掉和蒋延洲有关的所有事情,单方面的喜欢真的太难过了,她一点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在江南的纠结中,日子渐渐接近了圣诞节。街上随处可见圣诞树和圣诞老人,路边的商店里,也都不约而同地传出《圣诞快乐歌》。
虽说明礼的领导和老师们为了防止这些青春期的小屁孩想太多明令禁止了大家过圣诞节,但这并不能阻挡他们对这种可以借机表达各种情感的节日的热情。
所以甚至还没有到圣诞节,江南就大包小包地收到了不少来自她狐朋狗友们的礼物。她每天得了空,就和季暮雨凑在一起拆礼物,顺便想着怎么回礼。
圣诞节那天早上,紧接着英语早自习的第一节 课是李成江的。
早自习下课的时候,江南在教室门口又收到了好几份包装精致的礼物,她正忙着收拾那一堆体积不小的东西,李成江就不声不响地走进了教室。
毫不意外,江南成了他第一个集火的对象。
李成江端着他标志性的大红色保温杯,站在江南身后,用一种近似于批判的目光看了几眼江南正在摆弄的盒子。
然后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等看到江南身躯一,才不急不缓地开口:“江南你是不是又想请家长了?学校说了多少次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节日上,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江南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手上的东西一扔。
等到缓过劲儿来了,才低着头小声辩解:“我就是收了几个礼物,怎么就把心思放在乱七八糟的节日上了?我总不能把给我送礼物的朋友赶回去吧?”
李成江没想到江南还敢辩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上课是你收礼物的时候吗?”
“可是还没上课啊。”江南的声音比先前轻了几分,但并不能掩饰她语气里的不服气。
李成江被江南气得牙痒痒,但江南说得好像也确实没什么错。
他深呼吸了几次,反复在心里念叨着“生气伤肝养生为重”,才勉强把窜上头顶的怒火压下去了几分。
他晃了晃手上的保温杯,突然想到什么,“我看你这么闲,半期考试之后心思也不在学习上,不如你代表我们班去参加学校新年晚会上的趣味项目好了。”
明礼中学的传统是每年都会在公历年的最后一天举办全校的新年晚会,算是给学生们的一个仪式感。除了一些常规歌舞表演之外,为了增加晚会的趣味性,学校还在晚会上设置了一些趣味项目。这些项目说到底就是用来博观众一笑的。
而今年的项目是“花式两人三足”。
李成江说代表班级,实则就是让江南顶上这个没人愿意去的空缺罢了。
大概是看出了江南的不情愿,李成江立即斩钉截铁地断了她的后路:“没有商量的余地,学习不行,就在其他方面为我们班级争光。”
可两人三足毕竟还是要两个人。
既然已经选了一个人,李成江的视线便自然而然地在教室里逡巡了一圈,大概是在找另一个学习不行但能在其他方面为班级争光的倒霉蛋。
然而李成江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李成江正琢磨着,就看到坐在江南前座的蒋延洲忽然站起来。
他视线越过江南,落在她旁边的李成江身上,好听的声线没有一点迟疑:“李老师剩下一个名额我去吧。”
蒋延洲从始至终都不在李成江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蒋延洲现在是最能在学习上给他们班争光的一个,哪里需要再去别的方面争光。
所以他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江南和李成江都因为震惊瞪大了眼睛。
蒋延洲大概猜到了李成江在想什么,开始不疾不徐地同他摆事实讲道理:“我不需要太多的课余学习时间,所以参加这个活动对我的学习不会有什么影响。”
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蒋延洲是李成江教书这么多年遇到的第一个极具天赋的学生,对于学习这件事似乎一点就通不需要花什么精力与时间,和那种苦学出来的尖子生完全是天壤之别。
而且李成江再一次觉得,尖子生觉悟就是高,学习已经这么厉害了,居然还想在其他方面努力为班级争光。
想到这里,李成江看向蒋延洲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赞许。
眼看着李成江就要答应下来,江南有些急了:“李老师你看我和他身高差距这么大,两人三足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李成江肯定是偏心蒋延洲的,所以江南自然没有资格提出异议,“练几天自然就有默契了。”
李成江话音落下,正好上课铃响起来,正好帮助李成江拍板定案。
他指了指还散落在座位旁边的几个礼物盒,“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赶紧把你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坐下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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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想过班上任何一个人可能和她一样不幸被抓来参加这个见鬼的趣味活动,唯独没想过蒋延洲会主动要求参加,而且还是在知道另一个人是她江南的情况下。
江南觉得蒋延洲可能脑子坏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对冰场对蒋延洲的那点荡漾春心压下去,并不想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光是想想两人的腿被绑在一起的画面,江南就觉得头皮发麻。
所以下午一放学,江南就收拾好东西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开溜。
然而蒋延洲就像提前知道了她的所有行动路线,江南前脚刚迈出教室的大门,就被人从背后拎住了书包带。
后面的力道太大,江南根本无法往前迈出一步。
江南黑着脸回头,就看见蒋延洲面无表情地杵在她面前,像是在看一个犯了错打算逃离现场的小孩。
“你干什么?”江南决定先发制人。
“先别走,等下去操场练习两人三足。”
“我不想练,而且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想和我一起练,所以到时候晚会我们走个过场就行了。”江南语气有几分不耐,显然对于蒋延洲的举动并不满意。
她说着就要去掰开蒋延洲钳制住自己的手,哪知她的手还没碰到蒋延洲,就听到他声音笃定地开口:“我想和你一起。”
第48章 近我者甜
想一起个屁。
江南现在觉得蒋延洲不仅脑子坏了, 还是坏到修不好的那种。
她不看蒋延洲有些烫人的眼睛,低着头继续去掰蒋延洲的手。但和以前每一次一样,江南在力气上从来不是蒋延洲的对手。
掰得累了, 江南认命地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你到底要干什么?”
“去训练。”蒋延洲这会儿又是一脸的神色淡然, 仿佛在说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不想在新年晚会上丢人。”
江南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主动要去丢人现眼的人居然说他不想丢人。
她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朝蒋延洲一摊手, “这个我真帮不了你,你今天大义凛然地站起来之前就应该预料到了会丢人丢到姥姥家的结果。”
然后不等蒋延洲回答,江南重新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认命吧霸王学习机。”
江南以为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蒋延洲该识相了。但偏偏蒋延洲还像个木头一样, 拽着她的书包带,并没有要让她走的意思。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幕也渐渐暗淡下来,只剩教室里惨白的白炽灯打在白得渗人的墙壁上, 空空荡荡的。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越发的紧张。
蒋延洲动了一下,一只手拉住江南,另一只手伸长从自己的椅子上把书包勾起来。
他越过江南先一步走出教室, 慢吞吞地开口:“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就去和李老师请假。”
“你这是为难人, 李老师已经下班走了。”江南轻哼了声, “反正你不说我不说李老师也不知道我们训练没有。”
江南料定了蒋延洲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所以这番话说得格外自信。
哪知她自信的气场还没飘扬开,蒋延洲就比她更自信地开了口,“我说过你不训练我不会给李老师说吗?”
蒋延洲的回答实在过于猝不及防, 江南怔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蒋延洲,仿佛在看什么外星人。
但蒋延洲本人却无比坦然,甚至有几分骄傲地笑起来:“你难道不知道学习好的人都喜欢打小报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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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没想到蒋延洲这么狠,最后到底还是屈服在他的不要脸和对老李头的畏惧之下,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他后面往操场走。
高一高二的学生基本已经走完了,高三还没下课,所以这会儿操场上并没有什么人。带着寒意的风长驱直入地从两人之间穿过,无所顾忌地撩拨着两人的思绪。
蒋延洲随便找了处看台,把自己和江南的书包扔了上去。
他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根从教室里拿出来的弹性绑带,朝站在离他至少五米远的江南招了下手。
“过来。”
江南也知道再磨蹭下去,天黑了蒋延洲都不一定放过她。她撇撇嘴,一步变成三步地走到蒋延洲身边,把自己一条腿伸了过去。
她见蒋延洲半天没动作,忍不住催他:“你到底训练还是不训练?”
蒋延洲却突然扬唇笑起来,“换一只脚。”
蒋延洲一说,江南这才注意到,要是把她伸出来的那只脚和蒋延洲已经系上绑带的脚固定在一起,两人就是一正一反了。
江南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你不能换一下啊?”
江南也知道蒋延洲已经先系上了绑带,强行要求他换脚有些说不过去。但只要想到他刚刚无声的嘲笑,江南就忍不住地想和他抬杠。
不过口头上的抬杠归抬杠,江南身体还是很老实地打算将自己的脚换过来。哪知她还没动,蒋延洲就已经把自己脚踝上的绑带取了下来。
然后蒋延洲配合着江南的方向,换了只脚。
“现在可以了?”蒋延洲依旧扬着唇,“还是说你想再换一只脚?”
蒋延洲忽然这么好说话,江南的理直气壮顿时散了个尽。
她没搭理蒋延洲提出的问题,自己弯下腰把绑带系好,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开始转移话题:“赶紧练吧。”
蒋延洲也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听江南说要开始,便给她大概说了一下注意事项。
然而听起来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由于两个人的身高实在有些悬殊,腿长也差了不少,所以哪怕蒋延洲已经尽量将就江南的步子了,两人还是磕磕绊绊的,没走两步就不得不踉踉跄跄地停下来。甚至有几次,因为步调不一致两人差点摔倒。
走了两圈,江南有些不耐烦地停下来,“我都说了我们两个不适合参加这个活动,不知道你瞎凑什么热闹。”
蒋延洲垂眸看着江南,深邃的眸子像是一潭无波无澜的深泉。
江南还在因为训练不顺利觉得不耐烦,忽然感觉一股不重却不容忽视的力道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微微偏头,就看见蒋延洲忽然靠近了她,用他整截儿的手臂从她的背后揽住了她。
因为蒋延洲的动作,两个的距离忽然靠近,江南又嗅到了属于蒋延洲的那种淡淡的清冽气息。
明明穿着厚实的羽绒服,可是江南却仿佛能清晰感受到蒋延洲身上源源不断传过来的体温。
江南僵住,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动作。
“江南。”蒋延洲忽然出了声,他的声音被傍晚的风吹散,听得有些不真切。
江南只能讷讷地应了一声。
“你不用考虑太多,你只要按照你舒服的方式迈步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蒋延洲揽着江南的手安抚似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也不要担心会摔倒,如果真的摔下去了也是我给你垫着。”
不知道是蒋延洲那声“江南”叫得很好听,还是他那番话说得足够让人安心,江南心底那几丝暴躁竟然奇异地被抚平了。
她下意识舔了下被冷风吹得有些干燥的唇瓣,微顿片刻后开口:“那再试试吧。”
接下来的时间江南的确放松了不少,加上她没有了那么多不耐烦,虽然还不算流畅,但两个人的练习明显比之前顺利了许多。